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寧星河帶安宜去的地方是郦城市有名的一條古巷, 正值年假期間,很多人都會來這兒游玩,逛一逛特色小店, 品一品當地美食。

不過寧星河帶安宜來這兒并不是因為它有名, 而是因為……

“我媽以前在這邊開了家店, 在當時還挺有名的。”

安宜沒想到寧星河會對她說這個, 聽完後,她特別驚訝, 緩了片刻才追問:“店裏是賣什麽的啊?”

“賣她的手工刺繡。”寧星河說着,又忍不住誇上一句,“她是個特別心靈手巧的女人,到現在很多人見到我,都還會跟我誇。”

聽寧星河說起這個, 安宜的心底湧上了一陣難過。

“你是不是很想你媽媽?”

“想,當然想了。”寧星河回答得毫不猶豫, 但接着又話鋒一轉,“可是想又能怎麽樣呢?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安宜不知怎麽安慰他,因為任何的言語在這種事情上都是顯得特別蒼白無力的。

寧星河見小丫頭反而悶悶不樂起來,忍不住覺得好笑。

“我已經熬過去難過的日子了, 沒事的。”他反過去安慰完她, 接着道:“那家店就在前邊,我帶你過去看一看。”

安宜點頭,跟着他過去了。

寧星河走到一家賣絲巾的店鋪前停下腳步,回眸望向安宜, “就是這兒了。”

安宜拿出手機, 拍了張照片,而後笑着對寧星河說:“時間雖然在流逝, 會帶走很多東西,但美好會一直存在于我們心裏的。”

看到她明媚燦爛的笑容,寧星河感覺有一束光打進了自己的心底。

從未有人,會帶給他這樣積極向上的感覺,仿佛她的存在,就是他前進路上的唯一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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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星河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躁動,開口道:“走,我們再到前邊去看看。”

安宜跟上他的步伐往前走,由于游客衆多,所以寧星河一直都用胳膊在安宜身後擋着,小心地護着她,生怕別人撞到她。

不過安宜并不知他有這樣的舉動,因為寧星河的胳膊與她的腰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并沒有碰到她。

兩個人走到一家賣尤克裏裏的店鋪門口,安宜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寧星河從她的眼中看到渴望,有些驚詫地問:“你喜歡這個?”

安宜搖搖頭,道:“我不單單是喜歡這個,我是喜歡音樂。”

從她的口中聽到‘喜歡音樂’這四個字,寧星河真的感覺挺不可思議的。

上次跟她聊天的時候,也沒聽到她提這件事啊!

“可惜我沒天賦,唱歌跑調不說,也沒創作才能。”

聽安宜遺憾地感嘆,寧星河故意裝作難以置信地問了句:“你唱歌跑調?”

安宜整個人一窘,立刻扭頭嗔瞪了他一眼,“唱歌跑調怎麽了啊?全世界又不是只有我這樣。”

只是跟她開個玩笑,寧星河也沒想到她竟然這麽激動。

他好笑地勾了下唇角,“沒事,這也是一種特色。”

安宜的腦袋上滑下三道黑線,她可一點兒都不覺得這是安慰。

“走,我們進去看看。”

寧星河說完,率先進了店裏。

這家店是專賣尤克裏裏的,中高低檔都有,完全取決于材質和工藝的不同。

寧星河環顧一圈,拿起來一把,遞給安宜讓她試試。

安宜連忙擺手,“我沒學過的。”

話落,只見寧星河的手指搭上了琴弦,他先随意撥弄了幾下,之後就開始彈了起來。

尤克裏裏彈起來的感覺會偏向明朗輕快一些,寧星河完全駕輕就熟,一首簡單的曲子在他手裏被玩出了花樣。

安宜用迷妹的眼神望着他,忽然感覺,寧星河的魅力在玩音樂的時候才是爆發式的呈現,因為這樣時刻的他是充滿自信的,整個人都好似散發着光芒。

店老板都忍不住走過來欣賞,等寧星河彈完之後,他情不自禁地為其鼓掌。

“你彈得真好啊!”

