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早晨的空氣十分清新, 還有着淡淡的露水蒸發之後混雜着青草的清爽味道。早起的鳥兒正站在枝頭上叽叽喳喳的唱着歌, 梳理着它們那美麗的羽毛, 很是悠閑自在。
景卯正跟春桃坐在院子裏面吃着點心喝着茶水,順便掃掃地什麽的鍛煉身體。
一個時辰過去了……
兩個時辰過去了……
眼看着已經日上三竿了房間裏面睡覺的某個人還沒有起床的意思, 他終于忍無可忍的一腳踹開了房門。
“哐當”一聲巨響,是房門拍在牆壁上的聲音,轉過放置在房間正中的屏風就看到那張紅木雕花大床上鼓起一個棉被包, 顯然裏面的人還睡的正香。
景卯頓時覺得自己那原本就高漲的怒火頓時又竄起來了三丈!
他額角青筋蹦起, 大步走上前就一下子就抄起了被子:“你給我起來,看看現在都什麽時辰了, 你怎麽還在睡覺!”
床上的棉被包死守防線,蠕動了兩下還是不肯掀開被子:“讓我再睡一會兒嘛,現在時間還早。”
慵懶的帶着濃濃鼻音的聲音隔着一層被子響起,緊接着被子卷又被裹了裹表示裏面的人在無聲的抗拒。
可惜景卯身為一個總是缺乏娛樂活動,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做晝夜颠倒的古人自然也就不能理解為什麽還會有人能睡懶覺睡到日上三竿這種時候, 他是豬嗎?
索性他現在已經成功的掌握了應對這種情況的方法。
“哦, 我還說今天禦膳房那邊送來了四喜丸子和東坡肉呢,你要是不吃的話我就替你吃了。”景卯直起身來語氣涼涼的說道。
只聽‘嗖’的一聲, 床上的人突然一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能現在才說?萬一菜放涼了怎麽辦?”江辰一臉義正言辭的說着, 彎腰穿上鞋子就往外走去。
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現在的頭發可以直接放上一窩小鳥進去,身上的衣服也是皺皺巴巴的, 臉上更是有着一道道壓在枕巾上睡了一晚的紅印,總之就是完全不符合深受皇上寵愛并且純潔善良的宛若昆侖山上那一朵随風搖曳的白蓮花的人設。
景卯雙手環胸,語氣淡然的道:“你就這麽直接出去吧, 然後春桃他們就會發現你是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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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急匆匆的腳步一頓,江辰轉過頭去看立在梳妝臺上面的銅鏡,悲哀的發現他好像并沒有那種就算是一覺睡醒來也依舊美的能夠讓人窒息并且自帶化妝濾鏡美圖等等效果的‘女豬腳’式待遇。
亂糟糟的頭發,臉上的紅印子外加因為睡覺時間過長而有些腫起來的眼袋真的是糟糕透頂。
他擡手抓了抓那個雞窩一般的頭發,忍不住仰天長嘆一口氣:“這種日子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啊,快點兒來個人栽贓陷害我一下好歹讓我不那麽無聊吧。”
時間倒轉回觀景宴的那一天。
話說朱見深好不容易剛剛搞定了由于落水而差點兒被淹死的萬貴妃,抱着他的女人還沒來的及親熱那麽一下下就看到了被如妃‘不小心’推了一下而撞到頭昏過去的華貴人。
看着江辰那就算是倒地了也依舊是宛若演練過一般的擺出最具有觀賞性的昏迷動作——說這個家夥沒有預謀誰信啊掀桌(╯‵□′)╯︵┻━┻
皇帝陛下只覺得他額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疼:“還不快叫太醫來?”
于是這一天的後宮格外的忙碌,所有妃嫔先是跟着皇帝去了萬貴妃那裏等着太醫的診治結果。
“貴妃娘娘身體并無大礙,相反還保養的相當得宜。就是落水之後有些受驚着涼,吃幾幅藥好好将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太醫院最具有資歷的一個老太醫親自出馬看診之後得出了這麽一個結果。
萬貴妃此時已經換下來了原本那身濕漉漉的衣服,躺在被窩裏面,手裏抱着暖爐。再加上已經喝了剛剛婢女們煮好的姜茶,這時候身上已經回暖了,臉上也有了紅潤的顏色。
“愛妃可有看清楚是誰推了你嗎?”朱見深繃着一張臉坐在旁邊,看着萬貴妃那還是有些蒼白的嘴唇有些不自在的微微別過了頭去。剛剛的親密接觸讓他簡直尴尬的不得了。
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表示:你覺得我會讓別人看出來我一個皇帝對于這種事情非常不在行嗎?也或許是萬貴妃在他後宮這群恐怖的女人當中是唯一一個比較正常的女人?
