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盧曉曉決定利用周遭環境來執行她的各項重大建設,她帶上一把輕便的CZ-75手槍以備不時之需,并換上吸濕透氣的運動服和運動鞋,将一些簡便的工具放進登山包裏,開始勘查環境。
沒有平板能照相,只好用筆記本,大概标出方位和做記錄。
今早為房子做補強工事時,她在頂樓屋頂加了一根公雞信标,還标出南北,目的就是摸透附近的環境,在看得公雞信标以內的範圍勘查,只要擡頭看見小屋時就能知道自己的位置大概在哪兒。
當她聽見水聲時,她知道理想的天然冰箱位置已經近在咫尺了。
盧曉曉找到一座天然瀑布。
不!不只是瀑布!她很快地就地找掩護。
她還找到了水中猛男!
原來這家夥會跑到這裏來洗澡?她躲在樹叢後,覺得這觀賞角度不太好,又偷偷地靠近水邊的大石頭後面。
幹嘛偷看人家洗澡?現在的盧曉曉可沒有任何羞恥心。
看一下又不會少塊肉。這家夥平常也只把屁股和第三點遮起來,她“觀摩”一下“整體”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有着一頭耀眼銀發的白小白,一身曬成古銅色的肌膚,因為從來沒穿過衣服,曬得倒是均勻又光滑,身為頂尖狩獵者,體态骁猛不在話下,雄偉的肌肉撐起勻稱的骨架。小蠻荒大地所給的考驗是全面而恒久的,他的與
強焊伴随着成長日積月累而來,不笨重也不誇耀,絕對精實。
除了高大威猛的體格,他的五官融合了東方人的細致與西方人的英挺,此等帥哥猛男,竟然生長在山林裏無人問津,會讓地球多少姊妹同胞槌心肝啊?她真想建議叽哔叽哔大人,幹脆來個外星地球大聯姻,她負責帶白小白回地球,不但能躲開那些想獵龍的神經病,而且保證想報名當白小白女朋友的女人排成一列可以繞地球好幾圈。
當然,這只是異想天開,要是真的可行的話,她當然自肥排第一個,哈哈哈! 前提是,她拐得到他的話。
盧曉曉正笑得色迷迷……不,心花怒放地欣賞着白小白挺面的屁股時,他冷不防一個轉身——
哇噢……她睜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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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的白小白,朝盧曉曉的方向泅水而來,最後他涉過淺水,在她還在猶豫該不該躲起來——幹嘛躲哩?被狼養大的孩子應該沒有屁股不能給人看的觀念吧?
只是她突然覺得自己這個文明人真是羞恥,竟然占他便宜。
難道跳出去打招呼,順勢再拿出巧克力進行誘拐?
還在天人交戰之時,白小白甩了甩頭發,那水珠都甩到她臉上,隐隐生疼呢!
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他是故意的。
盧曉曉還在抹臉,白小白已經越走越近,到最後……
她瞠目結舌地看着他居高臨下地瞥了她一眼,然後好像當作沒看見她那般,直接跨過她頭頂上的石頭……
歐買尬!高清無碼也不過如此!
盧曉曉回過神來,臉上潮紅都還來不及消退,立刻追上頭也不回地光着屁股往大草原走去的白小白。
她當然是為了任務而忍辱負重,絕對不是好奇他光着屁股想幹嘛!
盧曉曉追着他來到大草原,發現他只是迎着風和烈日,站得像武士似的,動也不動。
雖然他的背肌和翹臀很吸引人,但她突然想到,因為洗完澡沒東西可以擦身子,便跑到這裏來天然風幹吧?
看他邊吹風邊甩頭發,她的猜測十之八九是正确的。
盧曉曉不想錯失這難得的機會,摸出了口袋裏的巧克力。
“白白醬!今天天氣真好啊!”她涎着“友善”的笑——絕對不是“淫邪”的笑,來到白小白身邊。
白小白側過頭,瞥了她一眼。
這只女人要幹嘛?
他見她伸出手,掌心裏躺着很好吃的巧克力糖!白小白只遲疑了一下,仍是伸手拿起,塞進嘴裏。
好吃。
“小白醬今天心情如何啊?要不要到我那兒坐坐?姊姊有全套洗澎澎的工具喔!”
