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詛咒

一陣驟然而起的冷風襲來, 吹透了少女身上單薄的衣裳,蓁蓁冷的瑟縮一下,這才想起來方才她把披風給了月竹, 已經在這裏站了許久。

朝露殿前, 楚淩淵收下賀依蘭的信函後, 沒作任何反應,沒有拒絕, 沒有冷臉離開, 他甚至還一副想聽她繼續說的樣子。

蓁蓁無法解釋自己心中升起的那絲別扭感因何而來, 想不通她也就不想了, 少女扭頭離開, 腳步邁得飛快,幾乎毫不猶豫。

楚淩淵察覺到熟悉的氣息離開, 目光追随着少女,眼底漸生陰霾。賀依蘭一直低眉斂目等着他的反應,此刻微微擡頭,看見他的神色頗覺訝異, 她順着楚淩淵的目光望去,只來得及看見少女轉身的一片衣角。

葉蓁蓁!

不會有錯,她們剛剛才在章皇後的鳳禧宮裏見過,葉蓁蓁今日就穿着一身淺櫻色軟煙羅裙, 別人都覺得這顏色俗氣,不敢穿出來,唯獨她仗着底子好, 年紀又小,從不必刻意挑選顏色。

她暗自心驚,又偷看了一眼楚淩淵,發現他依舊凝視着葉蓁蓁離去的方向,心裏不由極為後悔。

她和哥哥對章瑤佳下手這件事倒是失算了,真正有威脅的人從來都是這個讓楚淩淵屢次破例的葉蓁蓁。

在公主府,楚淩淵當着一衆世家女的面喚她到身邊,親密地喝下她倒的酒。

在雅園,楚淩淵不惜得罪博陽侯也要懲戒葉靜怡為她出氣。

還有萬壽節宮宴那一日,楚淩淵幾乎毫不掩飾,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為她斥退皇城軍。

賀依蘭越想越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就錯了,葉蓁蓁才是她必須除掉的阻礙,哪怕她向楚淩淵證明了自己的作用,但只要這個女子存在一天,就永遠是她的心頭大患。

縱然她能用章氏的把柄給自己換一個鳳位,卻決定不了帝王的心。

賀依蘭想的入神,臉上難免浮現出一絲恨意,不過她一直低頭,楚淩淵的心思又全系在蓁蓁身上,便沒有察覺。

楚淩淵看着那抹背影遠離,收回目光後,神情顯出幾分憊懶,方才那股殺意散去,他也懶得橫生枝節,動手殺賀依蘭。

一個閨中女子絕對不可能對朝中局勢知道的如此詳細,或許是定國侯借由她侄女的口,來向他投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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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也可能是威脅。

楚淩淵猶疑不定,賀依蘭眼巴巴地擡頭:“殿下以為如何?”

她滿以為能得到一個确定的回答,卻不料楚淩淵深沉難測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再說。”

“再說”是什麽意思?賀依蘭再要追問,楚淩淵卻走下臺階,冷冽的氣息從她身側刮過,賀依蘭追了兩步,面前突然出現一道冷銳的劍光。

影八冷肅的聲音響起:“請回。”

嘴裏說着請回,但那張嫌惡的臉上分明在說:滾!

賀依蘭愣了愣,以為楚淩淵的護衛對誰都是如此态度,她也沒多說什麽,看了一眼橫在面前的劍鋒,臉色煞白地退後。

她相信楚淩淵仔細看過紙上的名字,一定會心動的。

楚淩淵手裏攥着那張紙,眼下明明該仔細研究上面的名字,他卻焦躁難耐,頻頻想起躲在巨石後看他的少女。

她不肯露面,是否還在怕他?

他讓影七安撫她,又按捺不發,隐忍了這麽多時日,卻消除不了她的恐懼。

蓁蓁對他畏懼至此。

楚淩淵意識到這一點,臉上如同凍了一層冰碴,叫人望而生畏。他在通往宮門的那條路上停了許久,心裏倍覺煎熬,此時追上去,或許還能在宮門前堵住蓁蓁。

然後呢?若她不願,當真能無所顧忌地把人綁回身邊嗎?

