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坦白
祁夜剛才停的那一下，其實只是在等唐糖。
她一直安靜的跟着他，跟在他身後，卻沒有馬上上車。
而祁夜雖然情緒不穩，依然等着她，從後視鏡看着她，看她在莫涼身邊停了下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按了下喇叭提醒她，直到她上車後才再次發動了車子。
什麽也沒說，可幾乎是在發動車子的瞬間，他就已經把油門踩到了底，車子如同離弦之箭，轉眼就沖出了老遠。
唐糖覺得如果不是自己現在只是鬼魂了，她可能會被這種速度吓死。
其實要真算起來她現在連坐車都算不上，不過就是跟着祁夜的車子飄而已。
可就算如此，她還是覺得害怕，條件反射的抓住了安全扶手，擔心自己會被這速度甩飛。
進來的時候開了十五分鐘的路程，出去只用了不到五分鐘。
很快他們已經沖出了老宅，上了郊區公路。
黑色的小車在郊區公路上疾馳，如同黑色的閃電，讓人驚豔又讓人驚恐，似乎随時都會飛起來。
郊區車不多，可偶爾也會有幾輛，碰到祁夜的車子都急忙避讓，沿路不時響起尖銳的喇叭聲。
唐糖是真的覺得害怕，畢竟祁夜這樣的行為太危險了，不管是對他自己，還是對別人。
可她又不敢去拉祁夜，車子開得這麽快，她如果和他拉扯，一個不穩恐怕會更危險。
她只能顫着聲音勸他，“祁夜，你開慢點好不好？”
祁夜臉部線條緊繃，冷峻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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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理會她，反倒還在加速！
直到某刻，唐糖看到前面竟然有個人正橫穿公路，按照祁夜現在的速度，幾乎是下一刻就要撞上去了。
那人顯然也察覺到了，轉頭看過來時神色驚恐，張着嘴像是在尖叫。
唐糖忽然就想到自己被撞飛那一刻，那種幾乎滅頂的恐懼猛然襲上。
她閉上眼緊緊捂住耳朵，可眼前依然血色彌漫，劇痛襲來，靈魂離體。
好像又死了一次，接下來等着她的，就是魂飛魄散。
車子是什麽時候停下來的唐糖不知道，她完全陷入了死亡的恐懼之中。
直到聽到了祁夜啞到極點的聲音，他說：“別怕，沒有撞到他。”
唐糖心髒狠狠收縮幾下，終于睜開了眼。
轉頭，便對上祁夜布滿血絲的眼眸，眼角處紅了一片。
他的額頭也有汗珠在朝下滾，青筋盡顯。
可他只是握緊她的手，又一次低聲哄她，“別怕，我已經停下來了……”
唐糖垂眸，他的手之前就受了傷，因為用力握着方向盤，傷口裂開更大。血不但沒有停，反而流得更多了，幾乎把一只手都染紅。
胸口處好像堵着一團棉花，悶悶的，透不出氣。
在那一刻，她覺得她不怕了，她只是心疼他！
她知道祁夜現在是什麽感覺，他給自己留下的那一點希望和念想，被人生生打破了。
那具在旁人看來冰冷的屍體，其實不止是屍體。那也是祁夜的一線生機，是他替自己留下的最後希望。
可現在對他而言，什麽都沒有了。
就如他所言，他最敬愛的那個人，生生毀去了他那一線生機。
唐糖咬緊牙根，她想到了剛才莫涼說的那句話。
別人或許聽不明白，可她聽明白了。
聯系之前機場的話，還有莫涼在老宅時那些反應。唐糖基本上可以确定，莫涼才是祁夜等的那個人，她才是他的妻子。
其實他已經不需要那具被冰凍的屍體了，因為他的妻子已經回來了，用全新的身份。
只要現在她把這件事告訴祁夜，他的一切痛苦或許就能結束。
莫涼很明顯已經後悔了，她就是為了祁夜回來的，只要祁夜也知道了她的身份，他們就能很幸福快樂的在一起。