朱見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
萬貴妃抿了抿嘴唇,看到朱見深微微轉過身去不願意看她的樣子垂下了眼簾輕柔的說道:“沒有人推臣妾,是臣妾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皇上這會兒還是快些去看華貴人吧,臣妾的身體已經并無大礙了。”
“那你一定要注意按時喝藥,然後多休息。”事實上朱見深此時此刻非常的尴尬,既覺得自己似乎應該留在這裏照看一下剛剛失足落水的萬貴妃,剛剛的親密接觸又在眼前揮之不去而不敢面對萬貴妃。
如果江辰現在在這裏的話,一定會翻一個大大的白眼兒,對于皇帝陛下現在這種情況來一個準确的診斷。這種害怕跟女人接觸的症狀絕對就是那種最最經典的恐女症的典範!
萬貴妃此話一出,正好是給了手都不知道應該往哪裏放的朱見深一個臺階下。
趕緊叮囑了兩句就從昭仁宮退了出來,向乾清宮的方向走了兩步似乎才發現,現在,貌似,好像應該去青玉軒探望一下不下心陷入昏迷的華貴人?
這一瞬間,皇帝陛下深深的覺得剛剛萬貴妃還是太過于賢惠了。
你怎麽能就這麽把朕往別的女人身邊推?!雖然那不是一個女人,但是你剛剛應該做的難道不是應該極力把朕留下來陪你嗎?!!
腳步頓了頓,朱見深還是朝着旁邊的王總管揮了揮手。對方立馬會意的把耳朵湊上來:“你去查查今天萬貴妃落水的事情是誰動的手腳,查出來了來告訴朕。”
吩咐完之後,朱見深邁着沉重的腳步帶領着一衆妃嫔朝着青玉軒那邊去了。
他現在還要去慰問那個作妖的華貴人!(咬牙切齒ing)
華貴人正一臉蒼白柔弱的躺在床上,眉頭不安的皺着,眼珠在眼皮下面轉動着,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緊緊的揪着被單的一角,看上去似乎是正在做噩夢的樣子。
朱見深心中有些無語:這貨裝的可真好,要不是知道他是個什麽德行的說不定就真的要被騙過去了。
而站在皇上身後的如妃已經死死的揪住手裏的手絹,看到江辰這幅脆弱的樣子覺得自己已經完全能夠想到待會兒這個賤人醒來之後會是怎樣的靠在陛下的懷裏說着她壞話的樣子了。
這回只有如妃跟了過來,趙美人和李美人還有蔣貴人都已經告退下去休息去了。
說到底還是因為萬貴妃是這後宮當中位分最高的妃嫔,出了事情理當所有的人都要去探望。而江辰論位分只是一個小小的貴人,更何況她們也不想留下來一會兒觀看別的女人跟皇帝膩味的場面,因此都很有先見之明的早早告退了。
太醫用一根銀針輕輕的灸了一下江辰的人中,一下子就讓他醒了過來。
下一瞬間,這位敬業的不得了的戲精就火力全開的進入了演戲的狀态。
“皇上……我就知道你會來看我的。”江辰那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更加蒼白的微笑,他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朱見深的衣擺想要尋求安慰,那只瘦弱的手看上去仿佛輕輕一個掙動都能讓它斷裂。
朱見深:呵呵噠。
“愛妃還是好好休息吧。”朱見深嘴角挂着勉強的微笑,強硬的把那只手拽了下來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然而這樣做并沒有什麽卵用,因為江辰直接撐起了半邊身體一下子撲到了皇帝懷裏:“皇上,請你不要再為了臣妾責怪如妃娘娘了,真的……真的只是臣妾不小心才摔倒的,根本不關如妃娘娘的事。”
那絕美的人兒臉上挂着凄美的微笑,眼眶裏面溢滿了淚水,那脆弱的脖頸仿佛只要一用力就能被扭斷一般,聲音哽咽而又真誠:“不要……不要為了臣妾破壞了您跟如妃娘娘之間的感情。”
朱見深:“……”不好意思,朕對這種動不動就哭的像是要喘不過氣來,并且還裝的天真單純而又善良的女人一點都不感興趣!尤其是這個女人還是個大男人假扮的這一點。
如妃:“……”雖然你說的本來就是事實,但是為什麽我會跟吞了一只蒼蠅一樣感覺惡心的不行?
