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中學生們打架一般都很虛榮，最好是打完了再按把對手按在地上羞辱一頓最牛逼不過了。

但江魚卻不一樣，他更喜歡速戰速決。

杜遠拉來的這幾個人本事都不怎樣，手黑，打架卻沒個章法，一會兒就收拾完了。

江魚拉上校服拉鏈，沒再看身後叫嚣辱罵的人，轉身朝這邊走了過來。

他走路的時候不愛擡頭，總是垂着眼，冷漠得漫不經心。

顧安從震驚中愣愣地回過神，連忙從拐角裏出來，把書包遞給他：“哥！”

江魚伸手接過來，手腕頓了頓，活動了下肩膀，又平靜地把書包背了上去。

“江魚哥哥你好厲害，一個人能打倒三個！”顧安的神情很興奮，完全沒有了之前死活不讓他打架的倔勁。

見江魚并不理自己，他也不生氣，把手裏抓着的不知道哪裏撿來的棍子扔到垃圾桶裏，拍了拍手：“我剛剛看到他們拿棍，本來想偷偷給你遞一個的，但是好像用不到。”

他再次感慨了句：“你好厲害！”

江魚側過臉，看他莫名順眼了起來，笑了一聲。

“不過那些人還會再找你打架嗎？”顧安追上來，仰頭看着他，眼裏滿滿的擔心。

江魚雖然不願承認自己被個小孩兒關心着，但心底确實很受用，矜持地點了點頭：“有可能，但學校裏一般很少有人找我打架。”

“為什麽？”顧安好奇地問。

江魚沉默了一會兒，簡單說了句：“他們怕我。”

顧安不明覺厲，一臉崇拜。

走了十多分鐘倆人終于到了家，江魚打開門，書包一扔，頭也不回地說：“我先洗澡，你等着。”

顧安很乖地應了聲。

水足夠熱，沖過肩背一陣發麻。

胳膊和小腿上都被掃了幾下，看着有些發青，挺疼。

最嚴重的是後背，有個手陰的傻逼，趁他踹人的時候狠狠掄了一棍在他肩上。

熱水沖過的時候，身上酸疼得尤其明顯。

江魚皺着眉，随手擠了些沐浴露匆匆一塗，敷衍地搓了會兒就直接沖幹淨了。

他套上睡衣推門出來，頭發還濕噠噠的。

顧安看見他，愣了下：“哥哥你不擦頭發嗎？”

江魚嗯了一聲，直接回了卧室。

等顧安進去洗澡的時候，他從床邊的櫃子摸出瓶紅花油來。

肩膀上的傷夠不着，就算能夠着也疼得抻不上去。

江魚擡手試了兩下就疼得放棄了，只匆匆塗了塗胳膊腿上的青淤。

麝香的味道很重，盡管江魚已經提前開窗透了會兒氣，顧安進門的時候還是一下就聞了出來，驚愕地問：“紅花油？你傷着了？！”

江魚有些無語：“……你狗鼻子嗎？”

顧安沒說話，只異常緊張地看着他。

江魚獨了十多年，打架行學習也行，卻十分不擅長安撫人。

他用不耐煩掩飾了緊張，聲音很平靜：“一邊玩去，別看我。”

顧安沒動，依舊盯着他。

大概是因為他的目光實在太過直接，江魚竟然沒敢掀開睡衣塗後背。

他頓了頓，幹脆把紅花油一扔，直接上床躺了下去。

肩膀碰到床板的瞬間有些疼，他僵硬地伸手拉上被子。

顧安的眼神很敏銳：“背上有傷？”

他等了一會兒，見江魚并不準備搭理自己，抿了抿嘴，幹脆直接上手。

為防止人掙紮，他直接擡腿壓了住江魚下半身。

江魚沒提防被壓了個正着，不重地蹬了一腳，皺眉：“你幹什麽！”

顧安一手按着他的肩膀：“我幫你塗，我以前經常塗這個。”

江魚剛想說你以前又不打架你塗個屁，接着又反應了過來，擡頭看了他一眼，沒再反抗。

顧安的表情很認真，先把藥在手裏搓熱了，接着才往他背上揉。

輕重剛剛好，确實是熟練工。

江魚閉着眼。

手下的觸感溫潤，沒有什麽傷口，只是青紫一片的痕跡有些唬人。

江魚的人長得好，打架厲害，身材當然也不會差，肩腰的弧度緊實流暢。

顧安一邊按着他的肩膀，忍不住有些胡思亂想。

江魚閉着眼，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突然聽到頭上有個聲音：“江魚哥哥，你看過小黃.片嗎？”

他直接給驚醒了。

顧安正低頭看着他，表情認真，小聲說：“我想看看。”

江魚不知道他哪裏來的勇氣，有些震驚：“怎麽突然想看個？”

顧安想了想：“因為你長得很好看。”

江魚：？？？

他沉默了一會兒：“不行。”

顧安有些失望：“好吧。”

等肩上的酸重感消失了一些之後，江魚翻了個身：“好了，去洗洗手睡覺吧。”

