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33

不知怎的。

謝立很想親一口他。

但落在身上的冰冷雪花,令謝立清醒了點。

一些關于生前的記憶随之湧來。

季糖知道他曾經想要的未來。

他知道季糖是從哪裏知道的。

從那個至今還在如期開播的深夜電臺。

他本以為如今電臺是不會有觀衆了。

但沒想到

有一顆星星,突然降落在他身邊。

謝立垂眸,看見懷裏的季糖。

雪越下越大。逐漸從雪團變成雪花,撲哧撲哧地落在少年身上,整個人像裹了一層冰糖霜。少年擡起頭,拍掉腦袋上的雪花,然後給謝立寫道。

下雪了呀。

季糖是南方人,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雪。

雪真的很漂亮。

季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冰冰冷冷的觸感惹得手心發麻,令他忍不住輕笑一聲。笑眯眯的模樣好看極了。

謝立眸色暗沉,盯着季糖。

少年身上的雪沒有拍幹淨,白花花的,使他整個人像一只毛茸茸的雪白色幼兔。

現在天色很晚。季糖沒有就這麽玩起雪來,他知趣地背上背包,牽起謝立的手。

明天九點,威納音樂頒獎大會就開始了。我現在想休息下。

您先回去提琴裏吧,明天我再叫您。

季糖揉揉眉心,有些困。

而且他怕如果謝立再不回去,葉川淵會跑出來。

到時候兩人真的打起來就不好了。

他可不懂勸架。

季糖抱緊提琴,在街上叫了輛出租車,前往離車站最近的一家旅館。

季糖回到旅館,脫下大衣時,意外地發現衣服全都被雪花弄濕了。

他脫下衣服,拿着睡衣去洗澡。

洗完澡時,服務員剛好把宵夜端上來。

一杯熱可可和一塊蛋糕。季糖一邊揣着熱可可暖手,一邊盤算起頒獎禮的計劃。

在別人眼裏,他是代替謝立去參加頒獎禮。但實則,他是和謝立一起去的。

他得穿的好看點。

季糖拿起自己的背包,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拿出來疊好,放在一邊,才能安心睡覺。

他躺下沒一會,便覺得胸口有點悶。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借着月光,自己的臂彎裏多了什麽東西。

葉川淵的練習冊。

練習冊卷成一捆,擠在自己的臂彎中。像一只怕冷在汲取溫暖的動物幼崽。

季糖微愣,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可能是因為自己和謝立在一起,讓他覺得受到了冷落。

哎。

季糖無奈地輕笑,把委屈巴巴的練習冊收入懷中,惹得書頁沾上屬于少年的奶香味。

季糖很早便起床,開始準備前往威納音樂頒獎大會。

他洗了個澡,然後穿上從家裏帶來的西裝。

西裝是他參加大學畢業用的,價格不菲,他衣櫃裏最貴的就是這件衣服。

少年穿起西裝來特別好看,純粹的黑色将他的皮膚襯得雪白。

他理了理頭發,揣着謝立的提琴琴匣,便出門了。

維納音樂頒獎大會在首都的一個大禮堂裏舉辦。

季糖到達目的地時,時間剛剛好。

禮堂周圍停滿價格不菲的豪車,男人們大多和女友挽手進去禮堂。

能夠來參加威納音樂會的人,大多是音樂界的知名人士。

季糖把喝幹淨的牛奶盒放進垃圾桶,走近禮堂,一個人獨行未免顯得有點突兀。

他在禮堂門口,看見他熟悉的人。

謝立靜靜站在離季糖不遠處,高大挺拔的身形在人群中很矚目。他眯起眼眸,對季糖輕笑。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披散在謝立身上,将他襯得很明媚。仿佛他還能和普通人一般,能真真實實地存在于陽光之下。

“謝先生”季糖眼眸一亮,唇角揚起笑意,拔腿向不遠處的青年撲去。

他不是自己一個人。

謝立接住他,不經意嗅到少年身上的淡淡奶香。

季糖牽住他的手,在人群中拉着他往禮堂門口走去。

謝立擡起頭,瞥一眼富麗堂皇的音樂會堂。

和二十年前相比,這并沒有什麽變化。

唯一多出來的

是季糖。

他是他死寂灰暗的人生中,唯一的變數,明媚而耀眼。

少年沐浴在陽光中,臉頰像抹了甜甜的蜂蜜,令人忍不住咬一口。

少年轉過頭,對謝立輕笑,仿佛在讓謝立走快點。

不知怎的。

謝立明明已經習慣無聲的世界,現在卻很想聽聽季糖的聲音。

一定比他聽過的所有音樂,更要好聽。

謝立回過神,唇角多出微不可察的笑意。

季糖按照威納音樂主辦方給自己的入場票,找到指定的座位。

但他卻發現一件很令人無措的事。

謝立坐哪裏

位置只有一個。

他總不可能讓謝立坐他大腿上,或者他坐謝立大腿上。

季糖想到這些東西,撓撓腦袋,不知所措。

他正準備向工作人員問哪有位置,但卻突然看見他旁邊空着的位置貼着一個金色銘牌,上面赫然寫着謝立的名字。

謝立。

季糖身形一頓。

空位置右邊坐着一名老音樂家,他看見疑惑的季糖,便笑着解釋道:“這個位置的主人,叫謝立,他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他死前的那天,正是二十年前威納音樂頒獎會開始的時間。頒獎會的位置都準備好給他了,他卻永遠回不來了。這個屬于他的位置,就留到了現在,一直沒人坐。”