雖然很想把懷裏這個不要臉的家夥直接推出去,可是他不能這麽做!朱見深忍了又忍才克制着自己的內力不要不受控制的從掌心吐出來,他繃直了脊背語氣也是硬梆梆的說道:“愛妃不用這般委屈求全,朕都看在眼裏,你不用再為如妃辯解了。”
為了能把如妃這個同樣不少搞事情的一并處理了,皇帝覺得他這一時的忍讓完全是值得的。
靠在他懷裏的江辰聽到這話不由得哀怨的看了皇帝陛下一眼,這戲演的也太不敬業了。可惜皇帝陛下清楚的知道懷裏抱着的這個是個什麽貨色,完全不為所動。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如妃的眼淚一下子就猶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墜落下來,她無助的跪倒在地上,眼睛霧蒙蒙的看上去簡直我見猶憐:“臣妾只是甩開華貴人的手,誰知道她一個站不穩自己摔倒了啊皇上!”
朱見深幾乎是迫不及待甩開江辰把目光放在了如妃的身上,頓時覺得一股清新的感覺撲面而來,就連平常最喜歡打扮的明豔動人撕逼也總是有她一份的如妃看着都是如此的清新脫俗。
比懷裏的那個戲精簡直不知道看上去順眼了多少!
如妃見到皇上那貌似火熱的眼神,還以為皇上終于聽取了自己的話不再相信那個小賤人,立時來了精神。甚至還做了一個淚盈于睫的高端操作,只為了讓自己看上去更加的楚楚可憐好博得皇上的喜愛。
“而且剛剛華貴人自己也說她是不小心摔倒的啊皇上。”如妃調整好了自己的形象就又開始了辯解。
朱見深:“……”如妃朕記得你當年進宮的時候還是直來直往敢愛敢恨的一個漂亮姑娘,後宮究竟對你做了什麽禽獸不如的事情,為什麽你居然也成了一個戲精?
夾在兩個段位一低一高的戲精中間的皇帝陛下表示自己很惆悵。
這個時候段位高的那個戲精又開始搞事情了。
江辰以一種比如妃看上去還要楚楚可憐的表情,外加蒼白柔弱故作堅強以及純潔善良等等的buff加成,成功的诠釋了何為白蓮花的真谛:“皇上,都是臣妾的錯,求求你不要責怪如妃娘娘,您看娘娘那麽傷心,您怎麽能忍心呢?”
不,其實我從來都沒有不忍心過。
仿佛看到某種帶有神性的光環籠罩在了此時正靠坐在床頭的江辰的身上,朱見深臉皮都青了,直接速戰速決:“好了,華貴人,朕知道你不忍心看着如妃傷心,但是朕已經看到了事實,你也不必為她辯解了!”
皇上仿佛震怒一般一甩袖子直接站了起來:“從今日起,如妃禁足在元儀宮三個月,無诏不得外出。”
緊接着把視線投向了還呆坐在床上發呆的某人身上,江辰仿佛還沒有反應過來事情怎麽沒有按照他想象當中的走。朱見深就嘴角挂着一抹愉快的笑容宣布道:“至于華貴人,這一段時日就好好在青玉軒将養吧。朕會差人來給你送些補品的。萬貴妃那裏的請安也不用去了。”
丢下這番話像是生怕兩個人再做個什麽妖,朱見深幾大步就出了江辰的‘閨房’。
見到皇上出去,站在門口的高總管連忙宣唱道:“皇上起駕~~”
一衆宮女默默的躬身恭送皇上。
過了一會兒,如妃才從剛剛那一系列的變故中反應過來。
她在自己的宮女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狠狠的瞪了一眼還處于一種懵逼狀态中的江辰,恨聲道:“華淩煙,我記住今天的事情了,你給我等着!”
江辰:“……”
卧槽皇上下旨讓你禁足的關我什麽事?難道說你忘記了我剛剛還幫你求情來着嗎?
江家二少看着如妃那織着顏色豔麗的牡丹宮衣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口,覺得自己很是無辜。
朱見深這絕對是拿自己當了擋箭牌吧,好歹從小竹馬竹馬的長大這麽做真的大丈夫?
大丈夫不大丈夫皇帝陛下是聽不到了。
總之在當今聖上從青玉軒回到乾清宮的路上都一直保持着一種難得的愉悅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