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回沒有好好去網球部訓練
冰帝的小噴泉前,兩個少年靜靜站立。
“是什麽東西撕了你的卷子,你到底是誰?”
跡部難得嚴肅,他握着清歡的肩膀,激動地質問。
“……我就是我啊,部長你在說什麽可怕的話?”
跡部眉眼更加淩厲。“我看到了,大概是什麽鋒利的東西撕裂了你的卷子,卷子不是你撕的!告訴我,那是什麽?!”
清歡挑眉,調笑到:“部長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關注我呢。那個啊,大概是錯覺吧。”
靠,你個蠢貓幹的好事!!!!!!!!你告訴我怎麽解釋!!!!!快粗來!!!!!!
傲嬌貓咪吐吐舌頭,表示愛莫能助。
☆、你帶來的感動
跡部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已經恢複些許冷靜自持。他送開桎梏清歡的雙手,左手按住清歡後腦勺,右手摟住清歡的腰,把人按在懷裏。
突然被溫暖包圍,清歡感覺很奇妙。他爸媽不善言辭,印象裏沒怎麽抱過他。他只有一個妹妹,自然是他抱妹妹,從來不知道,被人擁住的感覺也意外地好。
“你不說也沒關系,本大爺可以等,等你想說的那一天。”跡部略有些傷感的聲音傳來,清歡被這酥麻的嗓音電到了,紅着臉慌忙掙脫開。
“笨蛋嗎你是!你不怕給人知道嗎?”清歡終于忍不住,四處張望幾下發現已經有人注意這裏,他低聲“質問”跡部。
跡部輕笑,問:“給人知道什麽?”
“當然是你喜歡……男的這件事……對你影響不好吧。”清歡初來乍到,也不知道這個世界對同的接受度怎麽樣。不過,反正估計也是大同小異。
“知道了才好,這樣就不會有人打你的主意了。”跡部勾唇,火紅色夕陽下淚痣給這張臉平添幾分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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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歡也忍不住看怔愣了,他自己長相算是清俊,跡部才是真絕色,不懂為什麽會看上自己。他這麽自戀的水仙花,該愛上他自己。
像跡部這種人,大概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吧,這輩子才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唯一的煞筆,大概是他清歡這個穿越者。
“部長,負責人地說,我應該是喜歡女孩子。你在我這裏,恐怕得不到對等的感情。”清歡直視跡部,無視某不良貓咪,認真地說。
跡部不在意地撥弄了一下頭發,說:“嗯哼,這個沒關系,我以前也以為自己喜歡女生,可能處着處着感情就來了?至少現在,喜歡你是我的事,不會強迫你接受我的。”
清歡無語。跡部這是根本沒聽進去啊。
貓咪不甘寂寞,跳出來刷存在感。它惡趣味地捂了捂嘴,說:“其實我是晉江的貓咪。”
清歡忍住想要掏耳朵的沖動,不敢置信地問:“啥玩意兒?”
“笨蛋,晉江啊。我是看你跟正選們成為朋友了,才讓你通關告訴你的。晉江穿越系統也不是誰都能進來的,如果任務完成的不行會被刷下去的。”
“……我關注的是晉江π_π那不會是……”
“……沒錯。”
“……我日……”清歡默默扭回頭,突然覺得自己未來前景堪憂,性向也堪憂。晉江不就是他妹妹特喜歡的那個小說網站嗎,裏面好多……男男……百合……
果然許願什麽的都是空頭支票,先把人搞進來再說是吧。“那麽這個世界任務到底是什麽?”
