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軟

謝嘉說不過他，這個人總是有理，分明是他的錯，卻把責任推到他身上，謝嘉不欲同他多說，鑽戒連打開看也不，就扔在地上，起身往樓上去，顧岳警覺：“你要幹什麽？”

謝嘉：“我要帶我兒子走。”

“我不準你走！”這人不要他的鑽戒，還要走，顧岳發了狂，追上去抓住謝嘉的手腕，“你敢走，我就……”

“就怎麽樣？顧岳，你別忘了，腿長在我身上，謝致也不認你這個爸爸，我們遲早會走，到時候你是準備捆着我關着我還是直接廢了我!”

他怎麽忘了，他的謝嘉雖然性格溫軟，但性子卻掘得很，只能順毛摸，萬不能恐吓的。顧岳軟了聲音，“別走，求你了，至少不要現在走……”

謝嘉回頭看他，驚訝地發現這人竟然哭了，謝嘉再說不出狠話，只好道：“那你放開我。”

顧岳抹眼淚， “那你保證不走了？”

是孩子氣的動作，謝嘉看他卻覺得這人好像突然老了好多歲，可他們明明同歲。

謝嘉心情複雜，對着顧岳他狠不下心，這個人從他情窦初開愛到現在，整整十年，他們之間牽絆太多了，甚至還有一個孩子，可是謝嘉又實在不願意再糾纏下去，他遲早會傷心至死。

謝嘉嘆了口氣，顧岳見他這樣都不願意松口，只好退一步，“你就留下來，和孩子一起留下來，我再不纏着你了，我保證。等孩子長大了，你們想走，我肯定不攔着。我知道自己不是好丈夫，你就給我個機會，當一回稱職的父親，小致到現在還沒喊過我爸爸……”

放棄謝嘉，對于顧岳來說，就是剜他的心肝。可是他不放棄的話，謝嘉是一定會走的，這是個無解的問題，陷入了死循環。

謝嘉默默地看着他，本意是想分辨他有沒有在說謊，可看着看着，謝嘉又覺得他很可憐，從小沒有父親，母親又生着病，長到這麽大，身邊也沒個體己的，兒子還不認他。

謝嘉用力地閉上了眼睛，他掙紮，最後又心軟了。

謝致從學校回家後，發現家裏的氣氛很奇怪，又看到謝嘉的臉受了傷，氣得找到顧岳就是一頓捶，“你又欺負我爸爸！”

可憐顧岳眼淚都沒擦幹淨，被他捶得一頓咳，又不好反駁，畢竟确實是他欺負了他爸爸。

謝致看到他在哭，愣住了，別扭地勸他：“你幹嘛啊？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

顧岳有點欣慰，這是謝致除了“你又欺負我爸爸”和“哼”之外，第一次跟他說話，還說了這麽多句，他笑起來，“我沒事……”

謝致皺眉，“別笑了！比哭還難看！”實打實地嫌棄。

顧岳：“……”他媽那麽溫柔可愛，他為什麽一點也沒遺傳到？

“管家爺爺叫吃飯了。”謝致說完就跑了。

顧岳去洗了把臉，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眼睛又紅又腫，怪不得兒子說難看，原來真的好難看。

顧岳慢騰騰地下樓，兩人坐再餐桌前等他，看到他下樓，謝嘉沒作聲，謝致嗞他：“你慢死了！”被謝嘉拍了下胳膊。

顧岳看到謝嘉，情緒又變得低落，謝致找事他也不回嘴，低聲說了句“吃飯吧”。

三人開始吃飯，都不說話，半晌後，席間只聽得到謝致夾菜時筷子撞出的響聲。

晚上，謝致抱着枕頭，跑到謝嘉房裏，鬧着要和他睡，謝嘉沒精力勸他，便應了。

謝致于是鑽進被子裏，過了好久，他才出聲問：“爸爸，你怎麽了？你和傻爸爸吵架了嗎？”

孩子是最敏感的，謝嘉怕他多想，輕嘆口氣，道：“沒有。”

“那你們為什麽不說話了？以前吃晚飯，傻爸爸話好多的。”

謝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好側身把孩子抱進懷裏，吻了下他的發頂，安慰道：“我們沒事，你不要擔心，快睡吧。”

謝致憂心忡忡，根本睡不着，但也沒再作聲了，他感覺到了，爸爸很累，累得不想說話。

日子就這麽詭異又平靜地過着，中間榮家帶着女兒上門來道歉過，顧岳不接受，要他們給謝嘉認錯，榮小姐大概是在家裏被教訓服了，這會兒竟也聽話，哭哭啼啼地向他道歉，謝嘉看見她就心煩，拒絕了打回去的提議，讓她趕緊走了。

經過這一鬧劇，婚約自然解除，榮家父親老臉丢盡，生意上給顧岳送了塊肥肉，顧岳當然來者不拒，吞下之後宣布與榮家斷絕往來。一點沒有之前不得罪人的态度，誰讓榮家吃了豹子膽敢動他的心肝。

而榮家父親自知理虧，敢怒不敢言，氣沒處撒，回家把女兒狠狠罵了一頓，這事終于翻篇。

兒子上學之後，謝嘉很久沒有去西餐廳打工了，現在整日呆在家裏，和顧岳擡頭不見低頭見，而兩人的狀态卻向陌生人一樣，一句話也沒說過。

每回碰上，顧岳都低頭看着一邊，不和他對眼，手足無措地站着，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時間一長，謝嘉覺得別扭又憋屈，渾身不舒服，他只是要和顧岳一刀兩斷，又不是要老死不相往來，互不理睬這是要做什麽，讓孩子體驗家庭冷暴力麽？

于是，當了幾個月的陌生人後，顧岳發現，謝嘉慢慢開始搭理他了，還是主動搭理他，他特別高興，覺得謝嘉可能……

然而他還沒開始獻殷勤，謝嘉就來給他打預防針，“你別多想，我只是想和你正常相處，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看着個大活人，不理不睬的，感覺很別扭。”

顧岳一腔熱血被潑了涼水，整個人都不好了，大概是腦子也進了水，被打預防針他沒覺着心碎，反而賤兮兮地想：家裏那麽多傭人，也沒見你挨個兒理睬，不還是心裏只有我，所以眼睛只看到我。

但正常相處是謝嘉說的，顧岳不能不聽，他問：“那什麽樣叫正常相處？”

“就普通家庭那樣，和平和睦和諧。”

那普通家庭的父母還打馬賽克那樣和諧呢，顧岳敢想不敢說，“噢。”

于是和諧相處。

謝致覺得自己最近輕松好多，爸爸和傻爸爸開始說話了，雖然傻爸爸說的話依舊多半都是傻話，但誰讓那是他爸爸，再傻也得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