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武林大會其實和後世的運動會還是有很多共通之處的。

運動會的主要參會者是運動員,武林大會則是江湖中人。

其他諸如裁判、後勤人員、教練員等一應俱全, 而各門派掌門也坐鎮觀衆席, 作為大佬鎮場子順帶給自家弟子打氣。

只不過和運動會分男子女子組不同,武林大會是男女混戰, 實打實的公平競争,以及項目也只有一種,單純的打架而已。

不過就像運動會每個項目有諸多限制條件一樣,武林大會也有,那就是不能下毒、不能偷襲、不能在對手失去戰鬥力的情況下繼續攻擊, 最重要的一點, 是不能出人命。

而一旦真出了的話, 絕對會有人出來踐行一命抵一命這個原則的。

不過凡事都非絕對, 評判标準也是要結合具體情況的。

當然了,有時候也會受到政/治影響導致黑哨狀況頻發, 一般發生這種情況, 大家傾向于表面一團和氣不說什麽,等結束以後算總賬,做得實在過火了, 那就真刀真槍打一場。

武林大會五年舉辦一次, 每次舉辦的門派都不同,這次則是輪到了岐山派。

身為一個江湖二流門派,對于武林大會的召開, 岐山派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如果能成功辦好, 那麽岐山派的名聲絕對會更加好,屆時招收弟子也會容易些。

憂的則是,自己這代弟子貌似都不太行,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出個好點的名次,好歹讓自己這個東道主臉上有點光,不至于別人一想起岐山派,就是武林大會辦得不錯,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了。

而對于岐山派的顧慮,江湖上倒是沒人在意。

反正武林大會又不在他們家召開,他們只要負責打架就好,至于其他的,誰在乎!

誰還不想聲名遠播,揚名立萬啊!

……

不得不說,以為見到了地碑就快到達目的地這種想法,實在是有些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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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李唐被戚承扶下馬車的時候,他的臉色已經白的不像話了。

“感覺好點了嗎?”戚承拍了拍李唐的後背,擔憂地問。

李唐捂着嘴擺擺手,現在的他生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吐出來。

一個只受了點外傷的健康人,被一個內傷沉重的重病號照顧了一路,他現在算是裏子面子都沒了。

誰能想到,這最後一段路自己會因為太過亢奮而暈車呢!

“奇光,快去拿些糖來。”看着李唐靠在馬車上直拍胸口,戚承邊扇扇子邊命令道。

奇光是他的貼身小厮。

“是”奇光恭恭敬敬地應完後,連忙快走幾步去取糖。

“沒事,不用的。”李唐邊往戚承身邊靠邊說,“有風就好。”好歹舒服了些。

“要不要先回馬車躺一會兒?”見李唐臉色并未因吹風好過多少,戚承建議道。

李唐連忙搖了搖頭表示拒絕,對于頭暈想吐的他來說,越躺頭越暈,還不如站着起碼能不那麽難受。

“有紙袋嗎?”李唐邊說邊離開了戚承身邊,靠在車壁上虛弱地問。

好涼快!

“有的有的。”将水筒與松子糖遞給戚承後,奇光極有眼力價的拿出一個紙袋,幸虧他多留了一個心眼,拿糖之時順便也拿了紙袋。

“抱歉,失禮了。”接過紙袋和水筒之後,李唐直接蹑雲小跑着找了個僻靜的地兒,直接痛痛快快地吐了出來。

舒暢過後,大腦頓時清醒了許多。

由于急着趕路,所以他們的晚飯是草草解決的,而惦記着給戚承加頓夜宵的李唐,自然是沒有吃多少,所以此刻他倒沒有很狼狽。

“你說說你,掉鏈子啊!”指着自己的鼻子罵了兩句以後,李唐又漱口搭理了一下自己以後,方故作潇灑地回了隊伍裏。

“好些了嗎?”戚承關懷地問。

“嗯。”李唐應了一聲,随後看着忙于收拾行李的的衆人,對戚承問道,“岐山派的地方夠嗎?”看起來實在是不夠大啊。

有了于家做客的經驗,李唐自然清楚這種時候,房間總是格外緊缺的,不是每個人都能住進東道主家的。

不顧戚承和白霜明等人倒是不必擔心,五大世家還是很有面子的。

他最怕的還是因為自己地位不夠,得再尋住處,實在是麻煩的很。

“雖然緊張了些,不過應該是能住下的。”看着岐山派的人将馬帶走休息,戚承說道,“只是可能不會像住在婁州城正卿兄本家那樣,有獨立的院子,可能還得麻煩沉星你同我同住了。”

