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現場全都瘋了。
簡瑤的經紀人聞訊而來, 見狀氣急大罵：
“誰推的！哪個工作人員！我告訴你你這是謀殺！我可以報警的！！”
周圍的工作人員當然很快将簡瑤撈了上來，盡管她自己也會游泳, 但被人推進去的感覺和游泳可不一樣。
上岸之後, 她還很久沒回神。
季遇看了眼旁邊還在不停咳嗽的時栖。
嗆水的感覺不會好受，渾身濕透的女孩被人扶着, 濕漉漉的臉頰如雪一樣蒼白，進了水的雙眼通紅, 還沒有緩過勁。
他滿臉輕松地笑了笑, 好像不覺得自己做的事過分。
“蓄意推一個不會游泳的人下水都沒算謀殺，我這又算什麽？”
簡瑤的經紀人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 但卻矢口否認：
“你什麽意思？誰看見了？你誰啊就敢在這裏胡言亂語？導演！導演呢！我們簡瑤今天要是出了什麽意外, 你們節目組負全責！”
導演組心有餘悸, 連忙安撫。
Lisa無心理會周圍的争執, 節目組的随行醫生趕到，給時栖做了檢查。
“救得及時，沒太大問題, 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Lisa這才放心：“栖栖，你先去休息，後面的事情我來處理……”
時栖在水裏折騰一遭，沒什麽力氣地點了點頭。
臨走的時候, 她看了眼季遇。
剛剛那聲“季少”一出, 時栖要再不知道他是誰，那就真是傻子了。
時栖：“……所以我究竟什麽時候幫過他的，我沒印象就算了, 你怎麽也不知道？”
系統：“可能……數據接收出了點故障？”
時栖：“關鍵時刻你怎麽老掉鏈子！？？”
目送着時栖被醫護人員扶去休息室，季遇收回目光，轉而盯着簡瑤。
“推了，還是沒推？”
簡瑤面色慘白，咬緊下唇。
簡瑤的經紀人環顧四周，試圖找到一個能把這少年拉走的人。
然而，沒有。
哪怕剛才她大吼大叫，也沒有一個人出面阻止。
導演就站在季遇的身邊，但他也只是露出極其為難的神色，并不敢真的動他一根手指。
簡瑤和她的人這才意識到，将時栖撈起來的這個少年，并不是一個簡單的工作人員。
她雙唇微微發抖，不發一言。
“導演……”經紀人緩和幾分，向導演求助，“……瑤瑤年紀小，不懂事，就算真犯了錯，這不也算是扯平了，節目總還是要拍的，大家各退一步怎麽樣？”
誰不希望各退一步？還不得看季遇這祖宗願不願意退啊！
導演滿臉苦澀，暗罵簡瑤真是個惹禍精，但還是轉頭勸說：
“季少，你看這節目都錄了一半，再不拍天就快黑了，到時候受苦的也是我們幕後工作的同事……”
能讓盛躍的導演喊一聲季少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簡瑤怎麽也想不到，先是華聞，後是顧斐然，現在又冒出一個盛躍傳媒的季少。
怎麽處處都是她的後臺？
敢情娛樂圈是她家開的？？？
簡瑤還在發愣，回過神來時，季遇已經俯身到了她眼前。
這位眉眼清隽、神采飛揚的少年笑眼彎彎。
然而在那爽朗的笑容之下，藏着的卻是近乎偏執的惡劣：
“我最讨厭碰水了，再有下次，你就不用上岸了，懂嗎？”
少年的那雙眼，如野貓一般鋒利警醒，令人毛骨悚然。
和這樣的眼神對上的一瞬間，簡瑤頓時血液凝固，生生打了個哆嗦。
她聽過季遇的名聲。
不過不是什麽好名聲。
和祁野不同，這位盛躍季家的小少爺年紀雖輕，脾氣卻相當古怪。
或許是天才的思維和常人不同，他作為盛躍董事長的兒子，不僅沒在盛躍高層謀個職位，反而另辟蹊徑，選擇成為一名劇作家。
并且傳聞，這位天才劇作家喜怒不定，做事全憑自己開心。
