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遇
一個周日，曉軍推着輪椅上的餘婕走出軍區大院，既為讓她散散心，順便也逛逛街。走着走着，突然，街邊一個坐輪椅擺冷飲攤的女人吸引了餘婕的目光，這個女人竟然是唐麗。
餘婕讓曉軍将輪椅推過去：“老板，給我來瓶礦泉水。”
當唐麗認出坐在輪椅上的餘婕時，吃驚地張大了嘴！
“餘婕，你......你這是......”
餘婕微笑着說：“是不是很吃驚？去年我在非洲執行維和任務時丢了兩條腿，這是假肢。”
說着她還刻意撸起褲管，露出自己的假肢。
“現在好了，你失去了行走能力，我失去了雙腿，咱倆又在同一條起跑線上了!”
唐麗感傷道：“你是英雄，我算什麽？充其量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餘婕問：“你怎麽不回四川留在南疆？”
唐麗低下頭說：“我當佤幫軍犯了販毒罪，政府不追究我就已經很感激了，還給了一條生路，允許我擺個小攤自己養活自己。再說成了這個樣子，哪還有臉回去！”
曉軍本不認識唐麗，此時突然聽她說當過佤幫軍，再聯想到自己當年打傷的那個佤幫軍女人，不禁讓他大吃一驚：“佤幫軍？餘婕，她是......？”
餘婕冷靜地說：“她叫唐麗，是我四川射擊隊的同班同學。”
曉軍恍然大悟，那晚他們找到那個受傷的佤幫軍女人時，因為天黑沒看清楚，後來自己忙着去叫衛生員，所以餘婕和唐麗的關系他并不知曉。
他仔細打量着眼前這個昔日的對手，一張白淨瓜子臉的唐麗，長得眉清目秀，一副嬌小的身材，讓人很難把她和一個槍法奇準的狙擊手聯系起來。曉軍暗自贊嘆：都說四川出美女，真是名不虛傳。唐麗和餘婕長的一樣漂亮！
他的目光移到唐麗的身上，心裏不禁抽搐了一下。距那場戰鬥已經過去三年了，她的雙腿已經萎縮得不成樣子，與豐滿的上身形成了極大的反差，雙足無力地歪倒在踏板上，一輛破舊的輪椅承載着她那嬌小的身軀！
“餘婕，這位是......？”唐麗注意到餘婕身後的曉軍。
餘婕大方介紹道：“這是我丈夫，你中的那一槍就是他打的。”
唐麗淆然淚下道：“唉！當初還不如一槍把我打死，省得今天如此受罪！”
餘婕冷笑道：“一個優秀的狙擊手在300米距離上，要打爆一個人頭易如反掌。要不是我丈夫心軟，不忍殺死一個女人，否則你早就做了異鄉的孤魂野鬼！只是他這一槍打得......太不是地方！”
唐麗捂住臉“嗚嗚”地哭起來......
聽到餘婕的話，曉軍一下就傻了。他沒想到自己扣動扳機一剎那的憐憫之心早已被妻子看穿，只不過她一直沒說而已！此刻曉軍的心裏充滿了對唐麗的內疚，也充滿了對餘婕沒有揭穿自己私心的感激！
餘婕拿出紙和筆，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遞給唐麗：“這是我的手機號，今後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打電話給我。曉軍，咱們走吧！別耽誤她做生意。”
回去的路上，倆人的情緒都不好，心裏沉甸甸的。
曉軍不解的問道：“餘婕，你怎麽知道我并不想打死唐麗？”
餘婕笑了笑說：“凡是我帶出來的兵，他們的脾氣秉性、心理素質、射擊水平我都很了解。開槍瞬間你片刻的猶豫，我就知道你不會打死她，我說的對吧？曉軍，軍人在戰場上對敵人決不能心慈手軟，否則将來你會吃大虧的，我可不希望我的丈夫将來成為別人的槍下之鬼！”
曉軍立正調皮地說：“是，我一定謹記教官的教誨，今後面對敵人，無論他是男的女的，公的母的，決不手下留情！”
餘婕嚴肅地說：“別耍嘴皮子，我這是為你好，再說，我和孩子将來都指望着你呢！”
曉軍抱住妻子的雙肩，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麽？孩子？”
餘婕羞澀地說：“嗯，我可能......懷孕了！”
“太好了，我要當爸爸了！”曉軍高興的蹦了起來。
餘婕滿面愁容地說：“你先別高興，現在我的心情很矛盾。剛出院時間不長，新任命的職務我還沒去上過一天班，如果要了這個孩子，從懷孕到生産，少說又是一年不能履職，讓領導怎麽看啊！”
曉軍沉思了一會兒說：“你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我考慮的是你受了這麽重的傷，做了多次大手術，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此時要這個孩子，真的擔心你身體是否吃得消？咱倆還年輕，晚兩年再要孩子也不遲。”
“你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老公！”餘婕紅着眼圈撲到了曉軍懷中！
過了半晌曉軍說：“餘婕，咱們應該幫助一下唐麗，她過得太艱難了！”
餘婕點點頭道：“剛才我就萌生了這種想法，盡管戰場上是敵人，但現在她就是個弱女子。哎！你這一槍毀了人家的一生啊！”
......
幾天後的一個下午，曉軍來看唐麗，可他沒有勇氣直面這個被自己毀了一生的女人，站在遠處悄悄地看着她。
時值夏季，買飲料的人很多，唐麗還挺忙。她賣完一箱飲料，把空箱子推開，想把另一箱飲料拉過來，箱子很沉，看她很費勁的樣子，曉軍趕快過去幫她将飲料箱子搬過來擺好。
唐麗認出了曉軍，感激地說：“是餘婕的先生吧，謝謝你！天太熱，喝瓶飲料吧！”
“不不不，我不渴，就是想......來看看你。”
說着曉軍從軍裝衣兜裏拿出一個信封塞到唐麗手中。
“這是5萬塊錢請你收下，我們軍人薪金不高，算是我和餘婕的一點心意。我知道區區5萬塊錢換不回你健全的雙腿，為這一槍我曾糾結了很長時間，畢竟子彈不長眼睛。是我毀了你一生的幸福，你恨我也好罵我也好，但我不想求得你的原諒，因為軍人的職責必須以保衛國家安全為最高使命。再見！”
說罷曉軍轉身走了，只留下滿臉淚痕的唐麗呆呆地坐在輪椅上......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