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知曉步臨塵也來了妖界, 沐長歌鎮定自若的扔下卓星河和熾明,沒有一點壓力準備獨自一人面對妖皇。

別的不說, 這種事情還是吓不着他的, 界門在五界中的地位他清楚的很,便是再妖皇面前他也不必太過緊張,總歸是旁人有求于他。

只要不是個傻子, 在知道界門的存在之後就不可能對沐長歌心存惡念, 更何況,熾明和他們關系尚可,妖皇怎麽可能為難他?

大殿之上, 一身金燦燦的妖界之主早已在那兒等着, 看到那一身快要将人眼閃瞎了的裝束,沐長歌眼睛抽了抽,而後果斷移開了眼睛。

不愧是龍族, 審美果然與衆不同。

在沐長歌進來之時妖皇便開始上下打量,動作不明顯, 但是也足以讓他将沐長歌整個人收入眼底。

不愧是界門之主, 如此風姿卓然, 若不是穆老提前提了個醒兒,人又是被熾明帶回來的,他都以為仙界哪個仙尊來了妖界。

啧啧, 怎麽可能呢, 仙界之人自視甚高,最多不過是去人界走一圈兒罷了, 怎麽會來他們妖界這種“蠻夷之地”。

就是不知道界門靈主和仙界那些道貌岸然的家夥有什麽不同,若是和他們一個行徑,仙界那些家夥恐怕更能得他親近。

這麽一來,形勢對妖界就不怎麽好了。

不着痕跡的撇了撇嘴,妖皇站起身從臺階上走下來,“久聞界門靈主之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久聞?

睜着眼睛說瞎話!

他來這裏才幾天,上哪兒久聞去。

唇角微微勾起,沐長歌抱琴而立,雖是站在殿下,卻沒有任何弱勢的感覺,“妖皇陛下過譽,長歌一介小輩,怎擔得起妖皇如此誇贊。”

臨場做戲,這種事情對沐長歌來說再簡單不過了。

Advertisement

和人拼武力值他可能略有遜色,但是拼腦子,那可就說不準了,長歌門出來的弟子,幾個能在這方面被人比下去的?

他們不懼朝堂之上的勾心鬥角,對現在和顯然比不上朝堂的場景更是游刃有餘了。

妖皇到底是妖族,不耐煩和人玩心計,一句話掰成十八瓣兒細細琢磨實在太折磨人,于是,在沐長歌笑意盈盈的目光之下,懶得在這兒浪費時間的妖皇陛下揉了揉額頭,“長歌,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既然身在妖界,身為界門之主,還請靈主大人給個準話,界門何時開啓?”

妖界和魔界在這方面如出一轍,二者皆崇尚武力,沒有什麽事情是打一架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打一架。

“妖皇陛下已經和穆老見過面了,具體事宜也不用長歌多言。”手指輕輕劃過琴弦,而後铮铮的琴音在大殿之中回響了起來,“界門三日後開啓,到時還請陛下多費心。”

随着琴音漸漸消失不見,沐長歌有些泛白的臉色也好了不少,與之相反,妖皇差點繃不住臉上的表情,滿眼難以置信的盯着他手中鑲金嵌玉的盈缺。

他們倆談的好好的,怎麽忽然間就魔音灌耳了,神情有些恍惚,妖皇眨了眨眼睛擡頭看了眼房頂,這人是對他們妖界有意見還是對他這個妖皇有意見?

再次看了沐長歌一眼,若不是親耳聽到,妖皇陛下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方才那種聲音是從這人手中出來的。

如此皎然如明月之人,既然用琴,那琴藝自然非常人能及,方才那種聲音就算是初學者也不一定能彈得出來,更何況是這人。

“如若無事,長歌便先行告退。”看出了妖皇眼中的糾結,沐長歌眼中笑意更加明顯,只不過他不想對此做出任何解釋,“至于從界門通過的代價,界門重現天日之時穆老自會昭告五界,妖皇陛下不必心急。”

“如此甚好。”看上去依舊面色如常的妖皇點了點頭,起身示意沐長歌自便。

他自然不會心急,界門靈主人在妖界,有什麽消息他都是最先得到的那一個,只要不讓仙界搶先,三天又如何,三年三百年他都不介意。

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來什麽的沐長歌停下了腳步,回頭看着撐着臉坐回去的妖皇,“方才還有一事未提及,妖皇陛下,界門的規矩和外界有所不同,還請您做好準備,有些人就不要放出來了……可好?”

