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顧繁坐下，習慣性的翹着腿，但腳擡了一半又想起陸清霖在這，硬生生給收了回去。
他那點小舉動，忒不自然，顧之明可能都看不下去了，便說：“小繁，這兒又沒外人，你不用那麽……”
“我平時就這樣。”顧繁連忙把話截下，給顧之明打了個眼色，意思他說話兜着點，他要臉。
尤其是在陸清霖面前，他特別要臉。
這時候的他就像只公孔雀，騷包的不行，還特愛開屏，可顧繁自己根本沒發現，就好像一看見陸清霖，那就自然而然的開了，眼睛都盯着人家身上，哪分得出心思去看自己後邊？
顧繁收回神，顧之明便沒揭他的短，只是笑笑，略帶揶揄，“說起來，我剛剛還和清霖聊你來着。”
聊了什麽？顧繁想問，可又不好意思問，那多掉價，所以他得表現出不屑，只哼了聲“哦”，再沒多問。
實際心 癢得不行，真的好想知道啊！顧繁琢磨着，今晚回家的時候，一定得抓顧之明問問。
“都不問我聊了什麽？”顧之明替顧繁說了。
顧繁擡頭，一不小心瞥到陸清霖的臉，本來想順着說是，卻又跟中邪了似的說：“沒興趣。”
啊啊啊啊沒有啊！顧繁很想打自己了，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顧繁郁悶着，不想再在這待下去了，他現在渾身都散發着不正常的氣息，像個神經病。這全怪陸清霖，對方就是塊強磁體，無時無刻不擾亂着他的大腦。
“手機給我，我先回去了。”顧繁和顧之明說，手伸着。
顧之明擡眼，沒動，只是說：“不坐會兒？難得清霖在這。”
陸清霖在這他才要急着走呢。顧繁搖頭，急着催顧之明，結果對方手一伸，空空。
顧繁：……
“逗你玩的，手機是清霖撿的。”顧之明說，指了指那人。
顧繁愣。
不是說……丢了嗎？
“助理撿到的，托我還你。”陸清霖像是能看透他內心一樣，解釋說。
“哦。”顧繁覺得巧，但還是信了，其實陸清霖說的話，他從來都信，算是習慣性的相信，改不了的。
陸清霖低頭，把手機從口袋裏拿出來，遞過去，顧繁便接着，他有點急迫，也沒和陸清霖說什麽，接過手機後便緊緊攥在手裏，混着熱陸清霖的溫度。
燙手。
燙的手指發紅，脖子發紅，耳朵發紅，臉也發紅。
謝字說不出口，其他的什麽也說不出口，顧繁逃也是的想走，結果在轉身的那一瞬間，陸清霖又拽住了他的手。
剛開始只是攥 住了指尖，随即掌心相裹，緊緊的，有些發狠了，陸清霖不想讓他逃，熱度從相觸的皮膚擴散，一絲絲一縷縷的傳到心尖。
顧繁頓住，全身血液凝滞，感官也都不複存在，唯獨手指能夠微微蜷縮，但也忘記了掙脫，他腦子像清空了數據，什麽也想不出來，頓了好久過後，他才回頭問：“幹什麽？”
語調平平，可尾音發顫，顧繁心裏緊張的不行，又很莫名，臉熱，心也熱，還砰砰砰的跳個不行，他忽然懷疑自己是得了心髒 病，若再被陸清霖攥着，他會不會也像張華那樣暈過去？
“有些事想找你談。”陸清霖說。
他說話時，雙眼一直注視着自己，墨綠色，像一潭死水，風吹不動水紋，但卻深的不見底，顧繁讨厭那雙眼睛，因為他看不透，又覺得冷冰冰。
對方要和他談，可談什麽？談昨天的事嗎？
顧繁忽然就有點怕了，什麽都怕，先是怕昨天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夢，陸清霖是來找他算賬的，又怕那些都不是夢，只是陸清霖又反悔了。
那怎麽行呢，都說好了的。顧繁有點難受，不想答應了，可陸清霖發狠的攥着他，根本不放開他。
其實，陸清霖是怕顧繁跑了，反悔了。
兩人擔心的都是同一件事，可彼此都看不透，懷揣着心思不敢試探，陸清霖态度強硬，顧繁拗不過他，最後只得弱弱“哦”了聲，被他扯走了。
張華跟在後面看了看，覺得這是私事吧，不好再摻和，但顧繁頻頻看他，發出求救信號，張華又不好不管，最後只得迎着陸清霖的冷眼，死皮賴臉跟上了。
電梯門一開，烏壓壓的又是一大 片人，現在正值飯點，除了員工下樓吃飯，還有不少送外賣的，來來往往一時半會都消散不開，顧繁看了看，有點不情願，但陸清霖進了，就自然會把他也拽進去。
