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0
晨光暖暖。
任越看着緊緊抱着他不肯撒手的白先生, 他伸手拉了拉,發現白先生的手臂像是灌滿了鉛,他怎麽拉都沒辦法拉開。無奈之下, 任越開口說道:“我困了, 你松手我要回去睡覺了。”
白先生沉默了一瞬,然後他邀請道:“剛好我也困了, 一起吧。”
“你昨晚沒睡好?”
“我昨晚審批文件,沒睡。”
“……”
任越和白先生一起回到了卧室, 他先去洗了個澡, 然後換上了睡衣準備睡覺的時候, 他看到白先生已經坐在了他的床上。任越揚了揚眉頭,他淡淡的說道:“你走錯房間了?”
白先生回答道:“沒有。”
“那你到我房間來是想跟我談什麽?”任越自動無視了陪睡的可能,于是他說道, “我知道了,你想追究我昨晚沒回來的事情對麽?那行啊,老規矩把約定時間為往後拖一天吧。”
白先生安靜的看着任越。
任越這麽說完就沒繼續搭理他了,他躺在床上就想要睡覺, 他随意的對白先生說道:“我睡了,你出去的時候記得把燈關上。”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任越剛閉上眼睛就聽到了白先生這樣一句話,于是他的困意消散了不少。他睜開眼, 看着背對着他坐着的人,然後……發起呆來了。
“跟我走吧。”
“我給你一個新的家。”
被自家媽媽這樣溫柔的邀請,說實話任越是相當的意動。雖然他個人對家庭的好感度已經被任爸爸敗光了,但是對家庭的渴望始終藏在他的骨子裏, 生硬的剔掉了骨髓,卻還有一個空殼潛伏在身體裏,日日夜夜的叫嚣着空虛。也許某天,這根骨頭會因為失去營養而化作虛弱,但是不可否認的話即便它消失了,但它曾經存在過,并且留下了深深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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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一天,這道傷痕有了愈合的痕跡。
人是一種很奇妙的生物,一根如針般纖細的攻擊都能讓他們痛徹心扉,烙下仿佛永久的傷疤,無可愈合。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會以一種看似輕描淡寫的方法表示自己的不在意,然後想着時間可以磨平一切。但時間并不能真正消去傷害,傷痛只是随着歲間而蟄伏了起來,它們等待在一個适合的時間死灰複燃,将人一舉擊毀。
但是矛盾的是這樣久難愈合甚至無可愈合的傷疤,又總能被細小的事情完全融化,然後消失不見。
而任越就是這種情況。
任越曾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會記得任爸爸的事情,記得自己那支離破碎的家庭,銘記自己是活在一個名為家的牢籠裏。但是在媽媽這樣一句話的邀請下,原本禁锢着他的牢房像是完全消失不見了,他擡頭看到的再也不是冰冷的鐵欄杆,而是廣闊無垠的世界。
溫暖,而美好。
任越看着任媽媽,他張了張嘴很想要說些什麽,想要将自己的迄今為止的所有想法完全說出來,但是他都……發不出聲音。
任媽媽突然就落淚了……她并沒有落淚,只是瑩瑩的淚水流轉在了她的眼眶,仿佛下一秒就會掉下來了。“我也許再也做不好媽媽這個角色了,我錯過了你的成長,也沒有什麽生活能力,沒辦法讓你過上富足的生活。”任媽媽說道,“但是我想你記得你還有我,只要你願意,我們随時可以組成新的家庭開始新的生活。”
任越這時候注意到門外有人男人頻頻的望着這邊,他的長相看起來很普通,唯一的優點大概是有着讓人一看就覺得特別善良的面相。他的眼神柔軟,落在任媽媽身上的時候更是柔如水一樣。