盧曉曉展開靴貓攻勢,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
但吃完巧克力糖的白小白只是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她趕緊呈上第二顆巧克力,果然他一點猶豫也立刻塞進嘴巴。
“好吃嗎?跟姊姊回家的話,可以吃到更多喲!”反正他也聽不懂她說什麽,最重要的是語氣!盧曉曉相信男人都喜歡志玲姊姊的娃娃音。
然而,吃完第二顆巧克力糖的白小白,再次深沉地看着她。
她攤開雙手,表示沒了,但努力比手畫腳,“我家很多……”
得知她已經沒有巧克力糖的白小白,當下頭發一甩,高傲地轉過頭,幾個大步飛躍,小跳上高空,又在白光中化為龍形,扭啊扭地飛走了。
有沒有這麽現實啊?被他頭發甩得臉有點痛的盧曉曉在原地叉着腰,氣得兩頰都鼓了起來。
盧曉曉把一塊白板立在樓梯門口,上頭畫了她和白小白坐在一起用餐的Q版卡通圖案,希望他看得懂她的意思。
她猜想白龍還是會下山來偷看她的房子吧?今天變身時她還特地做了一只蚊香豬要給他。因為嫌麻煩,她房子裏的所有蚊香豬都是固定在地板或攔杆上的,免得打掃時還得挪動它們。
她把蚊香豬和白板放在門口,就出門勘查環境去了。
等她回來時,白板和蚊香豬都不見了,白小白留了點水果給她,但早就離開。
盧曉曉有點無言,轉念一想,期待他明白白板只是用來傳遞訊息用的,似乎有點強人所難。
而另一邊,對白小白來說,白板上的圖像令他着迷,他也會将一些經歷畫在山壁上,可是這樣的顏料,這樣的圖形,令他無比驚奇。
那只女人畫了他的樣子,他認得出來,雖然頭大得不可思議,不過也許這是為了讓他認出她在畫誰。而且她也畫了她自己的樣子,兩個人坐在椅子上吃東西。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觸着白板上的線條。
突地,水滴在白板上,他擰起眉。平常洗完澡,他會等到頭發和身體幹了才回山洞,但今天他急着回家欣賞這副畫。他用手抹去水珠,卻發現白板上的圖案也被抹去了,那讓他大驚失色。
他不敢再去碰其它滴到水珠的地方,但顯然的,只有被他抹去的地方消失了。
雖然不甘心,不過他也只能去找那只女人了。
雖然盧曉曉在房間裏規劃了書桌,但現在她吃飯、看書和消磨時間,都是在頂樓,她還把冰桶搬過來,裏頭塞滿啤酒和可樂。之住在那些臨時搭建的堡壘時,她不敢聽音樂,一怕音樂引來野獸,二怕自己沒注意到危險逼近,但現在可輕松了,她連MP3也拿過來。
在這個沒電視,沒網絡的世界,也不用艱難求生,時間便多了起來。她帶了一堆小說過來看,除了看小說,反正閑着也是閑着,順便準備英、日檢考試。
她早就想過了,出國不就能躲掉老媽硬要塞給她的那些麻煩了嗎?但出國要花很多錢,所以她把腦筋動到金貝貝身上,說服大小姐如果想出國留學,她可以去當小婢女。
當白龍飛到頂樓,在她面前變回人形時,盧曉曉差點把口裏的啤酒噴出來。
這家夥吃錯藥了?竟然主動送上門來?盧曉曉看見他拿起被抹去圖案的白板,神情凝重地看着她時,她好像猜到了些什麽。
也許是因為小白哥是在蠻荒中長大的,對很多事情的反應都讓她覺得很可愛。
盧曉曉先是故意把整個白板擦幹淨,他果然想和她搶白板,然後她拿起白板筆,在上頭畫一個笑臉,拿給他看。
她敢說,她在白小白面無表情的酷臉上,看見他的雙眼閃閃發亮了!