寧星河面露謙虛,對老板說:“這把我買了。”

安宜眨眨眼,“你有吉他了還彈這個嗎?”

“送你的,無聊的時候可以學一學,培養下興趣愛好。”

他這個口吻聽上去就像家長一樣,讓安宜感覺挺害羞的。

老板連忙給包起來,寧星河拿出手機要去結賬,安宜趕緊攔着,“既然是要屬于我的東西,那我自己來就好。”

“就當我送你這個小孩的新年禮物。”

寧星河說完,用手把她的眼睛給捂住,然後另一只手拿着手機掃碼付了款。

在他手覆上她眼皮的那一剎那,安宜整個人就被撩得不知東西南北了。

一直等兩人出了這家店的門,她才回過神。

想想寧星河都送她多少東西了,無論是吃的還是用的玩的,那都是他辛苦賺來的啊。

最關鍵的是,他還不舍得給自己花,身上穿的這條牛仔褲明顯都洗得發白了。

安宜一想就覺得心裏有負罪感。

寧星河見安宜低垂着小腦袋,也不說話,彎曲食指在她額頭上輕彈了下。

安宜擡頭看向他,想說什麽卻又欲言又止。

的确,寧星河與她之間存在的現實問題太大了,如果是洛筱或者慕景然送她東西,她都不會覺得有什麽,因為他們都不缺錢,而且大家禮尚往來。

可寧星河,她很清楚他沒多少錢,每次當他為她花錢,她就感覺心裏特難受,這樣的感覺甚至都蓋過和他相處時的快樂感了。

安宜忽然發覺,原來她想象中和寧星河保持純粹的關系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沉默了許久之後,安宜忍不住開口,“寧星河,以後你不要給我買東西了。”

她的語氣是有一些強硬,因為想表達自己的堅決,然而聽在寧星河的耳朵裏,卻變了味道。

“你擔心我沒錢?”

這幾個字從寧星河的口中親自說出來,他本人都覺得刺耳。

安宜唇瓣動了動,無聲地點頭。

其實她并沒有惡意的啊!她只是心疼他,不想他賺來的錢全一股腦花出去。

寧星河應該能明白她的用意吧。

兩個人面對面站着,許久未語。

突然,寧星河輕嘆了一聲,對她說:“前邊還有好玩的,繼續走吧。”

說完他便率先邁開了步伐,安宜跟在他的後面,看着他的背影,感覺他不大開心。

……

中午吃飯,寧星河讓安宜自己選擇,安宜看了看,挑了家面館。

“你們這兒的面跟我們那兒有什麽不一樣嗎?”

落座後,安宜找了個話題問他。

“我們這兒的面比較清滑爽口,不過你外地人吃起來可能會感覺沒味道。”

“沒關系,這兒有辣椒油,我可以加一點。”

安宜剛說完這話,手機鈴聲響了。

她拿出一看,周啓然打來的。

向寧星河示意一眼,接着安宜才接電話,“喂,表哥?”

“吃午飯了嗎?”

“正在吃。”安宜回答完,接着反問他,“你們什麽時候回來啊?”

“不知道,可能得到晚上。”

安宜一聽就放心了,假裝咳嗽兩聲,說:“你們不用管我,慢慢玩,不着急。”

周啓然應了聲,交代她吃藥,然後挂了電話。

安宜放下手機,正對上寧星河有深意的目光。

“呃……那個……”

她想到自己對寧星河撒謊說表哥忙自己的事扔下她不管,就有些心虛。

“你這次除了跟你表哥一起,還有誰?”

“還有周樂珊,就是我表哥他親妹妹,我姑家的孩子。”安宜解釋得很詳細。

“哦。”寧星河了然了,“就是上次敲我窗戶的那位吧?”

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安宜有點兒小吃醋,淡淡地“嗯”了聲。

這個時候,兩碗面被端上來,服務員友情提示,“情人節馬上就要到了,情侶來我們店吃面,可以免一份單。”

兩人同行,一人免單。

安宜以前最讨厭這樣的活動,覺得老板都是在歧視她們單身狗,然而現在……

她偷偷看了眼寧星河,見他也沒有解釋的打算,偷偷抿着唇笑了。

盡管老師從小就教育他們,要做一名誠實守信的好孩子,但特殊情況之下也可以例外嘛!

