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香爐烤鴨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
五年後，紫檀峰。
這幾年來，青雲派又歷經幾度收徒盛典，為延續宗門綿延香火，連素來冷清的紫檀峰都被塞了一批新弟子。
不過，殷旭道君曾說過此生只收一徒。即便他的徒兒後來變成了他的道君，而今看樣子他也沒有再多收一個徒弟的打算。
所以，那些人姑且只算作紫檀峰的記名弟子，平常負責灑掃工作，修行之路都得靠自己踽踽獨行摸索出來。
這日秋高氣爽，幾名紫袍少年伫于山頭清掃樹下落葉，忽的瞥見一名黃衣男子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快、快去禀報殷旭道君！魔界中人舉全族之力已經攻下了仙界大門……”
“怎麽可能？”
瘦弱少年愕然發問。縱使這幾年魔道猖獗，卻也不可能達到如此地步吧。仙界大門一旦被其掌控，大半個修真界便腹背受敵，想要攻擊正道門派猶如探囊取物般簡單。
男子搖搖頭，急道：“你快去與道君說啊！再晚就來不及了！”
“可道君他……”
弟子們面面相觑，誰也不敢去做這個通報的信使。
他們已經一兩年沒有見過殷旭道君了。據說上一個曾冒昧前往道君洞府的人，無意間撞見了道君與他的道侶在行那般雲雨之事，直接被道君趕出青雲派，廢了一身修為。
“你們根本不清楚事态有多嚴峻！”
男子勃然大怒，“要是魔族打到青雲派山腳下，誰來承擔這個責任？宗門千年清譽将會毀于一旦！”
“不然，你自己去？”身材微胖些的少年指了上山的方向，說：“直走到盡頭便是道君的府邸。”
男子“呸”了這群怯弱的弟子一口，扭頭便跑，一路拔足狂奔，風風火火地闖進大門裏，大着嗓門喊道：“大事不好啦——”
Advertisement
在看清屋宇內的人影後，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只見擺設華麗的軟椅之上，半倚着一名容貌俊美绮麗的少年。一襲絲綢質感的白袍胡亂敞開，露出些許奶白色的肌膚。他握着一卷書，時不時張開豔色薄唇，任由身旁的男人給他投喂剝好皮的靈果。
而那任勞任怨，滿臉寵溺的男人，正是傳言中脾氣陰沉莫測，在修真界赫赫有名的殷旭道君！
“怎麽了？”
少年饒有興致地看向他。
男子愣了一下，旋即急道：“魔界亂寇已攻下了仙界大門……”
兩人比男子想象中要淡定得多。
何瑾然取了手帕為韓振擦了擦唇邊的果漬，看都沒看男子一眼。
“你退下吧。”
“掌門說讓您前去大典彙合，不日将趕往仙界大門……”
“嗯，知道了。”
何瑾然依舊在專心致志地剝靈果，然後塞進少年的小饞嘴裏。
韓振倒有些好奇，一下從躺椅上坐起來，眨了眨眼對黃衣男子說：“寧柯斯，我聽說此次魔界一路血洗門派，屠殺正道修士，來勢洶洶，可當真？”
寧柯斯拘謹答道：“事态比韓師兄聽說的更加嚴重，有些殘忍的魔修連老弱婦孺都不放過。”
“這樣啊……”
韓振若有所思。
喂到少年嘴邊的水晶葡萄果被無視了，何瑾然皺了皺眉，對寧柯斯下了逐客令：“你，出去。”
望着寧柯斯小跑出大殿的背影，韓振不滿道：“我都一年多沒見着除你之外的人了，好不容易來了個有趣的，讓他陪我聊聊天多好。”
何瑾然言簡意赅：“我陪你聊。”
韓振：“……”
不，他受夠了。
系統在腦袋裏的聲音難得溫柔了幾分：“劇情線即将走完，屆時你只要完成任何就能離開這個世界。”
韓振：“統啊，你知道我等這天等了多久嗎？”
一種寒窗苦讀多年終于考上大學的如釋重負感油然而生。
系統：“幸苦你了，加個雞腿錢。”
韓振：“……”
摳逼系統，我可去你M的。
何瑾然接着給韓振喂果吃，卻遭遇了對方的嫌棄。
“天天吃這個，煩不煩啊，我都吃厭了。”
何瑾然認真地說：“對身體好，補腎。”
一說起這個，韓振就覺得他的老腰隐隐作痛。他莫名有點想哭，可想想這很不男人，于是生生憋了回去，氣呼呼地說：“我偏不吃，我就不吃。”
“嗯？”男人的臉頓時沉下來，“今天晚上還想不想睡覺了？”
回憶起男人會在夜裏強迫他做出種種羞恥之事，韓振黃瓜一緊，不情願地張開嘴，“啊～”
“乖，以後也要像今天這樣乖乖的喔。”
何瑾然心滿意足地投喂完畢。
韓振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滿臉憂傷地對系統說：“當年那個高冷禁欲的師尊怎麽就變成了這個鬼樣了？”