免得到時候礙了大家的事情,他還要費心将人扔出去。

他沐長歌向來不是什麽以德報怨之人,雖不至于睚眦必報,但也不是什麽虧都肯吃的人。

溫潤如玉的青年緩緩開口,說出來的話卻不似他本人那般柔弱無害,妖皇一愣,而後強忍着大笑的沖動點點頭,待人走出去之後才放生大笑。

這娃子有脾氣,他喜歡!

放松了心情,妖皇起身也離開了大殿,若是沐長歌什麽要求都不說他還沒有這麽放心,表面一套背地裏又是一套的人他見得多了。

之前在赤焰族地發生的事情妖皇一清二楚,玄鳥一族同仙界關系緊密五界皆知,若是沐長歌将玄鳥一族和整個妖界放在一起,那他才真是吃了大虧。

好在,聽那娃子方才的意思,只要玄鳥族中那幾人不出來搗亂,妖界依舊在界門一事上搶占先機。

五界之中,妖族最先同界門靈主達成協議,其他幾界就是心裏不舒服也無可奈何了。

非常放心的讓沐長歌去找妖皇,身為妖族的繼承人,熾明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妖,為了培養兒子妖皇也是下了一番功夫。

可惜,恨不得天天躲在外面的熾明現在明顯沒有替父解憂的想法,他還年輕,妖族的事情還是年紀大的來管理吧。

站在步臨塵和卓星河之間,熾明覺得,他即将見證一場驚天地動鬼神的大戰。

僅僅是和步臨塵見過幾面,熾明對他的了解全部來源于炎昀的吐槽,這個只用一張臉就将他們家貓兒拐走的男人……非常可怕。

雖然貓兒說步臨塵和人打架都是被人虐,但是他堅信,那一定是貓兒故意這麽說的。

敢這麽和卓大爺說話還不被一劍叉出去,只這一點,這步臨塵就絕對不是什麽好欺負的人。

悄悄後退了兩步,熾明暗戳戳的看着卓星河的反應,眼中閃着興奮的光芒,這是娘家人來給長歌出氣了?

不知道自己興奮些什麽,熾明緊張的手心冒汗,這才強行将眼中的想要看戲的欲望給壓下去,這倆人打起來會是什麽光景?卓大爺會還手嗎?

快要氣炸了的步臨塵走到卓星河面前,“你最好給我的理由,長歌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你別想着趁我不在欺負他?”

咬牙切齒的說着,步臨塵深吸了一口氣平複心情,而後看着毫無反應的卓星河,“若是對長歌沒了感情你趁早說出來,我自會将人帶走……”

從沐長歌死而複生出現在寒冥崗,步臨塵就恨不得将人當兒子來養,要不是卓星河看上去非常靠譜,他也不會将人放出來。

畢竟……那是他的至交好友!

“夠了!”打斷了步臨塵的話,卓星河身上的氣息不受控制的亂了起來,“我在這裏,長歌哪兒都不會去。”

眼底紅芒閃過,卓星河握緊了俢霁的劍柄,強行将暴躁的情緒壓了下去,長歌還在裏面,他不能在這裏将魔氣洩露出來。

感覺到卓星河身上微不可查的氣息,步臨塵的目光沉了下來,“熾明,找個安靜的地方,謝了!”

“馬上。”忽然被喊到的熾明抖了抖,而後迅速将旁邊宮殿裏的人全部趕了出去,然後興沖沖的跑回來邀功,“好了好了。”

這是開始打架了?

真是再好不過了!

卓大爺的實力他親身經歷過,步臨塵能不能打得過他不知道,反正這倆人誰輸誰贏他都一樣看戲。

回頭告訴貓兒這倆人在妖宮中被打了一架,可惜……他看不到現場版的。

這麽想着,熾明喜滋滋的守在門外,一身氣勢放了出去将想要來看看到底啥情況的大妖們全部壓了回去。

揮手放出兩個傀儡守在暗處,步臨塵看着卓星河慎重開口,“說吧,到底怎麽回事兒?”

揉了揉太陽穴,卓星河握緊了拳頭道,“無事,我自有分寸。”

“分寸?”步臨塵忽的大怒,指着卓星河的手都有些顫抖,“卓星河,你的分寸在哪兒?若不是我今日來了,你是不是直接硬抗到魔氣爆發?”

