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星沉

老爺子明天要出院,所以林窈下午的時候也從公司回來了, 她一回來阮含一就催促陳叔送她和阮恂去學校, 馮姨追着讓她吃了晚飯再走,阮含一擺擺手:“去早點寫作業。”

于是下午四點才過, 阮恂就跟着阮含一一起踏上了上學的路程。

她還從來沒有去這麽早過。

陳叔将她們倆送到學校門口,阮含一下車後車子離開了, 立刻拽着阮恂往學校的反方向走去。

阮恂着急的問:“你要幹嘛去——”

“吃飯啊,”阮含一回頭, 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下午飯還沒吃呢。”

她接着道:“我聽坐我前面那個小胖墩說避風塘旁邊這家刀削面好吃, 我們去試試。”

“……好吧。”

反正早早來學校也就是不想看見林窈。

可是等她們吃了飯去教室,教室裏也依舊沒有幾個人。

一個男生抱着籃球蹦跳着出去了, 兩三個女生聚在一起叽叽咕咕的說悄悄話。阮恂放下書包,準備把這周要上的新課程都預習一下。

阮含一過來拿了她的練習冊去補前面落下的進度, 那幾個說悄悄話的女生忽然齊刷刷擡頭看了她一眼, 阮含一旁若無人的從她們身邊走了過去。

教室裏的人逐漸多了起來, 晚讀之前大家都比較吵, 阮恂從桌箱裏找出耳塞塞上。同學們陸陸續續都到了,晚讀的預備鈴聲也響了, 趙越從老師辦公室裏回來,不知道說了句什麽,教室裏頓時一片哀嚎。

阮恂拿下耳塞問趙越:“你剛才說了什麽?”

“我說,”趙越一臉如喪考妣,“第三次月考提前到這周三, 真他喵的刺激。”

“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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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真的,”趙越甩出一張表格,“老許親口告訴我的,考場都不排了就按上次的坐,考程也出了!不信你看看,五月二十一日早晨八點到九點半,物理……五月二十一不就是這周三嗎?”

他同桌方筱君大嗓門質問:“憑什麽!”

“估計是因為高考要占教室做考場。”趙越聳肩道。

方筱君問:“這和月考有什麽關系?”

旁邊小組的男生露出一臉看傻子的表情:“高考完後是中考,中考完了還有高二的學業會考,都要占用我們的教室做考場,我們到時候肯定要放假,在校時間不夠當然只能把考試提前咯。”

方筱君翻了個白眼:“就你知道的多!”

男生的同桌卻沉思道:“如此說來,将會有一大波假期等着我們?”

趙越憐憫的道:“傻孩子,這是我們用月考提前進行換來的!”

晚讀鈴響的那一刻,冉桑榆踩着鈴聲進了教室,匆匆忙忙從桌箱裏拿出一本書,她躲在書後問阮恂:“剛才教室裏怎麽了?我在樓道裏都聽見狼嚎了。”

阮恂将月考提前的通知和大家猜測的原因都告訴了她,冉桑榆一臉無所謂:“考就考呗,反正考完會放假,開心!”

她華英剛落,廣播裏忽然傳來試音的聲響,緊接着就是張主任的聲音:“通知,通知,高一高二年級第三次月考将在五月二十一日,即本周二舉行,請各位同學認真備考,誠信考試。通知,通知……”

“我靠!”

“就剩明天一天了,複習個鬼啊還!”

整個高一年級的教學樓都一陣哀嚎,聽起來仿佛野鬼過境。

當天晚上的晚自習整體氣氛都比較消沉,也不知道是被臨時月考的消息打擊到了,還是都在認真複習,從鈴聲響起到下課,竟然沒有一個人說話,連巡班的老師進來都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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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阮恂去教室的時候同學們都已經來的差不多了,她覺得很驚訝,因為她就是按照原本的時間到校的,但是如果是以往,教室裏遠沒有這麽多人。

然後她發現大家并沒有嚴格的按照晨讀課表背誦科目,而是背什麽的都有,呈現出一副和諧的臨時抱佛腳的景象。

晚自習的時候這種狀況達到了巅峰,連趙越去收物理作業,大家也都極其迅速的将作業交給她,似乎半分鐘也不想浪費。

“阮恂,冉桑榆,”趙越走過來,“物理練習冊交一下。”

冉桑榆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自己的練習冊,她不交作業慣了,趙越見狀無奈的聳了聳肩,等着阮恂交作業,阮恂也道:“我還沒有寫完,等寫完給老師拿過去。”

“行,那你自己過去給老師說一聲。”

“好,”阮恂想了想,道:“反正我要過去找物理老師,要不你就把其他人的也給我,我幫你交過去。”

“那就謝謝啦,”趙越笑嘻嘻的将一疊練習冊放在了她桌子上,“交過去之前記得數一下數量。”

“好。”

晚上回去的時候阮含一皺眉問阮恂:“附中的月考嚴嗎?”