他舌尖輕抵在齒間,直到嘴裏泛起一股腥氣,才搖頭輕哂:“傻姑娘,你莫要讓哥哥等的太久才好。”

若是耐心告罄,他遲早會淪為阮夫人那般的瘋子。

他站的夠久了,轉身想回東宮,身後除了影八,又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個人。楚淩淵擰眉,不得不承認蓁蓁對他的影響已經超出預計,他連陳何什麽時候出現都沒有察覺。

“何事?”楚淩淵聲音冰寒。

陳何也不想來找這個晦氣,但崇光帝卧床數日,今日卻忽然來了精神,非要見太子,甚至以絕食相要挾。

不論如何,一國之君餓死在寝宮裏,傳出去總是不好聽的。

“回殿下,陛下今早趕走了請脈的太醫,又遷怒于侍膳的宮女,不肯用膳,陛下說要您去見他一面,否則便要餓死在華章宮裏。”

陳何忐忑地說完,見面前的男子露出譏诮的一笑,正想着該如何勸他去一趟,卻聽楚淩淵說道:“孤去見他。”

陳何一愣,暗自納悶太子為何突然變得這麽好說話了?

楚淩淵不乘步辇,一路來到華章宮,只見宮人們在外殿跪了一地,有幾個小宮女還在紅着眼睛偷偷抹淚。進入內殿,裏面的空氣一股陳腐味道,夾雜着藥的苦味,楚淩淵皺了皺眉,很想改變主意,直接回到東宮。

崇光帝躺在床上,身子動彈不得,裏衣上沾染了菜湯和黑褐色的藥湯,帝王氣度全無,如同一條滋生在腐肉裏的蛆蟲。

他等到想見的人,伸手抓着床邊,嘴裏發出含糊的叫聲。

“淵……啊啊……”崇光帝半邊臉抽搐,嘴裏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楚淩淵本欲轉身,卻又擡腳走向床邊,避過地上摔碎的碗盤和散落一地的飯菜,來到崇光帝面前。

陳何揮退了殿外所有的宮人,獨自一人守在門邊。

楚淩淵屏息,隔絕了周圍難聞的氣味,冷冷看着崇光帝,問道:“你想見我,為什麽?”

他和這個人從來沒有一點父子之間的溫情,他在阮夫人身邊長到十二歲,又輾轉去了葉家,直到十八歲才回了皇宮。

對他來說,就算是陳何也比崇光帝要熟悉的多,可惜這個人似乎還看不透,總妄想以所謂的父子血緣來操控他。

他和阮夫人并無什麽不同,甚至更虛僞的多,至少阮夫人會挑明利用他的事實。

崇光帝以手捶床,床板發出碰碰的響聲,“這……有……給你……看。”

楚淩淵暗忖這床板下可能藏着什麽東西,但他實在嫌惡崇光帝髒污,便把陳何叫過來。

“殿下有何吩咐?”陳何低眉垂目,一點眼神也不給自己曾經的主人。

楚淩淵道:“看看底下有什麽?”

陳何把拂塵換到左手,挪開崇光帝的手臂,掀開了他底下的被褥,發現床上藏有一個暗格。他推開上面的方形木板,從暗格裏取出一個小木匣。

陳何将木匣交給楚淩淵便退到一旁,楚淩淵姿态随意的打開木匣,裏面沒有機關,也沒有藏毒。

當然,就算是有,也奈何不了他。

木匣裏是一摞厚厚的信紙,最上面卻蓋着一張以鮮血畫過押的供狀,供狀上的名字格外醒目。

齊景軒。

此人的姓名不只在北周,乃至別國都稱得上是鼎鼎大名。

齊家四郎生而不凡,十四歲入朝為官,從此一生驚濤駭浪,将燕京局勢攪得天翻地覆。

章太後唯一一次控制不住局面,便是拜此人所賜。齊景軒在世時,寒門屢屢沖破世家的阻絕,在朝中擔任要職。他脫離齊氏,主導變法,卻在最後關頭,功敗垂成。

一切只因他的另外一個身份,榮歆公主的驸馬。傳言榮歆公主大義滅親,向章太後交出了齊景軒結黨謀逆的證據,章太後震怒,親自審問齊景軒,直至他供認不諱,後又秘密毒殺了他。

