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入社比賽

要不是手機裏還留存着我和李彧的聊天記錄，我幾乎都要以為那個對視是我做的夢。

那晚過後，我們相處如常。李彧還是那個從容的李彧，用言語戲耍着我，挑逗着我脆弱的神經。

我遲早要變成神經病。

只有深夜輾轉，偶爾想起那個吃人般的眼神，我才隐約窺見了李彧身體中藏匿的猛獸。

讓我心驚之餘又格外亢奮。

周五李彧沒課，我就霸占了他的電動車。

李彧這人可能有被害妄想症，給我遞個車鑰匙都能腦補出我的十二種意外傷亡情況。若非他對我一向大方，我都要疑心他是不願意把車借給我。

“過街的時候先看右邊，再看左邊，不要跟別人搶，禮讓是中華民族傳統美德……開車開慢一點，遇到減速帶記得減速，不然會硌到那裏……”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閉嘴！”

李彧乖乖把嘴合上。

我捏着車鑰匙突發奇想，“要不下次我來開，你坐後面？”

李彧神色變得古怪，“你确定？”

我以為他是看不起我，于是驕傲地挺了挺小胸脯，仿佛有鮮豔的紅領巾飄蕩在前胸。

“怎麽了，不放心我？”

“不是不放心你，而是你……放心拿後背對着我？”

我對上他意味深長的眼神，忽然聽懂，

“草！”

我罵他，“你有病！”

李彧咯咯咯笑得很雞賊。

我發現江之影雖然有點白蓮，但不綠茶。

自從她單方面認為我對她有意思之後，都在有意回避我，生怕跟我有糾葛。

我一時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連淩悅瑛都看出不對勁來了，“你把江之影打了一頓？她怎麽躲着你呢。”

她想象力可真豐富。

我搖搖頭，不打算說實情。“自作多情”這一點對女生的自尊心傷害挺大的。

“我太美了，和我同框壓力大。”

淩悅瑛深吸一口氣，嘴張了張，後又閉上。

我在她張嘴那一瞬間瞥見了她舌尖上打轉的連篇髒話。

好在淩悅瑛還想着磕我和李彧的cp，克制着沒有沖上來抓花我的臉，

“江之影有沒有和你老公告白啊？”

“…………”

嗐！你聽聽，老公！這是人說的話嗎？

這分明是天神下凡傳播聖谕了。

我盡量不露出過分肆虐的笑容，矜持地說，

“告沒告白有區別嗎？”

淩悅瑛感慨，“也是，你們這麽恩愛。”

……恩愛。

呵呵。

淩悅瑛如果是天神，那一定是丘比特。專門拿箭紮我的心。

還好我心厚，一箭紮不透。

周五最後一節課後是社團招新，我和李彧已經決定去籃球社，甄陽本來想跟着我，一聽“籃球”頭都大了，最後說去話劇社和動漫社看看。

秦子賀在前幾天就去面試了學生會，巧的是，面試他的學長正是林纾，第一天幫我提行李的那位。

社團招新的地點就在體育場，場地空曠，方便擺攤。失去了電動車的李彧提前坐校車過去等我。

我到那兒時，李彧正站在籃球社的攤位前，跟招新的學長相談甚歡。他看見我，立馬招招手，轉頭和學長說了句什麽。

隔太遠我聽不見具體的內容，只見學長扭頭看我一眼，笑得特別了然。

……所以李彧到底說了什麽？草，我好想知道！

我把車停好，走過去跟學長打了個招呼，“學長好。”

學長說，“诶你好你好，許光晔是吧？”

我點點頭，去瞅李彧，李彧說，“這是南嘉逸學長，也是我們專業的。”

南嘉逸給我一張表，“小學弟，填好了交給我。”

“填好了就直接入社了嗎？”

“對，我們社團呢，一周一次社活，一個月一次聚餐，一個季度會跟外校打一場球賽。我是副社長，平時有事可以來找我，社長是只鴿子，已經被炖了，不用管他。”

我笑了笑，看樣子社長沒人權。

南嘉逸跟秦子賀是一個類型的，話特別多，“學弟啊，你體力怎麽樣？我們平時訓練強度挺大的，你要是堅持不了可以提前跟我講的哈，不要勉強……诶，你好白啊，你能曬太陽嗎？我感覺你比小西還白。”

