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顧安站在門口瞪着他，沒說話，飛快地鑽進了被子裏。

“害羞了？”江魚笑了半天，從櫃子裏抽出條內.褲遞給他。

顧安把腦袋埋在被子底下，只露出個頭發頂來，聲音悶悶的：“不好玩。”

江魚已經把平板收了起來，往床裏邊挪了挪：“你不行啊，當初你李賀哥哥跟你這麽大的時候已經是個老槍手了。”

顧安沒說話，只不滿地踹了腳被子。

“發洩”了一通之後，江魚也困得不行，只丢下一句：“明天記得自己洗褲子。”

接着就臉朝牆地睡覺去了。

獨留顧安一個人半蒙着臉，瞪着天花板。

夏末的夜晚算不上涼爽，江魚又怕熱，屋裏還開着空調。

身邊的呼吸聲漸漸均勻，顧安卻異常清醒。

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之前的喘息聲……一聲比一聲清晰。

心跳聲又開始撲通撲通，顧安沉默着，把腦袋往被子底下藏了藏。

怎麽睡着的他不知道，只記得夢裏一片昏暗的粉色……還有半倚在床上看着他的江魚。

再然後就一片亂七八糟了。

有意識的時候，身上似乎一片黏膩，又隐隐發冷。

顧安茫然地睜開眼，伸手關了鬧鐘。

暴露在空中的下半身有些冷得發僵，他忍不住往被子裏縮了縮。

只一動，小腿卻突然觸碰到一具溫熱的身體。

江魚像是被他冰了一下，皺了皺眉，卻沒醒過來。

顧安松了口氣，動作緩慢地把腿移開。

但江魚卻像是在悶熱中感受到了一絲涼爽，竟然又主動蹭了上來。

他這一蹭不要緊，顧安卻突然想起夢中那段沒有主角的“電影”，尴尬地僵住了。

他腦子裏一邊在飛速旋轉，一邊卻又昏昏沉沉的，像是灌了水，睜眼閉眼都是被墜着的感覺。

顧安迷迷糊糊地側過身，有些頭暈。

等了五六分鐘，江魚終于醒了過來。

他在睜開眼的瞬間有些茫然，眨了兩下才反應過來。

“哥。”顧安低頭看着他。

倆人面對面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江魚慢慢把腿從他身上抽了回來：“……操。”

顧安這才活動了下身體，問：“起床嗎？”

“……起。”江魚皺着眉坐起身。

他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兩個人究竟是怎麽能夠滾到一個被子裏的。

……還纏得挺緊。

顧安換上衣服，很快就跳下了床。

江魚看着他急沖沖的樣子，忍不住在後面啧了聲：“支着槍就去撒尿，也不怕尿偏了。”

顧安在門口踉跄了一下，沒回頭，哐當一下甩上了門。

上午上完課，腦子裏的昏昏沉沉更加明顯了，連江魚都看出來他的不對勁：“你今天怎麽了？”

“……困，頭暈。”顧安趴在桌子上，測過臉看他。

他的臉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紅，顯得眼睛水霧霧的，有些迷糊。

江魚想了想，伸手探了下他的腦門。

果不其然，燙得可以煎雞蛋。

顧安仰着頭，臉上滿滿當當地寫着“我是病人”。

找老師請假的時候，班主任很快就放了行，并囑咐了一番讓江魚照顧好人。

兩個人本來想先吃個午飯，但胃裏灼燒感太強，顧安實在是吃不下，江魚也不強制，直接帶他回了家。

江魚從櫃子裏翻出個體溫計給他塞好按到床上，又到廚房去燒了些熱水。

過了幾分鐘，他把體溫計取下來，沉默着吸了口氣：“牛逼，三十八度了都。”

他看了眼顧安，忍不住問：“哎，撸一下都能撸發燒了，你怎麽回事？”

他說得太直接，顧安有些不好意思：“昨天晚上睡覺忘蓋被子了。”

江魚沒說話，笑了半天，接着才伸手彈了下他的下巴：“算了，下次不帶你玩兒了。”

顧安一愣：“還有下次？”

大約是他問的問題實在太蠢，江魚又有些想笑，眨眨眼：“是啊，你就別參與了，萬一到時候出了什麽毛病還得找我負責。”

他說完之後，自己先頓了頓，像是覺得這話有什麽毛病，但仔細一想又沒什麽不對。

顧安卻皺着眉問：“為什麽我覺得撸……這個東西不好玩？”

