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咕咕霍夫

9.

“哥哥。”

喻新家中,穿着粉色小兔睡衣的卷發小女孩揉揉眼睛,喊住正在玄關裏換鞋的男生,“哥哥,你要去哪?”

喻新動作乍停,躬起的背部一僵,慢慢回過頭。小女孩手上還抱着一本童話書,奶聲奶氣地要求她的哥哥:“給小玉米講故事好不好?”

喻新嘆了一聲,把剛剛上腳的鞋子脫掉,穿着拖鞋走向小女孩,一把抱起她,一向冷峻的臉露出溫暖的笑:“小玉米想聽什麽故事?”

“芭比公主。”小玉米把童話書拍到喻新臉上。

“可是你拿的這本是快樂王子。”

“快樂王子是小芋頭要看的,小芋頭,對不對?”

“對。”

喻新抱着小女孩回到她的公主房,“那哥哥先讀芭比公主,再讀快樂王子,好不好?”

小女孩歡樂地點點頭:“好啊!小玉米要先睡覺,小芋頭可以晚點睡!”

“一朵白玫瑰,兩朵白玫瑰,三朵白玫瑰,四朵蒲公英……”

八夜的情侶套房今天都被訂滿了,檀洋秉持着不是最好的不要原則,就待在酒店大廳坐等情侶拆夥。游譽峰坐在他旁邊,西裝墊在後腰,懷裏還抱着一捧豔麗的玫瑰花。

“……七朵栀子花,八朵牡丹花,九朵牽牛花……”

游譽峰眼睜睜看着檀洋把他懷裏的捧花一朵一朵地揪出來,□□。

“……十朵茉莉花,十一朵小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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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朵,幹什麽呢?”檀洋支着下巴,雙頰因酒意嫣紅,雙眸黑亮水光閃閃地盯着游譽峰,“求婚?”

10.

直到午夜12點過後,喻新才穿上外套,走出家門。

銀灰色面包車行駛在海邊,呼嘯的海風被擋在玻璃窗外,高舉的路燈一盞接一盞地連出一條寂靜無人的道路。

時速從80到180,面包車都要飄起來了,喻新飙的很放肆,直到他的手機響起來電音樂。

檀洋在電話裏懶洋洋地說:“你車開好快……”

喻新:“……”

檀洋:“注意安全哪。”

喻新:“……在哪?”

“剛剛被你超過的樹下。”

一身黑的人站在黑夜的樹影中,跟那兒沒這個人似的。要不是檀洋拿起他的手機晃了晃,發光的屏幕閃來閃去,喻新是打死也看不到他。

檀洋站在那兒,撅了撅唇:“我這麽白……”

喻新走過去便聞到濃重的酒味,他摟住對方的脖子往自己車上帶,“是,你那麽白。”

車子停靠海邊,播放着沙啞滄桑不合時宜的搖滾民謠。

檀洋軟在後座,和身上的人溫溫柔柔地親吻。親一會,歇一會,抱怨一直沒情侶拆夥退房的酒店,抱怨把自己扔在路邊的計程車司機,喻新摩挲着他的脖子,道:“為什麽不等我去找你?”

檀洋樂呵呵地與他耳鬓厮磨,溫存親昵,柔聲細語:“你那麽久沒來,我怕你迷路啊。”

“我總會去找你的。”

“嗯……”檀洋發出一聲柔膩綿長的□□,“我知道了。”

電聲樂器和弦,高亢的呼喊,平淡微涼的低苦艾,路的盡頭與海的入口,壓抑的嘶吼。

11.

檀洋站在幼兒園門口,送走最後一位孩子。那孩子扯着他的圍裙死活不肯跟他奶奶回家,喊着要把可愛的小洋老師一起打包回家。

檀洋笑得合不攏嘴,蹲下身變戲法似的變出一只白色小海星放在孩子掌心,“這個是小洋老師的寶貝,你把它帶回家,明天再帶回來還給小洋老師,那小洋老師會給小棕同學一個surprise。”

“什麽surprise?”那孩子純淨地看着他。

檀洋笑眯眯的,“現在說了就不是surprise了,以後就知道了!”

孩子終于一步三回頭地和奶奶回家了。

蒜苗苗幼兒園的園長,檀洋的表姑站在他身後,問:“你要送他什麽驚喜?”

檀洋不負責任地聳聳肩,“不知道,姑姑有什麽建議?”

表姑笑道:“關于這個我沒什麽建議,不過關于你的對象,我倒有個好建議你要不要聽?”

