第5章

沿街兩旁是小攤販的吆喝聲,車廂外頭熙熙攘攘,秀錦坐在裏頭,靜坐聽着,偶爾會聽到一些高亢的叫聲尖銳刺耳,偶爾亦會聽到細語聲溫柔綿長,她聽着聽着,伴随着節奏穩當的輕微搖晃,秀錦卻越來越坐不穩。

她的頭歪斜着,不斷朝一邊車廂內壁撞過去,終于,在一個拐彎口,秀錦随着轉彎的車,亦倒下去。座位上鋪着的坐墊柔軟舒适,秀錦的臉一貼上就徹底拿不下來了。

她就這麽睡過去了,直到有人的聲音在耳畔不厭其煩地擾着,秀錦才抹着眼,迷迷糊糊地用手撐着坐墊爬起來。

“姑娘,到了,您該下車了。”

車簾被撩開一角,露出些許空白,有個人彎着腰透出一張臉,小聲提醒她,秀錦眨眨眼,用袖子使勁抹眼,眼睛很幹,又酸澀,秀錦努力睜開些,随後撩起車廂內窗口上的布簾一角,探出一些,就見前面一排都是從各處選送過來的秀女,長長的馬車隊伍看得秀錦都傻了眼。

之前聽大姐姐說,這次新皇選秀,許多人都着急尋夫家不願入宮,可是她瞧着,怎麽還有這麽多人呀?秀錦不解。

此時,前頭正在排車。按規矩,原是宮中後妃的親戚,然新皇才登基,這後妃還未選,連複選都未曾有,故來的都本次新選的秀女,分別依照年齡來排列,魚貫銜尾而行,皆有随行的領牌子,上頭有“某官銜之女”的記號。依次按順序入元通門,到朱寺門外等待宮門開啓後下車。遂在宮中太監的引導下,按順序進入天譚門。

之後,統一由一名姑姑帶領下車的秀女,安排進行全面檢查。

秀錦沒見過這般大的排場,東張西望,難免引人注意,這不,跟在後頭的一位秀女就瞧着不耐,在秀錦身後嬌嗔道:“怎麽同個鄉裏巴人似的,沒見過這麽金貴的地方麽…!”

秀錦似沒聽到,繼續左看右看,心裏頭不斷地想,這皇宮真大啊,一眼望去全都是宮殿,那麽高,那麽寬,還有那些金燦燦或者五光十色的,好像是大姐姐所說那種瑪瑙金器……

“我說有些人啊,怎麽一點素養都沒有啊,有爹聲沒娘養麽這是!”後頭聲音高了起來,引起上下幾位秀女的探頭看,秀錦終于意識到那從後頭傳來的尖利的嗓音裏所指的人,好像……是她。

秀錦不由轉過頭去,便見着一名姿容俏麗的少女,她身穿一襲淡綠色紗裙,挽個飛雲髻,插了根墨玉淡珠釵,金色珠鏈自然垂落,随着走動聲發出清脆的叮鈴聲。

她的五官極為精致,上挑的狹眉纖細如柳,唇色朱紅,臉蛋兩團飛霞紅潤動人。

此時見秀錦看過來,一見着秀錦容貌比不得自己,頓時眼裏越加不屑,她瞪了眼秀錦,罵道:“看什麽看!鄉下人!”

秀錦不明白她說自己是鄉下人有那麽值得發大火嗎?而且秀錦不太懂,什麽是鄉下人……?

那驕橫的少女見秀錦仍一副怔愣樣,她便擡高眉頭,沒好氣地叫道:“你這鄉下人是怎麽回事?你這是什麽眼神,你是傻子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秀錦現在确實聽懂了,她義正言辭地反駁:“我不是傻子!”

那少女氣笑似哈了一口氣,她兇蠻狠辣地瞪着秀錦:“我看你就是個傻子!”

