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年初一是孩子們最高興的日子, 一大早小白果就被哥哥們給吵了起來, 換上漂亮的新衣裳,梳上好看的小辮子,先去給老兩口拜年, 這老人一上歲數就喜歡小孩子, 被一群孫輩簇擁着, 老兩口美得合不攏嘴, 大大方方拿出了早就包好的壓歲錢來。

壓歲錢的數量都不多, 也就只有幾毛, 無非就是圖個好兆頭,哪怕是孫巧巧, 也從來沒在孩子們的壓歲錢上動過什麽念頭。

葉家的孩子們才剛剛要到壓歲錢, 便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和喧嘩聲,有人來葉家拜年了, 兩邊的大人們見面先是說上一會兒新年祝福的話, 接着就開始互相給孩子們塞壓歲錢, 葉家娃多,在這方面從來只有占便宜的份兒, 不過老太太樸實,雖然給出去的紅包少, 可在金錢的數量上,可是半點兒都不占人家便宜。

等到這一波人走了,當哥哥們的也興致勃勃帶着小白果出去拜年,在這樣喜慶的日子裏, 就算是平日裏不太熟悉的,小孩子們專門上門拜年來了,作為長輩的大人們最少也會給他們塞一把零嘴兒。

有的孩子臉皮比較厚,心眼子比較多,要一圈兒以後再來一遍,要兩份的零嘴兒,吃的節省些的,這些年貨可以吃半年。

小白果倒是不缺少那些吃的,老太太把年貨置辦的足足的,葉荷也專門從城裏帶了好些鄉下買不到的零嘴兒來,可有的時候吧,要的就是那股子氣氛。

她也就屁颠屁颠跟着哥哥們挨家挨戶串門子要零嘴兒。

小白果長得太好了,今天那身紅色白領的棉襖裙又太好看了,比年畫娃娃看着還喜慶,小嘴兒也甜,叔叔嬸嬸爺爺奶奶的喊上一通,哄得當大人的都心花怒放的,塞給她的零嘴兒都比給其他孩子要多那麽幾分,葉飛的兜裏還沒有放滿,小白果已經往家裏跑了兩趟了。

當哥哥的不但不覺得嫉妒,反而還越發的自豪:

果然他妹妹就是讨人喜歡的緊!

今兒是大年初一,村裏面的孩子們都挨家挨戶的串門子,小白果到底要到了多少零嘴兒都被其他孩子們看在了眼裏,她今兒也穿的煞是好看,好些孩子就自發的加入到了葉家的小團隊裏,這一支大部隊在村裏面跑來跑去,幾乎把村裏面家家戶戶都轉了一圈,得意洋洋的樣兒讓棗溝村的大人們都忍俊不禁。

年初二去娘家是這邊的規矩,一大早吃了早飯,孫巧巧和劉國華就和老兩口道別,手裏面都拿着給娘家的禮物,老太太瞅了一眼孫巧巧帶着的東西,忍不住就連連嘆氣,轉過身來對葉荷交代道:

“荷兒,你去地窖裏拿兩瓶罐頭來,再撈一條魚,還有昨兒白果要回來的不吃的零嘴兒,也給包上一份。”

孫巧巧忙道:“媽,不用這麽些的,我帶的東西就足夠了。”

“呸!”老太太真心不知道她這個兒媳婦兒圖的是個啥,她都替親家母憋得慌,別人家的閨女都是千方百計恨不得使勁兒往娘家補貼,她這個兒媳婦兒倒是好,不但不怎麽往娘家帶,還經常去打娘家的秋風,倘若她們葉家真的是窮困潦倒吃不起飯也就罷了,偏生她們葉家盡管不算什麽大富大貴的人家,也不至于窺伺親家的家財。

“讓你帶你就帶!你說說你,無論是你娘家還是咱家,都不是那種窮困潦倒的人家,你咋就養成了這麽一身的毛病?你娘家也是附近村子的,咱家今年做罐頭,做吃食,他們都看在眼裏,都曉得咱家多少發了點兒財,你還按着去年的标準來,你讓親家母心裏面怎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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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巧巧啊了一聲,撓撓頭皮:“應該,應該不至于的吧……”

