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節三合一 (1)
(一)
尚書府守衛森嚴,但顧籌仍舊做到了來去自如, 順利把顧南辰的話傳給了于暖, 且對他的行蹤也沒有隐瞞, 畢竟他知道的也不多, 只知道顧南辰騎馬走了。
待顧籌離去後,于暖才知道, 顧南辰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聽自己的, 他一直都在查。
如果于晉真的是幕後之人, 那麽在自己給顧南辰支招的時候, 他一定就已經知道了,而顧南辰很是聰明,不動聲色的讓于晉以為他會順着自己說的去做, 卻沒想到,顧南辰只不過是敷衍自己。
不, 不能用這個詞,他只不過是不想一盆冷水對自己兜頭澆下而已。
想到這裏, 于暖還笑了笑。
“公子, 您笑什麽?”楊駿見他都這種時候了還笑的出來, 憂心的問道。
于暖坐在石凳上, 看着日光,道:“我永遠都是鬥不過他的。”
“您是說顧公子?”楊駿擔心的問道, 若是這樣,那大人那裏如何交差。
于暖點了點頭。
“可是有什麽難處?”
于暖像是回應他,又像是在自言, 嘴角微微含着笑,“因為一想到他,我滿腦子都是蓮花和吃藕,無法思考其他了。”
楊駿不解其意,但看于暖的表情便知道,他現下并沒有那麽着急。但越是如此,他這個做奴才的才更是着急,“公子,若這真的和...那顧公子查了出來,尚書府會受牽連的,到時候您也...”
于暖不贊同,“爹是什麽人我知道,就算最後真相大白了,他身上也沾不到一點泥,就算公子懷疑,也是找不到證據的。”
楊駿聽後愈發不解了。
于暖知道,于晉是想考一考自己,以自己的能耐是否可以和顧南辰鬥智鬥勇了,為此,他不惜殺了衛儀。
想到這裏,于暖眉頭皺了一下。
不對,邏輯不對,殺一個皇後身邊的宮女,只為了讓自己和顧南辰“比試”?這從大情勢下說得過去,但若細想起來,邏輯不對。
可是,整個大渝,和顧家不對盤的也只有于晉了,而且也只有于晉有那個本事在随安散布流言不被察覺。那宮裏的流言也是于晉做的麽?他竟有這麽大的能耐了?
“公子,您在想什麽?”楊駿見他走神走的有一會兒了,問道。
于暖搖搖頭,“沒什麽。”
“您現在要怎麽做?”楊駿問道。
于暖笑了笑,“歇息,吃晚飯,睡覺,明日進宮上學,然後等他回來了,我再出宮。”
“什什麽?”楊駿瞪大了眼睛。
于暖難得笑的明媚,“等他回來,事情就塵埃落定了。”
“那大人那兒...”
“他會顧着我的。”于暖打斷楊駿,“我倚靠着他就行了。”
楊駿微微張着唇,想說什麽,卻又覺得于暖這話說得好像也沒什麽毛病,顧南辰的确很是照顧他,但仔細想想,他又覺得好像哪裏邏輯不通。
“他方才讓顧籌說了,讓我不必插手,我自是要聽我的公子的話的。”于暖說着,站起身來,心情似乎沒怎麽受影響,“對了,我讓你查的大哥的事,怎麽樣了?”
楊駿頓了好一會兒才從于暖方才的話中反應過來,應道:“屬下查過了,和大公子說的并無出入,那日大公子的确在賭坊跟人起了很大的沖突,屬下也去那賭徒家裏看過,和大公子說的一致,兩個人都用利器搏鬥過。”
于暖聽後,有些機械的點了下頭,這麽說來是他多心了,只是,賭個錢出個老千,竟然到了要以命相搏的地步了?
“帶上屋裏的人參,随我去看看大哥吧。”
“是。”
******
于連的傷除了不能做些大幅度的動作外,已無大礙,見于暖來了,忙高興的迎上去,“阿暖,你怎麽來了。”
“大哥,傷怎麽樣了?”
“都是皮外傷,沒事兒,快來坐。”于連拉着他坐,才一坐下來就忍不住問道:“我這兩日都沒有出門,卻也聽府裏下人在說宮裏出了大事了?快跟我說叨說叨。”
看于連一副迫不及待的八卦表情,于暖便将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回。
“這麽看來,這一次爹來真的了。”
話落,于連發現于暖正用一種訝異的眼神看着他,“怎麽了?”