秀錦本來想說你才是傻子,然而後面的人都是依次排着隊要入內的,有些秀女看好戲,有些秀女卻開始發起牢騷,秀錦臉蛋漲得通紅,她想起蕊錦跳起來罵她的時候,自己也是無法反嘴,而這個時候,大姐姐就會替自己出頭将蕊錦訓服帖了,然現在,大姐姐不在這,沒人來幫她。而蓉嬷嬷也說過,一旦入了宮,誰都靠不住,她只能靠自己。

然而就像是蘇錦所言,人不可能一口吃成個胖子,從來只在蘭家和七八歲的蕊錦對罵還罵不過的秀錦,面對十六歲的驕橫少女的步步緊逼,越加是不知所措,她甚至不明白這個女孩為什麽要沖她這樣嚷嚷,她以為只有那些街市上的,或者是房內如張媽媽這般,要不就和蕊錦似的調皮搗蛋的才會如此。秀錦以為,這宮裏的人應該都和蘇錦大姐姐一樣,溫柔可人,都是蓉嬷嬷口中所說的大家閨秀,良家子。

秀錦開不了口,委屈地站在原地,眼睛都紅彤彤的。

那少女見此,愈加得意,她雙手交叉橫在胸口,沖秀錦喊道:“鄉下來的慫包!說你是傻子還真沒錯——”

秀錦握緊小拳頭,目光紅紅地瞪着她。

“瞪着要怎樣啊,你想打人啊,你這個鄉下——”

“吵嚷什麽!”一道嚴厲的聲音穿插而入,頓時打斷少女跋扈調高的音量。

秀錦用力摸了一把眼睛,她心裏頭好亂,她覺得她現在就受不住了,為什麽她明明什麽都沒做,這個人就要莫名其妙罵她?她一句話不說,她還要繼續罵?

她、她好想一拳打倒她!

少女哼了一聲,別過頭去,隊伍間有人瞧見來人已年過半百,發鬓搭理的一絲不茍,一身齊整的宮裝,上頭是紫紅色的牡丹繡圖,袖口金絲條的綢邊,還有那一頭朱釵玉飾,不論是成色還是款式,都是精心打造的,富貴逼人,而她身邊跟随的亦是一身穩重的墨綠色宮裝,和旁邊人差不多的年紀,頭插一根纏絲鑲珠金簪,耳戴點翠镏金耳墜,手端放于肚腹間擺好姿勢。

方才那出聲的,便是這位墨綠色宮裝的姑姑。

一看,就知道是宮裏的老人。

衆人皆都不敢竊竊碎語,噤聲站好,那墨綠色宮裝的姑姑開口道:“方才是誰在吵鬧,站出來。”

少女先前氣焰還嚣張得很,此刻卻也低下頭去,她站在秀錦身後,眸子轉動了一下,伸手按着秀錦的腰把她往前面一推,秀錦一時傷心過度,被推得措不及防,腳下踉跄一下差點颠倒,她轉頭去看身後推她的人,就見人頭低着,一副不關己事的模樣。

秀錦出聲:“你怎麽推人?”

“誰推你了?”少女回了句,滿臉無辜,原是驕橫的面上如今只剩一片純真,她生得好,一對柳葉眉朝秀錦皺起來,同适才肆意辱罵人的刁蠻之人截然不同。

秀錦被她這精湛的表演技藝給整懵了,她不可置信地道:“明明是你啊,只有你在我身後——”

“大聲喧嘩的人是你?”墨綠色宮裝的姑姑走上前,目光嚴肅地盯着秀錦。

當眼前這位姑姑的眼神對準她時,秀錦有一瞬的迷茫,她的腦海裏猛地蹿入蓉嬷嬷的話,如果有人陷害你,不要怕,一定要鎮定。然後嚴明事實,切莫不可說謊,說完後不要多嘴,不論你會得到怎樣的結論,最要緊的是,絕對不能自亂陣腳。

秀錦深吸一口氣,直視面前之人銳利的眸光,正聲道:“回您的話,剛才大聲喧嘩的人不是我,而是她。”秀錦手朝身後那名少女一指,随後不再多說,站直朝前方正色看。

那少女猛地擡頭,眼神裏射出一道兇狠的光:“你撒謊騙人!”