“是讓跡部的幸福指數達到百分之95以上。”貓咪說完,一扭一扭跳走了,豐滿肉嘟嘟的屁屁圓滾滾,像是柯基一樣。一個是優雅,一個是蠢萌。“哦……我記得跡部的幸福指數已經高達百分之84了。”
清歡內心卧了個大槽。這不就是另類的好感度系統嗎,換湯不換藥啊。他看過妹妹喜歡的小說,對一些套路知道的門清兒。
跡部又一次注意到清歡走神兒跟什麽東西在交流。他思索一二,都懷疑清歡是否有什麽超能力或者陰陽眼了。
注意到跡部的眼神,清歡還是忍不住,解釋說:“其實正如你所見,我異于常人。希望你保密,因為特殊原因,我不方便透露更多,不過,我不會傷害別人的。”
跡部輕輕松了一口氣。好歹清歡算是認真回答了,也許真的有難言之隐也說不定。
是夜,跡部讓人去查找靈異的所有信息。
他還不信找不到了。
一個星期後,令人矚目的全國大賽開始了。跡部前面有對青學的比賽。他記得,貌似跡部是跟……越前對打。
越前有男主光環,不知道跡部撐不撐的住。反正原著裏,跡部是輸了。
比賽現場非常熱鬧,不光見到了各個觀戰球隊,還見到了網球月刊的人。立海大的人也在圍觀。
他們不是正規進來的,是被推薦來的,所以格外有鬥志。榊監督穿得比往日似乎更正式,向日也期待地雙手顫抖。
他一直作為助理在前排觀戰。成績可以說很不不錯,經過各種洗禮,王子們已經獨當一面。
最後是跡部和越前。
因為不想看到跡部失望,他轉身走開。找了個沒人的角落,聽着冰帝後援團巨大的加油聲,他默默悶了一口飲料。
命運這種東西……可以改寫嗎?
這裏陽光照不到,似乎很适合思考人生。躺在牆上,他腦海裏全是跡部打響指的意氣風發。
冰涼的飲料入口,撫慰了過分緊繃的嗓門。火辣辣的太陽照射,他都感到天氣的無情。
又一次巨大的歡呼響起,清歡感到沒由來地心慌。跡部那家夥,如果看到自己走了不觀戰,會不會難過?雖然這麽說很矯情……
越想越覺得不安心,他心虛地默默溜回了座位,假裝是上了個廁所的樣子認真觀戰。
比賽被無限延長了。因為搶七了。
額頭汗水大滴大滴滾落,手腳酸痛仿佛不是自己的。跡部看着對面天賦異禀的一年級,又想起自己的隊友,想起觀戰的清歡……他想起自己發過的誓,想起答應了的輸了就剃光頭……不要啊,他才不想在清歡面前被剃光頭。
日暮西斜,比賽結束。清歡看得震撼不已。跡部險勝,大概是因為高年級體力好,運氣也比較好……
可是這場比賽早已超越了勝負。
這是帝王和王子的決戰,不該區分勝負,誰都有一個加冕為王。
看到跡部撐着最後一絲神智給越前剃了光頭,清歡站起身,跟着所有人鼓掌。謝謝你,讓我看見這麽精彩的比賽。
掌聲緩緩不停歇,就像是烈火青春永不離去。
☆、心跳加速
“跡部君,恭喜你帶領大家取得全國大賽冠軍。這是我做的便當,希望……”
和立海大最後一場比賽結束,一個粉色頭發的漂亮妹子在朋友鼓勵下,在衆目睽睽下變相告白了。妹子長得好看,超短裙搭配長筒襪,非常撩漢。
正選們靜靜圍觀,小心瞅了幾眼旁邊圍觀的清歡,感慨又一個漂亮妹子的飛蛾撲火。同時,也不禁為自家部長點了根蠟。
結局當然是妹子被跡部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妹子很沮喪,表情看起來都快要哭了,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着跡部漸行漸遠。
