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掙紮感蟄伏在心頭,一閉眼,他就能聽到少女的朦胧軟語。

他現在的這份工作是行走在刀尖上,以後能陪伴伯父伯母的時間大打折扣,老人家不免感到寂寞。況且雲昭的出現,能讓伯母後半生有人作陪,也算彌補了他的愧疚感。

消息發出後,褚瀾川幾近如釋重負。

第二天一早,雲昭覺得身體舒服了不少,退了燒,她也就沒有理由再待在醫院裏。

床頭還放着許多吃食,她拿了一片面包出來墊肚子。本來只是想緩解饑餓,卻像吃蜜糖一般上瘾,一連吃了好幾片,嘴裏塞的鼓囊囊的,像極了咀嚼中的小倉鼠。

護士姐姐例行查房,發現她身體狀況已經沒有異樣了,便關懷道:“肚子還痛不痛?”

雲昭搖頭:“不痛了。”

之前她對班上女生是羨慕,現在才知道來了例假有時候也是一種折磨,渾身都懶洋洋的。

“那就好,以後不舒服的時候可以沖熱的紅糖水,知道了嗎?”

少女道了謝,眼神飄忽到牆上的時鐘,已經早上七點了。

金框眼鏡放置在床頭,和昨晚他放的位置沒有偏差。

接下來的時間只能說度日如年。

護士姐姐給她拿來了給兒童看的連環畫,她翻了幾頁就覺得沒趣。

還不如競賽的壓軸數學題。

聽到病房外的敲門聲,雲昭穩住心中的激動,卻忘了穿鞋,光着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深呼了一口氣後拉開了門把手。

褚瀾川昨晚睡的并不安穩,他并不是一個容易失眠的人,警校在讀期間,室友對他的評價是“自制力狂魔”,每天的作息都是有條不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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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兩天突然起來的意外情況,徹底破壞了他的生物鐘。

即使精神上是疲憊的,但男人的眼底沒有留下任何青色,他一進來,雲昭就聞到了熟悉的山茶香,是那種好聞的洗衣液的味道。

“怎麽不穿鞋?”

褚瀾川凝眉,雖是苛責的話語,卻不是真正的責怪。

女孩的眼睛睜的圓溜溜的,一臉無辜道:“忘記了......”

他直接把拖鞋給她拿了過來,督促道:“現在穿上。”

只能說帶孩子真是不省心。

雲昭乖乖順從,目光流連在男人的指節上,比她的手似乎要大上許多。

他看到了桌上面包袋的包裝,想着早飯總算是吃了。

“換衣服,去學校。”

褚瀾川今早考慮到案子的偵破還需要時間,可這段時間內,雲昭不可能一直待在醫院,她需要上學接受教育,同學間的溫情能化解她失去至親的痛苦就再好不過了。

所以他開車去了趟南港居民區,給雲昭帶回來了日常穿的衣服和書包。

“真的嗎?”雲昭還覺得有些不可置信,她提高了語調:“是兇手查出來了?”

褚瀾川無奈地嘆了口氣,拿她沒轍:“暫時沒有,需要時間。”

“哦。”她抿唇,準備去洗手間換衣服。

雲昭沒想到褚瀾川考慮的這麽齊全,他連她的小衣服都一并拿過來了,棉質的小背心正好托住發育的蓓蕾。

一想到,這是褚瀾川親自拿過來的東西,少女的臉就一陣發燙。

出來時,褚瀾川發覺到了她臉上不正常的潮紅,連耳根子都紅的滴血。

男人蹙眉,伸手碰她的額頭,懷疑是不是高燒沒退。

“不......不是發燒。”她說話都變得磕磕巴巴起來:“就是有點悶。”

見褚瀾川沒繼續追問,雲昭懸着的心才落地,生怕被他發現什麽異樣。

收拾齊全後,他的車就停在醫院樓下,雲昭去了後座坐着,似乎還有些局促不安。

這時,褚瀾川開始聯系她的以及校方帶教班主任。

“你們班主任姓什麽?”

“姓葉。”

褚瀾川了然,撥號過去開口問:“是葉老師嗎?”

......

基本情況講述清楚,校方這邊的意見是同意在雲昭成年且沒有撫養家庭前,可以先向當地政府申請補助,學校這邊也會安排她暫時住校,保持基本的受教育問題。

葉老師不放心,嘆了口氣說:“雲昭成績很好,我看好她拿下這次全國賽區的一等獎。要是因為現在發生的事情讓她過于傷心......我身為老師同樣難過。”

“以後我怕還有其他情況需要大人來處理,她需要一個緊急聯系人,你有推薦的人選嗎?”

褚瀾川沒做猶豫,懇切道:“填我的就行。”

他開了免提,雲昭看似閉着眼睛在睡覺,實則聽的一清二楚。

緊急聯系人,意味着他始終默默地在關心她呀。

少女心思動起來,就像一汪秋水,起起伏伏,漲潮落潮都是随着心情變化。

七中的門前已經有許多上學的學生了,褚瀾川回過頭喚醒她:“昭昭,醒醒,到學校了。”

本來就是裝睡,眼下聽到了他叫她“昭昭”,她的心跳快的就要溢出胸腔了。

昭昭,從他嘴裏說出來,輕柔且直擊心髒。

在此之前,她一直不喜歡自己的名字。

雖說是被張呈玲和楊磬領養,但她卻姓雲。

“昭”意味着光明美好,但養父養母的雙手無一不染肮髒,簡直透露出些命運的諷刺。

雲昭背上書包,和往常去上學一樣。

只不過一夜之間,很多事都變了。

“哥哥再見。”少女沖他揮手告別,興許是快到了上課的時間點,她走的格外急,到了校門口就開始小跑。

目送着少女的背影遠去,褚瀾川才關上車窗。

人性真的很奇怪,比如醫生跟他說雲昭身上的傷口不是一日形成時,他會覺得養父養母的做法令人心寒,女孩擺脫了兩人的控制,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但看着她孤苦伶仃的,褚瀾川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大錯特錯。

何巍然去倒了杯熱水,南音的母親比前幾日見面更加憔悴。

老人家一看見何巍然就激動地哭了起來,褚瀾川及時拿了一疊紙巾過去,安撫道:“您先坐。”

“這是我女兒生前的私人物品,她的筆記本電腦,是她自己賺錢買的。”南音的母親擦拭着眼淚,淚眼婆娑道:“要是有什麽進展,麻煩你們告訴我,除非老婆子我入土了,否則多久我都等。”

“我們會竭盡全力的。”每每這麽說,何巍然的心也跟這些被害者家屬一樣,等的只是個真相。

褚瀾川給筆記本電腦開了機,顯示要輸入密碼,他客氣地詢問:“方便問一下南音的生日嗎?”

“97年12月20。”南音的母親回憶道:“她出生那天,還下了好大的一場雪。”

褚瀾川嘗試了幾次數組的組合,直到電腦顯示了歡迎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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