季糖愣住,但很快反應過來,對老音樂家輕笑:“他會回來坐的。”

會廳的金色燈光,披散在他身上,襯得整個人像在發亮。

謝立坐回了屬于他的位置。

季糖的位置剛好在謝立旁邊。他側頭,能看見青年英俊的側臉。

兩人第一次貼得這麽近。

季糖臉頰微紅,偷偷挪得遠一點,但沒想到,謝立就此扣住了他的手,修長冰冷的手指穿過他的指縫,兩人十指相扣。

沒等季糖反應過來,謝立抵在他耳邊,低聲道:“頒獎會開始了。”

季糖這才從不好意思中回過神。他擡起眼,看見周圍的光都彙聚到舞臺上。

整個會堂很安靜,季糖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很緊張。

他給謝立提交上去的參賽作品,并不是謝立生前之作,而是死後寫的。

謝立只寫了曲譜,沒有演奏過那首歌,所以季糖也不知道演奏起來會是什麽樣,更不知道是否能獲獎。

維納音樂比賽每三年舉辦一次,一次只有三個獲獎名額,是音樂界內最高榮譽之一。

金發碧眼的主持人在舞臺上出現,介紹特邀嘉賓以及宣讀頒獎事宜。

季糖完全沒心情聽,雙手緊緊扣住謝立的手,心髒止不住地狂跳。

他比謝立更要緊張。

一個短暫的開場音樂表演後,便開始頒獎了。

第一個獲獎者是來自俄國的一名音樂家。

那名音樂家穿着剪裁得體的西裝,身形高大,臉上挂滿笑意。

年紀和謝立一樣。

季糖看着他緩步走入光中,接過獎杯。

季糖內心不禁泛酸意。

如果當時謝立沒有去世,是能站在頒獎會的舞臺上,親手接過自己靠努力獲得的榮譽。

而不是深陷漫長冷寂的死亡。

第二個獲獎者是一名滿頭華發的老人。

只剩下最後一個名額了。

在場的人,幾乎都是投過參賽稿的,能不能獲獎,就看這一刻。

季糖靠在椅背,手心不斷地冒出冷汗,被謝立輕輕地拭去。

彙聚在舞臺的燈光一時變得無比耀眼,宛若一顆遠在天邊的星星。

那是謝立死後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主持人拿起話筒,準備按名單說出最後一個獲獎者的名字。

季糖瞳孔微微驟縮。

他的世界一時變得很寂靜,下一刻,他睜大眼睛,看見主持人的嘴巴動了動,說出最後一個獲獎者的名字。

剎那,諾大的會廳響起如雷般的掌聲,如潮水般澆灌季糖的耳朵。

季糖聽清主持人在說什麽了。

是謝立先生獲獎了。

時間仿佛被延長無數倍,季糖愣在原地,內心湧上激動的狂潮。

謝立聽不見。

他只能注意到主持人在臺上說話,聽不到獲獎名單,更不知有掌聲響起。他雙手交疊,神情無波。

他沒有看向其他地方,只微微側頭,深深注視着季糖。

季糖好像聽見了很多東西,臉上滿是溫柔的笑意。連帶着謝立的內心也泛波瀾。

他看見季糖轉過頭,瞅着他。

謝立看見少年微微張開嘴,像在對他說什麽話。

他聽不見。

但不知怎的,他認出了少年的口型。

你獲獎了。

季糖高興到忽略了謝立聽不見,扭頭就對謝立說這件事,說完後才慢慢反應過來。

他按耐住興奮,拿出背包找本本和筆。

但卻被旁邊的老音樂家拍拍肩膀。

季糖一愣,只聽見頭發花白的老音樂家說:“主持人叫你代替謝立上去領獎呢。”

季糖內心一頓。

代替謝立去領獎

主持人再次重複道。

“下面有請謝先生的朋友季先生,代替領獎。”

季糖下意識地起身。

但在他邁出步子的那剎,他很猶豫。

他轉過頭,望向謝立。

謝立很英俊,即便周身只有黑暗,他也像蒙了層光似的很引人注目。

季糖真的想讓謝立親自去領獎,親手将他推入耀眼的光中。

但沒等季糖說什麽,低啞的嗓音,在季糖耳邊響起。

“你去吧。”

所有人都在等着,季糖沒有時間和謝立再交流。他只能深深地對方一眼,轉身走向頒獎臺。

謝立看着少年逐漸遠去,沒入明亮的光線中。

生前的榮譽是否能獲得,他早已置身事外

因為他擁有比榮譽更耀眼奪目的人。

季糖一上去領獎臺,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目光。原來謝先生的朋友是他

少年穿着整潔的西裝,頭發梳得很整齊,看上去很乖。

他滿臉都是笑意,接過獎杯後,禮貌地鞠了個躬。

“這名是謝立先生的朋友,他替他找出生前參賽的作品,幫他投稿幫他圓了臨死前無法完成的夢。”主持人低聲對季糖道:“我相信,如果謝先生在,他一定會很高興。”

