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托沈總監的福,盛骁睡醒時連懶腰都伸不了了,胳膊一擡,疼得像被人打了一頓。

沈俊彬真的厲害,盛骁心想,夠絕情。

這小子早不讓他滾,晚不讓他滾,偏偏活兒一幹完就讓他滾蛋。

陪君奮戰一整晚,連點革命友情都沒培養出來嗎?

說得好聽點是“厲害厲害”,說不好聽就是:真缺德啊。

人力老總說沈俊彬自費一千萬出國深造,還帶出去了八個廚師,回來之後繼續報效百翔,并且任由總部調他到歷城這麽個年報排行榜上都找不着影子的代管店來,盛骁是不信的,除非管理公司的老總是沈俊彬的親爹。但事實上他從行政辦公室順手翻了一本管理學校的歷史簡介,百翔管理公司上層的關鍵人物裏沒有一個姓沈的,再細看訪談裏對家屬的介紹,連半個姓沈的都沒有。

以一千萬資金做杠杆,能開一家規模不小的獨立酒店,沈俊彬傻了才回來這麽拼的賣命。

依盛骁的猜想,應當是有一個契機,讓沈俊彬和管理公司達成了某些協議,出國資金由公司出一部分,條件是沈俊彬回來後繼續在百翔工作。

為了不讓其他人感到不平衡,所以這個協議成為二者之間的秘密。

盛骁對這筆錢的好奇多過渴望,以他踏足社會拿了多年工資的經驗,他實在不知道什麽樣的三頭六臂、什麽樣的契機能獲得數百甚至上千萬的投資。這筆錢與其投給前途未知心易變的大活人,倒不如投給硬件設施或直接雇傭一個成熟的經理人,收益更有保障。

管理公司是怎麽判斷出此子将來必成大器,不惜斥巨資送他出去的呢?

通過萬聖節的宴會,盛骁看得出沈俊彬有足夠的開拓進取精神,幾乎是無中生有地變出了一場活動,并且事無巨細盡在胸中,絕非眼高手低鋪開攤子收不起來的愣頭青,但是這就足以值上一千萬了?

那他也值啊,怎麽沒人來找他送錢啊?

盛骁躺在床上尋思着,門鈴突然響起。

可能是正在背後琢磨人的關系,他聽了一陣心虛。

門外站的竟然是沈俊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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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誰誰來,這就更驚悚了。

其實上次沈俊彬走的時候他就覺得哪裏不太對,因為沈總監起駕起得太幹脆了,連個“再見”都沒說,頭也沒回一下,仿佛他不是要告辭,而是下樓打個醬油買瓶醋,等會兒就回來。

盛骁想問,但想想還是咽了回去——萬一沈俊彬原本沒想再來,經他一提醒發現這個建議還頗有可取之處呢?

他可受不了沈總跟穿山甲似的,一眼看不見就開始刨他家的櫥子抽屜。

沈俊彬穿了一身黑色的運動裝,拉鏈嚴絲合縫地拉到了立領盡頭,掩住了半截脖子,強烈的顏色對比襯得他皮膚更加白皙。

他趾高氣昂地站在門口,像是微服私訪亮明完身份,只等凡人上前膜拜一般,臉上擺的說不清是個什麽表情,但總歸不太好看,可能是嫌盛骁開門開得慢。

還不能讓人有點兒心理建設時間了啊?

盛骁問:“你怎麽來了?你今天沒事兒嗎?”

沈俊彬沒說話,舌頭在嘴裏打了個圈,頂出一顆糖咬在牙間,對着盛骁呲了一下。

盛骁:“……”

他是給了他糖,但沒讓他上這兒來吃啊。

沈俊彬徑直進了屋,理所當然地一屁股坐在客廳正中的沙發上,篡位奪權也不過如此了。

盛骁身上還穿着睡衣。

要是別的同事來,他肯定嚴陣以待立刻換身能見客的衣服,但沈俊彬一來,他感覺好像沒必要多此一舉。

他什麽樣兒沈俊彬沒見過?

有了前事之鑒,盛骁在沙發另一邊坐下,不動聲色地将茶幾踢遠了些,一回頭看到沈俊彬正望着他。

這人明明把他的小動作看在眼裏了,卻不說話,非常詭異,盛骁幾乎要以為眼前這個人是他腦海中的疑問變成的小精靈了。

他起了個頭,聊了點兒老少皆宜的話題:“萬聖節那天完成了多少任務?”

沈俊彬反應略顯遲鈍了一點,似乎原本沒有跟他說話的打算,經他這一問才不得不開口:“百分之三點多。”

季度任務由餐飲、客房、會議、商品部等多部門共同分擔,能一天完成全店季度任務的3%着實令人驚訝,平時的餐飲部完成進度通常在零點幾。

這原是一件喜事,值得發文致總公司申請開辦交流沙龍,可看沈俊彬這冷淡的模樣,分明不想多聊。

不想聊您來這兒幹嘛來了?

“厲害啊。”盛骁客氣地笑笑,“有個從國外進修過的經理人就是不一樣,明泉從來沒辦過昨天那麽熱鬧的宴會。”

沈俊彬依然面無表情:“嗯。”

“聽說出去花了……多少錢來着?”盛骁像是剛想此事,順帶随口一問一般,“一千多萬?”

沈俊彬:“嗯。”

“合着一天好幾萬呢。”盛骁問,“自費啊?”

沈俊彬眼睛直盯着漆黑的電視屏幕:“嗯。”

盛骁笑笑:“您真舍得。”

沈俊彬像淋了雨的機器人,還是呆若木雞地坐在那兒,幹巴巴地“嗯”了一聲。

盛骁的好奇忍無可忍:“沈總,你家裏是做什麽的?”

沈俊彬終于有了點表情,皺了一下眉:“幹嘛?”

“好奇嘛,問問,你不想說就當我沒問。”詢問家事确實有些逾矩,盛骁轉而自開玩笑道,“你上班的時間和我差不多長短吧,我這賬面比臉還幹淨呢,反正要我攢,我可攢不出這些錢。”

沈俊彬若有似無地嗤了一聲:“就算你沒做過銷售,也不會不知道提成吧。”

糊弄鬼呢?

他的年薪盛骁能料到個大概,但通常完成任務後的超額部分才有提成,誰能提這麽多錢?

盛骁在安靜的客廳裏微微放輕了聲音:“我第一次在北京見你,那時候你是去參加沙龍對吧?”

沈俊彬倏然轉過頭。

“你那會兒被安排在管理學校住,”盡管那一晚的情景歷歷在目,但盛骁這次記準了潛規則,避而不談往事,只問,“你是什麽職位?經理啦?”

“行了,不說了!”沈俊彬對此事的耐心顯然已經耗盡,語氣粗暴地結束了話題,霍然站起,“你別動。”

盛骁一頭霧水:“嗯?”

沈俊彬這是要告辭了,叫他別起身送客的意思?

誰料沈俊彬毫無預兆地朝他傾身,左手按住他的肩膀,右手強硬地扳過他的下巴,動作僵硬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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