老太太:……

她的傻白甜兒媳婦兒哎。

“聽我的,帶上吧,老大,你給巧巧拿着。”

葉荷帶着東西回來了,葉青山連忙接過她手裏的籃子,又接過那條用草繩穿過魚鰓的大魚,和老太太點點頭:“媽,那我們就先走了。”

葉綠海也笑着抓起劉國華的手:“媽,我們也走了。”

“都去吧,記得代我們兩口和親家問好。”葉老頭一邊烤火,一邊頭也不回的回到,還往爐子裏面加了一塊煤球。

————

鬧鬧哄哄就過了十五,吃了元宵,葉荷帶着葉白川的書法回到了城裏,村裏的紅旗小學也開學了。

小白果年齡還不夠,上不了學,可葉文葉武已經到了上學的年齡了,劉國華可不是孫巧巧,舍得拿自家孩子的前途冒險,盡管葉文葉武這對兄弟再怎麽鬧騰,他們也還是被憤怒的劉國華按在了教室裏。

這下可把大房家的兩個不上學男娃給高興壞了,美滋滋的在兄弟們面前炫耀了三天,被實在看不下去的葉老頭也扔到教室裏面去了。

至此,七個哥哥全軍覆沒。

小白果倒是過得悠游自在,她如今年齡還小,剛四歲整,沒有大孩子們陪着,家裏人也不太放心她自己出去,她便每天翻看擺在老太太床頭的書籍,那些書籍雖然是葉青山葉綠海兩兄弟從廢品收購站裏便宜收購回來的,可半點兒都沒有沾上髒東西,幹幹淨淨的很,是圖書館剛退換下來的。

這些書都是很适合兒童啓蒙的書籍,葉白川沒事兒也跟着一起看,加上白胡子老鬼的講解引導,葉白川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也漸漸豐富了起來。

知曉凡人壽命只有不過百年,葉白川動作一頓,看似毫無波瀾,實則偷偷把葉家夥房裏的水缸裏換成了靈泉水。

修仙之人不屑于飲用,可對于凡人,長期飲用卻可以延年益壽,強身健體,耳聰目明,冰肌如玉。

————

平淡祥和的日子就這樣轉眼過去了兩個月,在全家都已經把葉白川的書法遺忘在腦後的時候,葉荷給家裏帶來了一則消息,打破了葉家的平靜。

縣城裏面的那位領導,對她送出的那副書法特別滿意,給了她一個瓷器廠正式工的崗位。

城裏正式工人的崗位啊!

葉家所有人都激動的很。

別說是一向小氣的孫巧巧了,就算是劉國華,心裏面也不免激動得厲害,這可不是一般的位置,這是能吃國庫糧的城裏正式工人的崗位,對于村裏人來說,就和躍過了龍門差不多,怎麽能讓她們兩個不激動呢。

當然,她們倒是沒有起什麽不該有的心思。

這兩個妯娌心裏面門兒清,這好位置都是自家小叔子應得的,誰讓她們家的男人沒有小叔子那麽一手好書法呢。

按理來說,這應該是一則好消息。

可壞就壞在,葉荷當時實在是走不開,就托了人傳消息,這人嘴上沒個把門,也可能是心思不純,也可能是覺得這消息挺喜慶的,一路上和不少人說了,好些和葉家有關系的人都知道了,打起了這個名額的主意了。

孫巧巧這邊,她的弟媳知道了這事兒,讓婆婆把大姑子叫回了家,哭着鬧着讓她把這崗位讓給自己。

“大姑子,你好好想想,你們葉家又不缺這麽一個崗位,你們家自己能種地,能做買賣,賺的錢怎麽也比當工人的多,可我們家就只有你弟弟一人賺錢,你可只有這麽一個弟弟,媽的養老什麽的都落在我們家頭上,我們還得養三孩子,你就算不心疼弟弟,也心疼心疼爸和媽吧?”

聽到弟媳婦搬出了爸和媽來,孫巧巧原本堅如磐石的心不可避免的動搖了起來。

盡管也就那麽一點點。

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好姑娘,哪家的好姑娘和她似的,給自家爹媽花點兒錢還心疼的?