唐糖不舍得看祁夜這樣痛苦，她想讓他從悲傷中解脫出來。
可她的唇瓣顫了顫，卻沒發出聲音來。忽然覺得喉嚨有些堵，根本說不出來。
如果說了，她又該怎麽辦呢？
她不是他的妻子，自然不能再這樣留在他身邊。
可她找不到回家的路，她又該去哪裏呢？
而且想到祁夜以後和莫涼在一起，想到他會把所有的溫柔和愛都給莫涼，說不清為什麽，她心裏頭就一陣陣酸澀。
她沉默不語，祁夜也沒有再說話。只是放開她的手，松開安全帶下了車。
唐糖朝車外看去，才發現他們停在郊區一處菜田邊上。
祁夜走到田邊，拿出了煙盒。只是手有些顫抖，打了好幾遍火才終于将煙點燃。
狠狠吸了口，又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微彎腰握拳抵在唇邊，差點咳出了眼淚。
看着指尖閃爍的腥紅火焰，眼前有些模糊。
他自以為已經很強大，其實面對命運，依然什麽都做不了。哪怕只是這樣的星星之火，也輕而易舉就能将他們吞噬。
他又狠狠吸了一口煙，任由尼古丁的味道麻痹自己。
直到一雙柔軟的手環過他腰間，唐糖将臉貼在他僵硬的後背，聲音很低的叫他，“祁夜……”
她的溫度太低，就連他身體裏那些沸騰叫嚣的東西也好像頃刻間被冰凍住了。
可這是第一次，她完全主動的擁抱了他。
這樣的認知讓那些被冰凍的情緒轉瞬又沸騰燃燒了起來。
他僵了幾秒，抿緊唇将手中的煙扔在了地上，轉身将她嬌小的身體擁進懷裏，想也沒想的捧起她同樣冰涼的臉蛋，低下頭吻上去。
可就在他的唇快要貼上她時，唐糖忽然偏了頭，他的唇從她唇上擦過，就那麽落在了她的臉上。
祁夜的唇停留在她臉頰，好一會兒，他慢慢擡了頭，眼神有些茫然，“小乖……”
唐糖閉着眼不敢看他，聲音又輕又啞，“祁夜，對不起。”
祁夜目光微動，指腹在她臉頰上被他親過的地方輕蹭了蹭，聲線嘶啞又壓抑，“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沒有想到我奶奶她……”
唐糖忽然打斷他，搖頭，“不是，不是這個。”
唇瓣抿了又抿，她到底還是說了出來，“對不起，其實我不是……”
祁夜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麽，可他的直覺告訴他，不會是他想聽到的。
所以，在她後面那幾個字要說出來時，他忽然一把抱緊了她，很緊很緊，“不要說。”
他的聲音嘶啞到幾乎有些破碎，“求你，什麽都別說。”
眼眶灼燙生疼，他不斷收緊手臂，害怕下一秒她就會從他的懷裏消失不見。
下巴埋在她的頸邊，他閉上眼，“不要說，好不好？”
他的嗓音沙啞，似乎還帶着哭腔。
唐糖忽然覺得心髒痛如刀絞，“祁夜……你別這樣……”
祁夜手臂顫抖着，“小乖……”
“我不是！”
這個所謂的昵稱不但不讓唐糖覺得甜蜜，反而更加難受。
唐糖的聲音驟然提高幾分打斷他，她緊閉着眼，不想再這樣糾結猶豫，讓大家都這麽痛苦。
她深吸氣，一口氣把所有話都說了出來，“我不是你的小乖，我不是你的妻子，雖然我也叫唐糖，可我只是從另一個世界來到這裏的。來這裏之前，我根本不認識你！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會到這裏來，也不知道為什麽你會認為我就是她，可我不是。對不起，其實我早就想跟你說的，但我開不了口，對不起祁夜，我不是故意騙你的，對不起……”
她不斷的說着對不起，而随着她的聲音落下，時間幾乎都靜止，整個世界安靜得風聲都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