努力從他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找出他在想什麽,其實還挺有趣的。她猜想除了本能的哭和笑,他不太可能從狼群學到以表情來表達情緒。
盧曉曉索性讓他坐下,這家夥高頭大馬的,手掌也大,但她還是扳着他的手指教他拿筆,并且握着他的手,讓他知道輕輕地就能在白板上畫出線條。
白小白很難把心思放在她小手的觸感以外的地方。
那麽柔軟又細瘦的手,肯定無法劈開樹木,也無法狩獵野獸。
直到她握着他的手,在白板上畫出他的樣子時,他更訝異了。
這東西真不可思議。他又小心翼翼地畫了幾筆,想在那顆大頭下加個強壯的身體,不過他的線條似乎和她的圖搭不起來。
盧曉曉笑着把板擦遞給他,還把其它顏色的白板筆也拿給他。
人類的這種魔法……真有趣。他很難不入迷,低頭在白板上畫了起來。
盧曉曉支着臉頰看他畫圖。像這樣在蠻荒中長大的猛男,想不到認真地拿着筆時,看起來也有幾分斯文穩重的氣質。
等到白板上的圖完成了七八分時,她更是訝異極了。
這家夥當野人真是太可惜了,白板上畫着一頭栩栩如生的狼啊!
然後盧曉曉明白了,在過往漫長的獨居歲月裏,畫圖是白小白排遺寂寞的方式之一。山洞裏那些僅靠着有色岩石與樹枝完成的壁耋就能令她看得入神,在無從師法的情況下,他的畫都是超寫實的技法,畢竟他和原始人不同,他的智能超越了原始人太多,觀察也入微得多。
她想,有機會她可以帶各種顏料和畫紙來讓他畫畫,他一定更吃驚。
最後,她把白板送給他當禮物,希望白大爺能感受到她的誠意,多下山來讓她賺好感度。
希望啦……
盧曉曉已經習慣房子裏憑空出現烤好的肉和新鮮的水果。自從白小白發現她只把食物放在某些幹淨的桌子上時,那些食物就只會出現在她放食物的桌上。
即便被狼養大,他依然相當聰明而且有教養,他會仔細觀察她怎麽做,不會蠻拗地我行我素。光是這點,很多文明社會的人都做不到啊。
而且盧曉曉發現,他非常愛幹淨,這是綜合這些日子以來的觀察得到的結論。
盧曉曉身上和頭上偶爾會不小心沾到泥
土、落葉或草屑,在森林裏活動在所難免。
她才想起她從沒見過白小白身上出現那些,那讓她接着想到他那座幹淨得不像話的山洞。
而且,嗯哼……他每天固定的時間都會去瀑布下洗澡。
誰教她只有在那時能主動找到他!她真的是為了任務,絕對沒有任何不良意圖。
每當察覺盧曉曉出現時,白小白依然悠哉地洗他的澡。
在他的認知裏,洗澡有什麽好看的?她如果要下來一起洗,他也不反對,雖然他不太喜歡跟別的生物共享一個水池,但她……他勉強接受啦!
這只女人看起來挺幹淨的。他想。
坦蕩蕩的白小白,完全不懂盧曉曉內心的糾結。
盧曉曉躲在自己覺得很隐密的地方,小宇宙五味雜陳。就算再怎麽喜歡猛男,好好
一個黃花大閨女天天都跑來偷看男人洗澡,她對自己無恥的行為感到有點憂郁。
不過……
她瞥了一眼白小白擡起手臂将頭發搓洗出泡沫,整個手臂和肩胛骨肌肉的弧度無比完美,腰間的鯊魚肌、子彈肌一覽無遺,再配上那個坡度相當銷魂的屁股……
她覺得她的憂郁瞬間就被治愈了!