我疑惑地擡頭，小西是誰？

李彧适時解釋，“小西就是學長的女朋友。”

南嘉逸說，“對對，我女朋友，周靜西。”

正說着，就看到一個女生抱了幾瓶水跑過來，放在攤位上，“南嘉逸，報銷！”

“知道了知道了…”南嘉逸拉過她邀功，“來，我們的經理大人，這是我們新入社的兩個學弟，已經填過表了。”

周靜西先看了李彧一眼，愣了一下，忽然張大嘴，“诶你不是那個——”

李彧禮貌地笑着說，“嗯，李彧。”

“對！李彧！今年特別火的那個新生，貼吧上關于你的帖子都有十來個吧？最火的那個，你和你的小男友，軍訓的那個……”

周靜西還在激動地滔滔不絕，我在旁邊尴尬地不知該擺出什麽表情……什麽“你和你的小男友”，還有個當事人就在這裏啊學姐！

南嘉逸輕咳一聲，示意她康康我，

“小西，這個學弟，是那個…許光晔。”

“嗯？”周靜西茫然地看向我，我的名字對她來說還很陌生。

可以理解，畢竟我在貼吧裏都是作為“李彧的疑似小男友”出現的，我根本不配擁有姓名。

李彧的聲音壓着笑意，提醒她，“軍訓的，小男友。”

周靜西愣了一秒，猛地捂住了嘴，

“嗚嗚嗚嗚！！！！我可可可可！！！”

南嘉逸滿臉寫着“丢人”，把她往後拽了拽，周靜西這才冷靜下來，細細瞅我，

“哎呀，确實好好rua～”

“…………”我。

李彧在旁邊一個勁兒笑。

周靜西又探頭來看，“诶，你脖子側面真的有顆小痣！那個16L神了，到底是誰啊，看得這麽仔細？”

李彧瞬間笑不出來了，他看向我的目光充滿了疑心與陰郁！

我擰眉，“你這是什麽眼神？”

李彧，“呵呵，16L是誰，我也想知道。”

我耐着性子沒有一拳錘爛這個陰陽怪氣的傻-逼，“應該是淩悅瑛，你正常點兒行嗎？”

我在看到16L之後也猜測過，思來想去，只有淩悅瑛嫌疑最大——跟我走得近，還磕我和李彧的cp，網名又叫“瑤臺見月”，跟“淩悅瑛”匹配度極高。

李彧姑且相信了，輕輕“哼”了一聲。

周靜西特別興奮地拍了南嘉逸一巴掌，“這次招新招得好！獎勵你你最愛的大嘴巴子！”

南嘉逸，“…………”

目睹了一切的李彧看我的眼神立馬充滿了溫度。

我在心底冷笑，呵呵…有對比才有差距，人類果然是很好滿足的生物。

籃球社的第一次活動定在周六，也就是明天。李彧靠着他超凡的社交能力早早地就和副社長南嘉逸打好了關系，加上南嘉逸的女朋友還磕我和李彧的cp，我們直接被南嘉逸納入“親友圈”。

“先給你們透個底啊，明天要打一場新生老生對抗賽，從新生裏選幾個正式替補，李彧你好好準備一下，打得好這屆新生就交給你負責了。”南嘉逸拍着李彧的肩，很信賴他的樣子，

“結束之後我們就去聚餐，你如果不想穿着汗津津的衣服，最好提前帶一件換的。”

李彧說，“行。”

南嘉逸又問我，“光晔學弟打球打得怎麽樣？”

“嗯……普普通通。”我說。

李彧瞥了我一眼，“他技巧還可以，就是體力不行。”

周靜西的笑容忽然猥瑣。

李彧，“……我是說打球，學姐。”

周靜西，“哈哈哈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我已經不想說話了。

籃球社的第一次活動，新生幾乎都來了。老生大概來了四分之三，南嘉逸把新生老生分了四隊，考慮到場地限制和女生的體力問題，我們只用兩個場地打四個半場。

南嘉逸本來想把我和李彧分成一組，但被李彧拒絕了，“我和他分開，半場的體力消耗不算大，他一個人能打的。”