“那是你的朋友嗎?”任越問道。
任媽媽看了看門外的男人,她的眼神也柔和了幾分,她溫柔的說道:“是他救我出來的,是一個很好的人。”
任越心裏突然就明白了。他和媽媽都是被任爸爸所禁锢的人,他們從前活在了他的陰影下,而今媽媽已經成功走出來了,所以他……
“你拒絕了你媽媽?”白先生聽完了任越的描述之後,他問道。
“我只是暫時拒絕了。”任越躺在被窩裏,他懶懶的說道,“這個別墅還不錯,我在這裏過得挺自由的,暫時不想去适應新的環境。”
“那我把它送給你。”
“……”任越煩了翻身,他側身看着白先生翻了個白眼:“我總覺得你的處事方式特別的幼稚,你解決問題的方法難道就是花錢買買買送送送嗎?”不是送公司就是送別墅,真不知道這個人怎麽掌權的。
“因為用錢來解決問題最簡單。”白先生眨眨眼,然後說了句特別拉仇恨值的話,“我的錢太多了。”
“……你這樣子就把你剛才的行動襯托的特別的糟糕了,你知道嗎?”任越的無語了,一開始他覺得白先生是個深不可測的人,但是相處之後才發現其實這個人……感覺雖然很厲害,但是卻不知道厲害在哪裏。他的所有行為方式都帶着點幼稚的感覺,一點都不像是背景很厲害的人。
白先生的人設到底是什麽時候崩塌的?
白先生不知道任越正在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也許他注意到了只是沒在意而已。對他來說只要任越的眼神落在了他身上,無論是一種怎麽樣的眼神,都讓他覺得十分的受用。
“你的話說完了就趕緊走吧,我困了。”任越再一次驅趕白先生,他這會兒是真的困了,而重要的是他不想和白先生繼續聊下去了。
白先生顯然還有問題想要和任越探讨,但是他看着任越那困倦的表情,就沒有繼續開口,而是給任越蓋好被子,然後将空間留給了任越。他雖然很想陪在任越身邊,跟他一起睡,但是現在的任越顯然比較想要自己一個人呆着。
白先生出門之後,他并沒有回去睡覺。一夜不睡并沒有讓他變的疲倦,他看起來和往常沒有什麽區別。他安排了人守在了任越房門前,然後自己回到了書房。他看着新送來的關于任媽媽的文件,他揚了揚眉頭勾唇笑了。他不過簡單的掃了一眼人,然後就将文件扔進了碎紙機裏絞碎了。
絞碎機悄無聲息的将文件粉碎了,化成了白花花的紙屑。
任越這一覺睡得特別的久,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天。這樣漫長的睡眠讓他身體充滿了活力,而且因為去掉了一件心事,他整個人變的一身輕松了。他走下樓,看着一如既往的在看文件的白先生,心情很好的打招呼:“早啊!”
白先生看着任越的時候愣了一下。
任越注意到了白先生的異樣,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臉,問道:“我的臉怎麽了嗎?”白先生看到他的時候,那樣子有點奇怪。
白先生怔怔的回答道:“你很好看。”
任越皺着眉頭說道:“你一大早就對我耍流氓?”
白先生笑了,他肯定的說道:“你現在看起來很好。”褪去了心中煩悶之事的任越看起來神采奕奕,他不在挑眉瞪眼的看着人,眉宇間點點的抑郁化開,展露出了原本平靜安寧的樣子。
任越并不知道自己這點變化。
白先生看着這樣的任越,他忽然就開口了:“之前我跟你表白的事情……”
任越的腳步頓住了,他訝異的看着白先生,說道:“這件事你還沒忘記?不都過去很長時間了嗎?”
“我在等你的答複。”
“……”
這事情任越其實也沒有忘記,畢竟當時的場景挺慘烈來着。他端着牛奶坐在了餐桌前,然後淡淡的說道:“你的那個表白我不喜歡。”
白先生的眼神暗了幾分。
“不知不喜歡,”任越繼續說道,“要我來打分的話,那只能是零分。”
白先生問道:“有……這麽糟糕嗎?”
