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停止的美好
天空灰蒙蒙，稍有不慎，就會被傾塌的厚重的雲層砸死的可能性。
容悅慌慌張張地跑回家，躲在房間裏，好半天過去了都驚魂未定。
似乎就是為了把他逼到絕境一樣，沈眠的信息很快就傳到那部電量滿格的手機裏。
沈眠：我到家了。
容悅：好。
一點都不好。
抓着自己的頭發，容悅整顆腦袋都埋在柔軟的被子裏。
容悅為了明白這份扭曲感情的來源，發呆的時間更多了。但是有很多的東西，不是思考就能得出答案的。就在他想破了腦袋，依舊對此一知半解的時候，一年之中的大日子來了。
容懷給他穿了喜慶的衣服，他在籠境鎮震天的鞭炮聲和過于璀璨的煙花中，長大了一歲。
姜琳琳、淩霄和周彥憲偶爾會來找他，他偶爾會遇上他們的家長，然後那些擁有一樣笑容的大人，會遞給他一個紅色的利是。
過年後的兩個星期，沈眠照舊給他發來信息。
沈眠：你好呀。
容悅抿嘴，發回了一個你好。
沈眠：今天是我的生日。
容悅一愣，他拉了拉長到耳朵的細軟頭發，然後鼓起勇氣，按住了語音的按鈕。“沈眠，生日快樂。”說完以後，他就發了過去。
那邊沒有回應，容悅抓了抓頭發，就在他想再發一條信息過去的時候，沈眠的通話要求傳了過來，他第一時間就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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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接通電話，沈眠那副稍顯冷淡的聲音就傳進他的耳朵裏，“沒禮貌，叫沈哥哥。”
容悅揚唇一笑，“沈哥哥，生日快樂。”
滿天的星辰依舊在閃閃發亮。
其實沈眠被他的一群朋友叫到了KTV，在這裏慶祝他的生日。聽着朋友鬼哭狼嚎的聲音，他為了喘息一會兒，就随手給容悅發了一條信息。
帶着半分的惡作劇，帶着半分的期待，他告訴了他，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他說了以後，那邊的回複明顯慢了下來，然後他就看見了聊天界面上，居然是在語音輸入，他目瞪口呆。他吐槽過那個小鬼，似乎根本就不懂打電話和語音，但是容悅我行我素，不理會他的抱怨，不論他想要表達的句子有多長，他都檢查靠打字跟他聊天。
他的第一條語音看起來也不長的樣子。
沈眠為了在朋友走音的歌聲中聽清楚他在說什麽，于是就戴了耳機，然後再按聲音。
“沈眠，生日快樂。”
沈眠難以啓齒他在聽到這聲音的一瞬間的感受。他把音量調到了最大，容悅那軟糯，稍顯拖沓的聲音就這樣直直沖進他的耳朵，随即他渾身像通了電流一樣，腦袋裏有一瞬間的空空蕩蕩，随即又被強制打了一針興奮劑，亢奮得不得了，那雙冷清的眼睛甚至都變得熾熱起來。
沈眠立馬站了起來。
“幹嘛，上廁所？”唱歌的朋友在歌曲的間隙注意到了他。
沈眠繃着嘴角點了點頭，随後走了出去。
他走到樓道口，冷風嘩啦啦，他被吹得整個人才冷靜下來。
随後他看了一眼手機，他不回消息，那邊就真的完全無聲無息。沈眠無端端有一種自己一直在倒貼的錯覺，于是想也不想就撥打了電話，等那邊一接通，他就找了個機會呵斥他，“沒禮貌，叫沈哥哥。”
那邊沉默了一瞬，随即小孩出聲，“沈哥哥，生日快樂。”
如果這是病，沈眠真的覺得自己要趕緊就醫。