忍足嘆了口氣,他對妹子抱歉一笑,安慰一句“抱歉吶~他就是這樣的。記得找到真正喜歡你的人哦。”說完以後,他跟妹子揮手告別也跟着走了。
妹子大概想不到自己被拒絕地這麽快這麽徹底,她呆呆地站了一會兒,淚水止不住滾落,在人群裏低聲啜泣。
她的朋友紛紛來安慰。
前面跡部和清歡一言不發地坐着,整輛客車都很安靜。贏了全國大賽本來超級值得慶祝,可是低氣壓籠罩一下一切都安靜如雞。榊監督這時候不在,簡直沒人鎮得住跡部。
“嗯哼,本大爺沒有喜歡她。”
沙啞磁性的嗓音響起,特屬于少年人的音色好聽得不得了。清歡最近總被這聲音撩到,實在太沒臉了。
裝作扭頭看窗外,清歡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如果說“這跟我有什麽關系”似乎太煞風景。如果說“哦”似乎自己很介意這件事一樣。
他想起貓咪說的幸福指數任務,昧着羞恥心說了句:“嗯,我知道。”
向日內心“哦哦”了兩句,坐在二人身後激動地不行不行的,他支棱着耳朵密切關注着二人的進展,像是一只要偷腥的貓咪。
貓咪“喵”了一聲,看着在比賽勝利後幸福指數飛漲的狀況,以及清歡說的話,抖了抖胡須,滿意地蜷起身體準備睡覺。
二人打破了寧靜的氛圍,勝利後的喜悅漸漸溢滿車廂,少年人朝氣蓬勃,他們決定大吃特吃一頓。
跡部已經訂好了餐廳,一夥人洗了澡換好衣服,就趕去了。一路上清歡一直試圖和向日搭話緩解尴尬,然而向日迫于跡部淫威,不敢過多和清歡交流。
晚餐的華麗程度自然不用懷疑,跟跡部他們混久了,可能以後再也不會被任何高逼格的場景震撼了……_
對于他一個普通人來說,還是青學那種烤肉店更适合好朋友聚會。因為很自然,很放松。不過跟冰帝在一起,也沒有不舒服就是了。
“哎——旅游?!好啊我同意!”慈郎聽到忍足的提議,揉揉眼睛醒了,嘴裏還嘀咕着要去旅游。同時也沒有落下自己的小蛋糕,還一口一口吃着。
向日敲了一下慈郎的腦袋,吐槽說:“不要老吃甜食啊笨蛋,別以為贏了就可以不控制飲食了,以後到了高中我們還要繼續一起打球呢。”
慈郎捂住自己腦袋,委屈地反駁:“你不也是很能吃啊。”
忍足不得不出來打圓場。他扶了扶眼鏡,跟跡部隐晦地對視了一眼,提議說:“我們還是趕緊決定去哪裏旅游比較好吧?畢竟暑假就要來了啊。趕在暑假之前去旅游,要不暑假了,到處都是人。”
“我恐怕只有最近有點兒時間,暑假還有補習班和武術課程。”日吉說。
“我倒是都可以的。”鳳回答。宍戶緊随其後說自己也都可以。宍戶的帽子戴得很酷,和鳳寶寶形成強烈反差。
一番讨論下來,終于決定去海邊玩。清歡對這裏人生地不熟,基本處于随他們決定的狀态。反正他也沒有怎麽旅游過,哪裏都差不多。
聚餐結束,大家都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其實大家各自心裏都感慨良多的,因為三年級都要畢業了,以後還要遠處下一任部長,下一任支柱,這一屆的輝煌,下一屆是否能守衛?青學有越前這個一年級鬼才,立海大等學校也是人才輩出,往後冰帝的路不好走。
看着正選們或坐車或打車回了家,清歡也正要走,卻發現貓咪找不見了。他奇怪地四處查看,沒有發現貓咪的一根毫毛。
大概是自己去覓食了?清歡心想。
跡部還沒有走,他的跑車放在停車場,随時可以離開。見到清歡似乎坐立難安的樣子,結合他這一陣子查到的資料,跡部語氣複雜地問:“是在找你的貓咪嗎?”
