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大婚

清早, 蓁蓁聽聞了這個消息着實松了一口氣,不管是撒嬌也好耍賴也罷,至少楚淩淵将她的話聽進去了。

她從偏殿裏走出來, 看見陳何領着一群宮人十分忙碌, 忍不住上前問道:“陳公公, 這是怎麽了?”

陳何臉上的不耐煩頓時消失,笑着說道:“回縣主的話, 沒什麽大不了的, 就是昨日在華章宮大殿裏的那些人暈了幾個, 下面的人不知道怎麽辦, 就來找老奴問問。”

蓁蓁心中一愣, 楚淩淵還沒有放那些人回去嗎?

兩人正說話,一個小太監急匆匆跑來, 神色驚慌,見到陳何喘了一會兒說道:“公公,不好了,太皇太後殁了。”

“什麽?”陳何震驚, 顧不上理會那些跑來詢問的宮人,急忙走向正殿,去向楚淩淵禀報。

蓁蓁神情恍惚了一陣,也跟着進去, 到了正殿門口,就發現楚淩淵一臉陰沉,似乎在生氣。

“陛下怎麽了?”她不解地開口, 楚淩淵看見她,陰沉的臉色才漸漸緩和,平息怒氣說道:“宮裏要治喪,一會兒讓喜勝送你回承恩侯府。”

蓁蓁點了點頭,她倒不是不願留下,但楚淩淵顯然已經做下決定,恐怕再說什麽也無用了。

蓁蓁被他擁着往外走,步下臺階時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停下腳步,有些遲疑地說:“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楚淩淵微微皺眉:“是太皇太後讓你替章氏求情?”

蓁蓁搖頭似撥浪鼓,明知章氏是他心上的一根刺,恨不得除之後快,她又怎麽會不體貼他的心情?

“不是,葉靜怡參與謀逆,少不得要連累葉氏嫡系了,葉靜香是我的好友,我替她求情。”

楚淩淵臉色好轉不少,替她捋好鬓邊被風吹亂的頭發,應承道:“你說什麽,朕都依。”

“那我先回去了,哥哥要注意身體,不要勞累,內傷雖然好了,但聞大夫說若是時常熬夜,也可能會複發的。”

蓁蓁說完,發現他沒有反應,心頭微惱,噘嘴道:“怎麽啦?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走啦。”

Advertisement

楚淩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那樣最好。”他巴不得她能留下時時管着自己,可惜不是時候,章氏終究又給他找了個麻煩……

送走了蓁蓁,楚淩淵獨自回到正殿,沒一會兒陳何走進來,身後還跟了一個人,正是元清宮的大總管懷福。

懷福見了帝王就想到昨夜那一幕,心裏還是很懼怕,雙手捧着一物跪下行禮:“啓禀陛下,太皇太後昨夜留下一道懿旨,是給您的。”

楚淩淵動了動手指,陳何自然明白,接過懷福手中的旨意,打開念道:“哀家死後,請陛下務必答應兩件事。其一,陛下已過弱冠之年,尚未立後,皇嗣繁衍,此乃大事,因此萬望陛下不要為哀家守孝。其二,明熙縣主端柔淑嘉,秉性至純,堪為皇後,入主中宮,請陛下盡早大婚。”

陳何念罷,楚淩淵從他手裏接過懿旨,似笑非笑道:“她果真有辦法,這個人情朕是不得不收了。”

底下的懷福戰戰兢兢聽着,今早太後離世,常嬷嬷便殉主了,臨死前将這懿旨交給他,讓他呈給帝王看,他真怕上面寫了什麽了不得的內容,讓帝王一聽見就遷怒于他,昨日章氏那幾人被淩遲的慘象還歷歷在目,懷福雖見慣了許多事,但也是怕的。

“傳旨,章氏嫡系一脈由斬首改為流放,但涉及謀逆者的親眷必須處死。”

陳何怔了怔,才意識到楚淩淵這是對章氏網開一面了,真是稀奇,太皇太後的一道懿旨,不只讓冷血帝王改了主意,更讓他心情都變好了,這個女人果真到死也不是個簡單的。

正是大年初一,許多官員休沐在家,昨夜宮裏除夕宴上發生的事尚未傳開,蓁蓁回到侯府,葉懷钰正追着李海要煙花爆竹,被柳氏一聲好吼,這才乖順了些。

蓁蓁上前挽着柳氏的手笑着說道:“過年了,別拘着他了,就讓他玩吧。”

兩人正往院子裏走,卻見剛出門的李海氣喘籲籲地跑回來。

“夫人,姑娘,快去前廳接旨吧,宮裏的陳公公來了。”

蓁蓁驚訝不已,怎的她才剛進門,聖旨就追過來了?