阮恂抓着她的袖子緊張的道:“千萬不要作弊啊,別老師抓住可就慘了!”

阮含一無語道:“你想什麽呢,我意思是,要是考的太差會不會有遭到什麽懲罰之類的……”

“不會吧,”阮恂道,“就是老師可能會找你談話。”

“哦,”阮含一頓時放下心來,“那沒關系,反正我和他不熟。”

阮恂:“……”

走到一樓的時候,她湊到阮含一跟前,小聲道:“我拜托你一件事情……”

她叽裏咕嚕說了幾句,最後阮含一低低“嗯”了一聲,道:“你在這等我。”

然後轉身走向了走廊深處。

……

老爺子今天出院了,本來中午阮恂要回家,但是阮敬安說她時間緊不要她會回來,因此雖然晚上回去的有點遲了,但是一回家她就扔下書包去看爺爺。

林窈似有若無的輕笑了一聲,轉身問阮含一:“含一,這幾天學習進度緊張嗎?”

阮含一邊往樓上走邊道:“緊張,非常緊張,明天就要月考了,我先去複習。”

說着長腿一邁,幾步就從旋轉樓梯上不見了。

阮敬安的卧室挪到了一樓,這樣方便他養病,阮恂推門進去的時候阮嘯之也在。

“阿尋回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生了一場病的緣故,阮敬安原本威嚴精煉的聲音此時聽上去竟然也有了幾分蒼老,老人被病痛折磨的原本就清瘦的身軀此時看上去更加削薄,卧室的窗戶開着,夏夜風起雲動,星光安靜沉于天際,他坐在沙發上,就好像一陣風都能吹走似的。

“爺爺好點了沒有?”阮恂走到他身邊坐下。

“好多了,”阮敬安咳嗽了兩聲,“不然醫生也不會讓出院,對不對?”

“嗯……”

“讓爺爺看看長高了沒有?”

“就幾天沒見,怎麽可能長高……”

阮敬安看着她半響,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麽,微不可察的嘆了一聲。

阮恂十六歲,可看上去幼弱的完全不像個将要成年的姑娘,相比較于剛找回來的親孫女,他更擔心的卻是這個乖巧怯懦不愛說話的養孫女……畢竟是自己身邊長了十幾年的孩子,就算不是親生的,感情卻是有的。

“爸,你怎麽又嘆氣,”阮嘯之把窗戶關上,“你今天都嘆了一百回了,您愁什麽呢?”

“我愁什麽你不知道?”阮敬安凜然乜了他一眼,“兔崽子,美國佬的地盤舒服就滾到美國去,你還要不要你老子,啊?”

“這話您今天也說了十回了。”

阮敬安擡高了聲音:“老子教訓兒子不應該?”

“應該應該,”挨了罵的阮嘯之也不生氣,依舊溫溫柔柔的笑着,“您喝口茶歇會,歇會接着罵。”

阮敬安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

他無奈的又重重嘆了一聲。

恨鐵不成鋼,恨鐵不成鋁都沒有用,阮嘯之是真的不成器,他就這麽一個兒子,可是這家夥整天除了滿世界亂跑就是鼓搗他那些破爛玩意,永遠沒個正形,更別說繼承着一大攤子家業。

後繼無人……他經營那些個公司,那些個生意還有什麽用?等到他兩尺博棺埋在地底,這些東西還不是要拱手讓人?

有什麽用吶!

阮嘯之給阮恂使了個眼色,阮恂會意,跑到樓上拿了青玉鼻煙壺來給阮敬安,阮敬安的注意力暫時被轉移了過去,阮嘯之背過身去的的時候在背後對着阮恂比了個“ok”。

阮恂想了想,悄悄給阮含一發消息:【要不要來看看爺爺?】

阮含一沒有回,但是過了幾分鐘門外就響起三聲“邦邦邦”,雖然沒還沒開不知道是誰,但是阮恂莫名就就覺得那是阮含一。

阮嘯之起身去開門,果然是阮含一。

他驚訝的張了張嘴,但似乎不知道說什麽,就什麽話都沒有說。

阮恂借口自己要去複習就先走了,她是想給別人一家留獨處空間,但是阮含一看着她出去,露出一臉“你給我等着”的表情

阮恂:QAQ

她回到卧室越想越覺得阮含一那個表情有點可怕,一轉頭看見書桌前的高背椅,不知道怎麽的就想起上次阮含一一只手随随便便拎起了那麽重的椅子……她不會把自己提起來扔了吧?

阮恂腦補了一下那畫面……太慘了,她忍不住自己給自己打上一塊馬賽克。

一低頭,手機上有新的消息彈出來,備注顯示三個句號……

是白忱。

。。。:【明天月考。】

阿尋:【嗯呢。】

。。。:【挺好的。】

阿尋:【……你要開始認真學習了嗎?】

。。。:【屁!】

一秒鐘後這條消息撤回。

。。。:【我的意思是,我好像和你一個考場。】

阿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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