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獨發
29獨發
皮帶扣是金屬質地的, 異常冰涼,可雲昭認定般不肯撒手。
再往下一分, 就要到觸碰不得的禁區了。
褚瀾川呼吸一沉,他不肯驚擾少女的夢境,可難道真的要放任事态發展下去麽?
柔軟的大床上少女蜷縮着身軀, 神色痛苦。
雲昭很久沒有做過夢了,各色的面孔交織在虛無的世界裏,讓她思緒昏沉。
她像是身處在一個巨大的囚籠,尋不到出口。
借着壁燈幽微的光線, 褚瀾川才看清了床頭櫃上還放置了一本筆記本。
筆記本明顯偏商務款, 不像是雲昭平時會用的款式。
他伸手翻開一頁,扉頁上用鎏金體寫着入木三分的兩個字——“談厭”。
很奇怪,那一刻他的心像針尖刺入, 留下細小的針孔, 卻忽視不得傷口的存在。
是談厭給她的競賽知識筆記本吧。
她見了談厭, 也接受了對方的饋贈,于他而言,怎麽會這麽難接受?
可能是一想到談厭,褚瀾川就會聯想到那天在醫院的清晨。
“如果有些人你保護不好,我不介意接替你的位置。”
說出這話時的談厭, 像是一只瞄準獵物的狼, 獠牙鋒利,最知道怎樣刺痛人的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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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着急扯開女孩的手,只是這麽居高臨下地望着未施粉黛的少女。
雲昭确實長大了不少, 再過幾個月就要迎來她十七歲的生日了。與三年前相較,她臉上那點嬰兒肥消失不見,身材抽了條般纖細修長。
随之,床的一側略有柔軟的塌陷,褚瀾川單膝壓在上面,眼鏡在黑夜裏暈着細微的光澤。
“哥哥覺得你不聽話,怎麽辦?”即使是質問的口吻,可褚瀾川的語氣仍是溫柔的。
看這形勢,她跟談厭的往來不僅沒有少,而且多半瞞了他許多。
褚瀾川用拇指與食指擡起她下巴,指腹之下,觸及一片紅唇的潋滟之色。
“昭昭,哥哥覺得你該接受一些懲罰。”
雲昭:“......”她不懂即将迎來什麽,還在咿咿呀呀說着聽不清的夢話,像在漁網裏掙紮的魚兒,渴求回到大海的懷抱。
他俯身下來,把人圈在自己的懷抱中,宛若密不透風的屏障。
她撐着他胸膛,手指不安分的位置從皮帶扣上移到了男人制服下的領帶,一圈一圈纏繞,硬生生将兩人的距離拉的越來越近。
褚瀾川臉上難得浮現出游移的神情,眼瞳仿若蒙上了一層輕紗,在涼薄如水的夜色下映成了煙灰色。
“昭昭,你會記得麽......?”