一個死人的罪狀被崇光帝藏在床底二十來年,可見此人便是崇光帝今日找他來的關鍵。

“你……往下……看。”崇光帝艱難地開口。

楚淩淵翻過那張血跡斑斑的供狀,拿出最上面的一張信紙,只讀了兩句,便知曉了崇光帝的深意。

他不屑地念出聲:“四郎為章氏所害,吾兒必當承我遺志,殺章氏全族,為齊景軒複仇。”

類似的信還有很多,上面字跡潦草,一看就是阮夫人神智混亂時寫就,有的用朱筆,有的卻是咬破手指寫出來的,可見恨意深切。

崇光帝見他神色平常,以為他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連忙捶打被褥,引起楚淩淵的注意。

“最……最底下。”

楚淩淵終于如他所願,翻到木匣最底下,一張宮中貴人常用的宣紙,字跡應該是崇光帝的,想必是他沒發病時寫的。

楚淩淵打開宣紙,目光掃過幾行,神色終于有了變化。

“朕與阮氏結此契書,阮氏願為朕誕育皇嗣,延續楚氏血脈。朕當于皇子降生之日立阮氏為皇貴妃,立皇子為儲君,終其一生,攘除章氏,以慰齊景軒亡魂。”

楚淩淵眼睫低垂,臉上如同被陰雲遮蔽,顯出一種沉郁。崇光帝神情激動,再一次敲響床板,提高聲音:“她……騙你……利用……你報……報仇。”

“朕……才是……一心為你。”

他想用阮夫人來對比自己,好讓楚淩淵明白,他們才是血親父子,是最牢固的關系。阮夫人生下他,只是為了将他培養成複仇的工具,她從沒有一日對他抱有別的期待。

楚淩淵折好那張紙,放回木匣,眼神譏嘲地看着崇光帝,無情說道:“你與阮夫人沒什麽區別,若是有,我欠阮夫人一命,卻不欠你。”

“朕……是你父親。”

楚淩淵嗤笑:“早在你對我下毒之時,我便還清了。”

他心情不虞,無意與崇光帝多費口舌,将木匣拿在手裏轉身就走。

崇光帝難以置信,他想不通為何楚淩淵寧願被阮夫人利用,也不肯真心幫他這個父皇。

“為……為什麽?”

心緒激動之下,崇光帝的嘴角又如壽宴那一日開始流出血水和涎水。他掙紮着扯起枕頭,摔到地上,這一聲成功阻止了楚淩淵的腳步。

崇光帝吐出一口血痰,反倒不像方才那樣說話不成句子。

“淩淵,你會後悔的。”

“孽障,你學誰不好,偏要學阮紫珞,她是個陷入情愛的瘋子,一生為了別人而活。朕把一切都給你了,只要你替朕奪走章氏的權力,她卻要你枉造殺孽,屠了章氏全族,還有所有陷害過齊景軒的世家,她都要你一一清算。你算完這筆賬,就徹底失去了世家的擁護,你,你想亡國不成?”

楚淩淵偏頭看向門外低垂的暮色,沒有回答崇光帝的話。

不知不覺已經是黃昏了,她可回到家了?

崇光帝最見不得他這副神情,那讓他恍惚覺得自己見到了年輕時的阮夫人,這個女人瘋狂、執着,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她有野心,有計謀,卻甘願為了一個死人賠上自己的一切。

若有一日,楚淩淵變成了第二個阮夫人……

崇光帝又嘔出一口血,他翻了個身,撲倒在床邊,一只幹枯布滿皺紋的手抓住楚淩淵的衣擺。

“孽子,你不可學她,你是真龍血脈,你将來是天子。

“殺了葉蓁蓁,她只會妨礙你。”

崇光帝的話沒說完,身體卻是一輕,他被楚淩淵拎着衣襟拖起來。

年輕的太子忍耐手上染上的髒污,眼神陰鸷,語氣冰冷道:“住口,孤不介意提前登基。”

崇光帝臉色空茫,早就失去畏懼,他眼中惡意盡顯,詛咒道:“你與阮氏一樣,注定永遠得不到所愛。”