“本姑姑讓你作答了麽?”墨綠色宮裝的姑姑冷聲道。

少女面色一僵,就聽到老人的聲音沉緩有力地說道:“而今你們都入了宮,就不再是在深閨裏養着的千金小姐。本姑姑将是你們今後的教養姑姑,尤姑姑,專門教你們儀态方面,你們今後是要面聖的,屆時太後和太皇太後都會下來挑選。像今日這般,吵吵鬧鬧,同街市上的野蠻潑婦一般,成何體統!這是萬萬不能在後宮內出現的!比如你!”她聲音一沉,目光倏爾如一把刀飛射向那低頭站着的淡綠色少女,字字堅硬似鐵,“剛才本姑姑讓你張嘴發言了嗎?這一次本姑姑只是警告你,下一次,就要掌嘴讓你長長記性!”

“你,回到隊伍裏去罷。”眼前的人揮了一把手,秀錦繃緊的身子松懈下來,她其實心中真的很怕,同是宮裏的老人,蓉嬷嬷就是那樣和善,而這位自稱是負責秀女們儀态規矩的教養姑姑卻如此嚴厲肅冷……這皇宮,果然是很可怕的地方。

秀錦回到隊伍裏,同兩位老人擦肩而過時,秀錦忽然感到有一道目光在看她。

秀錦順着源頭看去,尤谷谷身邊的那位,眼光仍在打量她,那若有所思的目光讓秀錦心一跳,然隊伍一挪動,秀錦不得已只好收回視線,繼續跟随着衆人的步伐往前走。

走出一些,身後傳來惡狠狠的少女聲音。

“你給我走着瞧,鄉下人!”

秀錦的耳朵動了動,就感到腳後跟被人踢了腳,那鞋尖部分踹到秀錦的腳骨,秀錦差點跳起來,但她強忍住疼意,一遍又一遍的同自己說,不要和她計較,要是在這個時候和她吵起來,剛才那個尤谷谷一定會非常生氣,還有那位偷看她的古怪的老人家。

秀錦輕輕晃腦袋,把腦海裏的雜念努力甩掉,蓉嬷嬷說過,入宮後要多看,不要胡思亂想,她不可以繼續再想下去了……

“荊州同知之女蘭秀錦。”

突如其來的一道聲音喚醒了秀錦的意識,秀錦立馬回過神來,一步一緊地跟着來人入內,裏頭就是一間寬敞的單人卧室,她目光所及處皆置放着金貴的物件,秀錦忍不住眼睛就亂晃,然而她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她得收斂自己才對。這樣對自己說着,秀錦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乖乖聽話站在原地,任由來人開始進行檢查。

這一套過程秀錦因為從蓉嬷嬷那裏已經聽過一些步驟,故而秀錦除了比較羞澀以外,還是較為從容的過去了。待她檢查完畢,秀錦跟着領路分派房間的人走,一走出小屋子,就瞧見适才跟在她身後的少女就要進來。

兩人目光一對視,少女的雙眉立馬揚起,嘴角挑起的笑容裏一絲陰毒之色盡顯。

秀錦瞧見她用唇形說了幾個字,然無聲的字句到底是什麽,以秀錦的腦瓜子,又怎麽轉得動?再者,秀錦覺得那少女身上有種莫名的恐怖感,秀錦沒敢繼續再想下去,便緊緊閉着嘴巴,跟着領路的人來到一處庭院內。

随後,她跟着引路人穿過庭院,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她瞧着前面一些的房屋門早就緊閉,而後頭那些有的開着,正相互串門子,有的開着就只是在簡單的整理帶過來的行囊,而很快的,她的房間就被分好了。