清歡猛地僵硬了身體。他确定跡部看不到貓咪,不過這麽快查出線索真的是很厲害。清歡向後攏了攏頭發,回答:“是啊,一只超級貪吃的貓咪。”
“是黑色的?”跡部繼續不疾不徐地問。
清歡這回倒是不太驚訝,因為日本人認為黑貓不同于別的貓,通靈又有不吉利,是跟鬼神有關的。“是啊。不知道又調皮跑到哪裏去了。”
跡部內心給自己豎起大拇指。估計這會兒貓咪已經沉浸在美食美酒裏去了,哪裏還管什麽清歡是幾號人物了。臉上裝作毫不知情的跡部跟清歡說:“啊嗯,本大爺聽說靈異的貓咪比較特立獨行,也許去自己玩了?”
清歡點點頭,知道很多次貓咪都夜不歸宿出去溜達,也就悄悄安下心了。他還沒有讓司機來接,跡部就開好了車,把清歡帶到車上。
其實這樣很不好,如此不清不楚,到底是朋友還是戀人?清歡就要下車,跡部卻鎖住了車門。夜裏地下車庫挺安靜的,沒有什麽人來往,跡部把人按住,結結實實地吻了一通。這個吻來的意外,卻很舒服,一開始清歡還是拒絕的,幾分鐘後,跡部輕輕啄吻清歡唇角,結束了這個纏綿的吻。
跡部把唇印在清歡脖子上,鼻息噴灑過去,引起一陣暧昧的氣息。清歡聽到了兩個人的心跳聲,是的,他也被吻得小鹿亂撞了。
奇怪……
他摸摸心髒位置,試圖壓下這一股悸動,可是卻毫無辦法。跡部看着清歡紅透的臉頰,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笑容。
☆、會不得好死
如果說,你是海上的煙火,
我是浪花的泡沫。
這一刻,你的光照亮了我……
東京的夜沒有星星,清歡擡頭看天空,被一片霓虹晃花了眼。耳畔是嘈雜的鳴笛聲,腳下是寸土寸金的商業寶地,周圍是人來人往,心裏是五味雜陳。
他是同嗎?
昨天以前,他還能很确切地給出否定答案。現在他不确定了。眼睛似乎有點兒酸澀,不知道跑去哪裏的貓咪悄無聲息地跳到他肩膀。他看到跡部從遠處慢慢走來,東京鐵塔是他的背景,襯得他更像是從招貼畫裏走出的,被精心打磨過的人。
跡部把剛買來的咖啡遞到清歡手裏,清歡接過來,雙手捧住。就在接吻的那一刻,他确定他對跡部動心了。可是……
他想起貓咪告誡過他的話:【不要愛上動漫世界裏的人,你的任務是攻略,并非要動用感情。聰明的人會曉得如何讓自己置身事外。】
【你在每一個世界待的時間都不長,你跟他們有緣無分,而且因為你對于動漫世界來說是bug一樣的存在,所以你每一次都會不得好死。為了你的許願瓶,暫且忍忍吧。我不會虧待你。】
【你要知道,動了心是傻子才會幹的事。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你攻略跡部已經完成90%,勝利近在眼前,不要給自己欠下情債。】
他閉上眼,覺得很累。他一直沒有給跡部回應,恐怕真正累的是跡部,可是他什麽也沒說,也沒有給自己壓力,默默付出……他終于知道什麽叫情債了。
不得好死……嗎?
【貓咪,請問我在網王會怎麽不得好死?】
【哦,就是得病而已。差不多病症就要開始了,你放心,不會讓你疼太久的。】貓咪給予清歡一個【可憐的人類啊】的表情,就又眯起了眼睛打呼嚕。
【……】清歡更蔫兒了。
跡部看清歡興致不太高,看出來他累了,摸摸清歡的頭,就要送他回去。清歡坐在副駕駛,歪頭仔仔細細地觀察跡部。
眉眼精致淩厲,鼻梁高挺,薄唇微抿,銀灰色短發一如主人一樣張揚肆意,身材好,家世好,品行好,傲嬌護短,大方正直,簡直是無數少女的理想型。
然而是個基佬。
“哈哈哈哈哈哈……”清歡突然忍不住笑起來。不過就算如此,特定也是老多基佬的理想型。怎麽他倆就這麽看對眼了呢?