可這又不是一般的事兒,這是城裏面一個正式工的崗位,少說也得好幾百,還得有關系才能弄到手,她就算不清楚裏面具體的彎彎繞繞,也能猜出來小姑子在這裏面絕對是用了不小的力氣,就是準備幫葉白川的,半路截胡,她實在是覺得不占理的。

孫巧巧好聲好氣和她分析道:“弟妹,不是我不幫你,是這事兒實在不好弄,這又不是我們家青山弄到的名額,是小妹和白川一起弄到的,怎麽看都應該先給白川才是,弟妹你說是不是?”

她都已經耐着性子好好和弟媳解釋了,可孫巧巧的弟媳卻反而更加不滿了。

原本她就對自家的這個大姑子不滿意的很。

孫巧巧的弟媳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家姑娘,從小接受這個時候的農村思想長大的,重男輕女深深紮根在腦海裏。

她覺得孫巧巧這個大姑子做的是哪裏哪裏都不合格。

身為一個嫁出去的姑娘,她不補貼娘家也就算了,偏生還總是打娘家的秋風,上次那個啥餅幹,她原本準備偷偷送給她爹媽的,哪裏想到被婆婆送給了大姑子?

再想想去年葉家做罐頭生意發了財,竟然也沒想着教教自己家,雖然打從那以後,這大姑子往娘家送禮就闊氣了起來,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光送罐頭算個啥?還是直接送發財的方法更實惠。

孫巧巧說的話,她不是沒有聽懂,也不是弄不清其中的道理,可她就是不願意去深究,就覺得,既然是大姑子,就得站在弟弟這邊,就得幫她弄到這個工作。

“你說那些,我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就想問問大姑姐,誰家當姐姐的和大姑姐似的,嫁人了不但不補貼娘家,偶爾還從成了親的弟弟這裏拿好東西回去的?”

說着拿眼瞅婆婆,那意思很明确。

怪婆婆把她的東西送了人。

讓婆婆站出來替她說話。

這般油鹽不進的樣子把孫巧巧氣的要命,她扭頭看向老娘,希望自家老娘能站出來主持公道:“和你扯不清楚,媽,你就說,這工作該不該給她?”

孫巧巧的老娘神色就有些尴尬,她也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婦女,對自家兒媳婦兒的話其實還是挺認同的。

當初孫巧巧過得不好,穿的總是破破爛爛的,回娘家拿的東西也不太好的時候,她覺得閨女可憐,就讓女兒拿回去一些好東西,如今女兒條件好了,她也覺得自家閨女是應該幫幫自家兒子的,見兩人都看着她,她抿抿嘴。

“巧巧啊……那可是你弟弟……你當姐姐的,總應該拉扯弟弟一把吧?你,你這些日子都變得這麽漂亮了,在家裏的日子一定過得也挺好的,就,就幫幫你弟弟吧。”

孫巧巧聽了,手一下子攥緊了,表情也一下子冷了下來。

“媽,你是真覺得弟妹說的是對的?”

孫巧巧的老娘神色更尴尬了幾分,還有點兒惱羞成怒,只覺得她這個閨女果然是被她慣壞了,一直都對娘家沒啥貢獻也就罷了,好不容易問她要點兒東西,反而還敢質問她老娘了,脾氣也上來了。

“可不是對的咋地?巧巧,你說說你結婚這些年,你到底都給家裏做出了啥貢獻和幫助的?人家隔壁老王家的大閨女嫁出去了,三天兩頭往娘家貼錢,他們家的房子都是王家大閨女補貼的;還有劉家大閨女嫁出去了,劉家第二天就買了四大件定了親;你結婚這麽些年,媽可從來沒問你要過東西,就希望你能拉扯你弟弟一把,你就這麽狠心!”

孫巧巧那叫一個氣。

她咋就沒給家裏幫助了?