更何況,她和寧星河遲早都要成為情侶的。

安宜吸溜着面條,越想心裏越燦爛。

她單方面宣布,寧星河送她的尤克裏裏,就當做是情人節禮物了。

……

吃過午飯以後,安宜又跟着寧星河玩了大半天,把古巷附近原住民的村子給逛了個遍,手機的運動軟件顯示她今天走了快兩萬步,安宜卻一點兒都沒覺得累。

等下午五點,黃昏降臨的時候,安宜突然接到了她表哥周啓然打來的電話。

一看到他的電話,安宜就瞬間心虛,以至于接電話的時候,都顯得沒什麽底氣。

“喂,表哥。”

“我們馬上就到酒店了,你收拾收拾,到門口等着,一會兒帶你去吃飯。”

“你們怎麽回來的這麽早啊?”

“還不是擔心你,怕你一個人待在酒店裏太悶了?”

聽表哥這麽說,安宜的心裏還是很感動的,只是她想想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肯定不可能十來分鐘就趕回去啊!

“那個,我剛吃過飯了,你們直接找地方吃吧。”

周啓然聽安宜這麽說,語調上揚‘诶’了一聲。

安宜的小心髒‘咯噔’一下,連忙問:“怎麽了?”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意見啊?難道我這一路有哪句話說錯了得罪你了?”

安宜聽他這麽問,趕緊否認,“當然沒有了,表哥對我那麽好。”

“你知道就行。”周啓然沒多說什麽,強制性要求,“就算吃了也得給我出來。”

安宜聽他态度這麽強硬,知道瞞不下去了,只能實話實說道:“那個,其實我自己偷溜出來玩了。”

這話說完,那頭沉默了很久。

周啓然似乎是生氣了。

他不說話,弄得安宜還挺緊張的,因為雖然這位大表哥平時很幽默風趣,可真要發起脾氣,那也是很吓人的。

“表哥,我知道了錯了,您原諒我吧。”

安宜放低姿态道歉,語氣像在撒嬌一般,她清楚周啓然的性格,知道這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誰知周啓然竟嘆了口氣說:“哎,姑娘大了,有自己主意了。”

這話說完以後,他不等她開口,又道:“算了,我們去吃,你盡早玩完回酒店吧。”

果然還是同個年代的人更開明一些。

安宜一下子輕松起來,歡快地說了聲“謝謝表哥”,然後挂了電話。

結果她看向寧星河時,卻發現他正嚴肅地擰着眉頭,眼神格外認真地盯着她。

“怎麽了?”

她被他看得心裏直發毛。

寧星河只是輕扯下唇角,“沒事,就是看你挺會撒嬌的。”

這語氣,怎麽聽上去酸溜溜的呢?

安宜轉了轉眼珠子,故意說:“那可是我表哥。”

“嗯。”

寧星河沒再說什麽,“走吧,送你回去。”

安宜自然很舍不得跟他分開,這次說了再見,那肯定要等到他跟着他爸回去她家才能見到了。

所以,這一路上,安宜的心情都很失落。

等寧星河把她送到酒店門口以後,安宜還是忍不住問他,“你什麽時候回明城啊?”

“初十吧。”

安宜一聽還要一周多,小臉更垮了。

“那這段時間你都忙什麽?”

“在家待着,看書學習。”

“這可是你說的,別到處亂跑。”安宜眯了眯眸,假裝警告。

誰讓他長那麽好看,太遭人惦記了,出門都會很危險。

“好,進去吧。”

安宜點頭,轉身進酒店,卻走幾步都要回一下頭,看看他還在不在。

寧星河見她猶猶豫豫的樣子,唇角邊漾出一抹笑。

他一直等到她進去大廳,身影完全看不見了才離開。

他擡頭看了看晚霞,第一次覺得,原來郦城市的空氣這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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