緣分真是個奇妙的東西。可惜有緣無分,确實。
清歡覺得自己一直在欺騙人家感情。沒錯,他就是那種不喜歡虧欠別人的人。人家對他一分好,他就不自在,一定要想法子加倍還回去的。跡部對他單方面付出,他過意不去。
既如此,有些話挑明了說比較好。長痛不如短痛。
“景吾君。”清歡聽到自己略略顫抖的嗓音。都這種時候了,也沒有必要隐藏貓咪了。他摸了摸懷裏貓咪的毛,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敘述這件事。
跡部心微微一滞。他看到清歡在摸一團空氣。可是那裏一定有什麽他看不見的東西——那只黑貓。他就是這樣篤定,就像是他确切知道網球該怎麽打才能壓線一樣。
清歡輕輕吐出一口氣,緩緩繼續:“我承認的确喜歡上你了,不可否認,你很有魅力,即使對于一個同性。”
跡部看到前方有紅燈,踩下了剎車。他手指也微微顫抖,表情顯出難以隐藏的激動期待……就像是一株等待春雨的旱苗。
“不過……我大概沒幾天好……我是說,我過一陣子必須離開這裏,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離開這裏?!”跡部突然扭頭,瞪大了淩厲的銀灰色鳳眸,他突然氣場全開,壓迫感十足。
後面的車滴滴響了起來,催促着跡部快點兒開車。已經是綠燈了,跡部卻沒有察覺,他第一回這麽難堪。
跑車一路行駛,跡部壓抑一肚子疑惑與不甘,眉毛皺的能夾死蒼蠅。他還是忍不住,問:“你要去哪裏?”
清歡向他招呼了一下手裏的貓咪,說:“你也知道貓咪的特殊,我自然要去我該去的世界了。這裏不是我的世界。”
信息量有點大,然而跡部還是抓住了重點。也就是說,清歡要去另一個世界。
“……”
到了清歡家門口停車,跡部看着維持着抱東西動作的清歡,他又一次感受到不可抗力的強大。
世界上,總有你求而不得的東西,或許金錢,或許感情,或許雙商……人們忙忙碌碌,拼命加大手中的籌碼,卻終究有換不來的東西。
跡部靜靜看着清歡,沒有說話。如果清歡的世界不在這裏,如果他的家人朋友在另外的地方,那麽他有什麽資格阻止清歡回家?良心與私心激烈得争吵,跡部揉揉眉心,感到力不從心。
難道這感情就該無疾而終嗎?