“可曾說了是什麽事?”蓁蓁心裏撲通直跳,似有預感。

李海回道:“陳公公說是天大的喜事,夫人,姑娘,小的還得去書房找侯爺。”

柳氏不明所以,催促道:“那還愣着做什麽?你快去吧,蓁蓁随我去換一身衣裳,到前廳接旨。”

蓁蓁換了一身绛色雙蝶紋軟煙羅裙,随着柳氏一同到前廳,葉錦程方才在書房裏看書,跟着李海急急忙忙趕來。葉家人跪在前廳,蓁蓁盯着陳何笑眯眯的臉,竟是心虛般地看了一眼爹娘和弟弟,怕是一會兒陳公公将旨意念出來,他們會很震驚……

“承恩侯府葉氏有女名蓁蓁,品性端柔,秀麗溫婉……唯朕心之所鐘,今秉承太皇太後遺旨,立葉氏蓁蓁為皇後,着禮部督辦大婚事宜,于三月十八完婚,欽此。”

陳何一道聖旨念完,葉家人遲遲沒有反應,蓁蓁最先回過神,幸而她事先有了準備,并不震驚,從陳何手中接過聖旨起身。

葉錦程一臉恍惚地被柳氏攙扶起來,兩只耳朵發出陣陣鳴響,不可思議道:“我沒聽岔吧,那聖旨是立咱閨女做皇後的?”

柳氏語聲輕飄飄的,像是丢了魂一般說道:“是真的,不想他真的做到了……”

“什麽?”葉錦程終于清醒過來,掙脫妻子的手抓住陳何追問:“是真的?”

陳何愣愣點頭,雖然承恩侯舉止無禮,但這位可是國丈,他忍了就是,難為承恩侯一個守禮之人,露出如此情态,定是高興壞了。

“三月十八,怎麽如此着急!”葉錦程小聲念叨,看着陳何面露不滿。

陳何還是第一次見到女兒被立為皇後,父親還不高興的,他讪讪一笑,照着陛下的意思将一切推給太皇太後:“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侯爺怕是還不知,今早太皇太後殁了,她老人家留下一道懿旨,催陛下今早與令嫒完婚。如今消息正傳往各位朝臣府中,老奴來宣讀聖旨,順便也來告訴侯爺一聲。”

陳何拿了未來皇後的賞銀滿意離開,柳氏也終于消化完整件事,将蓁蓁叫到房裏叮囑,至于葉懷钰則又纏着李海放煙花去了。

諾大的前院只留下葉錦程一個在憤憤自語:“他定是早就算計好的!那聖旨上的話一看就是迫不及待了,呵!”

葉蓁蓁被立為皇後的消息一夜間傳遍了燕京,且陛下在聖旨上言明是秉承太皇太後遺旨,一時間世家和朝臣雖然還有不滿,但礙于是太皇太後的遺願,也只能咽下這口氣。最重要的是,除夕夜在華章宮看的那場血腥的戲,讓他們連續多日寝食難安。

對于如今的帝王,不同意又能如何,沒看原先樹大根深的章氏都給拔除的幹幹淨淨了嗎?

正月底的一日,葉靜香來到承恩侯府,表面是來看望小姐妹的,實則是替家人備上厚禮感謝蓁蓁。

“姐姐來就來吧,帶這麽多東西作甚?”蓁蓁姣好的臉龐上帶着紅暈,不知不覺,小姑娘徹底長開了,眉眼間流露的妩媚,讓人移不開眼。

葉靜香捏了一下她柔嫩的臉頰,笑道:“這不是給你送禮來了,未來的皇後娘娘,以後有你罩着我,我在燕京還不得橫着走。”

其中真意她們二人心照不宣,便省了那麽多煩擾的推脫。

“多謝你啦,蓁蓁,交了你這個朋友,是我葉靜香今生最幸運之事。”

二人移步到青璃院,蓁蓁引她到花廳中,葉靜香難免又如數家珍的給她講這些日子各家的反應。

“葉靜怡被行刑那日,你去看了嗎?”