現在壓抑的越很,魔氣爆發時就越難控制,到時候,沒了神智的卓星河能幹出什麽事情他不用腦子都能想到。

莫說現在長歌沒有記憶身體虛弱,便是當年全盛時期的長歌在沒了神智的卓星河手中也讨不到好處。

心魔是什麽東西?那是輕易壓制的了的嗎?

單單一個心魔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長歌回來了,形成心魔的誘因出現,便是麻煩一些,卓星河的心魔也不是解決不了。

但是,卓星河身上不只是心魔,他還入魔了!

當年差點屠了整個萬法宗,執念煞氣纏繞之下,他早已不是那個簡單的劍修,入了魔的劍修,和當年被屠戮殆盡的邪修沒有什麽兩樣。

正是如此,無論沐長歌怎麽問,卓星河也一點兒都不肯不松口。

當年的長歌被扣上了邪修的惡名,心中怎麽可能不怨,青白之身被人唾罵,若是知曉身邊确實有這麽一個人,他如何接受的了?

“兩百年了,你就不能長進一點?”粗暴的甩出來幾個人形傀儡,步臨塵艱難的翻出一個小瓶子,“清心丸,出來時老樹爺給的,趁長歌不在趕緊吃了。”

卓星河頓了一下,然後伸手接過步臨塵遞過來的清心丸,“我的情況我自己清楚,還沒到控制不了的時候。”

捏緊了玉質的瓶子,手心裏傳來的冰涼觸感讓卓星河更清醒了幾分,真到控制不住的時候他自己會走,沒有了神智的自己,怕是真的能将長歌綁回玉瓊峰日日夜夜不離身。

他怎麽忍心将那人束縛在身邊,再怎麽想和長歌在一起,他也不敢真的付出行動。

“你真當那是你控制的了的?”冷哼一聲,步臨塵擡眼看着卓星河,“身上沾了幻魔香還不自知,真不知道讓長歌待在你身邊究竟是好是壞,卓星河,你好自為之!”

以星河對長歌的看重,自然不會出現冷戰這種事情,那就只能是外因導致了。

幻魔香,這東西在魔界非常常見,但是在其他地方這東西就不怎麽讓人喜歡了。

魔族可以借助幻魔香修煉,但是外族接觸到這東西,只是丁點兒便能将人心中最深的欲望勾出來,簡單點說,這就是制造心魔的東西。

沾了幻魔香,人的情緒會不由自主的産生變化,修為再高也控制不了。

除此之外,對于入了魔的人族,接觸了幻魔香之後便會魔氣外現,魔界到處都是魔族還沒什麽,但是在其他地方就不一樣了。

由于幾界之間溝通不便,出現在其他幾界的魔族和異類沒有什麽區別,若只是魔族還好,這入了魔的人族……

如若沒有犯下什麽十惡不赦的大錯,怎麽可能入魔?

所以,幻魔香還是各大宗門處置門中弟子的一大神器,只不過不經常使用罷了,畢竟沒有哪個宗門能确定他們家的弟子能扛得住幻魔香帶來的幻境。

沒有心魔也被勾出了心魔,得不償失啊。

幻魔香的味道極淡,便是卓星河也不知道身上什麽時候粘上了這東西,還好步臨塵精通醫毒對各種味道很是敏感,這才發現了異常之處。

“多謝。”皺着眉頭點了點頭,卓星河描繪着俢霁劍柄上僅有的幾道花紋,也猜到了他是什麽時候沾上了這東西。

“你瞞着長歌我沒意見,但是你要敢傷着他,咱們倆絕對不死不休!”步臨塵冷眼看着卓星河,“這些天我會和長歌待在一起,你趕緊把身上的髒東西解決了。”

說完,步臨塵也不管卓星河的神色轉身就走,然而,門口處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裏,抱琴的手指泛白也不知道在那兒站了多久。

下意識的看向旁邊毫無反應的傀儡,步臨塵原本就沒指望熾明能攔得住外人,但是他的傀儡怎麽會什麽反應都沒有?

長歌,不是你想的那樣!

順着步臨塵的目光,卓星河僵硬着身體,藏在袖子裏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沐長歌嘴角一直噙着的笑意消失不見,晦澀不明的神色讓二人的心瞬間跌入谷底。

長歌什麽時候出來的?

他究竟聽到了多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