秀錦同那引路人還道了一聲謝謝,音調軟綿綿的,語态羞怯,那人似驚了一下,忙低頭道:“小主不必道謝,這是奴婢的分內事。”說罷,人就轉身離開。

秀錦不是不覺得奇怪的,然後她很快就沒辦法覺得奇怪了,因為她的房內,忽然來了幾位穿着打扮都比她要漂亮精致許多的少女,總共來了三位,她們一一先自我介紹。

“我是兖州來的……”先是一名粉色裙裝的少女俏聲說,随後,其他二位亦同秀錦說了從哪兒來,父親為幾品官位,姓甚名誰,待三人說罷,她們就問秀錦是哪人,父親官居幾品等。

她們的語速噼裏啪啦的,秀錦接不上那麽快,她尴尬地提着行囊,沉重的包囊在這烈日下拖得秀錦有點暈頭轉向,這裏頭的秀女起初是不能自帶奴仆的,因而一切靠自己,只有等全部确認檢查好後上頭才會分派下來人員,除非是那些上面已經下達命令,有哪幾位小主身份高貴,容許攜帶随行伺候的媽媽或者是丫鬟。而如秀錦這般,就是普普通通一人行。

秀錦發了一會兒懵,那粉裙子叫袁莺莺的少女喊了她一聲,秀錦才回過神,啊了一聲,袁莺莺同身邊的兩名少女秋菡與茹純秀對視一眼,俱都嘴裏發出嘻嘻的笑聲。

秀錦被她們笑得心情也寬松許多,老老實實地報了自己的,她說完後,袁莺莺緩緩走了過來,幫着秀錦把她其中一只箱子給拎過來,沖她脆聲道:“咱們如今都是秀女,應該互相幫助,就讓我們來幫你吧。”

秀錦眼見袁莺莺自來熟似的幫她提了行禮,她心裏無不感激,然她記着蓉嬷嬷的話,防人之心不可無,對她好,不一定就是出自于真誠的善心。然秀錦是個實誠性子,袁莺莺此種舉動,在秀錦經過剛才那莫名其妙就朝她發脾氣的驕橫少女後,袁莺莺就格外的暖心。

不管她是好是壞,最起碼此刻她是好的。

秀錦呆愣的面上終于露出羞赧的笑顏,她的臉微微發紅,而袁莺莺身後,一道過來自薦要幫她分擔的秋菡與茹純秀也上前,一個拿了一個包囊,這下秀錦輕松倒是輕松,然手上卻剩不下多幾。

她怪不好意思的,就對三人擺手道:“不用麻煩了,真的,我自己來就好。”

袁莺莺、秋菡和茹純秀三人卻像是沒聽見她的話,笑嘻嘻的把東西替她搬進去,還問她該放在那兒,秀錦見她們幾個态度執意,加之秀錦不知該怎麽拒絕別人的好意,就如同她不知如何回應別人的惡意是一樣的。

因此,秀錦就任她三人将東西拿進來擺好,秀錦也徑自幹起手上的活,把一些從蘭家夫人和大姑娘蘇錦聯手給她安排的衣裳首飾都拿出來。雖說蘭老爺是個五品官,不算大,剛好輪了個選秀标準的擦邊球,然蘭家疼是真疼秀錦,就連最小最頑皮的蕊錦都比不上。

蘭夫人和蘇錦生怕秀錦這性子,一入宮就被人給欺負比下去,就把攢了許多年的,壓箱底的一些金貴首飾都給秀錦裝過來。

這拿來的東西,不一定要戴,很多都是僅用來充場面的,比如在姐妹間閑聚的時候,難免會有攀比心理,因此蘇錦還特意交代過秀錦,這些貴重物一樣保管好,不可讓人接手,更不能讓人随随便便就借了去。

秀錦牢記着蘇錦的警告,因此她從包囊裏取出置放首飾的妝奁後,就立馬塞到梳妝臺的抽屜裏,連打都沒打開過。

袁莺莺與秋菡、茹純秀二人使了個眼色,茹純秀同秋菡臉上揚起一絲笑,兩人走到剛才秀錦置放妝奁的地方,拉開抽屜,拿出秀錦剛剛放好的妝奁,打開來一瞅,頓時發出哇地一聲。

秀錦正背對她們鋪被子呢,誰知道後頭發出一陣誇張的聲響,秀錦扭過脖子,就見秋菡和茹純秀人手一只祖母綠圓珠手串,一只藍寶石祥雲紋飾手镯,秀錦立馬慌了,皺起眉頭來道:“你們不能拿這個……”說着秀錦放下手上的被褥,嘴唇緊緊抿住,眉宇間微帶一絲惱意,走過來就要拿回她的東西。