蓁蓁搖頭,葉靜怡對她來說已經是上輩子的事,如今她死了,纏繞着她的噩夢也都消失了,如今她甚至也不怎麽怕黑暗幽閉的地方了。

葉靜香嘆了聲氣:“從前我那麽煩她,她死了我到不曾覺得快樂,只恨這人不顧家族,非要把全族的人都拖累進這謀逆案裏,太歹毒了。”

“祖母哭了一場,到底寒心,如今大伯的爵位丢了,他帶着祖母和大伯母一家回揚州了,府裏如今也算清淨。”

葉靜怡出事後,葉氏的家主換成葉靜香的父親,葉氏與章氏牽連不深,得以在這場洪流中保全下來。

前幾日,章氏嫡系除了逆犯家眷,都已經流放漠北,至于那些旁系子弟,都不成什麽氣候,兩年前蓁蓁視為龐然大物的鼎盛世家,自此徹底土崩瓦解。

這其中有楚淩淵蓄意為之,也有其孽債纏身,自食惡果。禦史當朝陳列章氏八大罪狀,樁樁皆有實證。與其交好的世家紛紛收斂,其中就以沈氏最為悲催,不只與章氏關系匪淺,沈皓安更是與葉靜怡有婚約。為此沈尚書不得不辭去官職,以保全家平安,便是這般,沈氏的結果也是可以想見的,遭了帝王嫌棄,沈氏子弟再也別想得到重用。

“我瞧着沈皓安并不傷心,那日我出門遇見他,發現他比從前更輕松了,再不是滿腹心事的樣子。”

兩人聊着聊着,話題不知怎麽扯到蓁蓁身上,葉靜香偷笑着說:“哎,你知不知?陛下在除夕那日血洗華章宮,聽說白玉石階都被血染紅了,如今京城裏的那些公子哥都在替你可惜呢,說你身不由己,只能陷于暴君之手,做個籠中雀。”

蓁蓁雙頰微紅,嬌聲反駁:“怎麽亂傳呀?陛下才沒有胡亂殺人,那些都是犯了謀逆罪的該死之人。”

葉靜香連連擺手:“哎呀,你急什麽?我也不信,陛下待你的好,哪個女子不羨慕呢?”

“三月十八你就成親了,我的身份是無法進宮觀禮的,你将來可是個真正的富貴命,定是什麽也不缺,我就去太華寺給你求了個平安符,你戴着定能安穩順遂。“

“多謝。”蓁蓁道了聲謝,兩個姑娘眼淚汪汪地抱在一處,互道離別,直到晚間才分開。

葉靜香到訪那日之後,蓁蓁就真的開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等着大婚那一日到來。

三月十八,大吉,宜嫁娶。

宮裏派了幾個有經驗的嬷嬷和女官來到承恩侯府,為蓁蓁開臉梳妝。一切準備妥當後,蓁蓁在前院拜別父母和祖父,穿着一身富麗精致的鳳冠霞帔走到院門處,葉錦程親自背着她坐上十六人擡的禮輿,而後一臉失落又欣慰的目送着女兒離開。

“回去吧,蓁蓁又不止你一人疼。”柳氏說着寬慰的話語,拉着夫君轉身進門,卻悄悄抹了抹眼淚。

帝後大婚禮儀格外繁雜,何況蓁蓁進宮又是行的元後之禮,加上楚淩淵對此吹毛求疵的态度,可把禮部一衆官員忙壞了,尤其是負責此事的曹尚書,他剛晉升了官職,更是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錯漏。

眼見宮門就在眼前,蓁蓁不由緊張起來,迎親的隊伍将禮輿擡到乾元殿,這裏是平時帝王上早朝的地方,格外肅穆莊嚴。

禮官在外喊道:“請皇後娘娘。”

蓁蓁穩了穩呼吸,在女官的攙扶下,姿态端莊地下了禮輿,她手中捏着扇子遮住臉,卻可以看見禦道盡頭的臺階上,一身紅衣的帝王挺拔而立,站在殿前。

雖然看不清,可蓁蓁心裏就是知道,他一定也在看着她,緊張感不知不覺就消失了。鳳冠霞帔極其沉重,蓁蓁兩邊都有女官扶着,身後又跟了一大串侍女,她定了定神,一步又一步堅定地向臺階走去。