雖然她比起來娘家人更喜歡自己家,可這也是生她養她的家人,她當然不可能啥補貼都沒有,別的不說,這些年小姑子帶給她的新衣裳,她除了自己留下了那麽一兩身,可都給了這位弟媳了;

還有小白果打的兔子皮兔子肉,老太太也讓她們兩個當妯娌的帶了一部分給娘家……

孫巧巧竟然看明白了。

她這娘家人啊,糊塗蛋的很。

她這糊塗蛋的性子,弄了半天是随了娘的。

一向糊塗蛋的孫巧巧面對兩個女人虎視眈眈的目光,也終于聰明了一回:“這個事兒太大了,我得回去好好想想的。”

兩個女人雖然不怎麽滿意,也知道不能把孫巧巧逼太狠了,萬一孫巧巧直接把事兒告訴了葉家,她們絕對落不到好果子吃的,也就紛紛換上了一張和顏悅色的臉:

“行,你回去好好想想,咱們是一家人,都一個姓,你弟弟家過得好,你也能過得好,對不對?”

孫巧巧嘴上稱是,心裏面卻忍不住嘀咕。

弟弟過得好有個屁用,有那個錢往她弟弟身上砸,她還不如砸給自家三個兒子呢。

起碼叫她一聲媽。

————

劉國華這邊則是娘家全家上陣,使勁兒往她腦子裏灌輸葉家偏心眼的概念。

想先讓劉國華葉綠海把這個名額弄到手,然後再讓自己家人頂替。

“別聽葉家胡扯,要是就光寫個字兒就能弄到城裏去了,葉家還不早就想辦法把他弄進去了?要我說啊,十有□□是你那個小姑子在城裏找了什麽關系,花了不知道多少錢的,她的錢都是哪裏來的?還不是從老頭老太太手裏弄去的?老頭老太太這就是偏心眼!”

“當初找對象,老頭老太太就偏心眼,就看不起咱家,給咱家的彩禮錢要比隔壁老王家的彩禮錢還少,就是看不起咱,偏心眼!”

“聽說你們家做起了罐頭,這錢肯定都被老太太拿捏在手裏了,老太太保準沒和你們說實話,肯定是抽錢了,這崗位肯定就是她用這個抽成買的,專門準備給她的三兒子的,偏心眼!”

往年時候,劉國華肯定會被念叨得起了邪火,開始往歪了想,可今年這情況就不一樣了。

老頭老太太懶得算賬,只會做罐頭,就把賣罐頭采辦玻璃瓶的事兒交給了葉綠海兩口子,到底能有多少利潤,都用在了哪裏,別人不清楚,劉國華可知道的清清楚楚,又喝了兩個月的靈泉水,很多事情已經轉過來彎兒了。

她今兒之所以還願意來娘家這邊,主要也是對娘家人還有幾分期盼,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娘家其實不是故意挑撥她和婆家的關系的,是她鑽了牛角尖兒了,聽到娘家人這樣的說法,她心裏一下子就涼了。

“行了!我婆婆到底是什麽性子,我比你們更清楚,我實話和你們說,賣罐頭這個錢我婆婆從頭到尾都是交給我們二房置辦的,到底賺多少錢,我們心裏有數,不用你們說。”

有的話她不想說的太明白,娘家人嘴裏說的那個每次都要抽成一些的,不是老太太,反而是她。

看一眼目瞪口呆的娘家人,劉國華心裏一痛,知道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很有可能會影響她和娘家的關系,可為了自己家能過上好日子,不被娘家再惦記挑撥,她還是狠下了心來。

“媽,你可別說我婆婆偏心眼,最偏心眼的不就是你嗎?我這些年也沒有少給家裏面拿東西,可這些東西,我可從來都沒有在二弟妹身上見過,反倒是大弟妹,身上穿的還是我上次拿給媽的衣服呢;還有毛毛身上的那衣服,也是我拿回來的,這些,二弟妹可都沒有呢。”

“還有,你們到底是什麽想法,我也差不多知道,都是千年的狐貍,玩什麽聊齋呢,這事兒,反正我是說不出口,你們要是覺得自己有臉,就親自上門,當着我婆婆的面兒,說,不準把這個名額給我小叔子,就給我弟弟,有本事你們自己說。”

劉國華的态度斬釘截鐵。

————

就連葉青山葉綠海那邊,也有不少人打着這個主意,好點兒的就直接挑明,說準備出多少多少錢,從葉家手裏買下這個名額;不想花錢的,就打感情牌;甚至還有人從葉家的幾個孩子們下手,讓自家的孩子和七兄弟搞好關系,讓七兄弟們回家和爸媽說。