南嘉逸問我，“可以嗎？”

我點頭。我知道李彧的意思，和他一隊太容易被他掩蓋了。入社的新生大多數不是體院的，還有些人根本沒打過籃球，李彧基本能拿全場MVP。

哨聲響，場上立馬沸騰起來。

旁邊場上，李彧率先沖了出去，幹淨利落地斷球，持球，突破兩個老生的圍堵，直接上籃得分。

場邊圍觀的人群發出喝彩，開場不到五分鐘，李彧就拿了兩分。老生沒想到李彧一上來就這麽猛，有種被打懵了的感覺。李彧進球後，他們終于凝重起來。

相比李彧，我這邊的情況就平平淡淡，和我們對上的老生實力不算強，幾次跑位下來，基本就摸清了大家的水平。我的隊友裏有一個打得還不錯的，我和他對視一眼，決定打配合。

周靜西給李彧加過油，又跑到我這邊，

“許光晔！加油！你老公都拿八分了！”

我差點沒接住隊友傳過來的球。

周圍幾個不管隊友還是對手都轉過來詫異地看着我，又側頭去看旁邊場的李彧。剛好李彧一個跳投，再次兩分得手。

這邊防我的一個學長吹了聲口哨，

“牛批。”又看向我，“你男朋友？”

我抿着嘴沒回他，抄球把他過了，起跳，投籃。

“哐——”兩分。

扭頭看見搭話的學長一臉狀況外，我笑了笑說，

“學長，專心。”

他隊友就叫他，“老胡，你幹嘛呢，給學弟放水啊！”

比賽是友誼性質的，大家也沒較真，一聽這話所有人都笑起來。

比賽結束統計比分，所有新生隊伍都輸了。李彧那邊分數算很高的，将近追平，只不過他的隊友實力一般，才輸給了老生。

三組男生一組女生，女生那邊更慘不忍睹，周靜西作為球社經理，拍拍手給我們打氣，

“很好了！你們才入社，這個成績還不錯，接下來一年好好訓練，明年去虐下一屆！”

這個打氣就賊幾把真情實感。

南嘉逸宣布了社團規章，又指定了李彧當本屆新生負責人，“好了，接下來去聚餐，錢從社費裏出！”

社員們一陣歡呼，在南嘉逸的帶領下，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校外走。

李彧走到樹蔭底下，直接脫了T恤換上一身幹爽的衣服，我的剎那心動在其他人轉過來看他時化為烏有。

我不高興地推了他一把，“你要點臉。”

李彧已經把衣服拉下來了，“我怎麽了？”

“你不知道換衣服避開別人嗎？”

李彧笑了，“我是男生，換個上衣而已，咱高中的時候哪次打完球不是這樣的？”

我跟這傻-逼說不通，我也帶了件短袖，本來打算去廁所換，言言面對着女孩子我不好意思脫，面對男生更讓我別扭。

李彧這麽大剌剌地擱這兒換衣服，還問我怎麽了？

我把書包往他懷裏一塞，面無表情地掀起衣服就脫。

“草！”

李彧罵了一聲伸手來扯我衣服，“你幹嘛？”

我學着他的語氣，“我怎麽了？”

李彧噎了一下，氣急敗壞地擋住其他人往這邊探尋的目光，“你……你又不一樣！”

“呵呵，都是男的有什麽不一樣。”我說，“放開，人都要走了，別耽擱時間。”

李彧扭頭看了一眼，社裏人走了一半，還有一半人邊走邊回頭看我們。

我趁機把衣服換下來，從包裏拿新的。

李彧只能妥協地催促，“快點快點快點……”

等我們跟上大部隊，李彧就像羊入狼群一樣，迅速被好幾個人圍着搭話。我不擅長這類社交，默默退到一邊。之前負責防我的學長走過來，“诶學弟，你們真是一對兒啊？”

我沒正面回答他，“幹嘛啊學長，這麽八卦。”

他旁邊的人就笑他，“老胡，不是一對兒你還能追人家小學弟嗎？”

“你別瞎說！我就是好奇而已，我是直男！”他說完同我介紹自己，“我叫胡宇，你跟他們一樣叫我老胡就行了。你別多想哈，我就是随便問問。”