洗頭洗到一半的白小白,默默地,感覺到那只女人的視線令他起了一陣雞皮挖瘩,他瞥了一眼不知為何要以那種別扭的姿勢縮在暗處的盧曉曉一眼。
他感應到某種饑餓的電波。
今天給她的肉不夠吃嗎?但他洗完澡後就不想再去打獵了。白小白內心默默地有些困擾。
等他洗完澡,再一次直直地朝躲在暗處的盧曉曉走去。
不管她怎麽躲,白小白似乎都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她,但話說回來,要想看得一清二楚又期待夠隐密,根本是異想天開。
現在他不會無視她了,姿态大無畏且坦蕩蕩,然後瞥了她一眼,發出一種也許是狼群打招呼的低狺,便自顧自地跑去他平常吹風的山坡讓身體風幹。
既然這個浩呆這麽光明正大在她面前遛鳥,她順道欣賞一下他的翹臀有很過分嗎?盧曉曉無恥地想。
她估計他每天大概是打完獵并把肉烤好,把肉送下來給她之後,他再回山上休息一會兒便下山來洗澡。
現在,當小白哥洗完澡後再邀他到她那裏去坐坐,他有時會同意,而她都得準備一些“節目”來吸引他。
例如第一天,盧曉曉對自己的偷窺行為感到愧疚,特地去買了一大瓶洗頭和洗澡兩用的沐浴乳,還教他使用方式。
能夠搓洗出大量泡泡,還帶有清爽香氣的沐浴乳深得小白哥的歡心,她都可以感覺到他現在每天洗澡洗得非常帶勁——再次強調,她真的是為了任務,蘇……
隔天,盧曉曉買了大面積的平板木梳,要替他梳發。本以為白小白會排斥梳頭發,畢竟不管怎麽小心翼翼,幫別人梳頭發還是會不小心扯到頭皮,不過現在只要她拿着木梳朝他揮手招呼,他還是會乖乖來到她身前坐下,雙臂擱在曲起的膝蓋上,她就半跪在他身後拿梳子替他梳頭發。
有時梳到他都眯起眼來了,看來覺得挺享受的,脾氣也變得特別溫馴。
昨天,她成功地以刮胡泡沫和刮胡刀,替他刮掉那一臉狗啃似的胡碴。
不誇張,憂郁派頹廢型男瞬間化身顏值爆棚性感帥哥!雖然他對臉上光溜溜一片似乎有點難以适應,不過對刮胡泡和刮胡刀卻很有好感,她還教他怎麽使用,最後刮胡刀和刮胡泡理所當然跟着上貢。
其實盧曉曉也不是曲意去讨好白小白,他每天都為她送來食物,她相信在自然界裏,極少有生物會做這種事,她認為小白哥有一種友愛弱小的情操——咳!她就是那個弱小,這點絕對沒人會反對。
雖然傲嬌又難伺候,但還是會把她護在他的羽翼下,讓她住在他的領域裏免得受欺負……怎麽和貝貝好像啊?
總之,盧曉曉也是真心想和他當朋友。每天思考要準備哪些“節目”讓他對人類的文明有興趣,其實是件讓她很有成就感的“功課”。
讓他對人類文明産生興趣有什麽意義呢?她希望能盡快和白小白溝通無礙,讓她能教他應付人類,他的情況讓她擔心有一天若是遇到這個世界的人類,就算他再怎麽強大,也敵不過人類的奸詐狡猾。
今天盧曉曉沒帶白小白回家,而是來到一處河邊,她搬出活動式折凳,讓他坐下。
她還特地搬來了她借來的造型師工具箱。
她好歹也在寵物美容店打過工,理過的貓毛狗毛不計其數,剪個龍毛而已當然難不倒她。
白小白那一頭亮眼的銀發,在初見那日因他背着光,她還以為是銀灰色的,但那頭銀發在陽光下是非常耀眼的銀白色,在暗處甚至會反射出淡紫色轉折光。
只不過他的長發就是束起,也像極了一束蓬松的大狼尾,所以現在他洗完頭發風幹後,盧曉曉就會拿出梳子替他把頭發梳直。
她本是希望能把他亂翹的長發梳得直順一些,小白明明沒有自然卷,最後她發現那是因為他的頭發比較蓬松而且濃密的關系,當她把他的長發梳直時,簡直像瀑布一樣壯觀。
反正他也不走飄逸美男子路線,頭發梳直再束起之後,亂糟糟的大束狼尾就變成了……梳過的大束狼尾。
不過至少摸着還挺順手的,光澤也更亮眼了。
替他剪下一堆頭發後,盧曉曉開始慶幸,頭發綁起來的話,看上去也不會差太多啦!
