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這十幾年來, 不會做生意的小老頭吳明靠着每個月給太平王寄信寄畫像賺了一個盆滿缽滿，甚至給海上銷金窟的建立注入了第一筆資金。

太平王看着宮九的臉色勸道：“都是小錢, 都是小錢。”

身為大宋的戰神，太平王靠着搶金人就得了不少好寶貝，太平王府不差那點錢。

宮九也收斂了自己的神色，他倒不是心疼那點錢, 而是吳明那老頭居然給太平王寄信。

“阿離，我們回去。”宮九開口道, 聲音普通秋日中的寒露, 冷得讓人心中發顫。

只見顧書離提着自己的藥箱，然後走到了太平王身邊看着宮九道：“太平王身上餘毒未清，我還要幫太平王清理餘毒。”

宮九聞言，捏着扇子的手更用力了。隔着那麽遠, 顧書離都能聽見宮九手中折扇嘎吱作響的聲音。

顧書離略微皺了皺眉，問道：“你要跟着我一起去？”

“好啊。”宮九低下了頭道, 神色一片晦暗不明。

宮九真的很想将顧書離強行帶走, 但是他卻做不到。不僅是因為顧書離武功比他高, 而是他不敢勉強顧書離。

正在宮九身上的陰郁之氣不斷翻湧的時候，顧書離牽住了宮九的手。

那一瞬間, 宮九身上的陰郁之氣消散, 宛如一道光破除了萬裏烏雲, 将宮九從深淵之中拉了出來一般。

“走吧。”顧書離道。

宮九看着顧書離拉着自己的那只手，這只手白皙、修長、有力，帶着令人舒适的溫度, 宮九不由露出了笑容，小大夫果然是喜歡他的。

太平王府位于最靠近皇宮的地方，占地極廣，即便這裏的主人十幾年沒有回家，它依舊被人打掃得光鮮亮麗，随時等待着歸家的主人入住。

宮九看着面前的匾額，仿佛記起了很久以前的事，這是他和母親被太平王帶去雁門關前所留下的，唯一顯得幸福美好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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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兒回家了，我這就讓人把你小時候住過的房間打掃出來，那裏面放着的玩具，我都還留着。”太平王看着這座高大的王府露出了幾分笑意，然而身上卻透露出了幾分惆悵。

宮九盡管跟他回家了，但是物是人非。

宮九淡淡擡眸，看了一眼顯得蒼老了許多的太平王道：“不必了，我和阿離住客房。”

太平王聞言一拍手道：“好哇！我這就讓人多放一床被褥，你們年輕人就愛秉燭卧談。”

宮九捏着扇子的手有些發白，他恨不得當場轉身離去，可是他的小大夫在這裏，而且他的小大夫還牽着他的手。

顧書離看着宮九努力忍耐的模樣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宮九也有今天，果然一物克一物。

不過，顧書離也好像明白了，宮九聽不懂別人講道理的毛病是從哪裏來的了。

果然，是從上一代遺傳下來的臭毛病。

進入太平王府後，顧書離便被請到正院為太平王診治。

太平王坐在椅子上，身上紮着的是顧書離的銀針，他看着面前為他施針的顧書離道：“今日如果不是因為你，明月兒是不會同我回來的。”

“王爺言重了。”顧書離低着頭道，他只是隐隐約約察覺到了宮九和太平王之間有什麽誤會想要推一把而已，讓宮九和太平王盡快接觸誤會。

太平王聞言低下了頭：“明月兒有你這樣的朋友在身邊我也就放心了。”

在太平王看來，宮九孤僻、性格古怪，能夠有顧書離這樣的朋友，是天大的好事。而且，有一個朋友，總比沒有朋友好，太平王最不願意看見的便是宮九孤苦一生。

“宮九有你這樣的父親也很好。”顧書離勾了勾唇角後說道，太平王對宮九的關心不是假的，他将宮九看做是心頭寶，即便是死，最想見的也是宮九。

聞言，太平王不由低沉了下來，在長時間的沉默後，太平王突然開口道：“明月兒在他的母親死後，性格便突然大變。我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也不敢告訴他母親死亡的真相。”

說着，太平王不由落下來淚來，他該怎麽告訴宮九，太平王妃是金人的細作，被他發現後因為不願意連累太平王府便自裁在自己懷中。

顧書離将紮在太平王身上的銀針一根根拔下來之後，在臨走之前開口說道：“王爺，我覺得有些事還是要當面說清楚比較好。”

太平王聞言，點了點頭，他也不想在自己不長的生命中留下遺憾。

顧書離走出房門，立馬有下人迎上來帶着他去了宮九兒時的住處。

房間中沒有點燈，光線昏暗無比，顧書離隐隐約約看着宮九坐在桌子前。

“怎麽不點燈？”顧書離走到桌子前，将面前的燈臺一一點亮。

燈火亮起來的瞬間，整個屋子的布局也被顧書離收在了眼裏。

顧書離看着不遠處的小木馬誇贊道：“還挺可愛的。”

