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高銘宇見她臉色蒼白,不由得問:“你怎麽了?”

田糯糯連忙擺了擺手,這些事她是沒法和高銘宇說的。

說來也奇妙,高銘宇跟高銘文明明是親兄弟,性格卻千差萬別。高銘宇再怎麽高大,再怎麽留着小胡茬,那張臉的輪廓再怎麽棱角分明,一言一行之間還是被保護得很好的小奶狗姿态。

看來,高銘宇才是真正的萬衆寵愛,一帆風順。

高銘宇無疑是讨人喜歡的,他自然流露出的氣質令人無法拒絕,就是幹淨而純粹。他有一雙很純情的眼睛,淺灰色瞳仁,跟高銘文漆黑的雙眼相差甚遠。

高銘宇又問。“平時就您和林老師在家嗎?”

田糯糯點了點頭。“平時爸爸總是在忙公司的事,絲絲和糖糕通告排得也滿,他們外面也有自己的房子,有時候離得近就去哪裏。我是我們家最窮的,也是最閑的,所以就陪着媽媽住。”

高銘宇彎了彎眼睛,很有一種濕漉漉的感覺。“我小時候在林老師家還住過半年,那時候家裏氛圍不會像現在這麽冷清。”

林菀柔在嫁給田上則之前,曾是本市高級教師,想必高銘宇叫她林老師,也是這個緣故,于是田糯糯問。“小時候我媽媽給你上過課是嗎?”

高銘宇笑了笑:“是啊,從小我就調皮,林老師是所有老師裏唯一對我好的人。”

田糯糯有些疑惑:“你小時候不在高家住嗎?”

高銘宇:“有一段時間不是。”

田糯糯:“那高銘文呢?”

高銘宇沉默了一會,又微笑道。“有機會你會知道的。”

田糯糯不禁好奇起來。“那高銘文平時對你,會莫名其妙蹦出來一些虎狼之詞嗎?”

高銘宇鮮紅色的唇角彎了彎。“他從來不會,他一直對我很好。”

田糯糯“哦”了一聲,轉而又去翻開微博,她就是那種典型只漲轉發量不漲粉絲量的代表,有粉有黑有中立,她的粉絲量加起來也就幾萬的樣子。

田糯糯原本想把之前發過的微博删掉,又一想并沒有成什麽大氣候,評論無非就是在她是碰瓷和有段子手潛質之間橫跳,因此沒什麽太大必要。

但是既然高銘文一語道破,田糯糯是應該好好維護下自身形象。

她于是看了許多相關微博:

看見很好笑的事的時候不要總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得頭都掉了”“我笑得一拳打在空氣裏”,這樣不夠淑女不夠文雅,你要牢記你是一個女孩子。下次,你可以說“有趣”或“哈”,前者高嶺之花,後者霸道總裁。

于是田糯糯轉發了這條微博,并評論:您說的對。但是“有趣”,顯得冷漠而不夠霸總,“哈”顯得霸總而不夠冷漠,所以我以後會說“謝謝,有笑到”。

又翻到一條。

歡迎來到白蓮花天團:

小哥哥,我愛你,每天我都在想你。

在幹嘛,想我沒,有空一起看電影。

讨厭啦,不要嘛,只是沒有安全感。

你別鬧,真沒有,那個男孩沒關系。

對不起,都怪我,我只想要你愛我。

該哭哭,該鬧鬧,偶爾裝作要上吊。

你很好,我不配,忘了我吧下一位。

不主動,不拒絕,逼我就是你不對。

田糯糯一邊唾棄一邊怒轉并評論:受教!

又一想,好像太豪邁了,不夠溫柔。

于是怒删之,又轉發評論:人家知道了呢。

老粉不明所以,紛紛私信問她是不是轉性了,田糯糯想了想,統一回複:讨厭,人家是女孩子啦。

老粉們問號滔天。

田糯糯內心:白蓮花應該是這樣的吧?!

新粉們看見這個詭異的性格差,覺得入股不虧,于是紛紛評論:

田糯糯是有些糯在身上的。

一想到剛學會的新詞,田糯糯馬上想要活學活用,于是給高銘文發了一條消息:

原是我不配。

高銘文沒有回,這時候林菀柔下樓來了,還提着一個漂亮的花籃。那籃子小小的,墊了一層透明的玻璃紙,鋪上花泥,上面插着一圈綠瑩瑩又參差不齊的葉子和缤紛的花朵。林菀柔顯然是個學習能力很強的人,學了寥寥幾天,就對色彩搭配有了獨到的認知。

田糯糯想,這一家子,除了自己以外,真的都太厲害了。

林菀柔提着小花籃遞給了高銘宇,并坐在了高銘宇和田糯糯身邊。

林菀柔:“小宇最近在做什麽?”