她心虛地瞥了一眼被她手殘剪歪了的半邊頭發,還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臉才是王道,臉帥的話就是頂着西瓜皮或米粉頭都很性格,安啦!大帥哥!哈哈哈……”
白小白雖然不懂她笑得一臉誇張到底是什麽意思,但他對她拿着一把怪異的工具在他頭上喀嚓喀嚓剪下一地的頭發倒是有些期待。
天氣熱,能像她一樣變成短發的話會方便許多,而且她成功地替他把一臉難看的胡碴清理幹淨,因此當她把腦筋動到他頭頂上時,他依然信任她。
他見盧曉曉轉身收拾工具,好奇地看向水面倒影。
然後,一臉不開心的白小白以一個綠巨人浩克式的跳躍,咻一下跳到森林裏,再咻一下化為龍形,消失在雲與山之間。
“……”盧曉曉突然有不太好的預感。
接下來三天,香噴噴的裏肌肉依然準時送達,但她沒再“巧遇”過白小白,他也許換了地方洗澡,又也許躲在山洞裏不想出門小洗澡,就連裏肌肉都是被遠遠地從窗外丢進與
她桌上,待她探頭看時卻連個影子都沒看見。
盧曉曉嘆了口氣,她想他是真的不爽了。
也沒有很醜啊,只不過沒有原本那麽“飄撇”,多了一點點“浩呆”而已。身為一個野人,一下子有潔癖,一下子這麽在意外表,既“龜毛”又“貓毛”……
“……”他該不會是處女座的吧?
盧曉曉終于知道,主人手賤剪壞寵物的毛,害得寵物傷心憂郁是什麽感受了。
不過,終究是自己手賤引起的,她心裏也有一絲愧疚,決定還是想想有什麽法子誘他出現,然後好好地哄哄他吧!
這天,盧曉曉守株待兔許久,果然見到小白哥替她送來烤肉後,難掩好奇地打量着她晾在露臺上的那排色彩鮮豔的男用四角褲。
她可是跑遍大賣場和夜市,精心挑選可能會吸引小白哥的圖案,一口氣買了十來件,用家裏的洗衣機洗好後拿過來這裏挂國旗似的晾着。
“小白哥!”她笑得一臉谄媚。
現在白小白知道“小白醬”、“小白哥”、“小白桑”、“白小白”,都是在喊他,他雖然分不清楚那有何不同,但是大致可以歸類出——
那只女人生氣時,她會喊“白小白”。
那只女人想送他東西時,她會喊“小白哥”。
那只女人想對他做奇怪的事時,她會喊“小白醬”。
其它還有,“白白”、“小白白”,大概就是她需要他載着到某處,或要他留下來時會這麽喊。
其實對白小白來說,不管是哪一個,他都不讨厭。只要聽到她喊他,就算不想承認,更不想示弱,可心裏還是莫名地升起雀躍和欣喜的情緒。
再說,這幾天都沒聽見她的聲音,沒被她纏着耍賴,他其實覺得很寂寞,初初離開狼群獨自生活那時,都沒有過這麽深刻的寂寞。
白小白有些戒備地轉身看着她。
對盧曉曉來說,要讀懂他的情緒,大多得靠他眼睛的閃亮程度,或他偶爾的低狺與嘆氣。
白小白常常找機會偷偷盯着她的臉看,因為盧曉曉臉上各種微妙的神情,令他既好奇又着迷。
這幾日他常在山洞前的水池邊練習她臉上那些表情,不過到目前為止,他覺得那些表情出現在這只女人臉上還是好看多了。
盧曉曉見他沒跑開,立刻笑得更慇勤地跑過來,取下一件四角褲,比手畫腳地教他如何穿上。
以前看電影時,盧曉曉總覺得自小被猩猩養大的泰山會想圍一件獸皮小褲褲在腰間,就為了把生殖器遮起來,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只有人類會對生殖器官有莫名的崇拜戒懼,甚至還有些無聊卻自以為幽默的男生說,送花就是送生殖器官之類的廢話來取笑女孩對花的癡迷——自然界究竟有哪一物種會對身體上的某個器官在意成這樣,還拿出來取笑跟作文章?