“我還未說到這裏,大哥怎麽知道跟爹有關?”
于連拍了下大腿,“這有什麽好驚奇的,顧家不管誰出事,最高興的肯定就是咱爹啊。不用說,那個什麽衛儀的死,八成跟爹有關。”
于暖聽後,不知怎的,竟有一種被洗腦般的理所應當。
“爹沒為難你吧?你和顧公子關系這麽好,他沒說什麽?”于連睜大着眼睛問道。
“有。”于暖應道,将于晉在書房對他說的話都告訴他。
于連聽後,搓着手,一臉無語加焦急,“我就知道會這樣,我跟你說,爹這回是來真的了,你就算不能阻止顧南辰,也得給他使使絆子了,不然爹一生氣,你又得像小時候那樣被關起來了。”
“不會了。”于暖淡淡道。
“啊?”于連看着他,半晌才反應過來,拍着自己的腦門兒道:“你看我都忘了,你如今和小時候不同了,結交的公子們家裏都有權有勢的,而且你這随安第一公子的名號也不是白讓人叫的,你要真幾日不在随安溜達,那才真是叫人猜忌。”
于暖聽而不語。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做?”于連問道。
“爹讓我怎麽做,我就怎麽做,只不過能不能達到爹的期許,我就不能控制了。”
于連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呵呵笑道:“确實,過場總要走的嘛。”
于暖聽後,表示贊同。
于連喝了幾口水,又吃了幾個葡萄,看似随意的問道:“這幾日你和四殿下都做些什麽?許久不見你跟我說他了。”
于暖有些疑惑,“我以前經常跟大哥說四殿下嗎?”
于連點點頭,“是啊。”
于暖思索了一下,他好似是說過幾回,只如聊天一般,但委實說不上經常...
“凜玥還能如何,讀書、吹簫、作畫...”
“按理說,四殿下都快十八歲了吧,怎皇上還未讓他出宮開府?”于連閑話般的問道。
一聽此話,于暖也覺得奇怪,邵承雍還真是沒有一點讓邵凜玥出宮開府的意思。
“這四殿下也真是可憐,你吧還能考個科舉啥的,他連個科舉都考不了,怕不是一輩子都得在宮裏讀書、吹簫、作畫?那和奴才有什麽區別。”
“大哥,慎言。”于暖沉着臉道。
于連看了他一眼,打着哈哈道:“抱歉,我就是這麽一敘述。”
雖然于連的敘述不好聽,但話卻在理,于暖臉色未有緩和,“大哥切記慎言慎行。”
“我知道了,這回的事真是意外,下回不會了。”
“既然大哥沒什麽事,我就先告辭了。”于暖站起身來。
于連也跟着站起來,“阿暖。”
“嗯?”
于連語重心長的道:“你和四殿下走得近,已經被別人看做與他一派,你得保着四殿下才能保着你自己啊。”
于暖擰着眉,忽然道:“大哥好似很關心凜玥?”
于連忙道:“我跟他又不熟,我是關心你。”
于暖無甚表情,只道:“每個人都得自己保着自己,靠別人,靠不住的。”
話落,于暖轉身離去。
看着于暖離去,于連捂着自己腰間的傷口,面上擔憂之色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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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這樣?”
荊如許久不見邵凜玥說話語氣這麽重了,忙欠着身應道:“是,所以這兩日都未有和他取得聯系。”
邵凜玥緊緊握着手中的水杯,臉色有些陰沉,“沒用的廢物,他不是吹噓自己很厲害嗎,怎還不及你萬分之一?”
“武功這種事一靠資質,二靠勤奮,若只有勤奮,沒有資質,也是沒用的。”荊如解釋道。
邵凜玥慢慢的喝了一口水,方道:“也無妨,他機靈,也知道怎麽善後。”
荊如見他水杯裏的水已經沒了,道:“主子,您嘴皮都幹了,屬下給您泡菊花茶吧。”
邵凜玥看他一眼,有些撒氣般的道:“我不愛喝花茶。”
荊如勸道:“花茶潤肺,最适合夏季喝,您最近勞心甚多,熬夜也多,喝花茶好。”
邵凜玥擺擺手,不再這事上跟他糾結,“你随意吧。”
荊如笑了笑,拿起另一邊的水壺往他杯子裏倒去,黃色的菊花瓣從壺口滑了出來。
邵凜玥看着,并不驚訝荊如的心思,仍道:“昭陽宮怎麽樣了?”