暑假,考試後。
海邊空氣漸漸濕潤起來,天空蔚藍,潮漲潮落,一切顯得都很怡人。
沒人的角落,清歡拿着一個大褲衩和一個花襯衣。他本來要去換衣服,可是難受的很不得不躲一下。他忍不住彎腰弓身咳嗽起來,劇烈的咳嗽聽得都吓人。
“……嗬……嘔……咳咳咳……咳!……”劇烈得喘息聲咳嗽聲讓他難受的眼冒金星,為了不弄髒衣服,他把衣服放到頭頂蓋住臉。
知道這會兒不會有人來,他才虛弱地感嘆了一下世界對外來者的森森惡意和排斥。
用紙巾擦擦嘴,用手機照了照确定自己牙上沒有沾血,他收拾好現場,淡定地走了。幸好貓咪說這不是傳染病,只是單純地咳血吐血而已,要不他罪過可就大了。
揉揉困倦的眼睛,清歡回了跡部他家的別墅。
幾分鐘後,跡部牽着伊麗莎白路過那裏,伊麗莎白突然狂叫不止,跡部覺得異樣,跟過去看了看,用腳撥拉出一小灘血。
這裏一小片都是他家別墅,很少有外人來。如果這不是恐吓威脅或者意外,就是他們網球部部員出了什麽事了……
他皺起眉,不動聲色地回了別墅。等大家都換好泳褲出來打算游泳時,清歡卻穿得整整齊齊,一副可能要去跑馬拉松的悠然自得。
眼尖如跡部,一眼認出來清歡鞋底的不自然。确實,有去過林子裏的痕跡。微微泥濘,留下一點兒斑駁地幾乎看不見的小泥點子。
跡部心沉了下來。
手冢和幸村的病都治好了,現在輪到他的清歡得病了……
他突然心頭火起,難受地抓心撓肝。不光是因為心疼清歡,也是怪他不珍惜自己。
清歡,你怎麽不去看病?為什麽還能笑的無所謂,是因為馬上要回去自己的世界了……嗎?那麽這個世界裏的,愛你的人,你愛的人,都不重要嗎?你是恨不能馬上離開這裏嗎?
那本大爺對你來說算什麽,啊嗯?
☆、流淚
忍足在海裏游了會兒,回頭看到岸邊沒有下水的二人,習慣性推推眼鏡,卻發現他根本就沒有戴。
向日偷摸游到忍足背後,“呼啦”一下子往忍足身上潑了好多水,忍足只好收回視線,轉身去收拾自家調皮的搭檔。
鳳皺起好看的眉毛,擔憂地看着岸邊,事實上他很支持跡部清歡在一起,不過心裏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他的預感一向好的不靈壞的靈。宍戶從水裏憋氣出來,看到鳳還在心神不寧,就忍不住也多看了那邊幾眼。
岸邊上,跡部清歡二人靜靜站立,眺望海岸線。浪花一朵朵,時不時打到他們腳上,淹沒小腿。
旁邊有遮陽傘和躺椅,誰也沒有坐。明明是晴空萬裏,清歡卻覺得并不怡人,反而灼燒。
“不打算解釋一下嗎,啊嗯?”跡部努力裝作平靜地開口,他雙手插兜,掩蓋住自己微微發抖的拳頭。“你生病了?是因為要離開了嗎?”
“确實是要離開了,病也沒法治愈的。”清歡點點頭。周圍還有些旅客,跡部他們算是很引人注目的,周圍人時不時轉頭瞅他們幾眼。遠處有一群玩沙灘排球的少年少女,一切都像是夢一樣平靜。
跡部什麽也說不出來了。他不是沒有幻想過自己的戀人會是什麽樣子,但是清歡是他曾經從未考慮過的類型。喜歡上就義無反顧了,可是他甚至還來不及品味愛戀一個人的滋味,就被判了“死/刑”。同時,他的世界觀重新架構,新的世界觀正在建立。
“部長,你去跟他們游泳吧,我不會游,我就看看好了。”清歡努力壓制想要咳嗽的欲/望,他微微弓起身子,忍不住不規則喘氣起來。他越咳越難受,仿佛整個胸腔都跟着要吐出來一樣。
跡部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見一聲“媽媽……媽媽……”的呼喚。小孩子的嗓音清脆,清歡看到那個穿着小襯衣,神色焦急的中國小男孩在尋找媽媽。周圍一群日本人聽不懂小男孩在說什麽,一時沒有人上去幫忙。
大概是中國游客帶着孩子來玩,孩子和母親走失了。真是粗心的母親!清歡看到小男孩離自己很近,就蹲下/身,忍住咳嗽,問:“是和媽媽走散了嗎,你知道媽媽的電話號嗎?”
