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翹首以盼

天越發的熱了, 大太監福祿圓圓的肉臉上浮了一層薄汗,衣裳黏糊糊的裹在身上, 拂塵也是有奄了有氣無力的搭在臂彎。

他攥着衣袖将額頭上的汗抹了, 袖口上滲了一彎深紫,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想起方才在殿裏的情形, 身上的熱意都被澆滅了, 後頸呼呼的冒着冷意。

陛下今天很是反常。

“師父。”小太監狗兒也好不到哪裏去,背後濕答答的一片, 悄着步子低着背靠到她身邊。

一陣清風徐徐吹過, 兩人齊齊松了一口氣, 春末的天氣照理不應該是這般曬人的。

“您說陛下今天是怎麽了, 退了朝換便服, 若不是師父察言觀色, 我都沒看出來陛下不滿意呢。”狗兒見四處的宦官離的遠, 拉着他師父咬耳朵, 他道:“來來回回換了四五套,還是不滿意,以前也沒見過陛下這樣子啊。”

“多話!”福祿呵斥一聲, 拂塵輕輕一抖, 小狗兒不敢再吱聲。

何止是狗兒覺得奇怪,他自從陛下登基起就跟在陛下身邊, 這模樣也是第一次見,心裏也是暗暗稱奇。

陛下向來不講究吃穿,一直是服侍什麽穿什麽, 可是今日他照舊将衣袍展開,還未拿到陛下身前,卻見陛下目光一沉,抱着胳膊薄唇抿成了一條硬繃的線,分明就是不大高興。

壯着膽子命宮女們換了一套出來,偷偷的打量陛下的神色,誰知陛下面色未改抱臂的姿勢動都沒動。

他心裏咯噔一下,想定是自己猜錯了,陛下向來不在這些東西上分神。今日這般恐怕是朝堂之上的遇到了憂愁難解之事,自己實則是多心了。

強裝着鎮定将衣衫的褶皺理好,正欲去解陛下的扣子。

陛下卻眉頭微蹙不悅道:“孤的衣衫除了玄衣就沒有旁的顏色麽?”

吓的他捧着衣裳的手在抖個不止,陛下的一年四季向來只穿玄色衣袍,樣式也大體相同。原先成衣坊制了一件杏黃色彩雲金龍紋妝花紗的龍袍,配色鮮明不紮眼,繡樣精美,撲面而來的貴氣令人驚嘆。

而陛下看了一眼,大手一揮讓人拿下去穿了黑色金線卷雲龍紋的衣裳,還說:“孤是沙場了出來的,黑衣煞氣,不必勞心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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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穿黑衣要換別的顏色了?

“有的,奴這就派人去取。”大太監福祿将衣裳放回朱漆紅盤裏,忙叫宮女們去取了那件龍袍。

衣裳取回來了,陛下抱着胳膊打量了一番,将雙臂一展。

“是不是太輕浮了些?”陛下雙臂展開站在鏡子前,前後端詳,似有些猶豫的問道。

杏黃的顏色配當下的季節正好,彩線的織就的雲彩将眉間終日不開的烏雲替換,衣裳上盤着的龍也不再是那麽的狠厲,陛下英挺的五官也充滿了符合年齡的朝氣。

“很是适合陛下。”他道。

陛下現在鏡前,靜默了片刻,再次将雙手擡起,道:“還是換原先的衣裳吧,這樣子別說是他不習慣朕都不習慣了。”

那聲音像是三月裏淅瀝瀝的雨,有這一段難以言說的憂愁。

他又忙着給陛下更衣,心裏一直揣測這個“他”是誰,能讓陛下這般看中,連衣裳也要精挑細選起來。

想起今天下朝更衣的事,劉業也很是郁悶,他端坐在案前,拿着朱筆正批着新遞上來的奏折,目光卻落到貴妃喬嬌的身上。

貴妃喬嬌坐在他的下首,穿着月白色的家常衣衫,靜靜的坐在位子上,他望着她那尖尖的下颌和那相似的眉眼思緒就往喬盛寧那裏飄。

下朝回來不知是抽了什麽瘋,想起在宮外同喬盛寧待在一處的時候,那孩子是個極講究的人,衣裳從不重樣,配色配飾都是精心琢磨過的,一眼看上去就是精致出挑又不累贅的少年郎。