甚至還有大半夜帶着票子上門的,葉綠海那時候正準備和自家婆娘做那種事兒呢,冷不丁咣咣咣一陣敲門,吓得差點兒就出了毛病。

反正是一個個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連老太太都服氣兒了,一個一個這麽有本事,何必憋在一個小村子裏?太屈才了。

一天兩天的還成,可一周兩周的還是這德行,誰家能受得了?葉綠海已經好長時間不敢和自家婆娘親熱了,生怕剛親熱就有人在外面咣咣咣砸門;葉飛為首的七個孩子們整天被其他孩子騷擾,成績都下降了;還有孫巧巧和劉國華,村裏的那些女人們只要見了她們就拉着她們問這事兒,她們都不樂意和其他人拉家常了。

家裏面受影響最小的也就是小白果和葉白川。

一個是年齡太小,問了也白問;還有一個是腦子有毛病,說話當不得真。

這事兒,得盡快解決了。

再拖下去,家裏一個個就都整出病來了。

老太太專門挑了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商量這事兒,她先是把大體情況說了一下。

“大家都曉得了,因為荷兒的關系,和白川的書法的緣故呢,咱家有了一個城裏正式工人的名額,這名額到底給誰,我和你爸啊,今兒就是和大家商量商量這個問題。”

她也有點犯愁,三個兒子都沒正式工作,她其實都想弄到城裏去,可就只有一個名額,到底給誰呢。

理智告訴她應該給老二,畢竟老二夫妻倆聰明,孩子也多,還想送孩子們去城裏讀書,要是有個正式工人的工作能輕快不少;

情感上她又偏心老三,老三已經沒了媳婦兒了,就剩下一個小白果,腦子還不靈光,一個腦子不靈光帶孩子的男人,要是再沒過正式工作,未來的日子可不好過。

可這樣一來老大兩口子也挺可憐的,他們兩口子和老二兩口子不一樣,老二兩口子就算不去城裏,也能和他們老兩口一起賣罐頭賺錢,老大兩口子都憨,要是放過了這個機會,老大兩口子可能就只能在村裏做力氣活了,大房的三個孩子們也就被耽誤了。

老太太一直拖着不肯說,也是因為沒有拿定主意,手心手背都是肉,平時再偏心哪一個,在這樣的大事兒上,她也不敢偏心的。

原本以為三兄弟一定會為了這個名額争搶起來,哪成想老太太話都說完了,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要動嘴的,老太太最後只得說:

“不好意思是吧?這也沒辦法,只有一個名額,咱抽簽吧,這有三個紙團,其中一個上面畫了黑圈圈,抽中的,就去城裏;沒抽中的,就留下。”

這主意好!

葉家三兄弟互相看了一眼,點點頭,走上前去。

只見三團大小不一的紙團靜靜躺在桌面上。

于是幾個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看向了家屬。

葉青山看向孫巧巧。

葉綠海看向劉國華。

葉青山看向小白果。

三位家屬同志面面相窺,最終還是擰不過自家的男同志,走上前去。

關鍵時刻,孫巧巧先退縮了。

“要不還是你們先拿吧,我最後一個就是了。”

孫巧巧一退縮,劉國華的勇氣也退散了,她看向小白果:“小孩子的手香,我第二個吧。”

小白果見她們兩個都往後面縮,只好自己伸手去挑。

她剛要伸出手去,就聽到老父親的聲音。

“那中間的。”

小白果疑惑的看向老父親,到底還是拿起了中間那個紙團子,劉國華拿起了左邊的,孫巧巧拿起了右邊的。

老太太緊盯着她們三個:“行了,都抽中了吧?那就打開來看看,不準賴賬啊。”

小白果便打開來。

那紙團上幹幹淨淨,什麽也沒有。

她有些疑惑的看向老父親,被老父親彈了個腦瓜崩,示意她看向另外兩家,小白果一邊揉着額頭,一邊看向葉青山葉綠海兩家,這一看,差點兒笑出聲來。

葉青山和孫巧巧手拉着手,滿臉的欣慰和後怕。

葉綠海抓着一個紙團,手上的青筋都突出來,半晌猛地把這個紙團子撕成碎片,一把扔到嘴裏胡亂嚼了兩下,咽進了肚子。

葉老頭都被這個操作給驚呆了,他不敢相信地瞪着葉綠海:“老二!你幹啥子?你把這紙團吃下去了,還咋看中不中?”