檀洋也笑,“好啊,姑姑您說。”

表姑應檀洋父母的請求,很有效率地給他介紹了自己閨蜜的侄女,一個女博士。

檀洋第一次和學歷這麽高的女生約會,興致勃勃地去了。

女博士比檀洋大兩歲,但還沒過三十,長發綁成馬尾,不施脂粉,氣質極好。

他們在咖啡館見了俗套的第一次面。

比起檀洋泛善可陳的前二十幾年,女博士的人生經歷顯然比他豐富的多,兩個人聊了聊,女博士就幾乎把檀洋的底摸得差不多了,最後看他的眼神就如檀洋看他班裏孩子的眼神一般。

檀洋有點想笑,事實上他也确實一直在笑。

和聰明溫柔的女人聊天,的确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12.

檀洋最近想換張床墊,大一點,軟一點,一躺就凹一塊下去的。

他去宜家相中了一張,連床帶墊送到家後發現房間裏居然放不下。檀洋打量了一會自己的房間,就打算把一直擱牆角的東西清掉。

白倩倩穿着紅底黑花的輕薄睡衣,坐在門口的新床上,看他在牆角立了十幾分鐘,才道:“別扔了,搬我屋子去。”

“搬過去讓你擱內衣嗎?”

白倩倩哈哈一笑,站起身去廚房沏咖啡。

她和檀洋,為什麽會到現在這個地步。

喻新在敲門,還帶了一份禮物,一套新的床單。

白倩倩把他放進來,檀洋趕在門開之前把一條大圍巾披到她身上,白倩倩揚起眼角微微撩了他一下。

喻新進門,朝白倩倩點點頭便跟着檀洋進房間,白倩倩看了眼那塊合上的門板,走到已經被檀洋挪到客廳的東西前。

原木色,簧風琴,一看就知道年齡不小了,可是保存得極好。她輕輕按動琴鍵,音色動聽。

白倩倩從認識檀洋開始,就認識了這架腳踏風琴。檀洋當年上大學,什麽都沒帶,就帶着這架琴從家裏一路跟貨車出來。當年在宿舍也是因為它,不知給舍友請了多少次客。

這些年,再怎麽難過,檀洋都沒虧待過這架琴。可是如今,它卻要被它的主人丢棄了。白色防塵布被漂亮的女人撿起,重新遮住了簧風琴。

喻新從檀洋的房間走出,看到白倩倩,頓了一下,生疏而又禮貌地問了句:“我們打算看電影,要不要一起看?”

白倩倩笑着搖搖頭,反問喻新:“我煮了咖啡,喝嗎?”

13.

他們鋪好喻新送的床單被套,坐在床頭看一部很久遠的浪漫愛情片,男女主角都有漂亮的藍眼睛。

檀洋的腿上擱着筆電,聚精會神。喻新看一會屏幕,玩一會手機,偶爾調出相機模式,對着檀洋咔嚓一聲。

檀洋擡頭朝他一笑,“怎麽啦?”

“你戴眼鏡了。”

“嗯,有輕度近視。”

“看書看的?”

“才不是,你看我房間裏哪有書?玩游戲玩的,高中才戴上,後來覺得不好看就盡量減少用眼過度,免得離開了眼鏡就沒辦法過日子。”

喻新打量他:“其實挺稀罕的。”

檀洋的眼鏡比較老式,像是成熟男人才戴的款式,卻意外地和他有點奇妙的适合,栗色的頭發很稱眼鏡邊框。

“你沒近視?”

“嗯,我體育好。”

“哈哈,這有什麽必然聯系嗎?”

喻新聳聳肩,就像自己剛剛說了個無關緊要的冷笑話。檀洋湊近他,兩個人相對盤坐在鋪了海藍色星星床單的床上,膝抵着膝,嘴唇膠黏。過了一會,喻新把伸進自己嘴裏放肆的舌頭頂出去,面無表情地擦了擦溢出嘴角的唾液。

檀洋按着喻新的腿,額頭貼着對方的額頭,眼鏡已經被拿下來,他的眼睛其實不笑的時候有點無情,所以總是含着笑,笑的時候出現卧蠶,溫和可親,此時他的眼神就溫和可親,柔軟地望着喻新的眼睛。

“喻新,我們一直這樣好不好?”

維持着這樣的關系,不進不退,剛剛好。

作者有話要說: 咕咕霍夫:源于奧地利,配料有面粉,黃油,雞蛋,果幹,堅果等,外表薄脆,內部蓬松,形似皇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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