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所以說,你這趟來南亞就是為了送上門去?那還不如直接讓光頭強直接把你綁回去,我都沒必要跟着你遭這趟罪。”

聽着淩期把自己比作笨死了的兔子,孟魚薇發現自己這一趟路走到現在,幾乎被淩期磨光了所有的氣性。

淩期恍若未聞,帶着孟魚薇走到大路邊上,見一時半會兒沒車來,幹脆蹲了下來,他現在的形容打扮本來就落魄不堪,孟魚薇見他這樣不顧形象地蹲在路邊,簡直就和街邊要飯的沒多大差別,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淩期聽見了孟魚薇的笑聲,頂着一頭亂亂的頭發歪過頭看她:“剛剛還那麽生氣,怎麽這會兒又笑了?”

孟魚薇也學他蹲下來,說道:“反正我想明白了,你這個笨兔子要往木樁上面撞,我也沒理由去攔,反正咱倆關系也不深,你要送死我就只當圍觀群衆了。”

淩期聽了孟魚薇的話,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原來在你心裏我們關系不深,你太讓我失望了,我以為你送我的紅翡就是我們的定情信物了,沒想到你只想看我的熱鬧!”

淩期說完,見孟魚薇一副看白癡的表情,臉上的痛心神色被繃住,直接笑了出來:“好吧好吧,開個玩笑,既然你不想去,那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被淩期坑了好幾次,孟魚薇不得不打起十萬分的警惕之心。

淩期卻沒直接回答他,而是站起身攔住了一輛路過的車。看得出來淩期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這條路上大多是送貨人走的路,淩期這個形象雖然“豪爽”了些,卻很對這些貨車司機的胃口,孟魚薇的形象則是一個面黃肌瘦的少女,淩期上去交涉了一番,司機就讓兩人上了車。

因為說的是不知道哪裏的方言,孟魚薇聽不懂,索性偏頭看外面的風景,很快行駛到了接近市中心的交叉路口,孟魚薇見淩期對着司機叽裏呱啦說了一通,然後就讓孟魚薇下了車,随後跟着跳了下來。

見司機還友好地對淩期揮了揮手,孟魚薇不禁有些驚訝:“沒想到你人緣這麽好。”

“從小一個人在外闖蕩,不會這些東西早就不知道在哪裏成灰了。”

“我記得你說你是在孤兒院長大的……”

對于孟魚薇有些懷疑的語氣,淩期笑了笑,沒有解釋很多,直接攔了一輛出租車。

※※※

孟魚薇跟着淩期來到一家看起來很雅致的小樓前,見淩期熟練地從護欄上翻了進去,孟魚薇一愣,聽着小樓裏響起了警報聲,往淩期那裏一看,他正一臉尴尬地看着腳下踩的菜地。

警報一響,小樓的門就被打開了,伴随這門開,還有一個憤怒的聲音:“我倒要看看,誰敢破壞我萬長安家的菜地!”

熟悉的吳侬軟語很顯然沒讓這氣勢磅礴的話起到作用,至少淩期臉上還挂着笑容,絲毫沒被這人的話吓到。

自從來了南亞,孟魚薇就沒聽到有人說正宗的漢語,南北方的語言差異雖然很大,但至少能聽懂了,孟魚薇擡頭看向那個叫萬長安的人。

正大步走過來的人是個面容兇厲的老人,頭發已經花白,但邁步間依然十分矯健,而且吼聲中氣十足,孟魚薇覺得他一定養生有道,所以這麽打年紀依然不顯老态。

這老人一走近,就看到了淩期腳下被踩壞的菜地,原本就兇厲的表情就更駭人了:“你居然踩壞了我的菜地!”

淩期連忙把腳挪開:“誰想到你把菜地擴建到這個邊上了!還給這破菜地設了個警鈴,這不是閑得發慌嗎?”

“你tm的別給老子轉移話題,老子擴不擴建菜地關你毛事?你私闖民居這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還想把這事賴我身上?”老人被淩期的話氣得吹胡子瞪眼,手裏的菜刀差點要砍到淩期身上。

“萬老,我這不是想早點看到你嗎?你看我往你們一跳,你立馬就出來了,這不比按門鈴也快多了嗎?”淩期尴尬地笑了笑,繼續狡辯。

萬長安收回了菜刀,繼續瞪淩期:“滾蛋,天天來我這個老人家這裏打秋風,還總找歪理,下次你要再敢把腳往我的菜園裏踩,我就把你做成人體标本。”

說完,萬長安往房子裏走去,淩期走過來跟孟魚薇開了門,然後拉着她一起往裏面走,跟着萬長安身後,淩期好險地把門扒開一個縫,然後一邊讓孟魚薇往裏面走,一邊苦笑道:“萬老,你別這麽不友好嘛!”

萬長安冷哼一聲:“要不然你帶了個漂亮女娃來,我連這個縫都不給你留,你小子怎麽想起我這個老頭子了?”

淩期沒回答,而是問道:“萬老,你怎麽安了個警鈴?旺仔呢?”