觀衆席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季糖沒有看向觀衆們,将視線投向舞臺之下的謝立。

謝立坐在位置中,也在靜靜地看着他。

在坐所有人都不知道。

在他們眼裏早已消失在這世上的謝立先生。

卻在此刻,緊緊地注視臺上的少年。

數年的遺憾,仿佛都在此時化成無限的柔情。

季糖回到座位,把金色獎杯放在一邊,并揉揉謝立的腦袋表示誇獎。

謝立感受到少年的輕撫,他忍不住攥住對方的手腕,在對方不注意之下,用唇輕輕地碰一下臉頰。

奶香味的。

真甜啊。

威納音樂頒獎大會結束後,剛好是傍晚。

首都的傍晚很熱鬧,夜市出攤了,琳琅滿目的吃令人眼花缭亂,香噴噴的烤肉香溢滿街道。

季糖在回來的路上,買了點吃,裝在餐盒裏回到旅館。

他剛打開門,就被腳邊卷成一捆的練習冊絆住腳。那練習冊像是要引起季糖注意,帶點受到冷落委屈的意味。

季糖輕笑,把練習冊撿起來,晃了晃塑料袋裝着的餐盒:“給你們都帶了吃的。”

他把餐盒放在桌面,打開蓋子,蘸滿黃豆醬的烤韭菜、外焦裏嫩的烤雞翅、散發着奶油香的蒜蓉燒茄子。

他把兩雙筷子放在餐盒兩旁,道:“你們先吃,我去洗澡。”

季糖瞥一眼香氣呼之欲出的食物,揚起唇角。

這雖然不是什麽滿漢全席。

但他還是希望他們能為此感受到一點家的氣息。

季糖拿起衣服,走進浴室。

他洗完澡出來,見到房間內的場景時,不禁微微愣住。

夜宵自然被搶食地一點都不剩。

季糖皺眉,瞥一眼地面的碎紙。

季糖:“”

葉川淵的練習冊,至少被扯了三頁紙出來。

他撿起碎紙,發現這些頁裏都是講一篇關于愛的作文。

他又看一眼夜宵,發現只有一雙筷子拆封了。

謝立薅了葉川淵的三頁練習冊,葉川淵把謝立那份夜宵吃了。

季糖:“”

什麽鬼啊。

他揉揉眉心,覺得腦殼疼。

現在的厲鬼都愛偷偷打架嗎

無奈之下,他只能默默将碎紙掃幹淨,然後将躲在床底下不肯向自己認罪的練習冊扯出來,又從桌面守着空餐盒的提琴抱起來,分別丢到不一樣的櫃子裏。不讓他們今晚上床睡。

季糖把他們都整安頓下來後,自己則坐上床,打開電腦。

他離開首都後,就得前往靈異高校了。

靈異高校和謝立的家完全不一樣。

他之前去謝立家時,至少知道謝立家中是什麽情況。

但靈異高校,他只知道地址,其他一無所知。

更何況那還是a專門提示的靈異場景。

季糖看一眼之前發布的新場景預告,評論已經達到好幾萬,看來有很多粉絲期待校園題材的靈異場景。

他揚起唇角,同時他無意發現有人給他發私信。

是一名同站的靈異主播。名字叫刀疤。

他詢問季糖去新靈異場景拍攝時,能不能帶上他,他想去觀摩學習下拍攝技巧。

這在靈異圈中很常見,主播們會互相學習取經,而且為了安全着想,前往靈異場景,一般都是好幾個主播同行。

季糖眉頭輕皺。

他的場景都是貨真價實的靈異,人根本學不來。

不過竟然對方想去,那就跟着去吧。

也不會對他造成什麽影響。

讓葉川淵的校園多一道人氣味也很好。

而且他也不好拒絕別人。

季糖利落地答應了名叫刀疤臉的主播後,退出布丁。

他打開電腦,還有其他原因。

他瞥一眼拜托熟人找來的農業公司聯系方式。

那家農業公司以種植向日葵為名。國內的向日葵群觀賞點,幾乎都經過他們的培育。

少年溫軟的眼眸,被電腦淡藍色的光線映耀着,像綴入星星。

他趁着對方沒到下班時間,撥通了購買服務電話。

只要季糖給錢,農業公司那邊馬上能安排組去搞種植,保證能長出太陽似的向日葵群。

季糖沒有對此有多大異議,打算明天就去銀行打款。

他父母死前,給他留了一筆不菲的遺産。而且他做主播時也攢了不少錢,保證生活外還綽綽有餘。

季糖關掉電腦,收拾下床鋪便睡覺。

次日。季糖便開始準備離開首都,前往靈異高校。

臨走前,他來到首都的電腦商城,買了一臺新電腦。

他把新電腦和五三放在一起,唇角輕揚道:“給你的禮物。”

五三練習冊動了動,向季糖的手心輕輕地摩挲一下。

葉川淵死前還是一個半大的少年,沒經歷過更多美好的事,人生只是一片白紙。

季糖只能盡自己所能,去幫助葉川淵,比如讓他借屏幕再去看看這個世界,發現一些美好的事。

有點像養孩。

季糖撓撓腦袋,笑着輕嘆。

不過葉川淵現在的氣質和他比起來,他更像孩一點。

季糖揣着提琴,背着書包,打車去到地鐵站。

靈異高校在離首都不遠的一座城市郊區,去到那裏要兩個時。

想要和季糖一起去往靈異場景的刀疤主播,和季糖約好在靈異高校附近的城市見面。

地鐵上很多人,摩肩接踵。

季糖把位置讓給一名老人,自己只能站着,他靠着車杆,終于等到下車。

他一出到地鐵站,就收到刀疤主播的消息。

我在地鐵站門口等你。

我看見你了。

季糖愣住,随即肩膀被人輕拍一下。

他轉過頭,看見一名高瘦的男子。

“奶糖是你嗎”男子放下手機,挑眉道。

季糖點頭,笑眯眯道:“你好,我叫季糖。”