小男孩終于聽到自己聽得懂的語言了,他停止哭泣,哭成小淚包的眼睛眨動幾下,從自己脖子裏掏出一個小牌子,裏面寫了好幾個電話號。
正選們看情況越來越奇怪,也游上岸看看情況。
清歡和跡部對視一眼,撥打了第一個電話。電話很快被接聽,裏面傳來了女人焦急的聲音。
幾分鐘後,母子團圓。美麗溫雅的女人身穿長裙,大波浪的頭發讓她五官顯得更為精致。她很明顯是個土生土長的中國人,用着非常流利的中文安慰小家夥并時不時向清歡他們道謝。
原來因為她在帶着孩子看沙灘排球時,母子二人被四處亂跑的小孩子沖散了,她趕緊找孩子,卻看不到了,那裏人太多,不好找。吓得她手腳都冰涼了。接到電話才趕過來。
跡部卻感到奇怪。他打開自己手機的通訊錄,确認小孩子的牌子上最後一個號碼和榊監督的電話一樣。他皺起了眉。
一個中國女人帶着孩子來到日本,卻有榊監督的電話……他記得榊監督的确在中國生活過一段時間,大概是……四五年前?他低頭仔細觀察這孩子,眉眼之處确實有點兒像榊監督,尤其那一頭略略發棕的頭發,真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
跡部把自己吓了一跳。他和忍足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別人大概沒有察覺,忍足大概也心裏起疑了。忍足确實知道榊監督的電話還背過了。
小男孩抱着媽媽撒嬌了一會兒,就覺得害羞了。他看着清歡,覺得好喜歡這個小哥哥。他從衣兜裏掏出一支玫瑰,颠颠跑到清歡面前,雙手碰上要送給清歡。
清歡很喜歡小孩子,他很驚訝地接過來,疑惑地問:“是送給我的嗎?”
小男孩點點頭。女人攏了攏飛亂的發絲,笑的很溫柔。
跡部那個糟心呦。他摸摸小男孩的頭,又瞅了瞅那玫瑰,最後問那個女人是否認識榊太郎。
女人明顯頓住了。半晌,她紅唇輕啓,問了一句話:“我認識,你們是……?”
一番交談後,衆人回了別墅,忍足抽空給榊監督打了電話。清歡終于忍不住,跑到了僻靜的角落,大吐特吐,鮮紅的血液不斷嘔出,與手中的玫瑰一樣豔麗。跡部跟在清歡身後,等清歡吐完,用手帕給他擦嘴。
他摟住清歡,吻了上去。不顧清歡的反對,他撬開清歡的唇,嘗到了裏面血腥的味道。
真是不華麗啊……吶,桦地?
“你記住,清歡,本大爺不管你是什麽人,都是我認定的人。哪怕你在這個只有不長的生命了,本大爺也一樣喜歡你,所以,你生命最後的時光,能選擇和我共度嗎?不管你是哪個世界,等我找到辦法,一定和你在一起。”
清歡被這句話嗆住了,他猛地咳嗽了一下,簡直驚天動地,噴出一口老血。
老天啊,你還沒放棄啊……
說不動心是假的,清歡其實也蠢蠢欲動想談一場戀愛,奈何他随時可能離開,萬一這一答應,幸福指數夠了就離開了,可不就尴尬了……
跡部卻湊到他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清歡忍不住睜大了眼睛。就連貓咪,也歪了歪頭,忍不住抖了抖尾巴。
別墅裏,小男孩看到接吻的少年們,羞紅了小臉。他對媽媽說:“我喜歡清歡哥哥,我要和他結婚。”
女人耐心和兒子解釋:“不行的哦,清歡哥哥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你的清歡哥哥和媽媽是一樣的人啊,為情所困。”
小男孩不甘心地看着那裏。“清歡哥哥和媽媽是一樣的人?”
