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從緊張的高中生活中脫離出來,竟然有些不适應。

鬧鐘已經關了,但顧安還是模模糊糊在七點的時候醒了過來。

空調開了一夜,屋裏氣溫很低,即使蓋着被子身邊還挨着人都有些發冷。

顧安低頭看了眼蜷縮在身邊的江魚,皺了下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夠桌子上的遙控器。

他只動了一下,江魚立即跟着他挪了挪,下巴埋在被子裏,一手抱着他的腰,像是在汲取不多的一點熱氣。

顧安突然不敢動了。

身下有蓬勃而昂首的燥熱,他看着天花板,手指發僵,調高了些空調溫度。

江魚睡覺很沉,除非自然醒,否則一般的鬧鐘就叫不起來。

他閉着眼,呼吸均勻而綿長。

顧安躺回床上,距離極近地看着他。

江魚的頭發很黑,從這邊的角度看眼睫很長,鼻梁也高,唇色淡淡的,乍一看挺高冷。

但顧安卻知道,他心底其實很柔軟,只不過輕易不被人發覺。

臉前的被子上有根細絨,江魚像是覺得癢了,向一邊偏開了臉。

夏天睡覺,兩個人都沒穿衣服。

江魚只這麽一側,被子往下滑了滑,露出一截幹淨白皙的鎖骨來。

顧安盯了一會兒,摸摸移開視線。

不管昨天問的問題江魚是怎麽想,反正他現在是覺得,自己逐漸有哪裏開始不對勁了。

他沒怎麽深想,慢慢翻了個身,伸手抱住江魚,又閉上眼,準備睡個回籠覺。

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從窗簾的縫隙裏絲絲縷縷地透了過來。

小區後面的小廣場裏,有小孩兒在響亮地笑。

江魚眯着眼,慢慢回了神。

脖頸間有些癢,是顧安的腦袋,毛絨絨的。

他忍了一會兒,實在是忍不住,伸手把他的腦袋推開了一點。

顧安很快迷糊了過來,哼哼唧唧地在他身後蹭了蹭。

江魚被他蹭得渾身別扭,連忙往床裏面側了下。

這會兒本來就是早上,某些反應就來得猝不及防。

察覺到自己變化的一刻,江魚其實有一瞬間的懵。

盡管現在發現了自己喜歡男人,但他之前看片兒的時候,看的也還是某蒼和某波。

……對片裏的男人是真的沒什麽感覺。

可是現在對着顧安,身體上清清楚楚的反應,又讓他說不出這種話來。

幸好顧安沒讓他糾結太久,很快就醒了過來。

他先是揉了揉眼,慢慢坐起身:“早啊。”

江魚看他一眼,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側過身玩手機:“早。”

顧安套上短褲:“憋死我了,去個廁所。”

等他推門出去,江魚立即放下手機,嘆了口氣,掀起被子往身下看了一眼,煩躁地蹬了蹬腳。

起床之後,兩個人去超市買了些水果蔬菜,把冰箱填得滿滿當當。

盛夏裏的太陽很大,灰灰也就沒跑出去玩,趴在他們屋裏躺屍。

顧安坐在床上吃着蘋果看着它,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蛋。

灰灰驚得喵嗷給了他一爪子。

幸好顧安躲得及才沒被撓到,江魚皺眉看他一眼:“你神經病啊,逗它幹什麽。”

顧安啃了口蘋果:“我就是想試試手感。”

江魚有些無語,下意識來了句:“你自己又不是沒有,想試回屋随便玩兒。”

顧安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把蘋果核一扔,轉身往他肩後一搭,蹭了蹭。

進入青春期之後,顧安明顯開始發育了,不光是身高,第二性征更明顯。

他下巴蹭過來的時候有點刺癢,江魚躲開之後,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剃須刀會用嗎?”

顧安一愣:“不會。”

江魚沉默了一會兒,松開手:“算了,等晚上回來路過超市給你買一個。”

“我記得你不是有一個嗎?”顧安拿腦袋抵着他的背,随口問。

江魚沒管他,繼續低頭看書:“這種私人物品,不要混着用。”

“咱們倆有什麽私人物品可分的。”顧安說,“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江魚懶得跟他廢話,敷衍地揉了下他的頭發,又看書去了。

也就是他一直沉浸在書裏,才沒能看見顧安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望。

傍晚的時候,太陽有了下墜的趨勢,空氣中的燥熱也少了一分。

兩個人拎着貓包,準備去給灰灰絕育。

寵物醫院排隊的人很多,他們等了一個多小時才輪上。

灰灰被送進手術室的時候一臉悲憤,顧安忍不住嘆息一聲:“以後找不了小母貓了。”

江魚順嘴接了句:“可以找小公貓。”

他說完之後,空氣詭異地沉默了一瞬。

江魚咳了一聲,說:“我去……問問情況。”

顧安很快跟上:“我和你一起。”

灰灰的身體很健康,年紀也合适,手術很成功。

醫生給倆人看了兩眼,就把它移進了病房住院。

出門時天都已經黑了。

江魚穿着件白短袖,站在咖啡店前的彩燈下打電話,身高腿長,有路過的小姑娘都會看上兩眼。

顧安立即走了過去,站在他身邊。

江魚看見他,只瞥了眼,繼續打電話:“對,永昌路交叉口這邊……行,謝謝。”

顧安問:“又打車?怎麽不坐公交啊。”

“太熱了。”江魚言簡意赅。

司機開車過來的時候,江魚在低頭系鞋帶,顧安正和他說話。

系完鞋帶一擡頭,從車窗裏看見司機的臉,江魚立即僵在原地。

“江魚?江魚?”顧安拍了拍他的胳膊。

耳邊聽到熟悉的聲音,他猛地回過神來,轉身就跑。

顧安只一愣,二話不說追了上去。

這麽多年過去了,原來他還能記得這張臉。

江魚沖到街對角的車站,一把扯過追上來的顧安,連路次都沒看,直接上了一輛公交。

車廂裏人很多,他們兩個只好委委屈屈地擠在後門邊。

江魚盯着窗外路過的車輛,沒說話。

他跑得太急,發梢上都帶了汗,眼睛卻很亮。

顧安撫了撫他的背,低聲說:“沒追上來。”

江魚猛地回頭看他,喘着氣,喉間動了動。

顧安看着他,沒說話也沒動。

耳邊有抱着孩子的女人在打電話,機器的女聲在報着站點,車廂裏悶熱而嘈雜。

江魚卻在他的目光中慢慢平靜了下來,伸了伸手。

顧安很識意,很輕地抱住了他。

兩個人在一車異樣的眼光中下了站。

江魚擡頭看了看站牌:“操,這是哪兒啊。”

顧安啧了聲:“讓你随便上車。”

江魚笑了笑,好半天才低聲說:“剛剛那人是我爸。”

顧安嗯了一聲。

“我……很害怕他,”江魚漫無目的地往前走着,“更恨他。”

他頓了頓,從兜裏掏出手機,果然有十來條未接電話。

江魚手頓了頓,平靜地抽出卡,折斷,扔進垃圾桶。

“剛剛謝謝你。”他說。

顧安一愣:“謝什麽?”

“你長大了,會安慰人了。”江魚回頭看他,笑了笑。

“我不是……”

顧安頓了頓,有些失落,像是想解釋什麽,最後卻說了句:“不客氣。”

“嗯,回家吧。”

作者有話要說:  顧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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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一個小錘(大)砸過去、世紀末彼岸花叢中的死之結界的營養液~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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