“你叫我刀疤就行。”男子側臉有一道淺淺的疤痕,類似刀疤。

他看向季糖時的目光,不禁帶有點詫異。

季糖五官清秀溫和的,看上去有點像好欺負的高中生。誰都不會以為這是布丁靈異圈第一主播,相傳擁有吃人不吐骨頭的膽量。

人不可貌相啊。

季糖沒有注意到對方的目光,繼續道:“我要探索的靈異場景,就在這座城市內。我們先找個旅館睡一覺,今晚半夜時出發。”

刀疤:“”

他打量着季糖,吞吐地想要說些什麽,但沒說出來。

季糖拉着他到旅館開了兩間房。

季糖進入房間,口袋內的手機突然提示有新消息。

您已接受任務靈異高校。

注意該地點有一定危險度請前往者務必備好武器

那是一所被絕望籠罩的學校,潛藏着最罪惡的魔鬼。但那裏僅僅只需要一道光,一切黑暗都能将之灰飛煙滅。

潛藏着最罪惡的魔鬼

葉川淵已經來到自己身邊,再說,葉川淵并不罪惡。

難不成靈異高校還有其他厲鬼

季糖皺眉,放下手機,離開了旅館房間。

不過半時,他拎着一個礦泉水瓶回來。

水瓶裏裝滿鮮紅色的大公雞血,還浸泡着一把新買的水果刀。

這便是季糖的武器。

從附近菜市場弄回來的。

季糖把水瓶放到一邊,然後打開手機,向粉絲群發了一條消息。

今晚,我要去新的靈異場景探險啦。回來給大家奉上新的探險視頻

他看着粉絲們熱情的支持,眉眼微彎,放下手機,沉沉地睡去。

季糖醒來的時候,正好是晚上十點多。

他換身衣服,準備拿上水瓶和練習冊離開時,突然發現什麽。

提琴不知何時堵在門口,不讓季糖離開。

這是不給自己去那裏

因為預感到太危險了

季糖無奈,抱起提琴,輕撫道:“謝先生,你在家好好待着。我天亮前一定會回來的,嗯,回來給你做好吃的,慶祝你獲獎了。”

提琴:“”

季糖皺眉,想起對方聽不見,又用紙條寫一遍,貼在琴板。

他未等謝立作出反應,便離開了旅館。

刀疤臉在旅館門口等候已久。

當他看見季糖又是自己一個人出來時,臉上多出一些奇怪的神色。

季糖招呼一輛出租車,然後叫刀疤一起坐上去。

刀疤和季糖擠在車後座,刀疤瞥見季糖輕便的行李,吞吞口水,實在忍不住道:“季糖,你的團隊呢”

季糖:“什麽團隊”

“”刀疤有點啞言。

靈異主播拍攝靈異視頻,一般都會有一個團隊。

有人布置恐怖道具,有人制造恐怖氣氛,甚至有人扮鬼,以此來營造最恐怖的視頻。

哪怕這視頻是假到不能再假。

但這又是拍攝一個靈異視頻必不可少的。

世上總不可能真有鬼吧

刀疤疑惑道:“那你是自己一個人布置道具和扮鬼了咦,你的道具呢”

他打量着季糖的背包,背包癟癟的,好像真沒什麽東西。

其他靈異主播都會拖着大包包的道具,甚至要用車來拉。

季糖眨眨眼睛,似乎明白對方的意思。他伸手進背包掏了掏,掏出一個東西,不好意思道:

“你說的是這個嗎我的武器,浸了一夜公雞血的刀子。驅邪的。”

微微發亮的銀色水果刀,浸泡着濃稠發黑的血液,看起來駭人不已。

刀疤:“”

刀疤擰眉,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提出要和季糖前往靈異場景,并不是要學習的。

他想揭秘。

季糖使用什麽恐怖道具、找了誰扮鬼、在場景動過怎麽樣的手腳這些營造恐怖氣氛的秘密,他想一一揭露給他的粉絲們。

他和季糖是競争對手,每次競争推薦位,他都差這麽一點點,就被季糖搶走

但現在

刀疤盯着季糖手中的雞血刀,有點不知所措。

季糖弄得好像真要見鬼似的。

讓他有一瞬間的恐慌。

刀疤搖搖頭,安慰自己。

這一定也是道具。

而且這麽簡陋的道具,靈異圈內用得不多了。

季糖的團隊說不定已經先去目的地布置靈異場景了。

他這麽一想,懸着的心頓時放松下來。

他只要做好自己的揭秘工作就行。

刀疤正想着,衣角突然被季糖扯扯。他擡頭,看見季糖凝重地對他道:“待會去到那裏,你記得跟緊我,因為我也指不定會有什麽危險。你想離開的話,最好現在就離開。如果進去那裏了天亮之前很難出來了。”

刀疤剛冷靜下來,這下又被季糖一番話弄得不知所錯。

什麽叫會有危險

什麽叫天亮前很難出得來

出租車駛入靈異高校所在的鎮。這座鎮很,只有一些老人在。

此時正是半夜零點,街上沒有任何人,路燈燈光時不時閃爍幾下,将一切襯得更加詭異。

出租車沒有按季糖所要求的,開向靈異高校門口。反而停在唯一有亮光的一家超市前。

司機轉過頭道:“接下來我就不進去了,你們自己走進去吧。”

季糖:“怎麽了我會按路程給錢的。”