荊如放下水壺,“聽說亂成了一團。”
邵凜玥看着在杯中漂浮着,顏色極其漂亮的菊花花瓣,道:“頭風确實難受呢,難受到一不注意人都會被折磨瘋。”
“是的。”
“呵!顧文華的痛苦便是太子痛苦,也是顧家的痛苦。”
荊如跪坐在一旁,恭敬的應道:“自然,皇後是顧家和皇族最關鍵的聯系,若這聯系出了什麽差錯,太子和顧家,都會受到些波及。”
邵凜玥聽着荊如的話,就像聽着什麽動人的音樂一般,極其享受的揚了下嘴角,而後将杯子裏的花茶飲盡,“母後如此痛苦,那我該去看看她了,替我更衣吧。”
荊如欠了欠身,“是。”
邵凜玥站起身,荊如将一旁的外袍拿過來伺候他穿上,在蹲下身替他整理衣擺時,邵凜玥忽然道:“荊如,你說,我若沒有你,該如何?”
荊如手一頓,揚起俊逸的臉看着他,“主子?”
邵凜玥看了看這偌大的韶華宮,“原先還有幾個太監宮女,這幾年,就只剩你和我了,灑掃衛生,還有我的衣食起居都是你在伺候,若哪日皇後或者父皇把你也調走了,我豈不是五谷不分,四肢不勤了?”
荊如正要說“不會,無論是誰都無法把屬下調走”,但還沒有來得及說便又聽邵凜玥道:“不,我還有阿暖,有時候我在想,如果和我日日夜夜相對,探讨這些事的人是阿暖,該多有意思。”
荊如垂首繼續給他整理衣袍,應道:“于公子自然比屬下更合主子心意,他可是您親自看中的人。”
邵凜玥搖搖頭,“不,他是第一個不顧忌其他而在意我的人。”
荊如雙手停頓了一下,心裏略沉,邵凜玥卻已邁腿而去,衣擺從他手裏輕輕滑過。
(二)
昭陽宮
又一破碎的炸裂聲響起,将滾燙的藥灑了一地不說,還潑了一些到承瑤的裙擺之上,即便承瑤長公主耐心好,脾氣好,還有一顆醫者父母心,但此刻都有些受不住了,太陽穴被折騰的陣陣作疼。
“娘娘,這藥煎了幾回了,您不喝,您這病就無法緩和啊。”承瑤看着病床上滿面無光的女人,嘆道。
皇後強撐着從床上站起來,面容憔悴,行為無狀的問道:“承瑤,衛儀的死究竟是怎麽回事?”
承瑤長公主應道:“皇上已經命人在查了,很快就有結果了。”
皇後在宮女的攙扶下踉跄的走到承瑤面前,“宮裏的流言傳的這樣大,真當本宮什麽都不知道嗎?”
承瑤端莊秀麗的面容上露出一絲陰色,“娘娘,您胡說什麽。”
皇後抓着她的手,“你不用再隐瞞,我都知道了。”
承瑤唬着臉喝道:“誰在皇後面前亂嚼舌根!”
滿宮的太監宮女跪了一地,“長公主恕罪,奴才們什麽都沒說啊。”
“只要人活着,怎會聽不到攻擊你的流言?”皇後說道,虛弱的坐在榻上扶着腦袋。
“快把藥端來。”承瑤瞧她好似又要發作了,忙道,“娘娘,這藥熬了幾回了,剛才已摔了一碗,這碗再摔,又得重新熬幾個時辰了。”
宮女忙将藥端了上來,但皇後此刻正疼的厲害,那藥的配方極其難聞,湊近之時,不知怎的,熏得她胃裏火燒一般難受,只要聞到那股藥味,她就忍不住作嘔,故而受不住的手一揮,又将藥碗打翻,再次發出巨大的破碎之聲,且還濺了不少在她自己身上,燙痛和頭痛雙重折磨,令人發瘋。
“娘娘,娘娘您沒事吧。”宮女們手忙腳亂的給她擦拭,可不知怎的她只覺得自己一聽到這些嘈雜的聲音,便耳鳴起來,腦袋也疼的像要炸開似得,腦海裏凜昭慘死的畫面還不自覺得冒出來揮之不去。一切一切都将她折磨的快要發瘋。
“啊....”她抱着腦袋痛苦大叫,恰有一宮女正在擦拭她的胳膊,她反手便一巴掌将那宮女扇飛在地,且發洩般的對她拳打腳踢,好似這樣能緩解自己的疼痛一般。
“皇後娘娘。”承瑤見她失控,立刻上去拉住她,卻也被她大力睜開,令其向後踉跄幾步,摔倒在地!