“我的天吶，是陸清霖！”先是有人喊了一聲，接着所有人都往這邊看。
“還有顧繁，快看！”不知誰補了一句，電梯裏徹底沸騰了。
鬧哄哄的全往門口擠，張華愣是堵在外面沒進去，陸清霖靠在一側，把門關了，顧繁便急着道：“張華還在外面。”
“再上超重了。”陸清霖随口說，又問：“幾樓？”
“……”顧繁不知道該怎麽辦，只好說：“五樓。”
陸清霖便側身去按，手臂不小心蹭過顧繁，若有若無的，好像輕微的呼吸也打在耳畔。
顧繁偏了偏頭，想挪開一點，但人多，擠不開。
電梯緩緩而行，一層一停。
不少人偷偷拍照，顧繁就當沒看見了，但有些人說的那話，實在是氣人。
“陸清霖好高啊，比煩煩高一個頭。”
顧繁一聽，哪還能穩住，連忙挺直腰板，悄咪 咪的去瞄陸清霖。唔，差的有點遠，那再翹翹腳？還是差了不少。
噢，好煩。
顧繁洩 了氣，不和陸清霖比了，反正他從小到大，就沒比陸清霖高過。
嗯……或許也有一次吧。
那時顧繁剛上小學，個子有點矮，雖然他不是最矮的，但老師看他漂亮，就強行給安排到最前面了，因此每次站排，他都站排頭，陸清霖站排尾，兩人遙遙一望，根本就望不到彼此。
小顧繁當時就很難過了，一是見不着陸清霖比較難過，二是被嘲笑個矮又很難過，每天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陸清霖量身高。
那不用想，陸清霖肯定比他高，顧繁心裏苦，弱小的自尊心受了挫，後來幹脆就說：“以後咱倆別一起玩了。”
“……”陸清霖不說話，他從小就不大愛說話，看了顧繁一會，就走了。
走了？就這麽走了？
小顧繁當時就吓傻了，本來他是想吧，自己都這麽難過了，陸清霖總得哄哄他吧，以後糖要多分他一半，蛋糕上的櫻桃也記得給他，可哪想到什麽都沒撈着，還把他的陸清霖也丢了。
說實話，當初全家人都寵他，但數陸清霖對他最好，要什麽給什麽，從來都沒說一個不字，小顧繁多喜歡他啊，床底下還壓了一沓零花錢，誰都不告訴，就想等周末去請陸清霖吃好吃的。
結果這一鬧，什麽都沒了，而且陸清霖以後也不和自己玩了。
小顧繁一想到這就委屈，委屈一會就開始掉眼淚，一邊哭一邊跑，沒看着道，回家的時候還栽了個大跟頭。
腿磕破了皮，就聽他像殺豬一樣叫，第二天沒去上學，說連路都走不了。
一是嬌慣，二是不敢去學校，怕陸清霖不和自己玩，和別人玩了。
那樣的話他能和對方拼命，但腿壞了，不一定打得過，所以得養精蓄銳，等傷好了就去把陸清霖搶回來。
計劃做好了，又吃了塊糖，沒以前甜了，還是對方親自喂的好。
小顧繁想着，又想到以後得看住陸清霖，不然丢了可怎麽辦呢？要不用線系上吧，你一根我一根，到時候就跑不掉了。
解決了一樁煩惱，小顧繁的心也安了不少，電視一開，沙發上一躺，支着個腿就開始潇灑，誰知中午剛過，門就響了。
回頭一瞅，陸清霖背着書包就來了。
小顧繁一愣，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是不是要先喊疼嗎？還是說想他了？可誰想陸清霖啊，他一點都沒想對方的好吧。
“還疼嗎？”陸清霖小心翼翼的問他。
“可疼了。”小顧繁立刻就把之前的事都忘了，還說：“你怎麽不早點來，我這都出 血了，現在纏着紗布看不見，等以後好了肯定要留疤。”
意思是說，你得哄哄我吧。
“對不起。”陸清霖給他道歉，雖然這好像不賴他，但他還是挺心疼的。
“要吹吹嗎？”他問，顧繁哼唧了聲，意思是：要的啊。
陸清霖坐過來，顧繁便給他挪出點地方，兩個人窩在一起時，彼此都靠的挺近。
熱氣吹在皮膚上，癢癢的，麻麻的，小顧繁的睫毛眨呀眨，像小蝴蝶飛呀飛，陸清霖擡頭看他，看着看着就忘了吹痛痛了。
“幹嘛呀？”小顧繁還問他。
“看你……”陸清霖說完，又低頭繼續吹吹，其實他還想說：你真好看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