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沉默在秦北揚那有兩種意思。
第一種是默認，代表無聲地同意了對方說的話。第二種則是懶得搭理你，愛怎麽說怎麽說。可偏偏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态度在他那張臉上的表現是一模一樣的...
然後燕喜就猜錯了。
呵呵，原來昨晚他根本就不是默許的意思，而是直接把自己的話當耳旁風吹散了。
這可不是嘛？通過桌上的早餐就可以知道秦北揚今天也不會去學校...
因為他做早餐有個規律，但凡周一二四六趕時間去學校，就會做些簡單方便的幹蒸茶點，小煎餅馄饨之類。周三五日不去學校，就會弄得花裏胡哨一些，分分鐘會給你弄出來個法式豪華套餐來。
而今天的早餐就透露出一副很閑的亞子...
其實兩人無論去返學校都是分開走的，秦北揚極少數情況下才會蹭燕家的車，他一直都堅持着用最為折騰的方式處理幹活和回家之間的往返問題。
早上大概5點過來燕家做好早餐，然後自己去學校。下午也差不多是這個路線，先到燕家給煮了晚飯甜點，然後才回自己的出租屋裏。
燕喜簡直嫌棄死他的矯情行為了，不止一次提過讓他直接坐林叔的車算了反正順路，可沒用啊那人性子犟得很，怎麽勸都勸不動。有時真的搞不懂這人腦回路是什麽構造...
可既然人家都不覺得費事折騰，那燕喜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幹嘛要白操這份心呢？跟一個能每天淩晨4點多起床的狼人真心溝通不了。
-情比金堅
于是她從大清早就開始心情很糟糕，一整天下來都氣鼓鼓的，像個易燃易爆炸的小鞭炮。好不容易熬完一天的課程，拿回手機那刻就迫不及待對着秦北揚的微信一頓轟炸。
“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
“明明說好了的！”
“能不能守點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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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已經學壞了。”
“玩我，是嗎？”
...
10分鐘，沒有回複。
30分鐘，沒有回複。
原本秦北揚就是萬年不看微信一眼的那種人，所以燕喜在這喊破喉嚨也是徒勞。
大部分女生在氣頭上的思維很奇怪，明明可以直接打電話過去罵男生一頓，卻偏偏要選擇這種效率低下的發洩方式。
明知道對方很有可能會回複不及時，卻還要發幾十條文字消息過去表達自己的不滿，要是人家回複慢了或者不回複，那情緒更加是要炸了。
現在聊天界面全是綠色的對話框，燕喜氣得死了，已經單方面宣布和狗子決裂。
抗争的方式簡單粗暴，直接不吃他做飯的飯菜和甜點，不和他說話，也不跟他有任何眼神上的接觸，總之就把他當成個空□□。反正秦北揚以前說過的幼稚事情全部做一遍就是了。
回到家時，秦北揚正在廚房裏準備食材，樣子悠閑得像個沒事的人一樣，和現在滿腦子都是委屈和怨氣的大小姐形成了鮮明對比。
什麽叫做拿別人的過錯折磨自己，燕喜這下算是懂了。
她沒有像平時那樣走過去閑聊，而是徑直上了二樓的書房，門照例是要甩得很響。
今天怎麽也得讓狗子低頭道歉！燕喜下定決心。
秦北揚倚在樓梯邊往樓上看去，手裏還捧着一碗打到一半的奶油。
怎麽了這又是？走那麽快，剛剛還想問她今晚想吃黑莓提拉米蘇還是可可奶油草莓卷來着...
晚上7點多的時候人特別容易犯困，燕喜躲在只開了微弱壁燈的書房裏想東想西，反正就是無心學習，不一會兒就到軟躺椅上趴着了，大概是今天生氣把能量給消耗完了吧，她忽然覺得好困...
朦朦胧胧之間，好像又回到了那天的香樟林裏，夕陽照在身上的溫度剛剛好，燕喜似乎仍躲在那顆大樹後面偷看。
但這次的劇情變了...
秦北揚和那個女生面對面站着，兩人離得很近，似乎是在聊着什麽彼此都覺得有趣的話題，說說笑笑氣氛浪漫而美好。
忽然有一片細小的黃葉飄落在女生的發梢上，秦北揚沒有遲疑，很自然地伸手替她拿掉，目光專注而溫柔。
那是燕喜和他相識7年從來沒有見過的表情，黑亮含笑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和微微勾起的嘴角，好看地令她移不開視線...
可在她的印象中，秦北揚無論對什麽事都是一副清冷疏離的态度，如果不是今天親眼看到他眼中溢出的溫暖情意，那要怎麽才能想象出他喜歡上一個人時的模樣呢？
起碼自己是沒有機會看到了...