“都是些廢物,廢物!”皇後不察,仍舊失态般的喝道,時而吼叫,時而抱着腦袋痛嚎。
“太醫,可能施針了?”承瑤站起身,不顧宮女的阻止再次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向一旁的太醫急切的問道。
太醫一臉為難,“回長公主,施針得有時間間隔,若太頻繁反而會适得其反,娘娘一個時辰前方施了針...”
承瑤聽後,焦急的喝道:“那你還愣着做什麽,還不快去再煎碗止疼藥來!”
“是是是。”太醫應着退了下去,卻在門口撞上了邵承雍,忙又吓的哆嗦跪地。
邵承雍不理他,徑直進來,卻瞧見他的皇後衣衫不整,鬓發散亂,面若黃花,吵吵鬧鬧哭哭啼啼,與一個瘋婦無異。他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娘娘,娘娘。”承瑤安撫着皇後,但頭風之苦,非體會不能言,一旦發作,真真是讓人連頭都不想要了。
“母後,母後!”邵凜忻随着邵承雍來的,一進來便見皇後失态至此,又驚又心疼,立刻上前扶抱着她。
皇後仍舊像失了理智一般,喝道:“一群沒用的狗奴才,全都賜死,賜死!叫衛儀來,衛儀!”
“母後,我是凜忻!”邵凜忻握住她的雙手,心痛難抑的喝道。
皇後仍舊失控一般在殿內對太監宮女一陣怒罵,滿嘴賜死。
邵承雍瞧着,重重的喘了口氣,臉色極其難看的走過來,而後一掌将其生生劈暈。
“皇上!”
“父皇!”
邵凜忻見邵承雍出手這麽重,一時驚詫不知所以。
承瑤扶着倒下去的皇後,語氣急切,“皇上,娘娘在病中,您這麽做...”
“她現下不是不痛苦了嗎?”邵承雍沉着臉道。
承瑤沉默了一瞬方道:“快,把娘娘扶到床上去。”
當宮人把皇後安置好後,她才道:“皇上,頭風痛苦,娘娘也是無奈。”
“朕知道,所以對她的瘋舉并未計較。”邵承雍坐在塌上,語氣很是不耐煩。
“父皇,請您原諒母後。”邵凜忻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一時都有些亂了陣腳,卻又不得不強行鎮定。
邵承雍嘆了口氣,看着承瑤道:“文華的病,怕是你和宮裏的太醫都不行了,朕已經發了皇榜,廣納天下醫者,若能治好文華的病,重重有賞。”
邵凜忻一聽,忙不疊的謝恩。這些日子,他也找了不少民間的大夫,雖還沒找到能人,但邵承雍的舉動無疑是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只不過,你母後這個樣子,怕是不能管理後宮了,便讓敏妃來吧。”邵承雍忽然又道。
邵凜忻一聽,心下一驚,不由得看了眼承瑤。
“可敏妃年齡較長,也從未接觸過這種事,怕是難當大任。”承瑤開口道。
“這種事也不是誰天生就會的,敏妃年齡是大,但也沒到頭昏眼花的時候,讓她先替皇後管一管這六宮之事也無妨。”
“可是......”