她仍扭/動着身軀,仿佛在今晚沒有鎮定安生的時刻,肯定是不記得的吧。
褚瀾川吐出口氣,不記得也好。
男人利落地将制服領帶解下,淡淡的霧霾藍,與床單顏色倒是一致。
輕輕的一層霧霾藍蒙在了少女緊閉的雙眸上,領帶是真絲質地,冰冰涼涼地與肌膚相貼合。
這樣的行為無異于掩耳盜鈴,可他還是這麽做了,唯有這樣,才能讓他減輕些罪惡的心理。
領帶打了個結,松松垮垮環繞着腦周。
褚瀾川取了看卷宗用的金框眼鏡,将眼鏡腿兒折合,随手丢在談厭給她的筆記本上。
發絲的香氣是熟悉的雛菊香,那一刻,他突然懊惱自己反應的遲鈍。
不出意外,那一回舞會上偷親他的女孩就是他的小姑娘吧。
她身上笨拙的、純真的、難以言喻的氣質交錯複雜......可又是如此令人着迷。
即使她吻了他的喉結,那他也一報還一報好了。
這麽想着,褚瀾川反手扣住了雲昭的指尖,将她的手腕鎖在身側。
輕輕的一記吻留在了額頭,如同夏夜的風拂過臉側,泛着微微的癢意。
可雲昭在夢境裏感應到了,男人大掌幹燥的手心正與她緊緊握在一起,額頭濕潤的觸碰感令她拖着難耐的尾音。
她像獻祭般,渾身籠罩在窗邊蔓延下的清冷月光中。
稍稍一昂頭,少女的唇主動與他相碰,兩人的心跳在剎那間同時加速。
雲昭在這方面上無疑是生澀的,倘若現在醒着,恐怕也是對褚瀾川幹瞪眼,除了一開始的主動,後面根本不知如何回應。
褚瀾川攥着她手腕的力度猛地用力,女孩的主動讓他解開一切束縛,只能順着大腦中最直接的攻池掠地做着反應。
貝齒撬開,他的氣息鋪天蓋地,一發不可收拾。
臉頰被他捧着,舌根卻被糾/纏的發麻,她只能嗚嗚做聲,攫取的空氣越來越少。
從這一刻起,她才被烙印下他的痕跡,才是部分屬于他的。
肺裏的空氣悉數被掠走,褚瀾川終于停下,最後不輕不重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把領帶解下,眼鏡收好,難耐地全身而退。
幸而,雲昭還睡得不明不白,以為自己陷在夢魇裏。
他輕柔地替女孩掖好被角,再無別的動作。
客廳外,又一根煙被點起,慢慢消融在淡淡夜色裏。
......
昨晚的荒唐像是一場夢,雲昭從床上坐起,打量了自己的手腕,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再下床走到試衣鏡前,她唇形飽滿,咬了下唇,也沒有過多的感覺。
應該是夢魇吧。
要不然褚瀾川怎麽可能會像對待正常男女之情一樣對待自己......?!他避之不及還差不多。
雲昭無奈地沖鏡子裏的自己彎了下唇角,眼神再度黯然。
而且啊,她身體裏留着雲桉的血脈,真相大白那一天,指不定叫褚瀾川如何痛苦。
他一定會讨厭自己的吧,說不定還會恨她。
雲昭擡手把談厭送給自己的競賽題目總結放在書桌的抽屜裏,整理好競賽書和草稿紙準備出發去培訓機構。
冬日的暖陽照耀,雲昭不急不忙走在路旁香樟樹的陰影下,斑駁的光影籠罩下來。
她從販賣機裏投幣掃了瓶草莓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冰涼且甜膩。
昨天一同來上培訓機構的小胖子像發現了寶藏一樣發現了雲昭,樂呵呵關上後座車門下車:“雲昭,中午好。”
雲昭也點點頭略微示意,笑的真誠又腼腆。
可能是原生家庭的緣故,小姑娘性子上慢熱,也無法迅速對別人敞開心扉。
她覺得自己永遠學不會黎娜那一套,把人際關系當做維持自己魅力的一種手段。
小胖子給她了一包大白兔奶糖:“喏,當作你昨天教我做題的答謝。”
雲昭小心翼翼雙手接過,細微的喜悅在心頭綻放:“謝謝你啊。”
原來她也可以因為幫助別人收獲真心的感謝啊。
“以後還要一起沖刺IMO呢,我會努力追趕大佬們的步伐的!”小胖子着實沒什麽心機,不一會兒就把自己為什麽學競賽,中考考了多少分兒的事兒全抖落出來了。
兩人一起走到教室裏時,人群正嘈雜着,雲昭跟小胖子大眼瞪小眼,沒明白昨天才組建的競賽隊伍,今天的氛圍怎麽會這麽熱鬧?