我點頭，“沒事，我叫許光晔，随便叫就行。”

老胡朝李彧那邊看了一眼，低聲跟我說，

“你們要真是一對，你就把人看緊點，你看見那幾個女生沒有，都是沖着李彧去的。”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嚯，圍了三四個呢，真行。

老胡接着說，“趁那些女生沒起別的心思，早點宣告主權比較好。”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聽到這種話了，淩悅瑛也提醒過我。他們都以為我是低調，不愛秀，以為我自信，不怕挖牆腳。

但其實我只是沒資格。

李彧根本不是我男朋友，而好笑的是這件事只有我和李彧心知肚明。

我不知道李彧是出于什麽心态，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這份暧昧像是一個灰色地帶，前進一步是光明，後退一步是深淵，我只能一直懷揣着僥幸和不安，在其中偏安一隅。

大概是因為運動過後的疲憊，還有李彧在場邊換衣服時的無所謂，我聽着那頭傳來的熱鬧的聲音，忽然生出一絲厭煩與疲憊。

我還要維持這份不見光的戀愛多久？

我能感覺到李彧對我的态度，肯定不是全然無感，但如果是喜歡，為什麽他又不提出複合？當初李彧追我追得兇，現在卻偃旗息鼓，是不是代表他根本沒有複合的打算？

我的表情恹恹的，老胡察覺到不對，以為我在單純地吃醋，

“吃醋了就快過去啊，是男人就去宣告主權！”

我沒勁兒地目視前方，“懶得。”

“你快去你快去，你去了那些女生就死心了，”老胡嘿嘿一笑，“然後她們就會把目光投向我——”

原來他打的是這種主意！

我鄙夷，“你可以毛遂自薦。”

老胡洩氣，“口袋都要紮穿了，我現在還是單身呢。”

我兩默然對視一眼，雙雙嘆氣。

“李彧，你真的好厲害啊，以後可以教我打球嗎？”那頭，女孩子嬌俏的聲音傳過來，我轉頭看過去。

又是個長得挺可愛的女生，卷發蓬松，該豐滿的地方也豐滿。

我在心底罵李彧，禍水！

李彧很紳士地婉拒了，“你們跟着學長學吧，他們比我厲害。”

“但我就想讓你教嘛！”

那頭傳來一陣起哄的聲音。

我的好脾氣今日就要爆炸。

周靜西也注意到這陣動靜，她皺眉看了我一眼，對那個女生說，“學妹啊，李彧有對象了你不知道嗎？”

之前聽到周靜西給我加油的人就都看向我。

我面無表情地玩手機。

那個女生不看我，只問李彧，“是嗎，李彧，你有女朋友啦？”

李彧沒說話，飛快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裏很煩。

就是這樣，若有若無的暧昧，對我來說如同飲鸩止渴。

周靜西不耐煩了，“你沒看過貼吧嗎？”

那女生聞言，做出沉思的樣子，而後驚訝地笑了，“那不是大家鬧着玩兒的嗎？”她的笑聲很尖銳，刺得我頭疼，

“難不成你們還真是同性戀啊？”

“同性戀”這三個字從她嘴裏說出來，莫名帶了一種惡意在裏面，我擡眼冷冷地看着她。

氣氛頓時變得僵硬。

老胡立馬打圓場，“呃……誰跟誰一對兒不都很正常嗎？”

李彧忽然開口，“我是。”

隊伍頃刻間安靜下來，我驚愕地看着他。

李彧只說，他是。

卻沒有扯上我，他把所有的惡意都攬到了自己身上，讓我待在一個安全舒适的地方。

我的心底一酸。

那個女生也沒想到李彧會這麽說，用堅定的，乃至尖銳的語氣承認了。

李彧接着說，“我是不會喜歡其他人的。”

我聽懂了他的潛臺詞，心頭狂跳。

前一刻萦繞在我心頭的負面情緒瞬間飛灰湮滅，我的情又從死灰中複燃。

我知道我完了，暧昧就暧昧吧，不見光就讓它在背陰處滋長吧。

反正我已經徹底地栽在了李彧手裏。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19-11-26 21:05:58~2019-11-28 13:42: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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