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周景一路把車開回了家,他到的時候管家已經在門口等着了,周景連衣服和鞋子都沒有換,直接進了書房。
“先生,這是搜尋隊剛送過來的資料。”管家将手裏的不厚的幾張紙遞給周景。
周景接過,翻閱了幾眼,他動作大了些,衣服帶着的風掀起了桌上的紙張。一張紙飄落而下,上面印着一張照片。
管家忙俯身撿起來遞給他。
“就這些?能确定嗎?”
管家搖搖頭,“時間過了太久了,是那架飛機的幾率不大。”
周景擺擺手,讓他先出去了。
資料只有四五張,但已經是難得,周景幾乎是把那幾張價值不大的紙張盯出窟窿來,疲倦的眼睛裏蔓延着紅色的血絲。
他看了又看,最終從抽屜裏摸出來一根煙,站在窗口點燃。
周景心裏有片白月光。
他是上大學的時候認識的葉暮燃,同班同學,周景見到人的第一眼就盯上了人家。那時候周景也還年輕,剛二十出頭,身上沒有如今的玩世不恭。周家世代從商,商業頭腦是一代代遺傳下來的,大學的時候周景已經創辦了當時小有名氣的影娛公司。他那時候是真對葉暮燃動了感情,喜歡得不得了。
可葉暮燃與周景不同,他出身普通家庭,父母都是虔誠的基督教徒,他自己也是,每個禮拜都要去附近的教堂做祈禱,相比于周景五彩紛繁的生活,他的日子單調地如同一碗白開水。他也喜歡周景,但只是普通同學之間的感情,再無多餘。
那段時間周景幾乎每天陪葉暮燃去圖書館看書,陪他做企劃,複習期末考試,連人家去教堂做禮拜也得跟着。葉暮燃非常感謝他的陪伴和幫助,兩人成為摯友,無論是在工作還是生活上都十分切合。但葉暮燃從來沒有其他方面想過,何況他是個虔誠的基督教徒,所以當周景向他表白心意的時候,被他斷然拒絕,他不能接受周景的感情。
反正罐子已經摔破了,周景幹脆高調起來,公開追求葉暮燃,這件事當時鬧得很大,周景的朋友全都知道了,連家裏人也知道了。要是兩情相悅還好說,但葉暮燃是真的只拿周景當好友,他很欣賞周景這個人的能力,也喜歡和他一起處事的方式,但僅限于此。
他們兩個性格都要強,骨子裏透着倔,在葉暮燃看來,如果他們能成為生意夥伴,顯然比伴侶要合适得多。
周景追不到人也不能來硬的,只能先松手。後來他回想起來,那時候既然都能放手,說明他也沒那麽喜歡葉暮燃,只是沒把人追到手裏,心裏多有不甘。
葉暮燃是對的,兩人在事業上顯然更加契合,他的很多想法和周景都不謀而合,在畢業後被周景挖進了自己的子公司。生活上兩人依舊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狀态,周景從未逾矩,葉暮燃逐漸成了那片落在他心上的白月光。
六年前周景跟人掙一個項目,對方明面上玩不過他就在背地裏耍陰的,他們不知道從哪聽來的周景和葉暮燃之間的那些事,篤定葉暮燃對周景還重要,便把葉暮燃綁了,用來威脅他。
這件事本來能私了,但周景選擇了報警。警察到的時候綁匪已經潛逃了,葉暮燃也不見了。幾個小時後,整件事情的背後指使者乘坐的私人飛機在海上失蹤,有人說,葉暮燃也在那架飛機上。
周景派了多少人去找,但就跟離奇事件一樣,六年了飛機也沒找到,連殘骸都沒有。
這件事就像周景嗓子眼卡着的石頭,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那架飛機一天不找到,他就夜夜睡不安寧。
這些年周景身邊也換了不少人,來來往往都是過客,他不再能認真動感情,喜歡這種東西,有時候會害人。
要不是當時他喜歡葉暮燃,到頭來也不會害了他。
現在他對葉暮燃早不能說是喜歡了,只是心上沒辦法按下的那盞燈,落不下的那塊石,回想起這麽一個人,他甚至都不大能記起來對方的音容笑貌,只剩下滿腔的內疚。
煙灰落了一地,火燒到了手邊,周景把煙頭在煙灰缸裏按滅。這個煙灰缸和李墨知打碎的那個是一樣的,只不過這個是周景後來找人做的,被李墨知打碎的那個才是真品。
他搬家的時候葉暮燃送的。
葉暮燃留下的東西并不多,全被他的家人塵封起來了。他也沒給周景送過什麽禮物,就那麽一個煙灰缸,還被李墨知給摔了,周景想想就哭笑不得。
桌子上的那幾份資料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價值,畢竟在海裏失事的飛機太多了,一個不能确定型號的機翼說明不了什麽。一開始飛機失蹤的時候周景還天真地想過葉暮燃能回來,但六年過去了,這種幾率接近零,他只希望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葉家那邊,他也能給個交代。
周景又抽了兩根,去沖了澡才睡下。他煙瘾挺大,一有心事就犯,但這幾天跟李墨知那小孩呆在一起,倒沒怎麽想過。李墨知嬌氣得很,連廚房的油煙味都不聞,周景哪還敢在他面前點煙。
想起李墨知,周景又隐約發愁,他該拿李墨知怎麽辦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