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溫語指尖驀的用力,手指上的血色全無。她臉色滞住,覺得渾身都冷。

前世兩人聯姻,是後來父親和席恒談的結果。聯姻是父親先提出的,父親當時問過她的意見,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她到現在都不明白,既然前世席恒不喜歡她,為什麽在當時溫家接近破産的情況下,還會同意聯姻娶她。

她從沒想過,這一世的席恒會直接提結婚的要求。

溫語臉上的羞紅一點點的退卻。她臉上的慌張和害怕毫不掩飾。自從知道自己重生,她從頭到尾,沒有一分一秒考慮過,這輩子依然嫁給席恒,重複上輩子的婚姻生活。

她明亮的雙眸裏,此刻全是不知所措。

“席恒,我……”溫語心裏很亂,她習慣性的抓着席恒的手,一臉無措的看着他。

像前世無數次一樣,想問他意見。

席恒一直低頭看着她。

小妻子看着他的眼神裏,滿是依賴。和前世一樣,每次她遇到無法解決的事,都會把問題抛給他,詢問他解決的辦法。

只是這一次,讓小妻子煩惱的問題,是他帶來的。

“席恒。”溫語只能一遍遍叫他。

“嗯,”席恒神色如常,嗓音低沉冷靜的問,“你同意嫁給我嗎?”

溫語臉色愈發蒼白。

“你年紀還小,”席恒仿佛看不見她的臉色,和微微顫抖的唇,他繼續理智的提條件,“我們可以先訂婚。等你年紀到了,立即領證。”

聽他說到“領證”兩個字,溫語終于撐不住,瞬間淚流滿面。

她想說話,想說些什麽哄騙席恒,讓他打消結婚的念頭,但是喉嚨像被什麽堵住,發不出一個音節。

她能說什麽?席恒想做的事,她從來都阻止不了。直接拒絕他,那溫家要怎麽辦?

溫語覺得好難受,她松開抓着席恒的手,安靜而沉默的哭了起來。

她低着頭,擡手擦了擦眼睛,眼淚卻越擦越多。

席恒手上用力握緊,幾秒後又悄然松開,他在極力忍耐克制。

“哭什麽?”席恒冷聲問,“不是說喜歡我?”

溫語擡眸,她雙眼被淚水模糊,看不清眼前男人的臉。

不過僅是聽他的聲音,溫語就知道,他現在的神色肯定和以前一樣,淡定理智。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永遠都是沉穩冷靜的模樣。

席恒所有假裝的冷硬和不關心,在見到溫語鼻尖發紅,滿臉眼淚的看向他時,一點點被敲碎。

溫語哭得肩膀聳動,極輕的抽泣了兩聲。她緩緩伸出手,拽住了席恒的衣袖口。

席恒心裏僅存的最後一絲冷靜,被徹底擊垮。接着,被他刻意壓制的心疼全部湧了出來。

席恒擡手,把人揉進懷裏,說:“別哭了。”

溫語眼眶更加熱了。

胸口處傳來了濡濕感,席恒感覺到衣服貼着皮膚。

他把小妻子的臉從懷裏輕擡起來,幫她輕抹掉臉上的眼淚。哭得這樣慘,讓他心裏連一絲冷靜都維持不住的小妻子,他從沒見過。

席恒軟了聲音:“不用你嫁給我。”

溫語沒忍住打了一個哭嗝。她擡頭,哭了一會,嗓音都有些啞,“真的?”

“嗯。”

溫語聲音低低的,帶着哭腔問,“那你會不會幫……”

“會。”席恒打斷她的話,“我會幫你,也會幫溫家。不會讓別人欺負你,也沒人能動溫家。”

溫語憋了一會,說了句,“……謝謝。”

席恒臉色一頓,不經意的說:“我有其他要求。”

“什麽要求?”溫語悶聲悶氣的問。

除了嫁給他,溫語覺得自己什麽都可以答應。

席恒說:“過幾天有一個晚會,你做我的女伴。”

溫語沒有拒絕他的理由。

“好。”

——

接下來兩天,席恒都沒有聯系她。溫語心裏松了一口氣,又隐隐有着擔心。

如果不是網上關于溫家承辦的公共設施項目案子,風評發生了變化,她都要懷疑席恒那天說的話是騙她的。

到了晚會那天,溫語一早換上了禮服,等着席恒的人過來接她。

過來的是她前世的老熟人,席恒的另一個助理楚晨。

車上,楚晨一直保持着溫和有禮的态度,不時和溫語閑聊兩句。

快到晚會地點時,他說:“我有一個工作搭檔,犯了錯被席總調離了崗位。”

溫語一愣。楚晨的工作搭檔,不就是容嘉琳?

