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世界三 豪門假子

安寧沒有睡覺,他在看照片。

他書包的東西大約被齊臻一件件仔細查看過了才放進書房,這個裝着照片的紙袋,被他放在了安寧的房間。

安寧以為裏面會是安家二老的照片,然而不是。

照片很多,主角卻只有一個,安寧。

樹葉秋黃,他戴着耳機、踩着落葉在小路上跑步,一身利落的藍色運動裝,一頭乖順的短發,臉上帶着笑,額角淌着汗……

烈日下的球場,背心短褲的他高高躍起,将手中的籃球重重扣了下去,濕漉漉的肌膚在陽光下閃爍着健康的光澤……

大雪紛飛中,他大笑着将雪團塞進同學的領口,還不及逃跑就被人按在了雪地上……

……

跑步的安寧、打球的安寧、看書的安寧、大笑的安寧,躊躇的安寧……如此多的他。

安寧一張張翻開照片,臉上不自覺露出微笑,原來,他的生命是如此精彩豐富,原來,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默默的記錄着、回味着他的點點滴滴……

血緣,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明明從未見過,卻願意付出如此濃烈的感情,乃至生命……

安寧,安寧,有人愛你如斯,你有什麽權利,不好好活下去呢?

翻到最後,卻是一張殘缺的照片。

這是唯一的一張室內照,淺淺的米黃色布藝沙發,沙發拐角的小幾上,有一盆綠色植物開着淡黃色的花,沙發背後的牆上是一把張開的大折扇,折扇上畫着奔騰的駿馬……照片上雖只有小小的一角,卻能看出,這是一個溫馨又充滿文人氣息的小家。

照片上的安寧坐在沙發正中央,臉上的笑容燦爛如陽光,左右兩邊各坐着一位老人,滿足的笑意中帶着隐隐的傷感。在安媽媽旁邊,是一個人形的空洞,原本坐在那裏的那個人,被人用小刀完整地切了下來,來一片衣角都沒有留下。

“p的真醜,”安寧對着照片看了許久,看得雙眼有些潮濕了,他輕輕地摩挲着照片上的人,低聲道:“……真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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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寧,”門外齊臻的聲音傳來,将他的傷感打落到九霄雲外:“出來吃飯。”

安寧應了一聲,将照片收回信封,還沒收拾妥當,房門便被“咔嚓”一聲打開,齊臻出現在門口:“吃飯了,快點兒。”

安寧怒道:“你能稍微禮貌點兒不?”

齊臻看了他一眼:“……不能。”他不是不知道要敲門,而是現在是特殊時期,他要随時突擊檢查。

……

雖然昨天睡的很晚,但高中生的生物鐘是不容小觑的,等齊臻起床的時候,安寧已經看過書,跑過步,做好早飯,正坐在餐桌旁享用。

清爽香糯的蔬菜粥,金黃嫩滑的煎雞蛋,加上兩道酸辣适口的小菜……填飽肚子的齊臻心情不錯,竟産生了有這麽個弟弟在身邊也不算太壞的念頭,連臉上生硬的線條都柔和了幾分,難得纡尊降貴的主動和他搭話:“看不出來你還會這個,高中學業有那麽閑嗎?”

安寧随口答道:“你不知道從小到大但凡有個培訓班,我媽都給我報名嗎?”

繪畫、小提琴、鋼琴、拉丁、武術、英語、日語、插花、烹饪……他都數不清自己到底上過多少培訓班了。

齊臻嗤笑一聲,道:“她以為你多才多藝,就能讨爸爸歡心……和爸做了十幾年的夫妻,竟然還半點都不了解自己的男人,在爸心裏,出息兩個字,從來都不是這麽寫的。”

“那是我媽。”安寧不悅的看了齊臻一眼:所以能不能別說她的壞話?

起身道:“我煮飯,你洗碗。”準備回房去看書。

“碗有人洗。”齊臻道:“你今天是待在房子裏,還是跟我去公司?”