“皇姐。”邵承雍喚道:“除了敏妃難道還有旁人合适?敏妃養育着凜纓和凜元,在宮裏也是有些威望的。”
承瑤聽後,不再多言,這敏妃因大皇上十幾歲,一向不得寵,在宮裏也是個安分守己的,讓她管理想來也不會出什麽事。
是以,承瑤向邵凜忻使了個眼色。
邵凜忻握着拳,他其實擔心的不是敏妃,而是他父皇一旦把這權利交給了旁人,是不會那麽快将這權利收回來的。
換句話說,他父皇好不容易有了這機會可以讓顧家忌憚些許,是不會輕易放棄的。畢竟,他舅舅這幾年替大渝拿下了多個小國,擴充了版圖,增強了他父皇的勢力,可另一方面,他舅舅的勢力也在與日增長。他想,他父皇是不願意看到前朝後宮都是顧家的天下。
忽然,邵凜忻想到了什麽,忙道:“父皇,不如讓蘊薇和敏妃娘娘一同協理,也能替她分擔些。”
承瑤一聽,也是反應了過來,“皇上,我看可以,蘊薇到底年輕些,又是太子妃,和敏妃娘娘一起管理後宮,最為合适。”
邵承雍聽後,正思索着,陳若便近前禀報,“皇上,四殿下前來請安。”
“讓他進來。”
“是。”
邵凜玥揣着一本書信步而入,依次對邵承雍和太子還有承瑤請過安後才道:“父皇,兒臣近日在藏書閣得了一本曲譜,有凝神之效,可傳樂工每日給母後演奏,以緩母後病痛。”
邵承雍看着他,“有心了。”
邵凜玥欠着身,将樂譜交給陳若。
“母後今日可好些了?”邵凜玥真心實意的問道。
邵承雍擺擺手,“不提也罷。”
邵凜忻聽後,全身像被針刺一般難受。
“父皇寬心,母後得天庇佑,很快就會痊愈的。”
“希望如此吧。”
邵凜玥颔首一笑,卻聽邵承雍問道:“你母後在病中不濟事,這後宮之事一下子無人打理,依你看,交給誰合适?”
邵凜忻和承瑤長公主都沒料到邵承雍竟然會問邵凜玥的意見,一時驚詫的齊齊看着他。
邵凜玥歪了下頭,好似對于邵承雍的問題也很是詫異,只道:“兒臣不懂這些,不過,若兒臣說,姑姑倒合适。”
邵凜忻松了口氣,但松口氣時也有些不自在,邵凜玥竟會幫他?
“喔?”邵承雍似乎對他的答案也有些不解。
“姑姑在宮中長大,對于宮裏的事情,自然是最清楚的。”
邵承雍聽後,沉思了片刻方對承瑤溫聲道:“皇姐,不如就由你來操這個心吧。”
承瑤長公主沒料到事情會如此反轉,這歷來還沒有嫁出去的公主掌管後宮的先例。
“怕是不合規矩吧。”承瑤婉拒。
“姑姑,既然父皇相信您,您就受累些吧。”邵凜忻忙道,交給承瑤是比交給任何人都好的。
承瑤看着邵凜忻,終是應下。
邵承雍這才露了個笑臉,“有勞皇姐了,這種時候也要你來操心。”
“為皇上操心自是應該的。”
“朕還有些奏折要看,先走了。”邵承雍起身,又對邵凜忻道:“你若要侍奉也別待太久,身為太子,要将更多的心思放在國家大事之上。”
邵凜忻看了眼邵凜玥,應道:“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邵承雍這才轉身離去,越過邵凜玥時,道:“随朕來。”
“是。”
邵凜忻瞧着,擰着眉頭。
承瑤雖不懂朝事,但在宮裏待久了,對于一些事總是有些敏感的,見邵凜忻急急的要去看望皇後,便拉住他的胳膊道:“你先回東宮去。”
“姑姑,母後還沒醒...”
承瑤嚴肅了幾分,“凜忻,你是太子,不可過于婦人之仁了。”
邵凜忻一頓。
“侍奉這些事讓太子妃來做就行了,你的心應放在大事上,且查案這種事也不必你自個兒來,南辰自會去查。你要學會利用身邊一切資源,事事親為的領導者必不成大器!”
邵凜忻聽後,有些羞愧,“姑姑,我...”
“我聽南辰說,皇上讓你寫對收納的幾個小國的編排和劃分的策論,已經三日了,還未寫出來?”
“快了,這兩日母後的病,我實在是...”
“凜忻!”承瑤沉了臉道:“你是太子!”
邵凜忻看着她,頓時領悟,向承瑤拱手一禮,“多謝姑姑提醒,凜忻明白了。”
“去吧。”
“是。”
話落,邵凜忻再看了眼床上的皇後,這才離去。
******
朝陽殿內,邵承雍批閱着奏折,邵凜玥便在一旁侍奉,在給他添上新茶時,邵承雍恰好轉過臉看着他,“你高興嗎?”
邵凜玥不解其意,“父皇?”
邵承雍放下茶杯,看着他,“皇後得此病,苦不堪言,你高興嗎?”