一聽到他風輕雲淡的聲音，他之前的着急似乎又變得可笑起來。他踢了踢樓道口，用他那在別人看來不怎麽友好的态度說話，“一句生日快樂就可以了嗎？”
“那你想要什麽呢？”小孩問他。
很多人都說沈眠冷淡，但是他覺得跟容悅比起來，自己簡直熱情如太陽。“我為了你，還試過千裏迢迢跑回鎮裏找你，現在生日，你一句生日快樂就想把我應付過去。”
那邊很快就傳來了笑聲，沈眠對着手機的那一邊耳朵立馬就變得滾燙。
“等你回來再給你禮物。”
沈眠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花錢。”
“我沒有存什麽錢。”小孩實話實說。
沈眠笑了，“你莫非還要像我家表妹一樣，用手工給我做一份禮物嗎？”
“嗯。”容悅回答，“一點一點，親手做。”
沈眠一愣。
“你在外面？好吵。”
“我朋友為了慶祝我生日，一起來唱歌。”
容悅毫不猶豫回道：“那你去玩吧。”
沈眠的表情裂了，他有一種被嫌棄的感覺。
“反正你也快回來了，到時候我去找你。”
沈眠重複他的話，“你來找我？”
“嗯。”
“主動跑過來。”
“嗯。”
自己真是笨蛋。
沈眠覺得他這個撫慰又讓自己接受了。“好吧。”
容悅說：“再見。”
“再見。”
等那邊傳來了挂斷的聲音，沈眠才慢慢回去了唱歌房。握着話筒的依舊是那位一直走音的朋友，他正對着自己的女朋友撕心裂肺歌唱，“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你為什麽不說話！！”
女朋友沒有說話，一拳揍了過去。“滾！”
這一對情侶能在一起那麽久也是上天的奇跡。
“沈眠，一起來吧。”朋友點着新歌。
沈眠推了推眼鏡，走了過去。“好啊。”
嗨了一夜，但是他被朋友折騰得就像是過了三天三夜一樣。
回到了家，沈眠一覺睡到了中午，劉女士推門進來，讓他起床，要準備吃飯。
沈眠剛睡醒，一點也沒有平常的精英學霸樣子，頭發亂七八糟，沒有戴眼鏡的雙眼朦胧一片。
等他爬起來，跟一大家族吃完飯以後。沈睿難得坐下來，想要跟他聊些嚴肅的話題。
“還有幾個月你就高考了，在籠境鎮的學習如何？”
“還好吧。”沈眠把身體靠到沙發上，随意回答他的話。
“如果實在不行，這學期還是轉回來吧，關于學籍的問題，我可以去咨詢一下要怎麽解決。”
沈眠本來昏昏欲睡，這一下整個人都精神了。
說實話，一開始他得知自己要跑回所謂的戶口所在地高考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抗拒了的。要知道籠城跟籠境鎮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他也害怕跑過去以後，成績不可避免會下降。但是現在，他的父親跟他提起可以嘗試解決這件事，他反而有些抵觸起來。
“不用了。”沈眠抿嘴。“學得好，在哪裏都一樣。而且還剩下幾個月，跑來跑去，也不利于我的學習。”
沈睿明白自己的兒子不是那種需要自己幫他一點點規劃人生的人，于是點了點頭。“我看了一下你的成績，在全市是沒有下滑的，那麽你能解決的事情，就交給你自己決定吧。順便，我想跟你确定一下你的志願。”
“我的志願沒有改變過。”沈眠堅定無比，“我要去籠城大學。”
“也好，你去籠大也比較方便之後出國。”
沈眠早就對自己的短時期人生有過計劃，而他，正一步一步靠近，至今為止，沒有任何的意外。
沈睿順口提了一句，“上次我讓你去見了一下董叔叔的女兒對吧，覺得怎麽樣。”
沈眠如實回答，“沒有什麽感覺。”