司機皺起眉,搖頭道:“不去。你們最好也別去,不少人去到那裏都沒能回來,沒有人敢靠近那裏。”

“沒能回來”季糖愣住,但很快反應過來,他把錢掃給司機道:“嗯,我知道了,您趕緊回家吧。”

坐在旁邊的刀疤臉,面色更加蒼白。

很多靈異主播探險的地點其實只是一些廢棄屋子,多加編造的故事就成靈異場景了。

不敢探索真正有邪氣的地方,更何況是這種誰都不敢靠近的地方。

他有點想離開,但又想想他還得揭秘,又強忍住內心的不安。

季糖打開車門,背上東西,笑眯眯道:“刀疤,快下車。”

刀疤很不情願地挪下車,跟上季糖。

季糖打開手電筒,借着微弱的光線,往靈異高校的地方走。

靈異高校所在的地方,是鎮的盡頭,附近是一片田野,沒有路燈。

刀疤邊走邊東張西望,他實在忍不住,詢問道:“季糖,你真的沒有團隊嗎道具就一把刀子”

季糖不解:“嗯。這裏太危險了,帶太多人來不好。你記得跟緊我。”

刀疤:“”

他們在黑暗中摸索,來到靈異高校附近。只要走過一條巷,就是葉川淵生前的學校了。

季糖邁入通向學校的巷。

巷很黑很窄,沒有半點亮光。

季糖手中的手電筒突然熄滅。

他按了幾下,依然沒有亮,可能是沒電了。

跟在季糖身後的刀疤,突然尖叫一聲。

季糖頓住,連忙順着刀疤驚恐的視線望去。

巷漆黑窄的盡頭,竟站着一個人。

看不清模樣,只能看見他是穿着校服的。

但校服沒有染血,不是葉川淵。

鬼怪的戲份出來了。

該開始拍視頻了。

季糖沒有慌,從背包掏出便攜式攝像機,挂在胸前,确認可以記錄下一切後,便開始拍攝。

“那裏怎、怎麽有人是你的團隊嗎”刀疤臉瞳孔驟縮。

季糖皺眉,拉起他的一角衣服:“都說多少次了,我沒有團隊,趕緊跟緊我。”

刀疤臉軟着雙腿,連忙跟上季糖。

巷盡頭的人影看見季糖後,很快消失不見。

季糖連忙跑過去。

他剛一邁出寂靜的巷。

無數喧鬧聲如同潮水般,湧入他耳朵,刺得他耳膜發麻。

此時是淩晨一點。天邊沒有任何星星,手電筒也壞了。季糖根本看不見什麽,他只能聽見傳來的聲音很吵很吵,他阖上眼眸,抿起唇。

他逐漸聽清喧鬧聲中夾雜的話語。

“真髒啊。”

“太惡心了。”

“我們快走吧。”

“”

尖銳的語句,如同一把把尖錐,能讓人的心重重地絞疼起來。

季糖伸出手,摸到一處牆壁,他讓刀疤揪着自己的衣角,跟自己摸牆走。

每走一步,喧鬧聲越發越清晰,甚至能聞到淺淡的血腥味。

季糖走到一半,突然發覺自己摸不到牆壁了。

他頓住,睜開眼。

眼前仍是漆黑一片。

但不遠處有一個的亮光。

那裏躺着一個人。

季糖連忙走過去查看。

等他邁出第一步時,腳像踩空似的,沒有碰到地面。

像是進入了另一個空間。

他睜大眼睛,看見眼前的一切都變了模樣。

學校還不是被廢棄的模樣,天氣也突然變成雨天。

完好的學校門口前,聚集着許多學生。

它們都撐着傘,熙熙攘攘地擠在一起,像在圍觀什麽。

季糖能确定。

它們并不是人,只是重複人類的動作。

這個空間,可能是好幾年前的場景重現。

它們都在圍觀什麽

季糖嗅着濃重的血腥味,倒吸一口氣,朝着喧鬧的人群走去。

人群越來越逼近。他本以為還要擠進去時,卻發現能徑直穿過它們。

他拿好雞血刀,一口氣穿過去,睜開眼。

當他看見它們所圍觀的東西時,不禁瞳孔驟縮,整個人猛地微顫一下。

地面躺着一個沾滿鮮血的少年。

是葉川淵。

季糖想到一個恐怖的事實。

葉川淵住在學校附近,被自己父親推下樓。

但然後呢

葉川淵摔在地面後,沒有立刻死去。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看着自己的身體被摔碎,鮮血伴着雨水,浸透地面。

附近是學校,肯定有不少同學聞聲而來。

所有人都會看見他無助痛苦的模樣。

吵吵嚷嚷的喧鬧聲,再次湧入季糖的耳朵。

“真的太髒啦,別讓他爬起來。”

“好多稠稠的血,惡心。”

“好臭。”

季糖咬緊牙關,下意識地吼道:“別吵了”

但人群聽不見他的話,依然在吵鬧,甚至有人拿出手機,拍下地面少年狼狽的模樣。

季糖的手機突然不斷地響起提示音。

我墜地後,椎骨摔成兩半,腰從中間斷開,內髒從中流出來。我變成兩半的人,一半在高空中墜落,一半在地面忍受痛苦。所有人都在看着我、議論我,還有的用手機拍照,将我的模樣給更多人看。