邵凜玥忙退後兩步,恭敬道:“兒臣不敢如此大逆不道。”
邵承雍揮揮手,陳若會意,立刻帶領朝陽殿所有人退去,只剩他二人。
“若朕是你,朕會高興。畢竟當年,你母親乃細作一事是被皇後查出來上報的,最後也是皇後下令将其萬箭穿心而死的,死狀極其痛苦,所以,若朕是你,看到皇後難受,定然高興。”
邵凜玥臉色發白的跪了下去,卻沒有及時回應,只垂下頭半晌之後才磕磕絆絆的道:“兒臣不敢。”
邵承雍看着他細微的表情變化,就知道他心底是高興的,但這樣才好,這樣才是人之常情,否則,他就看不透他這個兒子了。
“這件事可與你相關?”邵承雍忽然又輕飄飄的問道。
邵凜玥這回反應較大,猛地擡起頭,震驚邵承雍怎會如此問他,“父皇,兒臣沒有。”
“真的沒有?”邵承雍目光犀利,看得人不寒而栗。
“沒有。”邵凜玥擲地有聲的應道:“兒臣身邊只有荊如,這滿宮的太監宮女與兒臣都不甚相熟,兒臣沒有那個本事。且荊如還是您賜給兒臣的。”
邵承雍冷笑一聲,“是啊,荊如是朕賜給你的人,如若不然,許多事,朕都會懷疑到你頭上。”
邵凜玥忙道:“父皇明鑒,兒臣真的沒有,若兒臣有不軌之心,荊如怕是早已上報父皇。”
邵承雍對這話不置可否,卻又道:“可你不是還有于暖嗎。”
邵凜玥又急道:“阿暖更不會,他行事光明磊落,又和南辰交好,更不可能。”
邵承雍用手敲打着桌子,一下又一下十分有節奏,讓人摸不透他在想什麽,“那依你看,此事究竟是怎麽回事?到底誰殺了衛儀。”
邵凜玥在他面前平穩着呼吸,驚魂未定的道:“依兒臣看,或許此事真的只是衛儀的個人恩怨,有時候簡單的事,看得人不同,就會讓它變複雜。”
邵承雍聽着邵凜玥的說辭,未有否決也未有贊同,半晌才道:“起來吧,朕不過随口一問。”
邵凜玥在他面前松了口氣,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
邵承雍不再多言,繼續批閱奏折,邵凜玥也不多說什麽,只繼續給他斟茶,雙手還略微有些發抖,像是被吓壞了。
邵承雍看着,心中疑慮消除不少。
(三)
邵凜玥從朝陽殿出來時,已日落西山,他的身體有些搖搖欲墜,荊如瞧見,忙上來扶着他,就這樣在衆目癸癸之下,如一個受驚之人緩慢的挪步。
待行至一花園時卻迎面撞上了于暖。
“怎麽了?”于暖看着臉色蒼白,額上冒着密汗的他,關心的問道。
“你怎麽這個時辰來了?”邵凜玥看着他,有些驚訝。
于暖未應,走過來扶着他,看着荊如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荊如似有些難以啓齒,“殿下才從朝陽殿出來。”
于暖看着他,半晌才道:“先回去。”
邵凜玥點點頭,與于暖一同回韶華宮。回去後邵凜玥才将邵承雍對他說的話和猜忌一并告訴他。
于暖聽後,當即擰眉。
“已經沒事了,你沒做,誰也扣不到你頭上來。”于暖寬慰道。
邵凜玥有氣無力的笑了笑,“我知道,不礙事,只是方才吓到了,這謀逆之罪,我已經承受不起了。”
于暖握着他的手。
邵凜玥反握一把,問道:“你怎麽現在進宮了?”
于暖看着他,“來你這兒避風頭。”
邵凜玥不解。
于暖便一五一十的告訴他,邵凜玥有些驚詫,“于大人真這麽說?”
于暖看着他,點頭。
“此事可大可小,不管是真是假,只要這話一說出來,傳出去就不得了了。”邵凜玥十分焦急的說道。
“除了于連,就只有你知道,如今我也是沒法子了,只能來你這兒避避風頭,等事情查明了再回去。”
邵凜玥聽後,覺得有些不對,“如果真被南辰查出和于大人有關,你不管嗎?”
于暖十分淡然,“若是那樣,我也管不了了。”
“可若牽連了整個尚書府呢?”
于暖還是淡然,“那便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我是真不知道怎麽查,查案這種事不是我擅長的,并不是每個人都生了一顆刑偵的腦袋。”
“刑偵?”