高銘宇:“總是在忙公司的事。”

林菀柔微笑:“男孩子忙一些總是好的。”

高銘宇點了點頭。

林菀柔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今天晚上糖糕應該也要回來。”

高銘宇臉上沒有什麽情緒變化,回答得倒是很快。“那老師,我先走了。”

正在此時,剛剛起身的高銘宇正好看見了剛剛回家的白糖糕。白糖糕身後的行李由她的助理拎着,穿着一件鉚釘小皮衣,短裙裙擺之下露出光潔修長的雙腿。臉上的妝容十分青春靓麗,兩頰腮紅顏色猶如初戀。

雖然如此,但是田糯糯并沒有被她比下去,即使她只是穿着簡單的白衫牛仔褲,頭發也高高紮起。

白糖糕也看向了這邊。她先是有些詫異,然後讓小助理把自己是東西放去房間,緊接着走了過來。

高銘宇正好也起身打算出去。

田糯糯原本以為在這樣一個尴尬的環境,兩個舊情人相見一定是尴尬的,沒有想到高銘宇和白糖糕只是清淡地笑了下,然後握了握手,互相稱呼了一聲“高總”“白小姐”,然後擦肩而過。

林菀柔甚至沒來得及送他。

白糖糕又笑着叫了一聲“媽媽”和“姐姐”,就兀自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田糯糯用鍍金小叉子插起一塊果盤裏的水果,緩慢而優雅地嚼了起來。

林菀柔的臉上劃過一絲落寞。

田糯糯看在眼裏,其實她心裏能明白一些原因。因為林菀柔總是一個人在家待着,要是田糯糯不在,就更加孤獨。而且田上則和她的兩個女兒,似乎跟林菀柔并不親,雖然看起來親密無間,但是有些小動作是騙不了人的。

田糯糯其實對白糖糕也沒什麽太大印象,只知道她從小就在家裏養着,是田上則的女兒,卻并不姓田。小時候的田糯糯不讨喜,于是白糖糕就總是和田絲絲待在一起,田糯糯後來就總是躲着她們。

白糖糕和林菀柔不親,田糯糯是可以理解的,畢竟至于對方而言,一個是後媽當家,一個是小三生女,雖然田糯糯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是她清楚這樣的關系兩個人是一定會心存芥蒂的。

但是田絲絲和林菀柔不親,田糯糯卻想不明白,明明從小林菀柔就寵她。

林菀柔坐在田糯糯身邊,沉默了好一會兒。

田糯糯問:“絲絲這兩天沒有回來嗎?”

林菀柔的神色暗了暗:“沒有。”

田糯糯也就沒有再問什麽,那一剎那,她想起了田諾的母親,雖然總是磕磕絆絆,但是那一脈相承的聯系,是無論如何也剪不斷的。田糯糯很小就知道,血緣是人生當中的第一個羁絆,無論怎麽樣,都是要并肩前行的。

那時候她的家裏沒有錢,但是偶爾都得空湊在一起,父母也不發火的時候,尤為親密。那是幸福的。

而現在,田糯糯卻不知道怎麽才能安慰林菀柔。

這時候,不知道從哪瘋玩回來的葡萄喵喵地叫着,然後踱着小貓步走了進來。她甚少有這麽溫順的時候,一雙眼睛濕漉漉的,田糯糯很自然地聯想到了雨後清新的草地,陽光下多汁飽滿的椰子,和看向自己哥哥的高銘宇。

有時候小動物很像是一種微妙的聯系,她蹭了蹭林菀柔的褲腿,然後蹭了蹭田糯糯的腳踝,扒拉着上了田糯糯的腿,卻向林菀柔露出了自己肚皮上雪白的毛。

這對于貓咪來講,是一種直白明了的暗示,它想要對方的撫摸。

有時候,小動物要比人坦誠得多。

林菀柔摸了摸葡萄柔軟的毛,突然道:“糖糕跟我不親,其實我早就想得到了。”

田糯糯點了點頭。

林菀柔又說:“絲絲跟我不親,其實也有我的原因。”

田糯糯點了點頭,又覺得有哪裏不太對,林菀柔說這些話,總像是在為什麽做鋪墊。田糯糯看着林菀柔,對方又說道。“人在年輕的時候,總是會做一些錯事,事後想起的時候,總是懊悔不已,但是卻無能為力。”

田糯糯想不到端正如林菀柔也會有這樣的感悟,不禁問道:“您也有犯錯的時候麽?”

林菀柔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這時候,管家正好從屋外收拾東西進來,路過客廳的時候,沖着兩人笑了笑。田糯糯是非常喜歡這位管家的,他好似和田上則差不多大——又或許大一些,雖然身為管家,卻像是一個運籌帷幄的老板,長得也非常帥,并且是越老越帥的一種沉澱。就像那些老戲骨,越老,越像是寶物。

與此同時,白糖糕從房間裏拐出來,卻在角落止步了。

她看着林菀柔和田糯糯,目光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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