說着略帶歉意的笑了下。

“不哪有什麽麻煩的啊!在平洲之時,和戚兄同住倒是很愉快,所以這對我來說不算什麽的。”李唐笑着回道,能和戚承同住他求之不得。

“幾位公子的住處已經安排好了,在下這便帶着衆位前往。”核對好在場衆人的身份以後,一名岐山派弟子抱着本子走到衆人面前說道。

“好,有勞了。”謝過他之後,戚承幹脆把手中的松子糖,都放到了李唐的手中,随後帶着衆人一同前往。

不得不說,戚承是自帶領/袖氣質的,天生就有着讓人信服的魅力。

他們這一行人中,李唐是孤身一人無牽無挂,戚承則只有奇光一個小厮服侍在側,剩下的衆人大部分都是白家的人。

一般來說一家人和外人一同出行,衆人會習慣性服從家中具有威信的存在,連帶着外人一同順從,可是他們不同,這一路上無論是拟定路線還是投宿應酬,都是由戚承一人包辦。

而衆人也早就習慣性聽從戚承的命令,一路和諧抵達。

李唐看了眼不遠處的白霜明,戚承之所以能夠成為隊伍中的領導者,和白霜明的配合不争還是有很大關系的吧!

身為白家家主嫡次子,白霜明的地位還是很超然的,且他的超然,不只是因着身世,更因為他的劍術,雖然沒見過白霜明出手打鬥,可是聽聞他的劍術出衆,實在是同輩人中的佼佼者。

至于為什麽這麽厲害的人屈居在第二位……

當然是因為他的性格糟糕,以及內力不如戚承啊!

不過個性糟糕歸糟糕,白霜明卻不是難相處的人,他倒是個很難被負面情緒支配的存在,不甘、嫉妒以及争名奪利之心,李唐都沒有見白霜明表露過。

而他表現出來的,只有他那玄之又玄的超能力——和劍溝通。

“你要亮劍了嗎?”見李唐看着他,白霜明試探性地問道。

李唐瞬間打量起別處來。

岐山派倒是打扮的挺喜慶,雖然是非年非節的,可是一路走來,只見處處張燈結彩,尤其是比武場那裏,更是頗為壯觀,其中最明顯的,還是那座高高的比武臺,想來這應該是最後決賽的場地了。

五大世家的住處是挨着的,岐山派還是挺有眼力價的,起碼不會幹出,把不合的兩個門派安排的近,這種給自己和別人找不痛快的事。

看着白霜明等人入住,為他們引路的岐山派弟子在本子上寫了一會兒以後,對着他們說,“好了。”

“不知閣下怎樣稱呼?”李唐好奇地問。

見李唐不認識自己,那人似乎有些愕然,随後開口道,“在下李盡。”

李唐:……

flag應驗的太快了,沒想到這麽快就和岐山派掌門親傳三弟子見了面,丢臉啊!

果然他應該再多背一會兒名錄的。

“原來是李師兄,久仰久仰。”李唐尴尬地笑了兩聲後拱手說道。

“唐公子有禮了。”李盡也客氣的回禮道。

對于唐沉星沒認出自己這件事,李盡倒是不太介意,在江湖同輩中,他雖然也是小有名氣,可是離出衆還是有些的距離的,心中有數的他倒是沒那麽小心眼。

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唐沉星是用毒的,這也是為什麽不待見李唐的原因,用毒和機關委實下作和不夠光明磊落。

碰了個軟釘子的李唐摸了下鼻子,而後專心和剩下的松子糖奮鬥起來,都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來的,別人對自己整體是個什麽印象,李唐還是能分辨的。

“咱們到了。”李盡指着院落說道,“這就是幾位的住處了。”