躲在大樹後面的燕喜緊緊攥着短袖的下擺，心裏一陣陣洶湧的鈍痛感襲來，她想深呼吸一口好讓自己放松平靜下來，身體卻遲遲不能作出反應，動不了了，一種窒息感在自己緊緊困住。
可惜打擊并不會因為她受了傷而停止下來。
她看見了，那個女生趁着秦北揚幫她拂去落葉低頭的瞬間吻了上去...
“篤篤篤”
忽然一陣不緊不慢的敲門聲響起，将沉溺在絕望夢境中的燕喜拉回了現實。
原來是夢啊，但燕喜感覺眼角涼涼的。
“吃飯了，關燈鎖着門是在裏面寫熒光作業嗎？”秦北揚剛剛在樓下叫了好幾聲沒人應，于是才自己上樓來找人。
敲門不回答，門也鎖上了，今天又不知道是誰踩了大小姐的雷...但無論是誰踩的，屋子裏現在只有他們兩人在，這個鐵打的鍋秦北揚覺得自己還是有義務背一背。
“咔”得一聲，書房的門終于開了。
“今天有你喜歡的小鵝肝煎扇貝...”秦北揚推門進去順手将燈打開。可話說一半就發現燕喜正一臉委屈哀怨地瞪着自己。
...
“誰惹你了，還躲起來哭？”
秦北揚在門邊看着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燕喜那微紅的眼角，啧，現在可真像一只被人搶了蘿蔔而傷心發怒的小白兔...
夢裏面的事情太過真實太過震撼，以至于燕喜到現在都還沒将亂七八糟的心情完全平複下來，她‘哼’了一聲，背過身去不理會秦北揚。
“我不餓，不吃。”
“哪門考砸了？待會幫你看看。”
...
“還是說在學校和朋友鬧矛盾了？”
像燕喜這樣的小女孩能有什麽心事，來來去去應該就學習和朋友的事吧，秦北揚是這樣想的。而且他還很有自信能夠幫她解決。
這是一種趨向于本能的習慣，畢竟這幾年來都是自己負責照顧她的，所以他潛意識中也認為燕喜理所應當依賴自己。
可此時的燕喜只覺得整顆心被一股難以名狀的委屈纏繞着，同時骨子裏的倔強又将她牢牢禁锢住，進退兩難，沒辦法向別人訴說。
“你走。”秦北揚在這攪得她心煩意亂，糾結半天她只能吐出這兩個字來。
秦北揚不是沒見識過她突然莫名其妙的脾氣，但話這麽少的的确還是第一次遇上，平時生氣歸生氣，讓她發一頓發洩發洩就好了，可是如果連話都不想說，那問題似乎就有些棘手...
他沉默了一會，過去拉過了張椅子在門邊坐下，然後翹起二郎腿托着下巴準備和她談談心。
“你...”
“你走吧，我今天不想和你說話。”
“那...”
“別說話了好嗎？”
話只說到第一個字就被打斷了
...
秦北揚有些沒轍...
“我怎麽了麽？”
“沒什麽，給你放幾天假好了，反正阿姨快回來了不是嗎？以後你不想來就不要來，這樣就有更多時間出去做自己的事了吧，想和什麽人在一起都可以，沒人管你了。”
不說則已，一說就是一連串賭氣的話。
秦北揚點點頭，但肯說話總比沉默的冷處理好辦，他很快抓住了燕喜話裏的重點，大概就是介意照片的事吧。
那解釋一下？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那就別說。”
又被打斷了，看來燕喜還在氣頭上。聽說女生在這種時候什麽都聽不進去的，說多錯多，那既然這樣...
秦北揚沉默地看了一會地板，小聲嘆了口氣就站起身來。
“飯都煮好了，一會生完氣下去吃，甜點是你最喜歡的可可奶油草莓卷。”說完走了出去，順帶關上了房門。
燕喜耷拉着小腦袋聽他下樓的聲音，一下兩下三下，樓梯很長但聲音很快變得模糊了，只有過了許久那關門聲，才徹底證明秦北揚已經離開了燕家。
她丢開抱枕，擡起手背揉了揉眼角。
如果不是因為夢到了那樣的場景，那今晚不至于會鬧得這麽僵。
明明兩人的關系和以前一樣，秦北揚也并沒有變得冷淡或是敷衍，但燕喜就是覺得委屈，慢慢就變得不滿足于這樣的關心。
感覺無論7歲還是17歲，他始終将自己當做那個任性無知的大小姐，完全不會聽取自己的一點小建議，關心在他面前也顯得那麽多餘，甚至約好的事情也可以随便忘得一幹二淨！
燕喜又想起了夢裏那個溫柔專注的他。
也許就真的只能在夢裏面見一次了吧，而且還是對着別的女生...
單箭頭好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