聽到淩期提起自己的愛犬,萬長安眉宇間終于顯出了一絲老态,他将茶壺放在茶幾上,在孟魚薇面前擺上了一個茶杯,給她倒了一杯茶,然後說道:“旺仔這兩個月一直在醫院,他和我一樣,老了,我還以為他能給我送終,沒想到還是我給他填土……”

淩期聽說旺仔病了,一瞬間也沉默下來,老萬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悵然道:“人老了,就會多很多無可奈何的事情,生老病死,這一輩子我見得太多了,但越老就越不能接受這種永遠的離別。”

孟魚薇能理解這種感情,沒有親人的時候,動物的陪伴就更加珍貴,她小時候的時候,母親剛去世,父親又忙着賺錢,她每天上學的時候都能看到一只斷了尾巴的流浪狗,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自從連續兩天看到它,第三天就帶了肉包子放在離它三米遠的地方,之後每一天她都會給它帶吃的。

這只流浪狗就像成了她的感情寄托一樣,直到有一天她上學的時候被幾個學校外面的混混攔着要錢,她被逼無路的時候,是那只流浪狗沖過來咬了那幾個混混,那幾個混混抱着腿逃走的時候,那只流浪狗似乎想靠近孟魚薇,但最後還是跑了。

第二天,孟魚薇在學校外面看到了那條狗被人用棍棒打得渾身血淋淋,這是她第二次直面生命中的死亡,甚至比母親的去世更讓她無法釋懷。

動物比人更會表達感情,它們的感情世界裏比人類要純粹許多,喜歡和厭惡,只有這兩種。

“萬老,節哀。”沉默良久,淩期悶聲勸道。

“滾蛋!我家旺仔還沒死呢,你瞎說什麽?從認識到現在,我就沒在你小子嘴裏聽到好聽的。”萬長安聽了淩期的話又忍不住勃然大怒。

淩期讪讪地笑了笑。

見淩期乖乖地閉嘴了,萬長安喝了口茶,問道:“你今天又來我這個糟老頭子這裏幹嘛?不是聽說你回國去京都了嗎?”

淩期一聽萬長安主動提起這事,頓時眼前一亮:“當然是有事相求!沈成派人把我從國內給綁到這裏來了,我這不想方設法逃出來了嗎?”

萬長安聽淩期這樣說,茶杯差點沒被吓掉了:“你丫的除了會惹事還會幹嘛,你要找死別拖上我這個老頭子行不行?沈成那個老不死的可是心狠手辣,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

淩期見萬長安反應這麽強烈,連忙補充道:“沒事沒事,就半路劫了他幾億的東西,也不值錢。”

“那就好,幾……幾億?你這個臭小子趕緊從這裏給我滾出去!”萬長安差點被淩期忽悠到,一聽淩期這樣說,直接站起身趕他走。

“別啊,萬老,我跟你開玩笑呢,這次來是帶了你最喜歡的東西!”淩期笑着将萬長安按坐在沙發上,從背包裏拿出了那塊紅翡遞到他面前。

孟魚薇沒有想到淩期來找萬長安居然是為了這塊紅翡,難道說這個老人居然是一個玉雕師?萬長安接下來的話證實了孟魚薇的猜想。

“我都這麽多年沒動刀了,你這不是難為我嗎?”萬長安本來要眼神發亮地接過紅翡了,一聽淩期這話頓時把手縮了回來。

淩期把紅翡塞到萬長安的手裏,說道:“不用多高的技藝,就做一個镯子,一個戒面和一副耳墜。”

萬長安被手裏的紅翡奪去了所有目光,但聽了淩期的話,還是反駁道:“你以為做個镯子很簡單?說得倒是輕巧!”

淩期被斥責也不生氣,而是湊到孟魚薇身邊,小聲說道:“萬老手藝很好,當年大動亂的時候被逼來到南亞,算是國內頂尖的水平了。”

淩期和孟魚薇說悄悄話的場面被萬長安看到了他,他難得笑了笑:“看來你是打算用這塊極品紅翡來讨好小姑娘,我也不好壞人姻緣,就給你做吧了吧。”

“其實,這紅翡是她的,她送我的。”在萬長安驚詫的眼神中,淩期尴尬地說出了這個事實。

萬長安難得看到淩期這種窘迫的樣子,頓時哈哈大笑:“你小子也有今天?被女人送東西,你小子還真能耐!”

淩期剛準備說點什麽挽回他“吃軟飯”的形象,就聽到門鈴響了,萬長安擺了擺手,說道:“我先去開門。”

淩期看到了孟魚薇飽含笑意的眼睛,無奈一笑。

“你說什麽?我昨天去看旺仔他還是好好的!你現在跟我說他不行了?”萬長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淩期皺了皺眉,起身去看,孟魚薇也跟了上去。

走到門口,孟魚薇看到地上放了一個大籠子,裏面趴着一條大狗,看起來已經沒多少氣息了。

萬長安抓着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連聲問道:“怎麽可能呢?這怎麽可能?”

孟魚薇走近籠子,蹲了下來。似乎感覺到有人靠近,大狗擡了下眼皮,但這一個舉動似乎已經耗盡了它最後一點力氣,随後他就再沒有睜開眼睛。

孟魚薇只覺得這條大狗像極了她小時候見到的那條流浪犬,把手伸進籠子摸了摸它的頭,突然擡頭對萬長安說道:“我可以試試嗎?”

在衆人驚訝的眼神中,孟魚薇重複道:“我想救它!”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