木馬是用黃花梨做的，邊角都被人細細打磨過，上面鋪着柔軟的墊子，但是有些舊了，十分具有年代感。

除了這只木馬，這間屋子裏和木馬差不多的東西還有很多，各種各樣的玩具堆了好幾個架子。

很顯然，這間屋子是宮九兒時住過的屋子。

顧書離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笛子道：“你的父母很愛你。”

宮九沒有說話，他的手捏着手中的折扇，骨節間隐隐有些發白。

“可我最不願意回到這裏。”

這是他童年最幸福的記憶，但是如果時間再往後走一走，那麽他離開這裏跟随太平王去往雁門關後，那裏就是他一輩子揮之不去的夢魇。

他想要報仇，為自己的母親報仇，他親眼看見他将匕首刺入了她的心口！

“凝神靜氣！”顧書離感覺到宮九的情況不對立馬大聲喊道。

只見宮九的眸子通紅，隐隐約約有入魔之相，他現在哪裏還聽得見顧書離在說些什麽，他只想自殘。

當宮九拿起身邊的赤龍封雪劍毫不猶豫地往自己手上割去的時候，劍刃卻被顧書離用手截住。

宮九擡頭，看着握住他劍的顧書離迷茫了片刻，然後用手中的劍狠狠往顧書離身上刺去。

顧書離皺眉，宮九入魔的程度比他想象得還要深。

于是，顧書離幹脆奪過了宮九手中的劍，然後将人打暈了過去。

宮九倒在地上，顧書離松了一口氣，伸手去拉宮九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被宮九的劍給割傷了。

顧書離不由疼得倒吸了一口氣，他快速找出紗布替自己包紮好後瞪着躺在地上的宮九道：“我上輩子一定是欠了你。”

說完，顧書離便将宮九搬到了床上去。

躺在床上的宮九，不知夢見了什麽緊皺着眉頭，口中不斷喊着：“母親，母親。”

顧書離從床上坐了起來，認命地嘆了一口氣，下床取了安神的藥丸喂給宮九，又給宮九紮上一針後，宮九才逐漸安靜了下來，眉頭也舒展了許多。

月光下，顧書離看着那張柔和了許多，顯露出幾分秀美的臉，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這幅相貌，穿上女裝倒也不錯。”

最後，還是因為沒有這麽大的女裝才阻止了顧書離這個可怕的想法。

天明，宮九從床上爬了起來，動作驚醒了睡在他身邊的顧書離，顧書離閉着眼哼哼了幾聲，然後将自己一卷，随便把宮九身上的被子也裹走了。

宮九揉了揉額頭，看見身邊的顧書離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撩開遮蓋住顧書離容顏地發絲。

然而，下一刻，宮九便被顧書離用手糊了臉。

宮九看着顧書離手上的紗布連忙将顧書離的手握住，皺着眉頭問道：“你的手是怎麽了？”

顧書離往被子裏一縮，然後道：“昨晚有人想吃豬肉，結果拿劍往自己手上割，我為了不讓某人把自己當豬給殺了，所以就受傷了。”

說完，顧書離打了一個呵欠，随腳就把宮九踹下了床，美名其曰，不要打擾他休息。

被踹下床的宮九在洗漱過後走出了房門，門外早就有下人等着他了。

宮九冷冷地看了那下人一眼，開口道：“是太平王叫你過來的？”

下人聞言低頭恭敬道：“王爺讓您去書房一趟。”

書房之中，太平王依舊是昨日的打扮，他的書案前放着的是當年太平王妃的舊物。

太平王坐在書房中想了一晚上，他應該如何告訴宮九真相。

當宮九踏進書房，看見書案上的東西神色一冷，他靠着門道：“太平王就不怕我動手殺了你那嗎？”

太平王擡頭看向宮九，出聲喊道：“明月兒，今日是有一件舊事想要告知于你。”

說完，太平王推了推面前的盒子道：“打開看看吧。”

宮九皺着眉打開了盒子，只見盒子裏是一封封書信，上面有着十幾年前雁門關的布防圖，而上面的字跡正是他母親的字跡。

“不可能！”宮九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明月兒，我知道你一直對你母親死的事耿耿于懷。那日，我無意撞見你母親在我書房中偷取文書，她為了不連累我們父子便自裁在我懷中。”說完，太平王便淚如雨下，那一天他失去了他最愛的妻子，也讓他和宮九父子離心。

“我明明看見是你拿着匕首。”宮九忍不住喃喃道。

難道他看見的一切都是假的嗎？宮九努力地回憶着那一日對他來說如同夢魇的一幕。

那一日發生了什麽？

他隐約記得自己和人捉迷藏，他躲進了父王的書房，然後睡着了，等他醒了他便親眼看見了父王殺死了母親。

那麽在這之前呢？之前發生了什麽？

宮九痛苦地回憶着過去，隐約聽見的是母親的“對不起”這三個字。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可能不是在上午九點更新，看情況，努力在九點更新。感謝在2019-12-30 08:46:28~2019-12-30 23:16: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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