季糖看見文字框,心狂跳起來。

他現在所拯救過的葉川淵,只是其中一個。

另外一個,還留在生前的死亡空間,忍受身體破碎的痛苦、群衆異樣的目光。

摔在地面的葉川淵,看起來并沒有季糖身邊的那名強大,但怨氣卻比另一位重得多。

淅淅瀝瀝的雨越下越大。

季糖放下水果刀和背包,擠出群衆,向躺在地面孤零零的少年沖去。

他在少年附近的地面,看見一本五三練習冊,未來得及拆塑料封,卻已經沾滿濃稠的鮮血。

那是葉川淵新買的書,和主人一起摔下來了。

葉川淵的父親不給他讀書,他或許就只有這麽一本嶄新的練習冊。

但沒來及看一眼,就永遠地失去。

季糖曾經想過自己送一本練習冊給葉川淵,會不會不太好。

但那本練習冊,卻是葉川淵生前未曾來得及擁有的東西。

怪不得葉川淵這麽珍惜啊。

大家還在對摔下的少年議論紛紛,拍照的咔嚓聲不斷響起。

少年躺在血泊中,任由冰冷的雨水将身體僅有的溫暖澆滅。

所有人都嫌他髒。

沒人給他撐傘。

沒人救他。

如果當時,有人救葉川淵。

他可以活下來的。

可以成為更優秀的人,可以看看這個世界,去經歷許多美好的事。

季糖沖到少年身邊。

他像沒聞到濃厚的血腥味似的,輕輕俯身,湊到少年的耳邊。

他能看見少年睜着布滿血絲的雙眼,無助地看着群衆對自己議論、拍照,眼神充滿着極度的恐懼和悲哀。

季糖的五指穿過葉川淵的黑發,捂住對方的耳朵。

吵鬧的世界,一時變得無比安靜。

只剩下突如其來的溫軟嗓音。

“抱歉,我現在才來救你。”

“我遲到了呀”

滿身是血的少年,睜大眼睛,瞳孔驟縮,布滿血絲的眼眶裏像是有什麽在打轉。

他的耳朵被對方輕輕捂住,再也聽不見那些難聽的議論,只有令他心狠狠一軟的安慰。

有人來救他了。

少年挪動着破碎的身子,他下意識地往季糖懷中緊貼。

想要溫暖。

他張開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鮮血突然從嘴巴噴湧而出。

“川淵”季糖皺眉。但未來得及幫對方擦掉鮮血,懷中的少年變得透明,化成一道光,消散而去。

場景消失。

季糖回到現實。

他剛剛來到的地方,便是葉川淵十年前摔下來的地方,所以才會觸發厲鬼的噩夢。

即使十年過去,他還是能從中感受到極大的怨氣。

葉川淵因為墜地身體分成兩半,靈魂也随之破碎,在兩個不同的地方循環着生前的痛苦。

不過現在葉川淵的身體、靈魂都不會再受傷了吧。

季糖想。

季糖感到背包有什麽東西要鑽出來,他想去打開,卻被一個冰冷的手給拽住。

他回過頭,看見葉川淵熟悉的面龐。

葉川淵找回自己另外一半靈魂後,身形不再顯得這麽透明,校服上的鮮血也消失了點。

他緊緊盯着季糖,想要說些什麽,但很快咽回去,取之而代的是另外的話:“你來這裏做什麽快離開這裏。”

“”季糖頓住:“為什麽要離開”

黑氣越來越重,将葉川淵完全包裹住,宛若一對巨大的黑色羽翼。

葉川淵的眼眸逐漸冒出血絲,一直蔓延至眼角,臉頰。仿若身體被摔碎後縫合起來的絲線。

他對着季糖,搖頭:“這裏太危險了,你快離開。”

季糖:“”

這個地方,有東西能讓葉川淵感到不安。

“你快離開。”葉川淵扯起嘴角,提醒道。

季糖沒有走,他看見葉川淵的眉頭皺起,似乎在為什麽感到不安。

但等他想拽住葉川淵時,對方的黑氣越來越重,最後消失在他眼前。

季糖撿起不知何時掉落在地的練習冊,能從上面微弱的黑氣感受得到,葉川淵不在他身邊了。

可能是被什麽東西強制性地帶走。

季糖臉色有點微變,但沒有退縮之意。他把練習冊放進書包裏,理理沾滿泥土的衣角。

葉川淵種種跡象表明,這裏的确有讓葉川淵感到不安的東西。

很可能是生前真正給他帶來心理陰影的東西。

如果季糖在這時候選擇退縮了。

那葉川淵什麽時候才能得到拯救

季糖背上背包,摸索着回到刀疤所在地方。

但當他看見對方在做什麽時,不禁皺起眉。

刀疤打開了他随身攜帶的大背包,地面放着一些拍攝儀器。

季糖并不是直播新人。

他聯系刀疤要求和自己随行的事,頓時明白了。

“你想揭秘我是怎麽拍攝的”

有些有心之人,會偷偷拍攝對手的直播過程,将對方的團隊、恐怖道具、假鬼全都拍攝下來。然後上傳到上,讓觀衆們對他的直播失去興趣。

刀疤擡頭,瞥一眼眼前的少年,面色一白。

季糖清秀的面龐,在慘白月光映照下,顯得異常蒼白,周身還萦繞點殘餘的黑氣。溫和的氣質似乎被襯得全無。

刀疤:“你”

季糖撿起他的拍攝道具,放到一邊,冷聲道:“以後別這樣了。”