楚淩淵手背上青筋直冒,正要發力,崇光帝卻眼白一翻,暈迷過去,他松開手,放任崇光帝摔在地上。

“叫太醫進來,看看他死了沒有?”楚淩淵冷聲說道。

陳何當即把崇光帝抱起來放在床上,又出去叫太醫進來,太醫看過之後,連連搖頭,到楚淩淵面前回話。

“回禀殿下,陛下恐怕時日無多,一應後事,也該準備起來了。”

他本想委婉地說出崇光帝的狀況,但看太子的神情,怕是不想聽他繞彎子,于是只得直言道出。

楚淩淵鼻間一聲冷哼,算是對太醫的回答,他獨自走出華章宮,看着周圍幽深冷寂的黑夜,一時有些茫然。

影八追上來,東宮的宮人擡着步辇跟在身後。

“殿下可要回東宮?”

楚淩淵搖頭:“孤去元清宮。”

影八一臉為難:“殿下,明熙縣主不在太後宮中。”

楚淩淵恍然回神:“出宮,去別苑。”

他仿佛沒有力氣再走,轉身上了步辇,宮人們擡着步辇剛剛走出一段路,楚淩淵卻借着甬路兩側的宮燈看清了自己的手,上面染着崇光帝的血。

“慢,回東宮。”

太子再三改變主意,卻沒人敢有異議,宮人們放輕呼吸,生怕一不小心招惹了太子的注意,幸好返回東宮的一路上都很平靜,沒再生出什麽事端。

蓁蓁在家中已然住了半月,這一日正是正月十五,上元燈節。

傍晚的時候,葉靜香來到府上,請她和葉芊芊去街上看燈會。

三個姑娘同坐一駕馬車,到了街市上,天色還亮着,燈會尚未開始,她們只好來到附近的一家酒樓。

說來也巧,這酒樓蓁蓁還挺熟悉的,正是上次被楚淩淵逼迫着她過來的那家雲外樓。

她這半個月好不容易借由各種事分散了自己的注意,此時此刻觸景生情,又想起遠在皇宮的那個人。章太後準許她在家裏住到十五之後,也就是這一兩日,她又要回到皇宮,到那時再也沒有逃避的借口。

“蓁妹妹,走啊,夥計說樓上還有雅間。”

葉靜香在樓梯上招呼她過去,蓁蓁只得不情不願地上樓,好巧不巧,夥計說樓上只剩下一個雅間,正是蓁蓁上次與楚淩淵見面的那一間。

兩個姑娘新奇地在雅間裏轉悠,蓁蓁卻提不起一點興致,站在門口麻木地看着雅間裏熟悉的擺設。

“這裏還挺不錯的,畢竟是榮歆公主花了大價錢布置的。”

葉靜香和葉芊芊坐在雅間裏靠窗的桌邊,喊蓁蓁過去。

“葉蓁蓁,你愣什麽神?快來快來,街上開始布置花燈了。”

蓁蓁無奈地走過去,看着她們倆興奮的樣子也不好意思掃興,便說道:“嗯,都挺好看的。”

葉靜香撇嘴:“好看什麽呀,那個又憨又傻,做工粗糙,一臉的窮酸氣。”

蓁蓁不搭話,葉芊芊卻很是單純的問道:“燈還能看出來窮酸氣?”

葉靜香被噎了一下,又不能怼回去,心裏憋悶:“唉,好不容易聚一次,你們一個兩個都這樣,難道我叫你們出來看燈會,還是辦了壞事不成?”

葉芊芊一臉無辜,又不知哪裏惹到她,只能賠不是:“好姐姐,我是不是說錯話了,今日能出來看燈,我和五姐姐都很開心的。”

葉靜香道:“你是開心了,有些人可不盡然,臉上跟寫了愁腸百結似的。”她眼睛瞟着蓁蓁:“說吧,你出了什麽事?宮裏好吃好喝的,聽聞太後和皇後也對你甚是和氣,你卻從回來之後情緒就不對勁,是不是太子殿下……”

蓁蓁連忙捂住她的嘴,一雙水光潋滟的大眼努力兇悍瞪人。

“閉嘴,怎可議論當朝儲君。”

有些時候,越是義正辭嚴,越能說明問題。

葉靜香雙眸中亮起兩道光,拿開蓁蓁的手,興味盎然說道:“跟姐姐說說,是不是太子終于控制不住滿腔深情,終于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對你這個柔弱可憐寄居宮中的小美人下手了?”