她問:“為什麽?”

“因為自作主張,”楚晨說,“學校致電詢問溫小姐和席總的關系,她私自瞞下了。”

——

這次晚會,參加的都是宴城富豪圈的上層。

有人發現席恒身邊的溫語,神色各異。不少人看向另一邊的錢靜和錢榮。

想到最近溫家的麻煩,他們眼中露出了看熱鬧的心态。

這類晚會,前世溫語陪席恒參加過很多次,一點也不怯場。

相反,她落落大方,禮儀舉止仿佛做了無數遍。

席恒看了眼身旁的小妻子,眼神晦澀。

不遠處,有人拿着兩杯酒過來。

那人身邊跟着祁沛。而祁沛懷裏,萬分小心的抱着一個奶娃娃。

溫語視線落在祁沛懷裏的孩子上,眼神溫和。

那是她前世的女婿。

“阿恒。”祁沛笑眯眯的上前,眼神有意無意的看了眼溫語。

他身旁的助理會意,把一杯酒遞了過去。

席恒淡淡的說了一句:“我今天不能喝酒。”

“這不是有女伴嗎?”祁沛看着溫語,舉起酒杯。

手上拿着酒杯,溫語下意識轉過臉看着席恒。

她酒量很淺。前世陪席恒參加任何晚會,都是他幫忙擋酒。

席恒平靜的問:“不能喝?”

溫語總覺得現在的席恒神色過于平靜。她咬了咬唇,搖頭,“能喝。”

她今天是席恒的女伴,既然他要她擋酒,那她只能擋。

溫語和祁沛碰了下酒杯,抿了一口酒。

接下來,溫語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來來往往的,一直有人給席恒敬酒。

又有一對夫妻離開時,溫語迷迷糊糊的挽着席恒的手,皺着眉不舒服道:“席恒,我頭有點暈,好難受。”

席恒拿過她手上的酒杯,遞給楚晨。

小妻子白皙的臉上,已經布滿了紅暈,眼神也漸漸茫然懵懂。

确定人已經喝醉,席恒伸手摟着她,拒絕了其他過來敬酒的人。

祁沛一臉暧.昧,低聲說:“咳,阿恒,我配合得不錯吧?想不到你是這種人,你這是故意把人灌醉?我還以為你要走溫水煮青蛙的路線。”

席恒半摟着溫語。

喝醉的小妻子,暫時很乖巧安靜的趴在他懷裏。

“啧,你媽和錢榮過來了。”祁沛指了指正往這邊來的兩人。

錢靜徐徐而至,她的視線始終落在溫語身上。

錢榮平時吊兒郎當的神情,在席恒面前完全收了起來,“表哥。”

“嗯。”席恒冷淡的點頭。

錢靜目光從溫語臉上移開,落在席恒身上,輕諷道:“這種晚會都帶着她,你為了她真是花費心思。”

“姑姑,”錢榮低聲提醒,“項目的事……”

他最近簡直倒黴透頂。所有看上的大項目,都被人中途截了。已經在進行中的,也遭到了審.查,無限延期。

錢榮還納悶,在宴城誰敢這樣絲毫不顧臉面的搞錢家。現在看到他幾乎無所不能的表哥,這麽寶貝的摟着溫語,大家都是男人,他還有什麽不懂?

錢靜斂眉,“錢榮的生意是你讓人幹的?”