第一次見面就想讓自己怦然心動，除非對方長得跟天使一樣。
“董以柔不錯的。”
沈眠不置可否。
用世俗的眼光來看，沈眠就是名副其實的大少爺。書香世家，父親是個成功的商人。而他的優秀是這個家族的錦上添花，沈睿無疑想要維持這份榮譽，盡量替他物色一個門當戶對的對象。
在家裏呆了一段時間，很快就到了将開學的日子。
沈睿載着沈眠和妻子劉妤前往籠境鎮。
沈眠一上車，立馬就迫不及待給容悅發信息，“我要過去了。”
容悅幾乎是第一時間給他回複。“好。”
沈眠：禮物準備好了嗎？
容悅：嗯。
劉妤回頭看嘴角含笑的兒子，“給哪個小美女發信息？”
“才不是什麽小美女。”他的話音失望極了。
如果容悅性別為女，那确實是個小美女，滿足條件為美女和小。
小轎車飛馳在道路上。
一直注視着手機的沈眠依舊無視了一路上的風景。
沈眠懷着期待到達了籠境鎮，然而他剛下車，就發現了隔壁家是一片黑暗。
“哎呀，容悅他們出去了呀。”劉妤也注意到了自己家兒子的視線。
沈眠冷哼。
沈睿把他們送到，然後跟妻子膩歪一會兒以後，就趕回了籠城。
沈眠不想再倒貼，于是就提醒自己，在那死小鬼找他之前，絕對不能先找他。
結果就是，這一天，他也沒有聯絡容悅，也沒有見到容悅。隔壁家一整天都是黑夜。
第二天一大早，沈眠一醒來下樓，劉妤女士就扔給他一張5元人民幣。“沒鹽了，去跑腿。”
沈眠套着運動鞋就出門。
他一走出去的一瞬間，隔壁家的門也打開了，一個人站在門口看他。
容悅穿着墨藍色的外套，精致的面容依舊，他懷抱着一大束燦爛的紅色花朵。只是簡簡單單站着，就猶如一幅精美絕倫的畫。
他看見了沈眠，笑着走了過去，當他站定在沈眠的面前的時候，嘴巴一張，發出清朗的聲音，“生日禮物。”
沈眠不知道這是什麽花，但是他有幸見過一次，那就是容悅特意在他母親生日的時候，摘來送給她的。
容悅把花朝他的方向遞了遞，沈眠這才想起彎腰去接。這一彎腰，他發現容悅又長高了。
“除了花，還需要一個吻嗎？”容悅問。
沈眠如鲠在喉，看着小孩的臉，心裏癢癢的，“你是從哪裏學來這些話的？”
“書裏面。”
沈眠誠摯建議，“希望你除了學習外國奔放文化以外，也關注一下我國的含蓄文化。”
“好啊。”
沈眠不知道他說話會不會有“不好啊”的回答。
容悅的手裏還有一本書，也塞到了沈眠的手裏。沈眠想問這是什麽。
劉妤女士在房子裏面大喊，“兒子，鹽買回來了嗎？”
沈眠回答：“沒有。”
何止沒有，現在腳都挪不開了。
容悅明顯察覺到了他的出門是有任務的，于是說：“那你先去買東西吧。”
沈眠不想被劉女士責罵，于是同意了他的建議。
他先把東西放回了房間，然後跑去買鹽。等完成了自己的跑腿任務以後，他立馬就回到房間，打開了容悅給他的本子。
那是一本書，一本薄薄的詩集，每一頁都夾着用新鮮花朵做成的書簽。
各種各樣的美麗花朵，它們的缤時光紛被容悅停止，然後制作成了一份禮物，送給了沈眠。
沈眠把書放好，然後下樓向劉女士要了一個花瓶。标本的時間可以被停止，但是新鮮的花兒不可以，沈眠想要盡量延續它們的壽命。
吃完早飯，他又收到了容悅的信息。“出來吧。”
沈眠心滿意足。
果然，回來是最好的決定。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室友：淩霄，叫容悅一起來KTV。
淩霄：不KTV，容悅讨厭吵吵鬧鬧的地方。
沈眠：容悅，出來一起唱歌。
容悅：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