哪一只猩猩會特地圍上獸皮小褲褲只為了遮生殖器?很奇怪啊!
可是,在這片蠻荒大地生活了幾個月之後,盧曉曉總算明白獸皮小褲褲對野人的重要性。那讓她想起某個網絡笑話——只有當蚊子停在你的老二上時,你才會明白拳頭再硬都沒有用。
是的,獸皮小褲褲是非常重要的。但那實在太笨重了,她以自己“目測”白小白的腰圍和腿長為參考,買了這些四角褲當作安撫小白哥的貢品。
雖然很不甘願,但白小白又再一次贊嘆人類魔法的神奇!這些“毛皮”是如此輕盈
——
他第一次發現盧曉曉将外套脫下時還吓
了一大跳。這只女人的皮竟然能夠脫下來再穿上去?雖然他旋即明白,那就和他腰下這件獸皮一樣,可是他始終想不明白這種毛皮究竟出自哪一種動物?
看來,這種毛皮是人類的魔法産物。
白小白對小褲褲喜愛得不得了。而不出盧曉曉所料的是,他特別喜愛某一件畫着他同類的四角褲,也是因為這件四角褲引得白小白站在曬衣竿下又驚又喜地注視。
這只女人竟然能把他的樣子畫在這種毛皮上!他被感動了。
一旁的盧曉曉偷偷笑得有些尴尬。
為了要吸引小白哥,她選的圖案都有點特別,比如立刻就成為白小白最愛的這件,褲子後面畫了一條龍,正面則寫了個顯眼的、書法體的“猛”字,背景還配上紅色與黃色的放射線。
另外還有一件,後面有一朵卡通圖案的巨大向曰葵,正面則是一只大嘴鳥。小白哥也很喜歡那件。
兩件促銷價二九九,她現在不能打工,能挑的又更有限了……
拿到全新的小褲褲,白小白正式接受盧曉曉的道歉,還學她的樣子,笑開一口閃亮的白牙呢。他特地回到瀑布邊把自己清洗一番,等到身體風幹後,一臉神聖肅穆地,穿上嶄新的猛龍四角褲。
依然無恥而光明正大地欣賞猛男出浴的盧曉曉,把喝了一口的可樂噴了出來。
白小白不知道四角褲前方隐藏的開口是做什麽用的,也許他還沒發現,所以在他的理解中,繪有他樣貌的當然得是正面,所以盧曉曉就看見他那結實的翹臀上大大的“猛”字。
穿上新褲子,白小白迎風而立,雙手叉腰,一派鷹瞵鹄視、霸氣外露的拽樣。完了,令她無法直視!盧曉曉那一整天都得憋着笑。
好吧,他喜歡最重要。
盧曉曉送了他小褲褲,于是白小白每天送食物之外,還準備不同的“禮物”送給她。
他送她的禮物,有時是美麗的、芬芳的花朵;有時是光澤斑斓的奇特石頭。盧曉曉記得白小白住的山洞裏也有一些,洞裏有幾個被切得四四方方的“桌幾”,最大的和床頭桌差不多,最小的可以當凳子。她當時很好奇他究竟怎麽把石頭打磨成這麽平整的四方形?那絕不是天然成形,看來像某種礦石。
當然,他山洞裏那些是大型原礦,石頭中夾雜大大小小的晶體,而他送給她的石頭,透明的晶體內外幾乎沒有雜質,對着陽光能夠折射出七彩光芒。
從內部晶體結構來看,有點像鑽石。盧曉曉拿着那顆棗子大小、毫無雜質的石頭在陽光下觀察着。身為一個世儈的文明人,她直覺地認為那很貴重。
直到她看見白小白先生拿着幾顆核桃大的“鑽石”在水邊打水漂……
盧曉曉臉上滑下無數條黑線,然後愧疚地想,是的,是她世儈了。這玩意兒不管對人類有何價值,對小白哥來說就是大自然給的玩具。
她又忍不住想到初見面那時,他把人參當甘蔗啃的行徑,不由得感嘆,他父母真是用心良苦,當人類追殺龍族時,竟然能找到這片蠻荒之地,讓他被大自然保護着。在這裏他雖然孤獨,卻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在世人眼裏簡直是奢侈的資源,他全然是單純地享用這些寶物,不為貪婪,不為欲望。