“我怎麽知道，還不是你作的？”系統的聲音一下變得跟《紅樓夢》裏的王熙鳳一般潑辣：“早讓你別瞎幾把亂撩，皮一下你很開心是伐？”
“我、我……”
韓振無可反駁。
沒錯，都怪他。
他自我反思道：“假如下一個世界再遇到他倆，我一定不會再跟何瑾然多講一句話，我發誓！！”
系統冷哼，“我已經把這話錄下來了，如果你違背怎麽辦？”
韓振：“……天打雷劈？”
系統：“扣一半工資。”
韓振：“……”
他忽然想自賞一個嘴巴子，為什麽要嘴賤？？
****** ****** ****** ******
與此同時，魔界和仙界的交接處。
魔修大軍正駐紮于此地，除此之外，還有數以萬計的魔物怪獸、死靈骷髅，只消魔尊一聲令下，便會不顧生死奔赴戰場，血踏那些道貌岸然的修真門派！
駐紮營地的中間建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正是新任魔尊厲大海的臨時居所。
據說，五年前，這位年僅18歲的魔界王子弱小到在仙魔大賽上輸給了殷旭道君那手無縛雞之力的道侶。後來他不知有了何等奇遇，修為突飛猛進，短短兩年間便突破元嬰，殺父弑兄，踩着一地白骨坐上了至高無上的魔尊王座。
從此以後，魔尊厲大海之名響徹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宮殿內。
“魔尊大人，據軍師計算，我們十天之後應該便能到達青雲派附近了。”
“太慢了。”
背對着衆魔兵的黑衣男人淡淡道。
“青雲派乃上古宗門，千年底蘊不容小觑，相傳還有出竅老祖坐鎮……”
“無妨，我已突破出竅期。傳令下去，即日起，行軍速度加倍。”
衆人面色悚然。
出、出竅期？
魔尊大人的修煉速度着實也太可怕了……
接下來幾日，在魔界大軍出其不意的戰術下，正道門派節節敗退。魔軍勢如破竹，眼見就要逼近青雲派。
韓振聽在耳裏，喜在心裏，難得還賞了前來通風報信的弟子幾塊靈石。
那弟子一臉懵逼，咋感覺韓師兄得知這個消息後格外高興？
事實上，韓振這五年來并非荒廢在紫檀峰上對外一無所知。某年某日，他曾意外地收到了一封繞過何瑾然耳目的信，是厲大海寄來的。
上面寫着幾行龍飛鳳舞的大字。韓振現在有些記不清了，總之大致內容就是說讓韓振等他，他終有一日會來一雪前恥并救韓振出去的。
韓振一等再等，盼星星盼月亮，終于在五年後等來了完成任務的曙光。
這日，何瑾然剛參加完宗門大會回來。他本陰沉着臉，卻在瞟見庭院裏扭腰在跳一套詭異舞蹈的韓振時笑了笑。
“在做什麽？”
“沒啥，就閑來無事強身健體一下。”
韓振并不想說他其實在跳廣播體操，怪丢人的……
何瑾然沉吟片刻，說：“仙魔大戰開始了，我過幾日要上戰場，你就在紫檀峰待着，有陣法護你，想來也不會有危險。”
“我想跟你一起去。”
韓振低泣道：“萬一你回不來了怎麽辦？嘤嘤嘤，難道你要我年紀輕輕就守寡嘛？”
“不會的，我一定回得來。”
韓振越哭越入戲，有種即将演變為號啕大哭的趨勢，“我舍不得你嗚嗚嗚！我不想你離開我！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嗚嗚嗚！”
“平日裏也沒見你如此黏我。”
韓振幽怨道：“我的愛往往會在生離死別之時突然爆發出來。”
何瑾然靜靜地望着韓振。有一瞬間，韓振幾乎以為他的目光洞察了一切。
他微微蹙眉，輕聲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不要亂說。區區魔界而已，我尚且還能應付過來。可我放心不下你。”
韓振怔了一下，旋即說：“我都這麽大個人了，沒事的。”
“你萬一跟厲大海跑了怎麽辦？”何瑾然似笑非笑，“我有時候很想打斷你的腿，但我一直沒有這樣做，因為我覺得你不會離開我，對不對？”
他的語氣令韓振感到害怕，仿佛一陣寒風冷飕飕地吹過。
韓振點頭，說出來的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我絕對不會離開你！”
何瑾然注視着他，說：“往後，我們之間，只有死別，沒有生離。否則，我會打斷你的腿，讓你永生永世只能在我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讀者骨雅的地雷，感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