“你不懂。”江魚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沒再搭理他，起身出了門。

顧安發着燒，也不敢吃什麽太油膩的東西，江魚只好随便熬了點粥。

吃完退燒藥之後有些犯困，顧安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身後的呼吸聲很均勻，江魚回頭看了看，又順手把窗戶開大了一點保持通風。

他收拾完，又回了窗前的寫字臺邊繼續看書去了。

顧安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下午六點，醒來的時候一身熱汗。

江魚察覺到他的動靜，回過頭：“醒了？”

過了好半天，他才啞着嗓子嗯了一聲。

江魚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退了，還是再躺一會兒吧。”

顧安沒有反抗，翻了個身。

天色已經近黑，窗外隐約有路燈亮起，屋裏卻還未開燈，暗沉沉的。

江魚伸手把床臺燈打開，又問：“喝水嗎？”

嗓子裏幹得像是灌了沙，顧安迅速點了點頭。

一杯水下去，鈍澀的感覺才輕了許多。

顧安仰起頭，問：“你一直坐在這嗎？”

江魚刷着手機，頭也不擡：“廢話，不然你半路起燒了怎麽辦。”

顧安沒有說話，小心地把腦袋往他的方向移了移。

“江魚一愣，低下頭，好笑地看着他：“幹什麽，撒嬌？”

顧安笑了半天：“嗯。”

兩個人一起住了大半年，比之前熟悉了不止一星半點。

換做以前，江魚肯定不會說出這樣調侃的話來。

他忍不住為自己的堕落眯了眯眼。

顧安剛要開口，卻聽見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江魚看了眼聯系人，接起來：“你好。”

電話那端的女生聲音很小：“……我是周夢，數學老師讓我把今天的PPT發給你們一份。”

江魚嗯了一聲：“謝謝。”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并沒有什麽想要挂斷電話的意思，輕聲問：“那個……顧安怎麽樣了？”

江魚低頭看着書：“好多了。”

對話又卡殼了。

周夢似乎想要再找個話題，卻沒找到，只好說：“那我就挂電話了……”

“再見。”江魚幹脆利落地按斷了通話。

顧安支愣着耳朵，趴在他旁邊：“是周夢嗎？”

江魚沒什麽反應地嗯了一聲，繼續看着書。

顧安看着他，沒再問下去。

他想了想，又說：“對了，你晚上不是要去講學廳排練嗎？”

“您這不是發燒了嗎，”江魚看着他啧了一聲，“排練哪有你重要。”

顧安笑了起來，之前對周夢那隐隐約約的一點不高興慢慢消散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茶茶】：不好意思晚啦！！今天紅包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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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胖鴨梨君、邵邵1991的地雷~比心~

第 12 章

顧安是病人，不能吃泡面這種垃圾食品，江魚又懶得做飯，只好把人帶了出去。

兩個人都懶得跑遠，直接去了小區門口的馄饨店。

店裏沒有太多人，江魚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着。

路燈下大多是晚歸的白領，打着電話，或是拿着公文包形色匆匆。

于是就顯得那個東張西望的身影格外顯眼。

江魚臉色發白，死死地盯着那個男人。

他穿了件洗得發白的黑外套，頭發有些糟亂，站在小區門口瞅了幾眼，大約是想直接進去，卻被保安攔下了，兩個人在争論着什麽。

江魚的視力很好，借着昏暗的路燈，還能清楚地看見他長長的、連綿到臉頰一側的疤痕。

這個人是他親爸。

顧安放下勺子，好奇地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看到男人的時候張嘴剛要開口，卻被江魚伸手一捂，兩個人狠狠砸到了他背後的沙發長椅上。

江魚死命把人壓在沙發上，低着頭把臉埋在顧安的肩窩裏，兩個人半躲在一米高窗沿下。

顧安被他這套操作搞得有些發懵，卻沒敢反抗。

他下意識地望向保安亭前的那個男人。

“先生，我們真的不能讓您進去……”保安的聲音很無奈。

陳誠滿臉的不耐煩，剛要再罵一句，卻突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往旁邊的店裏看了一眼。

店裏靠窗的座位上，有個兩個小孩兒疊在一起打鬧，應該是早戀的高中生。

底下的那個正仰頭看着他，目光裏只有好奇。

陳誠擰眉瞅了一會兒，卻沒“他”看清是男是女。

不過這種眼神……想來也不是他那個便宜兒子。

陳誠剛要再看一看上面的那個長什麽樣子，保安處的人卻到了，直接開始轟人。

“哎哎哎老哥！咱們小區有規定，不能随便放人進去！硬闖的話我們可是有理由報警的！”