而自己,似乎是一身黑衣暮色沉沉,站在他身邊總有些不恰當,便生了心思換了顏色的看看會不會好些。

誰知,越看越不像自己,甚至還覺得,那件杏黃色彩雲金龍紋的龍袍喬盛寧穿了更合适些。

唉,明明是兄妹,這貴妃喬嬌怎麽這點一點都不像她哥哥,每次來見他不是脂粉塗了看不清面孔,就是富麗堂皇的恨不得把所有的釵環都堆上,再者披頭散發放l浪形骸沒個體統。

“右翼衛上将軍喬守道進見陛下。”

來了?

劉業下意識的站起身,站起來又想起自己是皇帝陛下,起身相迎不合乎禮儀。

“陛下,娘娘?”喬守道一進門就看到自家的陛下現在大殿的中央,顯然是下了龍椅特地來迎接。

自己那弟弟正身着女裝一臉笑意的站在身後。

“守道來了啊。”見喬守道獨自前來後面無人相随,劉業唇邊的笑意一僵,道:“盛寧呢?”

盛寧不就是在陛下身後嗎?

喬守道內心暗自嘀咕,面色如常道:“陛下走後,小弟就出門了再沒回來,不知陛下找他可是有什麽事嗎?”

出了門?不是說好了在家裏等着他來請嗎?

是誰在外頭等着他嗎,連身上有傷都顧不得,待他一走就出門了?

是了,盛寧同劉平交好,他回宮之前兩人還同床共眠,今日早朝劉平告了假,他們倆一定是一起出去了。

自己最親愛的弟弟和自己的知己交好,這本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劉業了吞喉結滾動,覺得喉嚨有些幹澀,心裏有些泛酸。

盛寧他跟劉平睡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像對自己那樣,毫無意識的抱着劉平,将大半個身l子都壓在他身l上?

“小弟就是這個樣子,病好了之後在家裏坐不住,隔三差五的連個人影都見不着,臣先替小弟陪個不是了。”喬守道看着劉業背後的喬盛寧睜着一雙圓溜溜黑漆漆的眼睛,祈求的望着自己,道。

“守道你多慮了,盛寧他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朕回宮時讓他去替朕查一件事,他怕我心急,等我一走就去查訪,是我記性不好忘了。”

喬家人對喬盛寧所知甚少,上上下下的都對他有偏見,自己這番請他前來他正好不在家,怕是回去了之後又要被喬守道為難。

明明是自己放了劉業的鴿子,劉業居然幫自己說話,喬盛寧站在劉業身後也是心頭一暖。

恨不得就将頭發拆了脂粉抹了,将衣袍一解露出男兒家的胸膛來,說一聲:“陛下,看,我在這裏啊。”

“他身上還有傷,我回宮時放了兩瓶藥在他門前,也不知道他看到了沒有。待他回來,守道你可盯着他上藥。”

想起喬盛寧腰間傷,平日裏惜字如金的劉業話也絮叨了些。

“是陛下。”

那話說的喬盛寧滿心內疚,他看着劉業坐回龍椅,道:“陛下不用擔心哥哥,他那麽大一個人能照顧好自己的。”

“平親王到。”喬盛寧話音未落,便見劉平穿着一身家常的衣衫走了進來,他雙手一躬朝劉業行了禮,站直了身子雙眼四下一看,道:“皇兄這裏好熱鬧啊,诶……怎麽喬将軍來了,骁兒沒來?”

作者有話要說:  喬守道:真眼說瞎話,我太難了。

喬盛寧:不行,這麽下去太不保險了,遲早有一天我的把劉平給做了。

劉業:想和盛寧穿情侶裝,為什麽我只有黑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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