比如前兩年盛躍為他辦的一場見面會，行業媒體齊聚，名導群星為他站臺，而這位小少爺說失蹤就失蹤，整整一個月，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下落。
這樣行事不按常理的祖宗，偏偏後臺強硬，圈內誰碰上，都要退讓三分。
簡瑤怎麽能不怕？
休息好的時栖再進入拍攝組時，現場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時姐來了！坐坐坐！我馬上給您補妝！”
“剛買的咖啡！不加糖的，時姐拿着暖暖手！”
“導演說後面的流程改了改，問您想不想換白皇後的身份卡？”
“待會兒在游樂場追逐的部分，怕您體力跟不上，已經改成了茶會環節。”
時栖：“……”
這難道就是有後臺的快樂嗎？
好在時栖還有理智，暫時從躺贏的愉快中回過神來，問道：
“剛剛把我救上來的那個……”
“您說季少嗎？他好像有事先回去了。”給時栖補妝的小姐姐語氣溫柔，态度和藹，“您放心，有季少撐腰，您肯定受不了委屈……”
時栖倒是不委屈。
她怕委屈了這些當着備胎的大佬們。
中場休息很快結束，體力恢複的時栖重回攝制組。
再見到簡瑤的時候，這人已經完全消停，不敢再叽叽喳喳明褒暗貶。
時栖也沒仗着有季遇撐腰就胡作非為，之後的拍攝還是按照臺本走，有了簡瑤那一出，段旭也老實了許多。
最後時栖放了個水，沒跟簡瑤搶風頭，讓作為白皇後的簡瑤順順利利的贏了。
“……恭喜奔跑者們成功營救白皇後，下面就由小旭代表仙境守護者，正式逮捕紅皇後。”
深夜的游樂場布置成綠意盎然的花園，白霧中，換上雪白華麗的中世紀禮服的簡瑤，款款走上王座，金發襯着清秀五官，更顯幾分仙氣。
之前一直沒什麽興致的她，這才露出了些許笑意。
其餘嘉賓也非常捧場的鼓掌起哄。
然而鏡頭一轉，一旁的高臺上架起的巨大鳥籠，卻盛開着與之相反的豔麗紅玫瑰。
咔噠。
落鎖聲響起。
燈光徐徐亮起，囚于鳥籠之中的少女一身款式簡單的曳地紅裙，松松垮垮的長袖下露出一截雪白皓腕，懶洋洋地挂在栅欄上。
即便是輸了游戲，手戴鐐铐，時栖看上去也完全沒有任何頹然落魄的樣子，反而一彎紅唇，笑眯眯地說出反派的失敗感言：
“等我出去，我就把你們都殺了。”
……此處應有熊貓頭表情包。
而這一段播出的時候，許多觀衆也确實幫時栖配了圖。
【？？不是我上一秒還在感嘆這位姐姐的絕世美貌，怎麽下一秒就畫風突變了？？】
【哈哈哈哈哈我笑死了！這姐入戲太深了吧！】
【我剛想說這姐是什麽人間小玫瑰，結果一個熊貓頭搞得我猝不及防？？】
【不聽不聽我不聽！只要時栖不開口她就是人間小玫瑰！】
【事實證明可愛在美豔面前不值一提】
【人間小玫瑰+1】
盛裝打扮的簡瑤心情剛好轉片刻，可看到時栖的時候，心情又瞬間降到冰點。
這女人是什麽狐貍精轉世？
就那麽一塊破布她怎麽能穿出真絲面料的高定感？？
那她折騰這麽久圖什麽？圖自己上趕着被她豔壓嗎？？？
簡瑤差點沒當場氣死。
不過，這一期節目的出圈也都是後話。
“時小姐，等一下。”
節目錄制結束之後，時栖剛要上車就被簡瑤的經紀人叫住。
對方笑臉盈盈，絲毫看不出今天泳池頤指氣使的模樣，她語氣和善地對時栖道：
“今天這事是我們家簡瑤做得不多，沖撞了時小姐，我們跟盛躍的關系一向也都很好的，誰也沒想到今天大水沖了龍王廟——”
夏夜風聲陣陣，時栖攏了攏長發，勾了勾唇：
“別，我可當不起這頂高帽。”
經紀人的笑容斂了幾分。
“……您的意思？”
“是簡瑤先挑事，現在看我似乎不是軟柿子，又想把這事揭過去，她是哪家的公主，我得這麽讓着她？”
這下，經紀人可笑不出來了。
“時小姐，娛樂圈就這麽大，大家低頭不見擡頭見，何必做得這麽絕？”
要是這經紀人不找上門來，時栖倒也沒那麽大火氣。
畢竟季遇已經當着衆人替她出過氣，她沒時間跟這些人互扯頭花。