葉老太看出了些許苗頭,她意味深長的看了葉綠海一眼,轉過頭來問三個兒子:“咋地?你們都不想去?”

三兄弟互相看了看,遲疑片刻,點頭又搖頭。

可憐葉老頭被震驚得整整半天都回不過神來,回過神來他就是勃然大怒。

這又不是要去送死或者幹啥的,反而是去縣城的工廠裏面當正式工人,以後都能吃國庫糧的,怎麽還一個兩個矯情起來了?

可是他怎麽想也想不出他們這麽做的原因。

你說是兄弟情深互相替對方考慮吧,還真不像;互相替對方考慮,老三老大這時候笑的就不能是那麽陰,老二就不能這麽滿臉的喪氣;你說是這崗位不好,都不想去吧,它還真不是,到底也是城裏正式工人呢,可比土地裏刨食強多了吧?

老頭兒滿臉陰沉地操起門後的大掃帚,目光不善:“你們到底是想去還是不想去?”

葉白川率先開口。

“白川不擅長與人打交道,并不想去。”

這倒是實話,老頭兒想想,覺得這個理由可以接受,便問老大。

“你怎麽不想去的?”

葉青山憨厚的笑笑:“我,我家裏還有豬,我也覺得我不太适合,我覺得在家裏做罐頭就挺好。”

“那你呢?想去不想去?”

葉綠海被那紙團子噎的直打嗝,劉國華趕緊給他倒了一碗水,他咕咚咕咚喝完了,才一抹嘴:“正式工人我還是挺想去的,就是吧,一想到我被這麽個名額給折騰的差點兒出毛病,它還自己到了我手裏了,我他媽……”

葉老頭:……

這事兒是挺氣人的。

他白葉綠海一眼,又看向另外兩個兒子:“就定下綠海了,都有啥意見嗎?”

意見當然是沒有的,這事兒就這麽定下來了,葉綠海回去收拾了行李,和村長說了一聲,開了一封能證明他身份的介紹信,便去瓷器廠找了葉荷,又被葉荷帶着去見了領導,驗證了身份,一番手續辦下來,不過半天功夫,葉綠海就成了瓷器廠的正式職工了。

————

葉家人原本以為,自家手裏面這個名額用掉了,也就能繼續過太平日子了,沒想到他們把這事兒一說,那些人不但沒有收斂的跡象,反而往他們家跑的更勤快了,把老太太納悶得了不得,還是老姐妹黃嬸子和她一語道破了天機。

原來啊,這些人都是覺得,葉家一共有三兒子呢,能讓一個兒子進去,就能讓兩個兒子進去,兩個兒子進去了,三個兒子也就都進去了,想要從他們手裏再弄到些名額呢。

這下可把老太太給弄笑了。

她咋不知道自己家這麽有本事呢?

她們家要是有這麽大的能耐,還用在這個村裏面呆這麽多年?

早就搬到城裏面住去了。

“老姐姐,你和我好好說說,他們都是怎麽說我們家的。”

黃嬸子哪裏能不清楚老姐妹的這點兒小惡趣味,就把她兒媳婦兒聽來的話都學給老太太聽。

“他們說你們家啊,可了不得,認識什麽什麽高管,和咱們縣的領導一起喝過酒吃過飯,還見過市長,還說啊,你們家就是那什麽……皇親國戚!對,皇親國戚!”

“哎呦!可了不得,還皇親國戚呢!”老太太被逗得笑彎了腰。

“你還笑呢?哎,咱們姐妹倆可是多少年的感情了,你得和我說實話,你們家真的不是啥領導的親戚?”黃嬸子心裏面其實也是有幾分疑惑的,她和村裏面大多數人一樣,對老太太的解釋并不怎麽相信。

怎麽就寫了一張字兒,就能得了領導的眼呢?