“把人按在床上又舔又蹭的表白……你真覺得沒問題?”任越直勾勾的盯着白先生,仿佛只要對方一點頭他能直接把溫熱的牛奶給潑到他的臉上。察覺到了這樣的危機,于是白先生聽話的點了點頭,說道:“有問題。”
“那不就得了。”
“……那我下次繼續加油?”
任越喝着牛奶聽到這句話,差點沒被嗆到。他好不容易把牛奶喝下去了,緩了緩勁兒之後,他才說道:“……下次繼續加油?你下次打算怎麽樣?買十套別墅過來跟我表白嗎?”
任越這只是在開玩笑,結果沒想到白先生竟然沉思起來了,仿佛在思考着這個可能性。這讓任越覺得這家夥的情商真的感人,完全沒救了。他放任白先生在這裏繼續思考,然後就帶着零食上樓了。
任越在樓上看到了管家先生,他想了想走上前對着他說幾句話。管家先生聽完任越的話之後,他點了點頭表示道:“好的。”
做好安排之後,任越就回房間快樂的玩起游戲了。
到中午任越下樓吃飯的時候,樓梯才走了半節,就突然被噴了一頭的彩帶。他愣愣的繼續往下走,就看到了樓梯下面鋪着紅地毯,別墅四周裝飾的十分夢幻。他不在意這周圍的情況,而是轉頭找到了白先生的身影。
此時此刻白先生穿着一整套正經的黑色西裝,一手捧着玫瑰,另一只手拿着一個小盒子,頭發也梳理得整整齊齊。聽到任越這裏的動靜之後,他深情款款的看了過來……
任越眯眼,他看着一步步走上前的白先生直白的警告道:“你現在要是單膝下跪,我就打斷你的腿。”
“……”
“你要是把玫瑰送給我,我就折斷你的手。”
“……”
“如果你那個盒子裏裝的是戒指,那麽……呵呵。”
“……”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想幹什麽了。”
白先生眨眨眼,他淡然自若的說道:“我過來叫你吃飯。”
“穿着西裝拿着玫瑰帶着戒指叫我吃飯?”任越眉頭一樣,眼神中帶着說不出的氣勢。
白先生點了點頭,他說道:“書上說這樣會比較有食欲。”
“我想你應該記得你自己在不久前才對我表白,而我應該是拒絕了你。”任越說道,“就算不提表白的事情,我們之間最主要的還是父子關系……你之前不是還說你把我的戶口轉到了你的名下了嗎?”
白先生眼睛都不帶眨的說道:“這次換我把戶口遷到你名下。”
“我想說的是目前在法律上來說,我們還處于父子關系,你确定要在這個時候跟我來一段不.倫.之.戀?”
“我不介意。”
“我介意。”
任越看着面前白先生——他今天好像看了白先生好幾次,他雖然也不清楚自己對白先生是不是真的就是那種感情,但是至少就目前為止他對他好感度還挺高的,而且重要的是他不讨厭和白先生住在一起。
就在這時候消失了一段時間的管家先生抱着一個東西走了進來。他手裏抱着的東西用塑料袋好好的包裹着,看的出很柔軟,但是暫時看不出來是什麽東西。管家快步走到了任越面前,然後将東西遞給任越說道:“少爺,東西帶回來了。”
白先生看着那東西一眼,他的眼神忽然一怔。
任越慢條斯理的拿起了那件東西,塑料的包裝因為任越的動作而發出沙沙沙的聲音。
“其實我比較喜歡掌握主動權。”任越說道。
“表白應該是這樣的。”任越将包裝袋取走,然後露出了裏面雪白的衣服。任越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白先生,然後将柔軟的紋着白紫羅蘭西裝的西裝放進了他的懷裏,然後說道:“我給不了你什麽承諾,目前也沒有打算接受你的表白,但是……如果五年後的今天你願意穿上這套西裝,那麽我們就試試吧。”
白先生正感動着,就聽到任越接着說道,“不過百天之約快到了,還剩四十五天吧?時間到了我就搬回去住了。”
白先生:“……”
“對了我們現在可還是父子關系,我還得管你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