“公司。”

若這會兒待在房子裏,只怕就要在這裏足足關上兩個星期了,安寧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該怎麽選。

……

“當然是好本子才找你,兄弟這麽久我坑過你嗎?”方宜年支着大長腿,靠在齊臻的辦公桌上,道:“就是投資稍微有一點大……你先前不是提過,有個小女朋友要過過瘾嗎?我給她争取女一號的小丫鬟怎麽樣,雖然臺詞不多,但露臉的機會絕對不少,而且角色讨喜!告訴你,這部戲絕對火!到時候你那小女朋友也水漲船高,說不定就火了……”

齊臻面無表情的看文件,仿佛沒聽見他的話一般,方宜年見他反應平平,咦了一聲,手在他面前晃了兩下,道:“怎麽?不會是吹了吧?”

見齊臻不耐煩的拍開他的手,方宜年笑道:“真吹了?不過表情這麽嚴肅,這是還有感情呢?”

拍拍他的肩膀,勸道:“我說你啊,就是愛較真,男女之間的事,又不是拍警匪片,非要弄個是非對錯來。就算那小丫頭有點心計又怎麽樣?人家好歹肯費盡心機接近你,會僞裝成你喜歡的樣子讨好你不是?既然不是完全沒感覺了,那就上呗!其他的,管他呢!你看我追女人的時候,不也是裝深沉、扮憂郁,有時候還玩個英雄救美什麽的……告訴你,男女之間,這個不叫虛僞,不要欺騙,叫情趣!情趣!懂?”

齊臻緩緩擡頭,眯着眼睛看向他,道:“所以……你早就看出來不對了?”

方宜年沒聽出齊臻語氣中的危險,見齊臻終于肯擡頭和他說話,手一撐坐到桌子上,道:“傻子才看不出來吧?你自己算算,你在餐廳遇到她出了幾次事故?光我知道的,一次灑了客人的酒,一次和客人言語沖突,還有一次将咖啡潑在你的西裝上——你也不想想那餐廳是什麽地方?在那裏吃飯的都是些什麽人?如果她真的毛手毛腳到了這種程度,就算你齊大少面子再大,人家也不可能留下她吧?”

“所以呢,這些事故,當然是出給齊大少你看得啊,不然像你這樣沒情趣的男人,怎麽可能注意到一個小小的服務生?哪怕她再漂亮再清純……還有啊,她哪一次出事,不是擺出一副委屈憤怒的樣子來?拜托,她又不缺錢,既然做的這麽不開心,覺得做服務生是侮辱了她,她還留在那兒幹嘛?有病啊……”

齊臻打斷他的滔滔不絕道:“你怎麽知道她不缺錢?”

方宜年笑道:“哥哥今天教你一招!不是只有挎着名牌包包、噴着法國香水的女人才是有錢人,你那小女朋友啊,看着打扮的儉樸的很,但是頭發、牙齒、指甲、皮膚……那都是定時到專門的店精心保養才能打理出來的,養那麽一張臉,絕不比養你那輛愛車便宜!人說世上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就是這個道理咯!”

齊臻手慢慢捏緊,語氣深寒:“我是不是很蠢?”

方宜年随意的揮揮手,道“這種事,有什麽蠢不蠢的,男人不都是這個樣子?一眼被吸引住的時候,哪還有心思去想其他?就算想到了,都會下意識的忽略過去,所以才說戀愛中的男人智商為零啊!不是不懷疑,是願意相信!我不是說了嗎?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感覺,感覺!只要感覺還在,管她是清純白蓮,還是帶刺的玫瑰,或者是有毒的曼陀羅呢?去追回來就行了!”

“哪怕知道她對你說的每句話都是假的,每句話都別有目的?你也不介意?”

