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牧馬人1
做完這三個任務,藍生終于能幻化出雙腿,踏實得走在地上了。這種熟悉的感覺讓藍生熱淚盈眶,即便她此時并不能流下眼淚。
雖然比別人遲了很多,但終究能腳踏實地了。
藍生一邊感慨改變,一邊欽佩同事的能幹,上次來的時候,明勇年已經能夠幻化雙腿。可剛進大廳就看見牆壁上挂着兩個碩大的紅字“通報”。
“茲有新魂明勇年……違反天規、濫用職權……削仙人之骨……魂飛魄散……”
怎麽回事兒?上次來明勇年還是一衆新人中佼佼者,怎麽突然間就成了通報批評的對象了?而且魂飛魄散,這是徹底消散于天地間了吧?
藍生悚然而驚,他對身處的組織總有說不出的親近,她下意識認為這是一個十分寬容、松散的組織,能照顧新人心理,給大多數人“優秀”的組織,總不會太壞。
如今打破了一貫想法,藍生不知該怪組織太嚴苛,還是明勇年太出格。
且通報上的罪名也太籠統了,如今的大廳入目一片空蕩蕩,比雪後的大地還要白茫茫,想打聽都找不到人。
“請問是藍生嗎?”突然有個聲音從後面傳來。
是一位身着仙袍的小吏,藍生剛見了冷酷的魂飛魄散,即便他如此禮貌,藍生還是忍不住心驚。相互行禮致意後,藍生順從得跟着他到了一間小屋。
“仙長安好。”藍生推門進去,裏面是一間典型的中式客廳,十分古早味,仙人盤腿坐在一個蒲團上。
“坐。”仙人長袖一揮,藍生情不自禁盤坐在他對面。
“恭喜你,經過前三個小世界的訓練,現在,你已正式成為執行者的一員。從下個小世界開始,你有權利靈活運用規則,做得更好。”
“多謝仙長。”
“嗯,去吧。”仙人十分高冷,并不多說什麽,揮袖又讓藍生退出來了。
藍生一頭霧水,仙人說的好些她都沒想明白。
“藍生?”
“是,我是。”
一個和她穿着同樣款式衣袍的年輕男子站在藍生左後方,微笑着和她打招呼。這一幕太熟悉了,上次明勇年就是這樣的,可如今他已經消散在天地間。藍生覺得這不是個好兆頭。
“我是蒙鴻雁,你可以叫我鴻生,聽着和藍生是一樣的呢!”
藍生更覺得頭疼了,難道所有主動搭話的人,都是同一種性格嗎?
藍生決定主動出擊,“你知道明生明勇年嗎?”
蒙鴻雁嗤笑一聲,“頭一個被打散魂魄的人,怎麽不知道?帶累他一起的人,都被剔除仙骨。他也是自作聰明,以為無人知曉呢?別說他那錯漏百出的草臺班子,巡檢處也不是吃素的。雖然咱們拆遷隊……咳咳,執行者們向來獨立辦事,可也要接受檢查制約不是?”
“是啊。”藍生輕嘆,雖然她什麽都不知道,但仍舊鎮定道:“明生上次和我說過話,是個很好的人呢!”
“噗嗤……”蒙鴻雁又笑了,“藍生你也太心軟了,你是怎麽完成任務的啊?明勇年在新手期未過,靈力不穩的時候就強行代替原住民,就為了搶那點兒能量。天道連小世界原住民都不能容忍,更何況他這種掠奪氣運的。小世界都讓他攪和得險些坍塌,那能是什麽好人?”
有了蒙鴻雁的提醒,藍生馬上想到了仙人第一次講話時候說過的規則,在新手期未滿的時候,他們是不能代替原住民生活的,簡稱不能附身。
言下之意是現在可以了?怪不得剛剛仙人說可以“靈活”。
“是嗎?我的任務時間快到了,我該走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藍生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揮手劃開一個空間,又利落得跳進去了。
蒙鴻雁摸着下巴嘀咕,“果然是藍生,實力強不說,還這麽滑不留手的。半天都沒套出句實話,把餌吞了就跑,真是太奸詐了!”
藍生什麽都不知道,她只是堅信勤能補拙、笨鳥先飛。她本不是圓滑的性子,更不是交際能手,只能悶頭做事,只盼保持中游水準,不至于落下太多。
這次的任務,不是一個光球砸碎世界壁壘就能解決的。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受不了,長生天的恩德,拜托您了!照顧我阿媽和弟弟,對不起,對不起,謝謝您,謝謝您!”身着中學校服的小姑娘淚流滿面,急切想脫離。
“你……咳咳,逃避責任,靈魂會受損,下輩子會很難。”藍生很久沒說話,險些找不回聲音。
“下輩子我肯定早就适應了,現在拜托您。”這個小姑娘還是想離開,且意願十分區強烈,已達到附身标準,現實中肉身更是不住抽搐。
“我答應你。”話音未落,校服小姑娘的靈魂就以光速急射而去。藍生蒙頭一跳,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就是奧登格日勒.郭爾羅斯。
“阿樂,你怎麽樣,你別吓我?”