朝臣和宗室分列兩側觀禮,蓁蓁走在禦道上,聽着身邊奏起的禮樂,有些恍惚,也有些安穩。

女官扶着她一路來到臺階底下,蓁蓁捏着扇子盈盈一拜,聽着禮官将立後聖旨又宣讀了一遍,而後由一名四品女官扶着登上臺階。帝王英俊的臉近在眼前,蓁蓁兀自出神,指尖傳來滾燙的溫度,原是楚淩淵握住了她的手。

她感受到他掌心裏的汗濕,隐在扇面後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有生之年,還能見他緊張一次,真是奇了。

“跪。”

百官和宗室在禮官的唱聲中整齊行禮,言道:“恭祝陛下與皇後娘娘,龍鳳和鳴,白首之喜,願我北周萬世永昌,江山穩固。”

蓁蓁察覺楚淩淵的手越捏越緊,忍不住悄悄提醒,輕輕搖了搖牽着她的那只手,帝王這才松了松,等衆臣說完祝詞,禮官喊“起”後,昏禮明面上的流程便算是結束了。

楚淩淵拉着蓁蓁的手走下臺階,将她送上禮輿後,自己乘上肩輿,帝後一前一後回到朝露殿,時辰已過黃昏,天色有些許昏黑。

按照規制,皇後本應入住鳳儀宮,但楚淩淵向來不是個循規守矩的皇帝。大婚前,他裁撤了後宮,設立六局,內宮裏不再留有妃嫔居住之所,宮人全部進入六局。崇光帝留下的那些妃嫔,年輕的被允準出宮另嫁,年老的則入普華庵出家,就連章太後也算在內,如今宮裏清淨得很,一切有專人打理,斷不會累到皇後。

兩人進入寝殿,分成兩邊坐在鋪滿紅色龍鳳錦被的大床上,手卻還緊緊牽着。

女官端着鋪上紅綢的托盤上前,兩人各自拿起一只純金的酒杯,喝過合衾酒,昏禮便真正圓滿了。

女官齊齊跪在殿內,說完恭賀的祝詞,得了帝王一句“賞”,便都有序告退。

寝殿內燃燒着龍鳳喜燭,如今只剩下兩人,蓁蓁局促地坐在床上,一時覺得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燙極了,她嗓音幹澀地開口:“陛下,我該卸妝沐浴了。”

楚淩淵沉聲應道:“嗯,去吧。”

蓁蓁憋了半響,才細聲細氣說道:“你,你拉着我,我怎麽去呀?”

楚淩淵聞言笑了笑,手依舊沒有放開,反而與女子十指緊扣,抓的更緊了。

“若不然,一起去?”

蓁蓁雙頰通紅連勝拒絕:“不行,這不合規矩!”

她慌忙想從床邊逃走,卻反而被一股大力拉到帝王懷裏,楚淩淵眸色深沉地看着她:“怎麽不合規矩了?難道你沒聽說過夫妻一體?”

“那怎麽是一個意思?”蓁蓁迷糊地眨眨眼。

楚淩淵篤定道:“就是一個意思。”而後吐着灼熱的氣息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在少女憋紅了臉上香了一口,道:“待會兒你就知道,何為夫妻一體了!”

蓁蓁羞的滿面通紅,只想逃跑,奈何帝王太過強勢,将她抱在懷裏,不由分說開始給她摘下釵環,動作熟練,仿佛特意練過。

“何必去找伺候的人,朕親自伺候你沐浴卸妝可好?”

“你,你無賴。”

楚淩淵拔下一枝鳳釵,女子的頭發全部散落開來,他望着面前水光潋滟的雙眸,口中幹渴,喉結微微滾動。

“朕來為你更衣吧。”

“不,不行。”

蓁蓁顫抖着抵擋,但是沒能擋住,最後楚淩淵抱着她滾落到大床裏側,将她鎖在雙臂之間,目光深幽道:“朕來教你,何為夫妻一體。”

殿內,厚重的床帏落下來,遮住了兩人。殿外,月光沉入雲層,夜色悠長。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了,這兩天卡文嚴重,在寫完結章,明天一起發出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