蓁蓁水眸中盈滿驚訝,一張小臉臊得通紅,雖說楚淩淵沒像葉靜香說的那麽猥瑣不堪。但總歸這人兩次在深夜進過她住的寝殿,還曾一整晚與自己蓋一床被子睡到天明。

“哪有的事?你別說了。”蓁蓁聲音澀然,阻止葉靜香再說下去。

讓她更不安的是,這半個月過後,楚淩淵深夜的無禮之舉,甚至她在瑞清殿偏殿裏發現的那個記錄她行蹤的書冊,都已經在記憶中變淡。

她想起來,也只是有些微的恐慌,更多的是一種亂糟糟的悸動。

葉靜香無意的一句話,卻讓她意識到這半月裏,自己腦中所想的最多的一個場景,竟然是楚淩淵與賀依蘭之間的那封信函。

那上面寫着什麽?為什麽楚淩淵欣然接受了?

葉靜香看她又神思飄遠,忍不住掐了一下她的臉蛋,說道:“喂,你不會是在想念太子殿下吧?”

蓁蓁被看破了心思一般咳了一聲,矢口否認:“沒有。”

葉靜香不信,又來鬧她:“沒有你臉紅什麽?殿下是不是對你表明心意了,你現在糾結着該不該答應?唉,別糾結了,姐姐找一面鏡子給你,你照一下就知道自己的心思根本藏不住了。”

蓁蓁怔忡片刻,心道,真有她說的那麽明顯嗎?

兩人鬧了一陣,到底因為雅間裏沒有鏡子而暫時停下,而此時葉芊芊卻看着樓下的一道身影發起呆來。

葉靜香順着她的目光一瞧,笑道:“哎呀,真巧,沈公子還有……”她語氣難得羞澀:“還有齊公子,他們也進了雲外樓。”

蓁蓁心中一動,決定扳回一局:“原來你喜歡齊公子啊。”

葉靜香臉色爆紅,兇巴巴說道:“喜歡,就喜歡怎麽了?我才不像你,喜歡個人還要糾結。人生不過幾十年,把歲月用在糾結上,你還活不活?”

蓁蓁一愣,忽然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楚淩淵這個人确實脾氣難測,于感情一事格外偏執。但他并不是對自己全無尊重,不然就憑他的手段和心機,自己焉能躲避他這麽多時日。

雖說上輩子他是個暴君,恐有亡國之相,但上天既然安排自己重生了,難道就什麽也不做,任他一步步走向絕路嗎?

“你說的有道理。”蓁蓁審視着自己的內心,連日的陰霾終于漸漸散開。

葉靜香拍了拍她的肩膀,豪氣說道:“這才對嘛,我告訴你,我要是喜歡一個男子,一定不會退縮,管他有多少女子争搶,我也要殺出一條路來,走到他身邊。”

她誤以為蓁蓁的糾結是因為楚淩淵的身份,畢竟他将來後宮裏不可能只有一個女子。

葉芊芊聽了若有所思:“姐姐是說,要努力争取嗎?”

那對方若是有婚約了呢?葉靜怡是個心機深沉的女子,表哥已經被她騙了,她該怎麽辦呢?

葉靜香挺了挺胸膛,道:“那是自然,就好比齊公子,出身高貴,貌比潘安,文采斐然,養母又是榮歆公主,那是燕京貴女心中真正的香饽饽,不知道多少人惦記。我知道他可能看不上我,但我一定要讓他明白我的心意。”

這話未免顯得低微,她又給自己壯了壯聲威:“其實他齊之沛也沒什麽了不起的,能被我葉靜香看上,是他三生有幸,他若知曉我的心意,就應該速速出現在我面前,求我看他一眼。”

雲外樓的雅間一向隔音,葉靜香面不改色的說完,看旁邊兩個小姑娘聽的愣神,心裏頗覺得意。

有什麽好怕的呢?又沒外人聽見,齊之沛更不可能知道。

雅間的門突然被一陣風吹開,葉靜香回頭望去,得意的笑僵在臉上,漸漸消失。

只見齊之沛目光垂落,臉頰通紅地盯着地面,一雙手差點将折扇掰斷了,顯得十分無措。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小可愛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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