顧安從他身上下來，跑到衛生間洗了手，又去客廳檢查了門有沒有反鎖，很快就回來了。

他爬上床：“晚安江魚哥哥。”

江魚困得快要睜不開眼：“晚安。”

第二天早上，倆人直接被拎去了辦公室寫逃課檢讨。

滿滿三大頁紙，站在桌子前寫完手都要累掉了。

老劉一手端個搪瓷缸，翹着二郎腿瞪人：“還敢不敢逃課了？！好家夥一逃逃倆，幸好沒讓保安抓着，要不然我這個月月績又是負的了！”

江魚順嘴損了句：“明明是因為您經常遲到扣分。”

屋裏有別的老師笑了幾聲。

“快滾蛋。”老劉不重地踢他一下，“別仗着成績好就嚣張，下次再敢逃課就讓你講臺上念檢讨。”

江魚立即閉了嘴。

回去之後正趕上早自習下課，他們早上起得晚沒吃飯，于是和李賀一起去了餐廳。

從走廊過去的時候，肩膀被人故意撞了一下，江魚皺眉看了眼，是杜遠。

他眼角邊還有明顯的淤青，臉色難看，見江魚望過來，冷笑了一聲。

後面跟着的複讀機小弟們挨個也冷笑一聲。

江魚又開始手癢了。

等人前呼後擁地走遠之後，李賀才低聲問了句：“昨天去了幾個？”

“四個。”江魚說。

“操，一群傻逼組團送人頭。”李賀擰眉罵了句，又回頭看他，“沒傷着哪吧？”

江魚極其幹脆地否認了：“沒有。”

顧安悄悄擡了下頭。

李賀沒再追問，開始興奮起讨論着即将到來的清明假期。

入了春的天氣似乎熱得格外快，校服裏的冬裝很快就層層換了薄。

清明三天的假期他們沒怎麽出去玩兒，除了去應一場李賀早早邀好的網吧開黑戰。

再開學之後，九年級就直接進入了中考備戰。

一中的升學率一直高得有名，學校也不敢放松，開始加大考試量和複習量。

在剛剛結束的期末考試中，江魚總算對顧安的學霸程度有了一定的深刻認知。

“數學最高分，顧安120。”

“英語最高分，顧安118。”

“物理最高分，顧安70……”

除了江魚拿手的歷史勉強搶了個最高分外，其餘幾科，全部都是顧安獨領風騷。

下了班會，李賀震驚地湊過來，撐在他桌子上上上下下地看。

顧安疊着試卷，好奇地問：“你吃撐了嗎？”

江魚笑出了聲。

李賀伸手搓了下他的腦袋，啧啧感慨：“我這不是沒見過活的神童嗎！”

顧安把他的手打掉：“我不是神童。”

李賀才不管他說什麽，嘆了口氣：“我本來以為魚兒已經是我見過最牛逼的學霸了，沒想到啊。”

江魚啧了聲：“學霸個屁，我哪次上課沒有好好聽課，就你自己天天睡覺罰站。”

李賀打着哈哈趕緊撤了。

等人走開之後，顧安才伸手拍了下江魚的肩膀，小聲說：“哥。”

“幹什麽？”江魚看他一眼。

顧安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笑得眼睛彎彎的：“我快要過生日了。”

江魚一愣：“什麽時候？”

“明天。”

江魚看着他，半天才問：“想要什麽生日禮物？”

顧安眼睛一亮：“生日禮物？”

“對，什麽都可以。”

顧安興奮地想了半天，有些茫然地搖頭：“沒什麽想要的。”

江魚沒再追問，反正明天正好是周六，可以在家裏慢慢考慮。

他轉了轉筆，又問：“你過完生日是不是十三歲？”

顧安嗯了一聲，認真地伸出兩個手指：“就比你小兩歲了。”

上課鈴響了，江魚沒再搭理他。

晚自習放學，收拾完周末作業，顧安背着書包湊過來：“回家嗎？”

江魚漫不經心地嗯了聲，想了一晚自習的生日禮物突然閃過一絲靈光，他脫口而出：“你想回爺爺家看看嗎？”

顧爺爺家離市裏不算遠，坐高鐵兩個多小時就能到。

江魚提前一晚訂了票，第二天一早，他們收拾了一下衣服直接就去了車站。

從早上起床開始，顧安就一直很沉默，時常發呆，說不清是不安還是茫然。

車廂裏的味道沉悶，江魚有些昏昏欲睡，但靠着座位怎麽都睡不着。

顧安看他一眼，低聲說：“你靠在我身上睡吧，等會兒可能還要轉車。”

江魚猶豫了沒有兩秒鐘，側過臉就倚在了他肩膀上。

睡着之前還迷糊着想：……顧安好像是長高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有意識的時候就聽到顧安在他耳邊說話。

江魚皺着眉睜開眼。

“哥哥醒醒，我們到地方了。”

周圍的聲音有些亂，估計是在下車。

江魚坐直了身體，剛要開口，就見旁邊座位上兩個女生看着這邊在偷偷笑。

好像還在說着什麽……年下年上的。

顧安沒聽到，起身按了按肩膀，朝他笑了：“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茶茶】：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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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邵邵1991的地雷~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