還是葉家老三這個腦子有問題的寫的。

黃嬸子和大部分人一樣,都更願意相信葉家其實有個厲害的親戚。

上次秋收那陣子縣領導不是就帶着好些專家們一起去了葉家嗎,還住了一晚上。

就是從那開始,葉家的日子就逐漸好過起來了。

說沒有領導的暗中幫助,誰信啊。

葉老太:……

咋一個兩個非說他們葉家和領導有關系的?

看着老姐妹那又緊張又期待的臉,老太太一時間也是起了玩兒心,她做出一副謹慎的樣子,左瞅瞅右看看,假裝被發現了秘密無可奈何一般嘆了口氣:

“叫你發現了?這事兒我只告訴你一個,你可別告訴其他人,其實吧,我們葉家祖上出過一個厲害的大人物,和神仙似的,據說當時連皇上都特意來求我們家這個祖宗,當時我們葉家可真和皇親國戚差不多了……”

“天啊!”黃嬸子目瞪口呆,看着老姐妹的眼神頓時就和平時不一樣了,沒想到啊,她的老姐妹竟然真是皇親國戚!

“那,那你們家咋混成這樣子了呢?”

黃嬸子好奇的很。

那可是皇親國戚,就算是沒親眼見過,她也知道皇親國戚的日子絕對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據說他們一頓飯就能吃十幾道菜,怎麽看都不像是能住在這種小地方的。

“嗨,我們家那祖宗失蹤了呗,不知道咋地,就突然沒了,又說是成了神仙的,有說是死了的,家裏面後來也沒出現繼承了祖宗的本事的人物,就慢慢衰落了呗。”

葉老太說的也是實話,葉家卻是有過這麽一段興衰史,可惜年代太過久遠,也沒有留下啥證據,大家都把這段歷史當作一個故事看,這時候正好說出來給黃嬸子解解悶兒。

“反正啊,我們家現在就是普普通通一農民,和天底下所有農民都差不多,沒啥出彩的,我家白川這字兒是寫的真好,我們家大門上貼的那春聯,就是他寫的。”

“那春聯是白川寫的?”黃嬸子的注意力頓時被分散了,也不關心啥領導部領導的了,一拍大腿,“哎呦!我們還以為是那新來的老師寫的呢!還在一起說過這錢老師人糊塗了點兒,寫的字兒倒是真好看……”

葉家是什麽領導親戚的傳聞在村裏前前後後傳播了将近一個月才漸漸消散,葉家的生活也漸漸恢複了平靜,小白果還是那樣子,沒事兒和自家老父親一起念念書,修修仙,偶爾和老父親一起溜去縣城裏開小竈,小日子過得平穩又幸福。

她的本領也漸漸提升,原本只能影影綽綽看見的跟在自家老父親身邊的白色影子,如今已經看得比較真切了,當她鼓起勇氣向老父親詢問之時,老父親才意識到小閨女的本領進步了,為人父母的成就感在心中久久不散。

這和教育徒弟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受。

說到徒弟,老父親終于想到了被他扔在山上的小老虎。

好歹也是個天地孕育出來的妖修,小閨女都快築基了,小老虎應該也已經修煉出幾分心得了才是。

改日上山去看看。

哪成想還沒有等到他上山去,葉綠海便帶着幾人到了家中,态度那叫一個殷勤。

“這就是我弟弟白川,白川,這是省文化局的姜書記,看中了你的書法,想和你聊聊書法方面的造詣,這是姜書記的妻子,和孩子。”

姜書記的孩子是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粉雕玉琢可愛的緊,只是看起來有些內向怕生,正怯生生躲在媽媽身後。

注意到小白果在盯着他,小男孩有些緊張地羞紅了臉,低下頭來捏捏自己的衣角,無措地看一眼自己的媽媽,仿佛在詢問他應該怎麽辦,在收獲一個鼓勵的眼神後,沖着小白果露出略帶幾分羞澀的笑臉。

“你好,我是姜景州……”

作者有話要說:  白果:恩,這感覺,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萌吧

小老虎:嗷嗷嗷嗷嗷啊——

白川:這麽大虎了還不會說話,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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