“不介意!”方宜年擠眉弄眼道:“知道之前,那叫個性,知道之後,那叫情趣!別有一番滋味……我告訴你,你這反應就不對!按我追女朋友的經驗,當我最後告訴她們,當初為了追她,花費了多少多少心思,耍了多少多少手段之後,那些女人,哪個不是感動的眼淚汪汪的?說真的,我還等着看你被感動的稀裏嘩啦的模樣呢,結果……你這人啊,就是太沒趣了!”

齊臻冷笑:如果,那個處心積慮接近你、吸引你,竭盡全力讓你愛上她的那個人,是你的親妹妹呢?

齊臻,齊寧沒有說錯,你就是一頭豬,蠢豬。

想到齊寧,齊臻側頭看向監控器,頓時神色大變,推開椅子向一旁的休息室沖過去。

“唉,幹什麽呢,話還沒說完呢!”方宜年從桌子上跳下來,跟在他身後:“失火了呢這是?這麽急……”

——

安寧笑的眉眼彎彎:蘇格蘭伏特加,89度,一個字……爽!

以前怎麽不覺得,酒原來是這麽好喝的!真香……一面享受着杯中的美味,一面眯着眼睛順着酒櫃挨着看了過去,軒尼詩、人頭馬、百加得、拉菲……安寧忽然對自己後面半個月的禁閉生涯充滿了期待。

一杯下肚,安寧再度斟滿,只一口便去了小半杯,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這幸福的人生!

正要再來一口,大門被猛地打開,背後齊臻冷峻的聲音傳來:“你做什麽?”

安寧一愣,還在想自己到底做了什麽不對的事兒了,齊臻已經撲了過來,雙手從身後抓向他手腕。

安寧想也不想,側身退步躲開,齊臻是正兒八經練過的,雖對他的反應有些意外,但手底下絲毫不慢,又向安寧雙肩擒來。

這休息室雖不小,但擺了單人沙發、床、酒櫃和一套桌椅之後,剩下的空間就不大了,安寧一手抓着就瓶、一手握着酒杯,讓他放下是萬萬舍不得的,于是便只能一味的躲,一味的退,很快就退到了沙發跟前。

安寧兩步跨上沙發靠背,又一個側翻落在床上不悅道:“搞什麽?喝你一點酒,至于嗎?”

齊臻一動上手就知道自己恐怕是誤會了,毒瘾發作的人,怎麽可能保持着這麽敏捷的身手?不過忍不住想試試他到底厲害到什麽程度,才打到了現在。

鎮定自若的走到他面前,将他手裏的酒瓶、酒杯取走,淡淡道:“小孩子喝什麽酒?”還喝這麽烈的酒。

一眼看見他踩在自己被子上的兩個灰撲撲的大腳印,臉色頓時黑了:“你給我下來!”

安寧撇撇嘴,嘀咕了一聲小氣,從床上跳下來,還未說話,門口傳來一個驚嘆的聲音:“漂亮!太漂亮了!”

方宜年不請自入,幾步就到了安寧面前:“小兄弟好身手啊!我從來沒見過有人翻跟頭能翻的這麽漂亮的!輕飄飄的好像完全沒有重量,甚至還帶着點悠閑的味道……特技都做不出來這種效果,簡直太漂亮了!哇!我靠,居然連杯子裏的酒都沒灑出來,真的還是假的啊!咦,小兄弟長得也好看的很啊!”

“小兄弟有沒有興趣拍戲?聽哥哥一句,別跟着齊大傻子了,他這人沒情趣的很,還有女朋友的,你不如跟着我啊,我捧你做武打明星,絕對紅遍大江南北……”

安寧看向齊臻,挑眉:哪兒來的大傻子?

齊臻正要說話,電話聲響,齊臻接通,聽了一會,說了一句知道了,便挂了,道:“爸秘書打的電話,爸讓今天晚上都回去。”

安寧道:“沒興趣,不回。”

今天是周六,齊倩然回齊宅的日子,他回去做什麽,當熱鬧給人看?反正他爸已經說了,不會把他趕出齊家,至于怎麽認回齊倩然,他才懶得管。

齊臻道:“不回去你就一個人呆在公寓,晚飯是提前買好你自己熱,還是等我回去的時候給你帶?”