有時盧曉曉看着這樣的白小白,會忍不住想笑。
人類自稱萬物之靈,但那是因為過去人類曾經像白小白這麽單純。
這樣的他才配稱作大地之子。
另外還有些禮物,是活的。比如模樣非常可愛,白兔或小狐貍、小貂似的小動物。
原本盧曉曉以為他是送給她當寵物養,
直到她看見白小白抓起一只小紫貂就要扭斷它的脖子,她大驚失色地制止了,小紫貂一掙脫箝制便一溜煙地逃得不見蹤影,而白小白則瞪着她。
盧曉曉這才拍着額頭罵自己眼拙。
他之前穿的獸皮小褲褲,可不是一般的獸皮。
要做小褲褲,他會挑選毛皮特別柔軟輕盈的,有的是紫黑色、毫無雜毛的黑亮毛皮,有的是純白而且毛色銀亮的,有的銀灰色在暗處帶紫色反光,有的看上去是褐色,卻在日頭下像一片流金……若是經過特別的剪裁和設計,根本潮到出水!
都是高檔皮草啊!小白哥一件內褲都價值不菲,可以改叫白阿舍了,小白哥不僅是野人界的潮男,還是野人界的阿舍。
這天白小白帶來的禮物,是盧曉曉來到這裏兩個多月從沒見過的花,幾乎是第一眼,
她就被蠱惑了。
那朵花有點像山茶,雪白而略帶透明感,有如冰晶一般的花瓣,花蕊則是發亮的銀白色,半合的花心內部有一絲鴿血似的紅。
這花美得夢幻,盧曉曉入魔似地,雙眼無法離開花朵,甚至不想放下那朵花,她隐隐覺得不太對勁,但已經太遲了。
白小白見盧曉曉喜歡今天的禮物,不自覺地露出一個有些腼眺的笑。
關于“笑”的表情和感情,他并不陌生,在狼群的日子裏,和兄弟姊妹們一起狩獵時,他也會笑,即便兄弟姊妹們表達快樂的方式和他不一樣,但當他大笑時,兄弟姊妹們也會以它們的方式應和他。
但他理解的笑,是像孩子那般最原始最自然的大笑,人類自群體相處之中學來的其它較細微而曲折的情感表達方式,對他來說仍是陌生的。
盧曉曉的情緒表達方式,對他來說是個謎,也令他入迷。
當他在某一天,想起了盧曉曉,卻同時在水中倒影看見自己不自覺地露出她臉上那種“微笑”的表情時,他其實有些排斥。
直到他發現,當他笑的時候,她也會跟着笑得很開心,他才開始不排斥這種笑。
不過,今天這樣腼腆的情緒,對他來說仍是有點陌生,他假裝毫不在乎地看着她房裏的其它東西;現在他也不排斥在盧曉曉邀請他時,到她屋裏遛遛。
總覺得每次來到這裏,都會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兒。基于生長在蠻荒之中的警覺性,他通常一開始只會用眼睛觀察,等她來向他示範某個東西的作用。
但此刻盧曉曉全副心思都在那朵花上頭。
那朵花,原本淡淡的清香,在接觸到她的體溫後,變成一股濃郁的異香,她不由自主地将臉湊近花心,深深地吸了一口。
好香。
似有若無的紅霧,竄進盧曉曉的口鼻,而原本如處子般雪白的奇花,自花心深處,妖異的豔紅色蔓延至整片花瓣,直到她手中那一團雪全然化成火焰,而花心則黑而泛紫。
濃郁的異香讓盧曉曉覺得昏頭昏腦,對手上白花變紅花沒有任何反應,花朵從她手中掉到地面,她失神地望向白小白。
不知為何,她覺得今天的白小白又更可口了,一股熱氣從她喉嚨處,烘烤她的神智,沸騰她的血液。
不行!盧曉曉!回神啊……
最後一絲理性的呼喚,像斷了線的風筝,越飄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