“好,多謝。”進去後,戚承笑着道謝道。

“對了,戚師兄,前輩他們已經也到達入住了。”李盡又補了一句。

“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戚承愣了一下,随後驚喜地說道,“等将沉星安排妥當了,戚某這就去向父親請安。”

“合該是如此的。”李盡贊同道,“那在下告辭了,不打擾戚師兄父子團聚了。”

“你可以先去見你父親的。”看着李盡離去,李唐開口道,雖然戚承表現得很是驚喜,可是李唐還是覺得,他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般開心。

“無礙的,正好以前來岐山派做過客,所以房間也略知一二,我先帶你去找下房間吧。”

“應該是不用找了吧。”李唐尴尬地指着戚承房間旁邊的屋子說道,“我就住在隔壁。”說着亮出了手中的房牌,房間編號登記分配這點,還是挺好的。

他想給岐山派的考量周到點個贊。

戚承:……

“奇光,還不去為沉星兄準備暈車藥以及藿香正氣水。”戚承轉頭對奇光吩咐道。

“是”奇光縮了下脖子小聲回道,教主笑的好可怕。

“也不知布置得如何。”戚承說着,極為自然地拿過李唐手中的行李推開門說,“希望能合唐兄的心意。”

“其實我除了吃食方面挑剔些,其他方面還是很好說話。”李唐小聲說了一句。

當然他的聲音确實也足夠小,起碼是沒人聽得到,而戚承也是只看到了他嘴唇顫動了幾下。

“倒是不錯。”将行李放在桌子上後,戚承點燃蠟燭後說,“簡潔大方,很适合習武之人居住。”說着放好燈罩。

“确實呢。”李唐摸了摸床上鋪的床褥,雖然沒有于家柔軟,可是躺上去應該也很舒服。

當然,最讓李唐喜歡的還是床上的布枕。

“好了,你快上/床吧。”見李唐有些困乏,戚承笑着說。

“嗯?”聽到敏感字,李唐瞬間就是一個激靈,而後驚悚地看着戚承,要不要這麽重口?

“我臉上有什麽嗎?”見李唐一副受到驚吓的模樣,戚承摸了一下臉問道。

“沒什麽。”李唐連忙搖了搖頭,“上/床什麽的,太早了吧。”

戚承看了一眼夜色,随後正色道,“确實不算早了,你折騰一路,是該好好休息了。”說着走到李唐身邊,打開了被子,“先躺一會兒吧,等會兒我讓奇光服侍你宵夜入睡。”

“好”李唐乖乖應聲躺下,任戚承為自己将被子蓋好,看着戚承一臉嚴肅地掖被角,李唐的睫毛突然快速眨了幾下。

都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模糊,這話李唐今天是極為認同的,不過他看的不是美人,而是帥哥。

燭影搖晃之間,戚承的面貌有些模糊,不過卻絲毫未影響到李唐的欣喜,他今天也見識到了另外一種美,朦胧美。

“好了”他的聲音不知不覺間帶着幾絲慵懶。

戚承的瞳孔瞬間就是一縮,喉結上下鼓動一下後,他側身咳了一下後,說道:“你先暫歇一下吧,我去拜見父親了。”

“拜”李唐捂嘴打了個哈欠,随後安心地閉上了眼,抓緊一切時間補眠,這是他的人生信條之一。

******

同住一院,戚承那邊傳來動靜,戚正信自然是馬上就能知曉的。

只不過他選擇了故作不知,靜待戚承到來。

為人父怎麽能先去看望人子呢,這樣家長威嚴何在?

好在戚承也沒讓他等久。

當聽到熟悉的敲門聲響起之時,戚正信也端起了茶杯沉聲道,“進來吧。”

“父親”戚承垂着眼入房拱手道,“不肖子前來給父親請安。”

“嗯”有意吊着戚承的戚正信喝了幾口茶後說道,“喝茶吧。”

“是”戚承規規矩矩地坐在戚正信右手邊,也拿起了茶杯。

“聽說你受了很是嚴重的內傷,現在可還好些了?”放下茶盞後,戚正信關懷道。

“已經沒什麽大礙了,有勞父親挂礙了。”