“郭樂同學,在你怎麽樣,能說話嗎?哪裏不舒服?”這是老師溫和中帶着急切的呼喚。
漢名郭樂,蒙古名奧登格日勒.郭爾羅斯的小姑娘,揪着校服下擺,堅強得睜開眼睛。
“老師……”未語淚先流。
“郭樂,老師先送你去醫院吧。”老師在心裏嘆息,可憐的郭樂。
“不了,我沒有不舒服,我要回家,老師,我要回家。”郭樂淚流滿面的請求,年輕女老師也狠不下心拒絕。
“郭樂,人死不能複生,你爸爸在天上看着你呢!他肯定希望你以後過得開心快樂!”
“嗯。”
“這樣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老師,我自己能行。”
“你才多大,行什麽行。好了,聽老師的,你先休息一會兒,老師走的時候來叫你。”老師溫和又不容置疑的做了決定,輕聲道:“韓慧,你是郭樂的好朋友,要好好安慰她知道嗎?”
趴在床邊的小姑娘拍着胸脯保證,“放心吧老師,我會安慰樂樂的。”
老師走出校醫室的小房間,拉了校醫問道:“怎麽樣,郭樂身體沒問題吧?要不要送醫院。”
“我看了,就是傷心過度休克,醒過來就好,身體沒問題。不過心理嘛……有條件去大醫院看看也好。”
“唉。”老師輕嘆一聲,條件,她的父親剛剛去世,家裏失去了頂梁柱,哪兒有這個條件。也不知家裏具體情況,可惜了郭樂啊。多麽優秀的小姑娘,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又能歌善舞的。她是蒙古族,若是按照這個勢頭下去,高考的時候還能加分,考去大城市,就脫離了辛苦的牧民生活,多少人都盼着啊。
小隔間裏,郭樂也完全接受了記憶,因身體孱弱,額頭又開始冒汗。
韓慧掏出手帕,小心給郭樂擦汗,語帶哭腔道:“樂樂,你別難過,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小女孩兒的誓言,天真的浪漫。
“嗯,謝謝。”
郭樂沒多說什麽,閉着眼睛休息。
很快,老師就準備好,安排韓慧回教室上課,帶着郭樂趕車往市醫院。老師當然不會聽郭樂的,才上初一的小姑娘,她說要回家,老師認為該去醫院,何況她的母親也在那裏。郭樂的母親接到丈夫遇難的消息,從馬背上跌落,送到了鄂爾多斯市醫院,正在接受治療。
彌漫着消毒水的病房內,兩個皮膚黝黑的小男孩兒趴在床前流淚,見郭樂來了,撲到她懷裏嚎啕大哭,“阿姐!”
病床上的女人昏睡着,左腿打着石膏掉在欄杆上,她的身形是典型的蒙古女人,健壯得有些肥胖,臉上是烈日曬出的黃褐色,風雪吹出的紅血絲。
“別哭,別哭,阿姐在呢,阿姐在呢!”郭樂拍着兩個弟弟的背,拿過床頭挂着的病例。
左腿的小腿骨被馬蹄它碎了,最良好的預估是不用截肢,但也不能幹重活,肯定會跛足。
怪不得這個小姑娘受不了,哭喊着去輪回。一個平凡的、被父母嬌寵着長大的小姑娘,沒有毅力和決心,這很正常。
“你們吃飯了沒有?阿媽吃飯了沒有?”
“嗝——還沒!”阿古拉哭得打嗝。
“你們倆去食堂吃飯,再給阿媽帶點兒,清湯面條或者白粥都行。”郭樂從兜裏掏出五十塊錢放在阿古拉手上,阿古拉和阿古達爾手牽着手跑出病房。
“對不起,吵到你們了。”郭樂欠身給同病房的人道歉。這是一個三人病房,牆角和過道上擺着許多雜物行禮,都是探病、守床的人帶來的東西。
“你這小姑娘,太客氣了!”靠近床邊的一個大娘笑道:“甭哭,沒事兒,草原上哪天不被蹄子踩幾回,養好就行!”
“就是,就是,肯定能養好!”另一位大娘也附和道。這是骨科醫院,進這個病房的人都有着類似的毛病。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用完的悲哀啊,又要開始裸/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