誰知秋菡和茹純秀卻笑嘻嘻地揚起手,不讓她來取,反倒理直氣壯的說:“方才我們幫秀錦提了行囊,這大熱天的這般累,秀錦難道不需要給我們一些報酬嗎?我瞧着這镯子挺好的,秀錦就送給純秀,如何?”

旁邊的秋菡起哄道:“是啊,按年歲,秀錦比我們倆都要小幾個月,我們入宮後都是姐妹,那我和純秀就都算是秀錦的姐姐,給姐姐一些首飾,不算什麽吧?”

秀錦這下就急了,這些都是壓箱底的首飾,是她娘和大姐姐給她準備充場面來的,秀錦知道她戴這些東西不适宜,故此從來就沒打算戴過,不曾想如今秋菡和茹純秀一上來就要她兩件首飾,秀錦不知該怎麽說,只能胡亂地叫道:“不成的!不成的!這是大姐姐的東西,屆時秀錦都要還回去的!你們還我吧!”

秋菡與茹純秀聽秀錦這麽說,俱都有點沒意思地皺了眉,一個接着一個連珠炮般地向秀錦張嘴:“蘭妹妹,你就算不想給,也不用扯這樣的謊吧。什麽你家大姐姐的東西,這東西今兒随你入了宮,就是你自己的了。你還能做不得主?再說,初選都未開始呢,蘭妹妹就想着要回家去了,蘭妹妹說這話,是在同姐姐幾個說笑嗎?”

“是啊妹妹,咱們不過一人要你一件首飾,不想給就直說便是,何必說這些沒意思的話,得咧!算是咱們好心幫了白眼狼,一件首飾都這般吝啬!”

秀錦本想說什麽為她自己辯解一番,然而還不待她張口說話,一旁看戲的袁莺莺忽然也插入嘴來,先前還對她和善的樣子此刻眼裏卻含了一絲的輕諷:“我說蘭妹妹,你怎麽這般小氣啊,秋菡和純秀幫了你的忙,不回報咱們是不會怨怪你的,可你剛才說的那些話,确實好沒意思……”

袁莺莺這轉變模樣的速度讓秀錦目瞪口呆,她立馬就想到剛才那驕橫少女的變臉,就跟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秀錦心裏咚咚地跳,她感覺到腦子裏有一根筋一直揪着她,心中莫名慌起來。

這些人都是妖怪吧?

一定都是妖怪吧?

袁莺莺等幾人見秀錦就這麽睜大眼,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連回擊都不會,這讓袁莺莺幾人覺得沒勁透了,特別是袁莺莺,她是走在秀錦前頭的,方才秀錦和後面人發生争執的時候她都看在眼裏,袁莺莺還當秀錦能有适才那樣的魄力呢,哪想到……原來就是一條蟲。

袁莺莺嘴裏發出一聲嘲諷的輕微嗤笑,随後打着哈欠同秋菡和茹純秀說道:“好了好了,秋菡,純秀,你們就別和蘭妹妹開玩笑了,蘭妹妹可開不起一點玩笑啊……咱們走罷!”

秋菡、茹純秀聽了袁莺莺的話,仍是有些不願放下手裏的漂亮首飾,然袁莺莺自己已經先走了,秋菡和茹純秀只好把東西随意地扔到梳妝臺面上,朝秀錦哼了聲,跟着袁莺莺步出屋內。

秀錦連續面對這種陣仗,她之前還不曉得這宮裏人有多厲害,現在可算是完全明白了。

她……她好想回家啊……

大姐姐,這裏真的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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