如果換成其他直播。刀疤還能反駁辯論幾句,可面對季糖,他怎麽都說不出話,只能內心惶恐地發抖。

“跟我來。要去新場景了。”

季糖道。

“新場景”刀疤這才想起起來他們連場景都沒進入。

季糖擡頭,指了指旁邊的廢棄學校:“貨真價實的靈異場景哦。”

刀疤:“”

靈異高校是十年前的學校,操場早已被占用,只剩下一棟黑漆漆的破舊教學樓。

這表明他們沒機會在操場逗留,要進就會直接進入教學樓裏。

“可以不去嗎在學校門口做做樣子就行。”刀疤啞聲道。

季糖:“不行。”

他和粉絲們說好了要完完全全地探索完一個場景。

更何況裏面有葉川淵的秘密。

季糖:“你害怕的話,可以留在這裏。”

刀疤瞥一眼伸手不見五指的廢棄街道,硬着頭皮道:“我跟和你進去吧。”

季糖招招手,轉過身,徑直往廢棄學校大開着的門口走去。

手電筒壞了,季糖只能憑借手機電筒。

學校門內是一副宣傳欄,裏面貼了一些表揚學生的照片。

他忍不住去瞥幾眼。

宣傳欄很破舊,照片早已被侵蝕得不成樣。

即便如此,季糖看見某張照片時,還是心一頓。

那張照片是葉川淵生前的照片。

正值青春的少年意氣風發,滿臉都是英氣的笑容。

下面有他給自己寫的座右銘。

所有為生活而努力的人,都會得到應有的溫暖。

高三二班,葉川淵。

季糖心情複雜,站在宣傳欄前許久,才慢慢地離開。

葉川淵生前在高三二班

他可以去那個班級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能讓葉川淵不安到失去理智的東西,究竟是什麽

季糖轉過頭,繼續往教學樓門口走。

他剛一轉身,宣傳欄上的其他照片,紛紛變了模樣,無比變成同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對季糖咯咯笑起來。

季糖找到教學樓大門。

同時他不忘回過頭,看一下刀疤。

刀疤似乎緩過來一點,慢吞吞地緊跟在自己後面。

季糖推開樓門,塵土撲面而來。

他走進教學樓。

樓內的東西都被清理地很幹淨,只剩下一張樓內地圖。

他走近一看,找到高三二班的所在樓層。

最頂樓。

這表明他必須越過所有樓層,才能抵達葉川淵的教室。

誰也不知道這些樓層會有什麽東西存在。

季糖握緊往下滴着鮮血的刀,走上樓梯。

樓梯的灰塵很多,還有不明的黑色污垢。

他一口氣走到二樓,正準備扶牆休息下時,卻無意碰到牆角的燈光開關。

“咔嚓”

季糖瞳孔微縮。

微弱的白色燈光随之亮起。

“這燈怎麽還能亮”季糖一愣,但他很快察覺到,這可能不是件普通的事。

“啊”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刀疤,突然響起駭人的尖叫聲。

季糖轉過頭,視線直撞入二樓一間教室。

教室內的燈亮起來了。

裏面坐滿了人。它們背對着季糖,在讀書。但當季糖看見它們時。

它們紛紛轉過頭來。

身子不動,單純只有頭三百六十度扭轉。

它們沒有五官,眼睛和鼻子都是黑黝黝的孔洞。

這是季糖第一次直面靈異場景。

他忍不住倒吸口氣。

刀疤被徹底吓壞了,之前在巷裏看見的校服人影,他還能用幻覺來解釋,但但現在。

他癱軟在地,神識不清,懊悔為何要季糖随行。

“你待在這裏別動。我去看看。”季糖道,一邊向鬧鬼的教室走去。

這不可能是葉川淵所為。他不會這麽無聊。

貌似有什麽東西,想要借此驅趕季糖。

教室裏的鬼影,沒料到季糖沒被吓到,反而往它們那裏走去,面色微變。

季糖伸手,想要推開教室門。

卻突然感到身後傳來巨大的拉力。

他瞳孔驟縮,轉過頭,看見有無數黑氣凝成的絲線綁住他的身體。

教室外便是走廊,走廊的防護欄很低。

猝不及防的,季糖被黑氣拽到防護欄前。

只要再往前一點,季糖整個人會從高空摔下去。

和葉川淵的死法一模一樣。

黑暗阻礙了視線,季糖看不見高空之下的地面,只能看見一片漆黑。像永遠墜不到底的深淵。

葉川淵死前看見的也是這樣的情景。

一次次地嘗試墜落,身體被摔破,靈魂卻永遠接觸不到地面。

季糖緊緊拽住欄杆。

他知道黑氣想要做什麽,無非是把他推下去,經歷一次葉川淵的死法。

這絕對不可能是葉川淵能做出來的事。

季糖腦海空白,逐漸映出葉川淵曾提起的一個人。

他知道這些黑氣的主人是誰了。

是能讓葉川淵不安到失去理智的人

突然間,季糖感到綁在自己身上的黑氣,被巨大的拉力扯斷。

季糖落入一個冷冰冰的懷抱。

他愣住,擡頭,看見葉川淵的面龐。

葉川淵的眼白和瞳孔都被血色填滿,臉頰布滿血絲。黑氣久久萦繞在他身邊。

葉川淵越是靠近令他不安的東西,就是越是接近死亡時的模樣。

“川淵”