陳誠沒打斷了思路，罵了句操，又煩躁地踹了腳鐵栅欄，扭頭走了。

肩窩裏江魚的頭發蹭得他發癢，顧安稍微側了側腦袋，輕輕拍了下他的手。

江魚一顫，慢慢松開了手。

“人走了。”顧安輕聲說。

江魚還是沒有擡頭，呼吸的氣息噴在他的頸肩，有些急促。

顧安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卻敏銳地感受到了江魚的排斥。

他輕輕還手抱住人，沒有說話。

過了好半天，等到不止旁邊的客人、連服務員都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時，江魚才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句：“行了，松手吧。”

顧安哦了一聲，很快把人松開了。

江魚坐起身，低頭扒拉了下頭發，神色算不上多平靜：“別問。”

顧安點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出門的時候，旁邊的服務員的表情有些不太對勁，像是震驚又驚訝，湊在一起嘀咕了兩句。

江魚卻完全沒有注意到，神色空白地出了門。

還是顧安跟在後面付了錢。

路過小區保安亭的時候，江魚頓了頓，又很快走了進去。

一直到回到家、洗完澡，他都維持着這樣的情緒。

說不上這個狀态是正常還是不正常，他甚至還分心幫顧安量了下.體溫。

青少年極其抗造，顧安的燒退得很快。

收拾完之後兩個人也沒有立即準備睡覺，今天下午老師講了新課，各科的課代表都給他們發來了PPT。

顧安的理解能力很強，随便翻了翻就關了手機。

他扭頭看向江魚，卻見他一直盯着其中一頁，一動不動。

等了半天，顧安終于忍不住開口： “江魚？”

他渾身極其明顯地一抖，立即轉過臉來，唇色發白。

顧安趕緊握了握他的手，問：“你喝水嗎？”

江魚依舊盯着他，好半天才猶豫着點點頭。

顧安只出門倒了杯水的功夫，他已經恢複了正常。

“還看嗎？”顧安把水遞給他。

江魚點點頭，翻了翻手機：“沒剩多少了，看完再睡，你……”

他頓了頓。

顧安立即說：“我不睡，我等着你。”

江魚回頭看他一眼，彎了下嘴角。

臺燈的光是暖黃色的，催人安心。

顧安果然沒睡，趴在床邊玩手機看視頻，時不時笑一聲。

江魚卻莫名安心，放下雜念，認真地看起了PPT。

晚上睡覺的時候不過十點，江魚怕夜裏顧安再起燒，沒再開空調，只打開了窗戶透風。

燈關了以後，江魚看着寂靜的卧室門口，突然說：“去關門。”

顧安：？

他老老實實地跑過去關了門。

又等了一會兒，江魚說：“去把窗簾系好，不要亂飄。”

顧安默默照辦了。

眼看着顧安呼吸均勻快要睡着，而自己還清醒得毫無睡意，江魚有些怕到難捱。

他伸手扯了扯顧安的被子：“你過來睡。”

顧安：？？？

現在還是夏末的時候，兩個人只随便穿了個褲衩當睡衣，上半身都光溜溜的。

皮膚接觸的時候，難免有些不适應。

不過顧安很快就接受了，迷迷糊糊地側過身，慢慢又陷入了沉睡。

身邊有個人的熟悉感讓江魚慢慢安下心來，他胳膊半扣着顧安，也閉上了眼。

夢裏極其混亂。

忽而是木板砸過來時的疼痛，忽而是夜裏起床，看到爸媽打架時的恐懼。

客廳裏一片狼藉，背對着他的那個男人像是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突然回過身來，嘴裏模糊地罵着什麽。

他頭發淩亂，在夢裏似乎都能聞到他渾身的酒氣。

小江魚穿着睡衣，神色茫然，緊緊地貼在卧室邊的門框上，想跑跑不開，想動動不了。

絕望和害怕慢慢将他吞噬，像是黑色洶湧的潮水。

江魚猛地睜開眼。

屋裏還黑着，窗外有風吹進來，很涼爽……他卻一身的汗水。

身邊的顧安像是察覺到了他的動靜，迷迷糊糊地轉過身，抱住了他的胳膊，蹭了蹭，重新又睡着了。

他的頭發長長了一些，很軟，挨着皮膚的感覺并不難受。

江魚的心跳慢慢回歸平穩，他閉了閉眼，離顧安近了些。

後半夜極其好眠。

……只是早上起床的時候有些尴尬。

顧安眨着眼看他：“哥，你戳着我了。”

江魚：“……”

他往後撤了撤。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

【茶茶】：這兩天有點不穩定，事太多了，sorry啦！不過絕對不會斷更的！馬上就接着穩定啦！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