黎娜被人群環繞在最中間,她明眸皓齒,自帶光環般。
“我爸剛從香港出差回來啦,給大家帶的禮物,小小心意,你們收下就行了。”黎娜故意提高了音調,笑容格外粲然。
旁邊有女生立刻開始附和。
“哇,娜娜你們家好有錢啊,這個樂高得要不少錢吧”
“還有這個手镯,看起來很貴重的樣子诶。”
“......”
黎娜撩了下頭發,用毫不在意地口吻說:“沒什麽的啦,大家以後都是朋友,往來多着呢,IMO見啊。”
她扭過頭,與雲昭的視線不期而遇。
“喲,昭昭來了。”她立刻擠出笑容,把最後一份禮物交付:“昭昭,我知道你沒見過多少貴重的東西。不過禮物你別不收啊,好歹我們同校,以後代表的就是學校的榮譽啦。”
雲昭放下書包,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不用了,你送給其他人吧。”
黎娜覺得這土包子果真不識好歹,虛假地裝出委屈的神情:“昭昭,你是不是很讨厭我啊?我看別人問你題送你的奶糖你都收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你了......”
“你沒有。”雲昭斬斷了她後半句話,眼神寒意更甚:“是我自己覺得配不上。”
黎娜即使想鬧也鬧不起來了,她自讨沒趣地回到位置上。
徐老師今天同樣帶來了競賽的練習題,計時一小時,當場寫當場改完出成績。
雲昭仍是有條不紊地答題,冷靜地分析每一題的思路。
一小時到,最後一題還差最後的完善,雖然有些可惜,但她還是交了卷子。
徐錦江一個個公布着成績,最後公布道:“本次訓練題一二名,第二名,雲昭。”
小胖子啪啪拍手給她鼓掌,卻聽見徐錦江繼續念道:“第一名是黎娜,大家掌聲祝賀。”
黎娜難免露出得意的眼神,享受掌聲帶來的榮譽。
一下課,昨天還問雲昭題目的同學全部倒戈到黎娜那邊,叽叽喳喳吵做一團。
小胖子吐了下舌頭,安慰道:“沒事的昭昭,他們就是一群長嘴鹦鹉,趨炎附勢學的挺快,我肯定是跟着你混的!”
“之後就受小弟一拜吧,大哥!”小胖子看樣子馬上要給她拜上一拜,給雲昭震驚的不輕:“別別別——”
小胖子點點頭,一臉認真:“明白了,大哥。”
雲昭:“......”
談厭今晚仍在路邊等她下課,不過這一回她特意繞了路,看到那輛勞斯萊斯幻影就下意識往回走。
不過談厭像在進行什麽貓鼠游戲,他讓司機開的很慢。
雲昭受不住,最終在交叉路口停下,擡手敲了下勞斯萊斯的車窗:“談厭,我自己會回家的。”
“昨天給你的筆記本裏有沒有不理解的題?”談厭在她面前的氣質溫潤如玉,笑吟吟地發問:“或許我可以給你充當一次免費家教?”
說實話,她都還沒開始翻那一沓習題集。
另一邊高樓林立下,女生挽着黎娜的胳膊剛出培訓機構,還在眉飛色舞地分享着有趣的見聞。
看見了前方那抹背影後,她不禁悄聲道:“娜娜,那是雲昭吧?她是不是要上那輛勞斯萊斯啊?”
黎娜擠出訝異的神色,沒好氣道:“據我所知,她家境不算很好吧?”
女生一陣了然,拉長了語調:“她不會是被老男人包/養了吧?人前一套,人後一套。”
咔噠一聲,打火機機身分崩離析。
“有些時候話不能亂說,你們長這麽大不知道麽?”
褚瀾川邁着修長的雙腿過來,他摁滅了煙尾的餘燼,眼神像暈不開的濃墨。
女生被他的氣勢震懾住,求助地看向黎娜,黎娜嗤笑了聲:“我們說什麽,跟你有什麽關系嗎?你是她哥還是她男朋友啊?”
很不幸,前者的身份他一直都是。
後者的身份,也即将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