“就是‘聰明’。”
邵凜玥不糾結于此,見他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又道:“若是這樣,不止你爹,你,還有于連甚至于沁都會受到牽連。”
當說到于沁時,于暖面上有了一絲細微變化,但他仍道:“我真的沒辦法,聽天由命吧。”
邵凜玥看着他,心裏一緊。
于暖四下看看,“還是老樣子,我睡偏殿。”
“我擔心的要緊,你還睡得着?”邵凜玥難得沒好氣的說道。
“別擔心,大不了做個平民就是,我已經長大了。”于暖應道。
“可你還無功名利祿,什麽都沒有。”邵凜玥又道。
于暖卻微微笑了笑,“可是,我原本就只是想安全的長大而已啊。”
邵凜玥頓住,像是被一盆冷水将他滿腔熱情都澆滅了一般,涼了一把身子,他一直以為,于暖和他是同道中人!
“所以,我不在乎尚書府。就算此事是爹做的被查出來了,也不至于到滿門抄斬的地步吧。”于暖淡淡的說道,好似真的不在乎一般。
邵凜玥瞧着,像是理解了,溫柔的道:“也是,人活着,求個自在就好。”
于暖贊同。
晚上歇息時,于暖躺在床上久不能眠,他其實不想試探邵凜玥,只是很多事情在他心裏都有個疑影。
比如,按照于晉的性子,他即便不會管自己和凜玥相交,但也不至于這麽多年不聞不問,凜玥的特殊怎麽也會讓他提點自己幾句,但是沒有。
他一面任由自己和凜玥交好,一面任由自己和顧南辰交好。這兩者看似沒什麽關系,但其實變相打消了邵承雍的顧慮。
自己和凜玥走得近,自然會讓邵承雍猜忌,可自己偏偏又和顧南辰走得近,這倒讓邵承雍疑惑了,唯一能解釋的是,自己是真的和他二人交好,沒摻和別的事情。
如果于晉支持的人是邵凜玥,那這障眼法是非常高明的。
這次的事亦然,顧家受損,于晉自然是最大獲益者,可凜玥又何嘗不是呢?所以邵承雍的懷疑也是自己的懷疑。
只不過凜玥的反應...還是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懷璧其罪,宮裏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人懷疑到他頭上。若是如此,自己的懷疑倒是對不起凜玥了。
想着,于暖閉了閉眼。
當初他覺得于晉殺了衛儀只為讓自己和顧南辰“比試”,邏輯不對,其實想想是對的。
如果,這件事的幕後主謀是凜玥,那這一切就說得通了。
于晉擔心顧南辰會查到凜玥頭上,所以便出面混淆視聽,他做的一切都在保護凜玥,讓他能在宮裏興風作浪,卻不沾一點泥灰。
想着,于暖嘆了口氣。
真的有必要自己來查查于晉和凜玥的關系了,不管有沒有,都要一個明确的答案。
******
“主子,歇吧?”荊如知道邵凜玥現下心情很不好,但熬夜對身體也是不好的,遂小心翼翼的問道。
邵凜玥語氣依舊,“明日早點吃什麽?”
“您放心,都是于公子愛吃的。”
邵凜玥點點頭,吸了口氣平複心情。
荊如見他終于要上床睡覺了,忙要去打水給他淨面,卻聽他道:“荊如,阿暖是不是在懷疑我?”
荊如看向他,“主子何出此言?”
“感覺,說不出來的感覺,如果不是懷疑我,阿暖不會說這種話,即便他是那麽想的,他也不會那麽說。”
“為何?”
邵凜玥應道:“阿暖他...他很會顧及別人的心情,他明知我的處境與他相差無幾,明知我艱難的活着,所以,斷不會在我面前說這種破罐子破摔的話。”
荊如被他說的糊塗了,“主子的意思是,于公子在試探您?”
邵凜玥點點頭。
荊如不知該說什麽,這種時候随便一句話都會影響邵凜玥的判斷,故而他不敢随意發言。
“或許是我想多了,尚書府和皇宮再怎麽樣都有一些差別,所以阿暖生出了和我不一樣的心境?”
荊如聽後,這才道:“皇上規定的三日時間已過去一半,程遠很快會交上答案,無論是不是試探都無濟于事。”
邵凜玥聽後,心情豁然開朗,“對,只要顧文華受損就行了。”
荊如見他心情好轉,這才道:“是的,憑它怎麽亂,其實只要皇後‘瘋了’就行。”
邵凜玥擡起手指勾了下自己的長發,笑容溫柔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