女人點點頭,溫柔地笑了。
晚上,榊監督趕來了這裏,他帶走了母子二人。本來想挽留榊監督他們吃燒烤來着,不過看他們有私事要解決,正選們也作罷了。
不要小看少年人的八卦之魂啊。他們一走,一場虐心大劇就轟轟烈烈地被讨論起來了。
向日大叫:“榊監督居然是渣男?!丢下懷孕的女友自己回國鬼混?!讓女友自己拉扯孩子長大?”
鳳同樣不敢置信,但他還是連連擺手覺得這麽說不妥。“榊監督不是這樣的人,一定有什麽誤會吧。”
桦地依舊一言不發,不過熟悉的人隐約可以看出幾分不贊同的神色。大概是想起他剛嫁人的姐姐。
慈郎小綿羊揉揉眼睛,說:“不過那個大姐姐真的好漂亮好溫柔啊。”
跡部清歡走回來,看到燒烤已經準備地差不多了,就坐下來。清歡一直紅着臉,溫度爆表。忍足看好事已成,偷笑不已。
“哎呦,這是去幹什麽了,笑的這麽甜蜜?”
跡部打了個響指,大家安靜下來。拉起清歡的手,他對大家公布說:
“我和清歡在一起了。”
有人驚訝有人歡喜,大家紛紛送上祝福。烤肉的香味四溢,勾得人胃口大開。微涼的夜晚,一切都那麽快樂。
即興節目一個個展開,少年們玩得簡直不要更高興。快樂的暑假就要來臨,又得了全國大賽冠軍,八卦滿天飛成了一對兒又一對兒,海邊風景又漂亮,實在讓人想不開心都難。
清歡玩得很開心,心裏卻沉了下來。他緊緊攥住了跡部的手,沒有送開。
果然,跡部一直沒有升上來的指數,此刻已經升上來了。貓咪撓撓臉,看到任務完成,對清歡說:
【你還有半天時間。明天早上去獵人世界。】
跡部拉着清歡先走了,到了自己房間關上門,輕輕啄吻清歡唇角。清歡摟住跡部脖子,主動吻了過去。
這裏能很清楚地聽到潮水漲落的聲音,他們享受于此,耳鬓厮磨。跡部為二人倒了紅酒,清歡抿下一口,覺得好醉人。一口口喝下紅酒,最後又一口口嘔出來。這樣怪傻的,他不在喝東西。
他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懶得不想洗澡。他拉着跡部坐下,給跡部講了一個故事。
“噓——接下來我講我的故事,只能講給你一個人聽,你要保密。”
“好。”
跡部抱住清歡,他看到那吐出來的一灘紅酒裏猙獰的猩紅——是血。
夜微涼,人成雙。
……
半夜,跡部突然醒來,看到一片狼藉的房間和空落落的身側。懷裏的人已不見了身影,一摸,身側床單已經涼了。
柔和月光灑下,白色窗簾随風而動,海水激蕩的聲音聲聲入耳,仿佛在唱一曲哀樂。
驕傲自戀的少年眼角淚水滾落,砸到枕頭上,痛在心裏。他難受地爬起來,撿起清歡的衣服,摟在懷裏死死不放手。
他不信,他還要找他!
他試圖從清歡的枕頭上發現一兩根頭發,沒有。
他出門找部員們陪自己尋找清歡,結果衆人疑惑地問他清歡是誰。
他半夜開車去了清歡家裏,發現別墅已經消失。
他去了冰帝,檔案裏并沒有清歡的學生資料。
他顫抖着手打開了錢包,裏面應該有他偷拍的清歡的照片。可是一打開,本該有照片的地方空空如也。
他終于疲憊地蹲下/身,才發現早已淚流滿面。
☆、番外——再見
半年以後,跡部家。銀灰色頭發的少年整理好衣着,就出門了。坐上豪車,漸漸開往榊監督的宴會地點。
跡部走後,保養得很好的貴婦命人打開了跡部房間的門。低調奢華的房間裏,放着大大小小的畫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