“你這孩子啊。”戚正信擔心道,“就是太愛逞強了。”說着抓過戚承的手開始號起脈來。

“傷的這麽重,這次便專心修養,随為父一同觀看武林大會吧。”在左右手輪流號完之後,戚正信開口道,“孩子啊,可莫怪為父攔着你上場。”對于這位優秀的庶長子,他還是抱着很高的期望的。

“怎麽會呢。”戚承輕咳一聲說,“父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兒子好,兒子懂得。”

“那就好,不愧是我的兒子”戚正信笑着拍了拍戚承的肩膀說道,“一晃眼,竟然這麽大了。”

“虎父無犬子。”戚承也跟着笑了兩聲說,“時間過得還真快。”

“是啊”似是想到什麽,戚正信原本的笑容被悲傷取代,“時間過得可真快,一晃眼,雲娘已經走了有五年了。”

“請父親節哀,姨娘定然不會樂見父親如此悲傷的。”戚承連忙安慰道。

“也是,也是。”戚正信抹了把眼睛,連連點頭說,“她那麽愛笑的人,怎麽可能想要見到咱們這麽難受。”

“對了,雲娘的遺物,你帶回了嗎?”戚正信略帶期待地問,“馬上就要滿五年了,如果帶回的話,那麽咱們便把燒給雲娘吧,讓她能再帶上喜歡的發簪。”

“父親”戚承躲閃着戚正信的目光,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兒子無能啊!”說着他直挺挺地跪了下來,痛哭失聲道,“本來能帶回發簪的,沒想到竟然被突然殺出的牽機閣主奪走,聽說……”

“聽說他已将簪子連同煙疏夫人一同挫骨揚灰。”戚承咬牙切齒地說。

“唉”戚正信長嘆一聲,随後扶起了戚承說,“這不怪你,誰承想他會突然之間殺出來呢,有什麽不肖的,別再折磨自己了。”說着拍了拍戚承的衣衫。

“你做的很好,碰到他,就連為父都沒有把握全身而退的。”戚正信安慰道。

原本的期望都落了空,戚正信也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失望、遺憾等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只想一掌了結這個……

就在行動即将付諸實際之際,戚正信突然打了個激靈,随後收起了自己瘋狂的想法,

罷了,看來自己注定是與秘籍無緣,還是得依靠祖傳功法。

只是……

只靠自己功法,說的容易,做起來卻是分外艱難啊!

戚正信的眉頭皺的越來越深了,自己之所以找它,本也是為了突破瓶頸啊!

“父親?”看着戚正信多變的面色,戚承試探性地問。

“瞧我”被戚承的聲音打斷沉思後,戚正信捋了下胡須,慈祥地笑道,“這就忘了你有傷在身,還害得你總想起傷心事,是父親錯了。”

“奔波幾天,想必你也是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好孩子。”

“是……”戚承應道,“兒子告辭了。”

“對了,融兒也跟着為父前來了,等會兒估計他要去你那裏的,禮物可千萬要準備好啊!”

“那我先回房等他了。”想到那個活潑的弟弟,戚承無奈又帶着寵溺一笑,随後告辭出了門。

……

送走依依不舍的戚融後,戚承端坐于窗前聽了好一會兒後方關了窗。

隔壁間此時已經沒了聲響,想到剛剛隐隐傳來的,屬于盤子碰撞的清脆聲響,戚承忍不住笑了一聲,這麽挑嘴的人,也不知道會不會适應岐山派的飯菜。

提筆落墨書寫一蹴而就之後,戚承看着寫有花蓋雲生辰八字的紙,滿意地點了下頭。

取出發簪以後,戚承小心地将它用帕子包裹好,随後運功用力,簪子瞬間面部全非。

看了眼“殘骸”後,戚承滿意地點了點頭,現在倒是沒人能将它們認得出來了。

這回,他将“殘骸”倒在了紙上,随後輕輕投入燈中。

噼啪之聲響了一會兒後,一切又重新都歸于寂靜。

戚承神色溫柔地看着燈罩,柔聲道,“雖然不是正好滿五周年那天燒給你,可是能早些收到,你也該是歡喜的吧?”

“至于他失落的眼神,則是我送你的第二件禮物,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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