安寧怏怏道:“算了,我還是自己回去吃吧!你們出去出去都出去,我要複習功課了!”

……

房門在身後關緊,方宜年看了眼身後,低聲道:“這是……阿寧?”

齊臻嗯了一聲。

方宜年有些尴尬的一笑,他把這少年當成齊臻的金屋藏嬌了,道:“沒想到阿寧都這麽大了,不過你們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我記得你以前從來不帶他玩兒的。”

“今天。”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今天啊!

“啥?”

聽不懂算了!齊臻白了他一眼,道:“不是要投資嗎?多少錢?”

方宜年大喜,伸手比劃了一下,齊臻點頭:“合同準備好,明天過來拿錢。”

方宜年笑道:“咱們齊大少就是爽快!”

齊臻冷冷道:“不是齊大傻子嗎?”

方宜年嘿嘿一笑,轉移話題道:“那個小丫頭的角色我給你留着,一準哄得你的小女朋友回心轉意,聽兄弟一句勸,談戀愛又不是選道德标兵,重要的是喜歡。”

齊臻不理他,接通內線電話,道:“送些牛奶上來。”

安寧推門出來,道:“不是給我要的吧?我可不喝牛奶。”

齊臻不理他,繼續道:“……還有果汁。”

挂斷電話,道:“你不是要複習功課嗎?”

“忽然覺得沒意思,”人家喝酒是越喝越糊塗,他倒好,喝了兩杯以後,反而像加了外挂一樣,那些複習題簡單到讓他沒興趣:“要不哥你帶我出去逛逛?”

“沒空。”

方宜年湊上來道:“我有空啊,阿寧我帶你去!”

“好啊!”

“不好。”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互瞪一眼後,齊臻黑着臉道:“大男人逛什麽街,有什麽想要的就說。”

安寧道:“我忽然想學點黑客技術,想買幾本書看。”

齊臻道:“我讓秘書去給你買!”

“不是吧?怎麽齊臻你忽然變弟控了?這麽大個人了,管這麽……”方宜年說了一半之後,忽然醒悟過來,幹咳一聲道:“秘書懂什麽啊,買回來的東西能看嗎?我認識一個厲害的黑客,我打電話讓他開個書單,一會讓人買齊了給你送來。就當哥哥給你的見面禮!”

起身告辭,臨走時又叮囑道:“阿寧要是想拍戲的話,一定要跟我說啊,我給你找最好的角色!武打巨星哦!biubiubiu……”

手舞足蹈一番,這才離開。

齊臻看了安寧一眼:“培訓班沒白上啊?”

安寧懶洋洋道:“何止是培訓班,我在學校參加多少個社團你知道不?散打、跆拳道、中華武術……本少爺我樣樣精通!”

若在培訓班和社團就能練出這種身手,那高手也就不值錢了,不過這世上,誰能沒點秘密?齊臻也懶得理他,道:“方宜年是方家的三子,他們方家的規矩,是分紅不分股,他手裏沒有股權,只能吃紅利,在方家企業也沒擔任什麽職務。他人緣廣,各色的人都認識一些,所以沒事兒便到處給人拉投資,在中間掙些回扣。方宜年雖然看起來不靠譜,但其實做起事來卻極為可靠,他消息靈通,眼光也毒辣,最重要的是人品不錯,從不坑朋友,若是你以後要做生意什麽的,認識他有利無害。”

安寧嗯了一聲。

他這個哥哥,在不談愛情的時候,還蠻正常的?

忽然神色微變:“哥,我昨天沒睡好,困得很,先去睡一會,午飯別叫我,我睡醒再吃。”

齊臻點頭,繼續開始處理文件,時不時擡眼看下監控,見少年果然開始蒙頭大睡,也就不以為意。

片刻後,秘書送了牛奶和果汁進來,齊臻讓她将東西放下,忍不住又看了眼監控,忽覺不對:這是什麽天氣,這小子連外衣都沒脫蒙頭裹進被子,不熱嗎?

