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千字的檢讨書對沈清川來說簡直就是輕而易舉,就算晚自習早就已經結束了,但沈清川還是僅靠着在寝室裏開了一個小時的夜工,就完美地完成了這項任務。

用王珂鳴的話來形容,那就是字跡工整,語言優美,而且最重要一點就是沈清川還沒有偏題。

整篇文章完美的表達了沈清川對鄭開的歉意,以及對于自己破壞學校規則的深深譴責。

要不是王珂鳴親眼看着沈清川滿臉無所謂的邊寫檢讨書,邊鬥地主,他可能還真會以為,沈清川是真的在認真做檢讨了。

第二天,沈清川去交檢讨書的時候,王珂鳴也跟去了。但很可惜,李閑看都沒看,當着沈清川的面就随手塞進了抽屜。

把檢讨書塞進抽屜後,李閑繼續低着頭看報紙:“我知道你這一千字檢讨肯定是寫到了的,而且估計對于你們的班的那個可憐的同學還沒有半點歉意,但好歹也算你任務完成了。”

“別忘了,周一的時候讓你父母來學校一趟,回去吧。”

李閑展現出來的态度相當的無所謂,盡展了一個中年老男人,每天無所事事、混水摸魚過日子的形象。

王珂鳴在一旁看着蠻驚心動魄的,畢竟以他敏感的情感小觸角,探測出來的結果就是:李閑很不喜歡沈清川。

但沈清川表現得就像李閑很喜歡他一樣,他笑着回應了李閑:“我記着呢,老師。”

王珂鳴的小觸角又敏感地抖了抖:這句話怎麽聽着像是個威脅呢?

回到教室以後,王珂鳴更加明顯的發現了一點:他們班上的人都開始或顯而易見、或小心翼翼地避開沈清川。

等到了下午以後,這個被體現得更加深刻。

因為在下午開始上體育課的時候,別的班的人都開始隐晦地孤立沈清川了。

這才是一開始最讓王珂鳴擔心的事情。

同學們的對于沈清川的孤立,并不是因為沈清川對鄭開動了手,鄭開還沒神通廣大到影響這麽多人的地步。

這是因為标簽。

上課打架這本身就是一個壞學生的标簽,這會讓很多的人本能的避開擁有這個标簽的主人。

而最為可怕的是……

上完體育課後,王珂鳴和沈清川靠在操場邊的圍牆上補充水分。

王珂鳴喝的是用一次性水杯灌的學校直飲水,而沈清川則是買了一罐聽裝的可樂。

就在沈清川快要把可樂喝完的時候,他倆迎面走過來兩個王珂鳴剛進校就已經知道大名的高三男生。

王珂鳴之所以會知道這兩個人,是因為他們兩個是省一中聲名遠揚的混混。

他們走過沈清川和王珂鳴的時候,沈清川正好把可樂給喝完了,于是沈清川便随手将可樂罐給捏扁了,然後再一個遠投扔進了距離他足有兩米外的垃圾桶裏。

易拉罐剛被投進垃圾桶時,不小心碰到了垃圾桶的桶壁,它這時發出的聲音有點低沉。于是,它滴溜溜地在裏面打了個轉,再有點不甘心地撞擊底部,這次它總算發出了點清脆的聲響。

這聲清脆的響聲,不僅讓兩個本該走過的小混混注意到了那個不遠處的垃圾桶,更讓他們注意到了距離他們不到三米處的沈清川。

于是,他們充滿善意地沖沈清川招了招手。

其中一個個子稍微矮點的男生,甚至還對着沈清川笑道:“沈清川?我知道你的,你昨天在晚自習上把你們同班的一個男生給狠狠地揍了一頓。”

這就是最可怕的事。

壞标簽不僅會讓許多普通人情不自禁地想要疏遠沈清川,更會讓許許多多和沈清川一樣擁有壞标簽的人和他靠近。

王珂鳴很是擔憂地看向沈清川。

結果,沈清川竟然挑眉道:

“那你要不也來試試,看我能不能在這裏把你給揍一頓?”

年輕的王珂鳴同學,又一次湧起了想要沖上去捂住沈清川嘴的沖動。

不過,王珂鳴的理智卻沒有讓王珂鳴這麽做,反而正在催促着王珂鳴再離沈清川遠一點。

站在矮個子旁邊的高個子混混有點不敢相信他剛剛聽到這句話:“哈?沈清川你剛剛在說什麽?”

這還用再問一遍嗎?

“沈清川他說他想來打一架。”

這話不是王珂鳴接的,是那個矮個子混混接的。

矮個子混混繼續說:“沈清川,我也算是久仰你的大名了,你果然是人如其名啊。”

沈清川輕笑了一聲:“我就叫沈清川,這名字怎麽了?”