溫語覺得好吵,她從席恒懷裏擡起頭,瞪着說話的人,聲音軟綿無力,“你們好吵,煩。”

醉酒的女人最不講道理。嬌豔的容貌,嗓音軟綿嬌憨,讓人想欺.負。

錢榮看得雙眼直了。早知道這個什麽溫博的女兒這麽好看,他當初……

“收起你龌.龊的心思。”席恒面無表情的看着錢榮。

錢榮心裏顫了顫。

記起前世錢榮觊.觎已經成了他妻子的溫語,席恒多看他一眼,都覺得厭憎。

他看向錢靜,“這是回敬。”

丢下這句話,他便帶着溫語離開。

晚會的舉辦地點,是席家名下的連鎖酒店,裏面有席恒的專屬的套間。

房間內。

溫語難受的輕聲哼了哼。她擡手随意一抓,扯住了塊衣角,用力往下扯,睜着眼想看清面前的人,眼前卻晃動得厲害,她什麽都看不清。

“……好難受。”溫語掙紮了起來。

席恒一路抱着小妻子進入卧室,小心放到床上。

他剛想起身,衣服被用力一拉,身體微微往下傾。

席恒手肘撐着床,盯着躺在床上,秀眉微皺的小妻子。他已經很久沒有和小妻子同床共枕。

“……熱。”溫語腳下用力踢了幾下。

席恒撩開溫語額頭上的幾根碎發,低頭輕輕吻了吻,低聲問:“溫語,你看看我,我是誰?”

溫語腦子暈乎乎的,渾身都在發熱。耳邊有人在說話,她覺得好煩。

可是隐隐約約的,這個聲音好熟悉。

努力睜大雙眼,溫語見到了張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孔。

醉酒讓她反應有點遲鈍。緩了好久,她才哼哼唧唧的說:“你……你是席恒。”

“席恒是誰?”

溫語不大高興,她想發火,可是看着席恒的臉,她撇撇嘴,“席恒就是席恒,他很厲害的。”

席恒:“那他是你什麽人?”

是她什麽人?

溫語歪着腦袋,嘟囔着重複:“是,是我什麽人?”

“嗯,他是你什麽人?”席恒放柔了聲音,輕聲哄她。

溫語眉頭緊皺,憋紅着臉,“什麽人也不是,他真的很讨厭。”

“……我最讨厭他了。”

席恒臉色微僵。

良久,他擡手輕戳了戳溫語的臉。指尖觸感溫軟,他誘哄道:“席恒和你是不是夫妻?”

“夫妻?”溫語呓語,茫然的眼神清醒了剎那,她急着搖頭,“不是不是,我和他不是夫妻。”

她語氣很急,似乎想努力撇清關系,“我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席恒聽見小妻子說兩人不是夫妻,證明她沒有前世的記憶,他松了一口氣,心底深處升起一股隐密的歡喜。

歡喜過後,看着小妻子迫不及待撇清和他的關系,席恒又覺得胸.口悶悶的,很不好受。

“我真的不認識他,”溫語抓着席恒的胳膊,一臉認真,聲音憨軟的強調:“他很讨厭的。”

小妻子嗓音這麽嬌軟,說出的話卻讓他很不喜。

席恒盯着她的唇,附身吻住。

溫語覺得被什麽東西壓着,喘不過氣。她手上用力推,卻推不動。張開口想罵人,唇被堵住。

她氣得用力咬了下去。

席恒疼得抽氣,低頭看着小妻子被吻得微紅的唇,兩輩子第一次“趁人之危”偷吻女人,他臉還是臊得慌。

把小妻子摟入懷裏,席恒低低溫柔道:“怎麽這麽不乖?”

聽着耳邊熟悉的聲音,溫語渙散的視線漸漸對上了席恒的臉。

這個人是誰?

“你是誰呀?”溫語擡手,摟住了他的腰,“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唔,一個叫席恒的讨厭鬼。”

“不過你比他好看。”溫語指尖輕撫過他的眉眼,吶吶道:“你這麽溫柔,一點都不像他。”

她哼了聲,“你不知道他多煩人,總是要求我做不喜歡的事。”

席恒心裏突然不安。

溫語還在自言自語:“你一定不知道吧,我早就想和他離婚了。哼,你怎麽會知道,除了我自己,所有人都以為我不可能和他離婚。如果不是為了孩子,我早就離了。”

席恒呆怔的看着小妻子羞紅的臉,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跳動。

溫語眯着雙眼,神神秘秘的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她貼近了席恒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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