季糖被他緊緊抱在懷裏。

葉川淵沒有放開季糖,重重地拽住季糖的手。

他此時腦海混亂,沒有清晰的意識。他也聯想不起任何關于季糖的記憶。

他只知道

無論怎麽樣,都不要讓這個人掉下去。

他清楚地知道,這會很疼的。

但一旦他失去這個人。所獲得的痛苦,會比墜落的痛苦更難忍數倍。

千萬不要讓這個人受傷了啊。

要抱住他。

“川淵”季糖看着想把自己推下樓的黑色絲線逐漸消散,他淡聲道:“你放下我,我知道讓你失去理智的東西是什麽了。”

葉川淵沒有放下他。

也是。

葉川淵現在說不定聽不懂他的話。

只能用這個辦法了。

季糖嘆口氣。他擡頭,望着少年英俊的側臉。

他輕輕地貼近對方的耳朵:“我給你一顆奶糖吃,你放我下來,好不好”

葉川淵:“”

葉川淵沒有就此放開季糖。

看來,他真的很怕失去季糖。

季糖撓撓腦袋,有點苦惱。

“川淵,我讓你住進我屋子裏,并不是想尋求你的保護。而是我想保護你。我不想再讓你因為生前的死亡而不安恐懼。你放我下來,讓我去保護你一次,以後我都讓你保護我。好不好”

葉川淵生前,似乎沒有得到過任何關愛,更沒人能保護他。

出乎意料的,季糖感受到對方的手慢慢松開,他終于得以接觸地面。

季糖背上背包,輕輕揉揉少年的頭發,笑眯眯道:“我去保護你了。你等等我。”

他轉身,往上一層樓梯走去。

但葉川淵并沒有真正地放開少年,視線緊緊地盯住對方,尾随在了對方身後。

季糖在樓道找到刀疤。

刀疤被教室裏的鬼影吓得神識不清,也不知有沒有看見季糖被一個鬼緊緊抱住的模樣。

無奈之下,他只能将刀疤放在樓道角落。

刀疤和葉川淵的事沒有任何關系。那個未知的人頂多只是吓吓他。

而且那個人真正的目的,看起來是想要殺死季糖。

季糖:“給我好好待着啊。”

說罷,他借着手電筒微弱的燈光,向更上一層樓走去。

每一層樓都會像方才的教室那樣,發生一些詭異的現象。

比如蹲在樓梯角的女孩、空蕩蕩教室裏傳來的讀書聲、照衣鏡中的猙獰人臉。

但這些東西,似乎只想吓吓季糖,并不敢真正去傷害季糖。

可能是因為葉川淵的原因。

季糖想。

但他每走一層樓,卻遇到的鬼怪似乎對他的殺心越重。

當他走到距離高三二班的最後一層樓時,他在樓梯轉角遇到一個蹲着的校服女孩。

那女孩蹲在樓梯口,完全擋住季糖的去路。

當季糖準備從她身上邁過去時,她突然擡起頭,攥住季糖的腳腕。

季糖愣住,皺眉:“怎麽了同學”

女孩被季糖平和的反應弄得有點無措,但她很快反應過來,道:“我在找一樣的東西。”

“什麽東西”

女孩獰笑起來,她咯咯地說道:“咦,我的東西找到啦,在那裏。”

她逐漸站起身,伸出沾滿鮮血的手指,朝一個角落的方向指指。

當季糖轉過頭去之時,他身後的女鬼嘴巴突然以不屬于人類的角度大張,露出猩紅的舌頭和獠牙,想要将季糖吞噬。

但下一刻。

沒等她沾滿鮮血的舌頭,能碰到季糖。她的肩膀突然被一雙手輕拍,那雙手修長蒼白,明顯是經常用樂器的手。

季糖只聽見身後傳來尖銳詭異的慘叫聲,他轉過頭看,發現方才的女鬼消失了。

他也沒從女鬼指的地方看見任何東西。

季糖:“”

奇怪。

季糖背上背包,繼續往最頂樓走去。

頂樓的第一個教室,便是葉川淵所在的高三二班。

樓層每高一層,樓道裏的幽魂就越恐怖,而且葉川淵也會因為樓層的遞增感到不安。

季糖拿出沾滿雞血的刀子,心翼翼地走到頂樓。

頂樓只有高三二班一個教室。

教室的門窗緊閉,褐色的木門貼滿褐色的符紙。

季糖站在原地。

突然聽見詭異的砸門聲從教室門內傳來。

聲音越發越大,震耳欲聾般地磨着季糖耳膜。似乎包裹着抑制不住的怒氣。

未等季糖過去查看是什麽情況,砸門聲又詭異地消失。

季糖皺起眉。

砸門聲消失很可能不是表明裏面的鬼怪放棄了砸門。

而是它跑出來了。

就在這附近。

季糖書包裏的練習冊在瘋狂地翻動書頁,他能感受到葉川淵的不安和憤怒,甚至帶有恐懼。這些情緒紛紛都在砸門聲停止的瞬間,達到了頂峰。

從門內跑出來的鬼怪,便是讓葉川淵不安到失去理智的“人”。同時也是想将季糖推下樓的家夥。

季糖猜測道。

他知道那是誰。

季糖走近教室,卻發現貼在門上的符咒,都一片片地脫落在地。

他撿起其中一片,猛地愣住。

上面是謝立的字跡。

鮮紅色的血液寫成駭人的大字:

你怎麽不帶上我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抽前八十發個紅包。

下章同樣在零點加更,希望天使們能加個自動訂閱,不要棄文哦qq因為v後的三天,對作者很重要,一本文的人氣多少就決定這三天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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