“你知道的,我說的名不是這個名。”矮個子混混明顯是知道些什麽的:“我三年前就聽過你的名字了,道上都說你混得很隐蔽啊?”

什麽東西?

三年前?

三年前,沈清川才剛剛轉去xx中學啊。他怎麽了?

“我要是真混得隐蔽,就不會連你都知道我了。”

沈清川微微歪了下頭:“道上?什麽道上啊,都只是一群拿着砍刀無所事事的混混而已。”

說着,沈清川像是想到了什麽好笑的東西一樣,又繼續笑着說:“你要是用街上來形容,我估計還會覺得更貼切點。”

王珂鳴站在一旁覺得聽得雲裏霧裏的,多值得慶幸的是上課的預備鈴響了。

這場怪模怪樣的對話就到此中止了。

這節課是數學課。

而王珂鳴就在這節數學課上做了一個詭異的夢。

他好像夢見自己在一片沙漠之中,瞭望四周都是看不見盡頭的沙海。

荒涼的戈壁上什麽也沒有,即使有也只有幾棵孤零零的胡楊孤獨地站立着。

王珂鳴覺得自己口渴得厲害,可是他又怎麽也找不到水,所以他只能無謂地沖天大喊道:“我好渴啊。”

就在這個時候,在王珂鳴背後的戈壁裏突然竄出來一只白鹿。

這只白鹿有着巨大而美麗的角,潔白的毛皮一塵不染。

白鹿動作優雅向王珂鳴走來,最後安靜的停在了他的面前。

一只白鹿?

這個夢可真是算得上有夠怪的了。

王珂鳴是這麽想着的,他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因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會去沙漠,就像他也知道他是不可能可以遇到這麽美麗的白鹿一樣。

這只白鹿先是小步繞着王珂鳴周圍跑了一圈,再走上前用牙齒咬住了王珂鳴校服的拉鏈。

剛開始的時候,王珂鳴還被這只白鹿突然的動作給吓了一跳,然後,他的關注點就被移到了另一個點上。

所以說,我為什麽還穿着校服?

但很快,王珂鳴就什麽也關注不了了。

因為這只白鹿開始使勁地拉着他往前跑。

“诶呀,你慢點。”

很明顯,王珂鳴跟不上這只白鹿的動作。

“你要帶我去哪裏?”

這只白鹿什麽聲音也沒發出來。

“哦,我忘了你是一只白鹿。”

沒辦法,王珂鳴只能喘着氣跟在這只白鹿的身後。

雙腳就像被灌了鉛似的,盡管有白鹿拉着,可王珂鳴還是覺得自己怎麽也趕不上就在眼前的白鹿。

跑着跑着,王珂鳴開始覺得自己眼前冒出了一片的白光。

恍惚之間,王珂鳴就好像回到了半個多月前,英語考試結束時的那個課間。

但不一樣的是,沈清川的周圍不再只是三三兩兩的圍着幾個人而已。

他與王珂鳴的中間隔着了無數數不清的人,他們晃動着,人影搖晃着。

相同的是,沈清川依舊在人海的阻礙中,在人群的間隙裏,對着趴在桌上的他說話。

“你說了什麽?!我什麽也聽不見!”

一切都仿佛被按了靜音鍵,明明就在這樣一個混亂嘈雜的環境裏,但王珂鳴還是覺得自己好像什麽也聽不見。

無論是沈清川對他說的話,還是周圍人群的喧鬧,王珂鳴就是覺得自己什麽也聽不見。

和現實更加不一樣的是,雖然王珂鳴沒有聽見沈清川告訴他的話,但沈清川聽見了王珂鳴對他說的話。

然後,這個沈清川也像現在的王珂鳴一樣,把臉側在放在桌上的手臂上。

他的目光正專注的看着王珂鳴。

這個時候,周圍的人群才真真好似被按了暫停鍵一樣,除了沈清川,所有人都成了背景布。

而沈清川就在被暫停的另外兩個人之間,再将那句話重複了一遍。

“但我還是聽不見。”

王珂鳴繼續無奈的說道。

于是,這次沈清川放慢了說話的速度。

王珂鳴小心翼翼地對着沈清川口型。

“你……又……在……”

“你又在偷看我了……這……次……”

“你又在偷看我了,這次不準耍賴……就當……和我……之……前……”

“你又在偷看我了,這次不準耍賴,就當和我之前偷看你的扯平了。”

王珂鳴這次總算是從自己的嘴裏聽到了,那天沈清川本想和他說的話。

他又将這句話翻來倒去地好好念叨了幾遍。

“這次?之前?”

這是什麽意思?

王珂鳴一頭霧水,他擡起頭還想再問問沈清川。

卻看見沈清川用另一只手捂着了嘴,他眼睛笑得彎彎的,仿佛盛滿了冬雪消融後的春水。

再然後,就是數學老師叫醒他的聲音從耳邊灌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好像卡文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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