想也不想沖進休息室,将被子一把掀開。

被子下的少年果然是醒着的,雖然他雙眼緊閉,但誰都能看出來他是清醒的。

少年整個人縮成一團,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像是将要窒息的魚。他額頭的冷汗一股股的流下來,打濕了睫毛,滋潤了眼角,讓人看不出來那是汗水還是淚水。流了許多汗,少年卻像是極冷,不住打着冷顫,偶爾伴随着抽搐……便是如此,少年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沒有任何大的動作,只是牙齒将嘴唇咬出鮮血,只是雙手死死抓住床單……

齊臻握着被角的手僵在原地,遲遲沒有下一個動作。

便是親眼看見視頻中的少年臉上帶着微笑,一把火燒了董華時,也比不上他此刻內心的觸動。

一直以來,這個弟弟在他心中,便是隐形般存在。雖然同樣流着父親的血,但卻是那個女人的孩子,是害的他母親死不瞑目的兇手之一,他委實喜歡不起來,可是,他一樣也恨不起來。十多年了,少年過得并不算幸福,被他那個母親不斷的壓榨、逼迫着,被他父親漠視着,被自己冷漠敵視着,可他卻無論什麽時候,都能笑的像個無憂無慮的白癡……

他雖然不喜歡他,雖然不理他,但這個弟弟,他心裏還是認了的。

果然看起來再無害的小白兔,也有鋒利的牙齒,也有逼急了的時候,一夜之間,他像變了一個人,一把火燒了董華,牙尖嘴利的罵他是豬……他竟生不起氣來,只是有些遺憾,這才像他們齊家人啊,可偏偏怎麽又不是了?

這些零零碎碎的想法,加起來,也不如他此刻受到的沖擊。

“阿寧……”他伸手,緊緊握住少年的手,聲音前所唯有的溫和:“我知道你很難受,我在這裏,哥在這裏……”

他知道少年很難受,和少年不同,他見過真正毒發的人,他看見那個人被捆在床上,拼命掙紮着,身體高高的弓起又落回床上,手腳被繩索磨的鮮血淋漓卻依舊拼命的撕扯着,仿佛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他涕淚交流,哭喊着、哀求着、怒罵着……他央求父母一刀殺了他,給他一個痛快,他威脅要一個一個宰了他們,将他們碎屍萬段……那個時候,整棟樓都能聽到他的哀嚎慘叫……

可是阿寧,他卻這麽安靜,這麽安靜。

難怪直到此刻,他才第一次看見他毒發。

也許是昨天晚上,也許是今天淩晨,當他還在香甜睡夢中的時候,少年就在他一牆之隔的房間裏,苦苦煎熬着,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阿寧,別怕,”齊臻捏着少年的手,讓他感受自己的存在,少年的手顫抖的厲害,齊臻的聲音也有些發顫:“很快就過去了,我陪着你……哥陪着你……啊,不怕,不怕……很快就過去了……”

齊臻撥開少年濕漉漉的頭發:“阿寧……”

少年緊閉的雙眼忽然睜開,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仿佛浸泡在泉水中,濕漉漉的泛着水光、沾着霧氣,漂亮的驚人。

“阿寧……”

少年痛苦的皺着眉:“出去。”

“……阿寧?”

“爸說,”安寧聲音很低,但清楚:“爸說過,齊家人只能,狼狽給齊家人看……但是,我,可不可以,只狼狽給……我自己看?”

“阿寧……”

“出去。”

齊臻默然片刻,默默将被子替他蓋了回去,悄然無聲出去,關上房門。

回到座位,視頻中只有床上的被子在微不可見的顫抖着,齊臻默默關上視頻,目光落在房門上,閉上眼:他的,弟弟啊!

他似乎,從未了解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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