但踩了狗屎不計較，不代表有人把屎喂到嘴邊她也要忍。
“那我偏要做得這麽絕呢？”
女孩笑意張揚，極盛的容貌更顯恃寵而驕的無畏。
經紀人似乎也難得碰到這麽一個硬茬。
能在圈裏混到有姓名的人，哪一個不是能屈能伸，凡事留一線的？
就算真不對付，也沒有擺到臺面上的啊。
“時小姐！花無百日紅——”眼看時栖上了車，那經紀人還在車外冷聲道，“您最好祈禱您的後臺能一直不倒，否則，今天您能有多嚣張，以後就有多少反噬。”
車內的時栖低低地笑：
“你放心，我這朵花，一定努力比你們紅得久。”
“你——！”
商務車絕塵而去，留下簡瑤的經紀人氣得七竅生煙。
Lisa見狀有些擔憂。
“她說得也沒錯，我知道你今天受委屈了，但人在社會上混，哪有一丁點委屈都不受的？”她拍了拍時栖的手背，“必要的人際關系，還是要維護的。”
時栖卻說：“人際關系的确是要維護，但不是跟她簡瑤的人虛與委蛇。”
“什麽意思？”
她略覺頭疼地扶額：
“我覺得，我該見見季遇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先有他披馬甲寫了《烈焰成池》疑似捧她。
後有當衆推簡瑤下水為她撐腰。
時栖摸了摸自己存在感沒有那麽強的良心，最終還是決定主動去見見這位天才劇作家。
然而在聯系季遇的途中，時栖才得知了一些原主和季遇之間的關聯。
“想見我？”接到電話的季遇，語氣有幾分玩味，“她為什麽不自己來找我？”
電話這頭的Lisa品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的意思。
“栖栖她……怎麽聯系您？”
季遇語帶笑意，幾乎能讓人想到他那雙明而亮的眼。
“她有我的聯系方式。”
挂掉電話之後的Lisa轉頭就質問了時栖。
時栖也大呼冤枉，剛想說自己明明就是第一次見他，下一秒她就在微信裏翻到了備注為【季編劇】的季遇。
……連姓名都不配有的嗎？
對比起當初給祁野的會話置頂+親昵愛稱，原主對她的備胎無情得明明白白。
百口莫辯的時栖被Lisa用看渣女的眼神譴責了許久。
“你知道的，我站顧影帝。”
？？？
你知道什麽你就站隊啊？？？
還一臉我磕的cp不能be的表情！
“我謝謝你了，當經紀人的不要帶頭磕cp好嗎？”
頭疼地将還想給她安利顧斐然的Lisa推走，終于靜下來的時栖給季遇改了備注。
看着季遇的名字，她遲疑片刻，最終還是給他發了條消息。
——先丢一個表情包試探。
暗中觀察の貓貓.jpg
季遇仿佛一個手機不離手的網瘾少年，飛速回複。
季遇：【時小姐晚上好呀：）】
還沒等時栖想好回複什麽，他繼續說：
【時小姐主動聯系我，意思是不生我的氣了？】
這麽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頓時令時栖警惕起來。
并不知道他們之前發生了什麽的時栖，試探着問：
【生什麽氣？】
季遇：【哎呀，你這麽說，是還在生氣嗎？】
我！沒！有！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該生什麽氣！
時栖的內心十分絕望。
季遇：【上次那個劇本你演不了，就算真的給你演，對你的事業也不會有什麽幫助的】
季遇：【不過別擔心，之前答應給你寫的劇本就快完稿啦】
時栖：……原主她還真敢伸手要！
時栖：【我真的沒生氣】
時栖：【我找你，是想和你道謝的，今天落水的時候謝謝你第一時間救我，還有簡瑤……】
時栖：【總之，我欠你一個大人情。】
這一次，季遇隔了許久才回複。
季遇：【今天見你的時候我就想說了，你跟以前好像有點不一樣】
時栖心裏咯噔一聲。
這些人怎麽回事兒？
從裴宴到季遇，一個個怎麽都這麽警覺！？？
不過季遇似乎沒有深究。
季遇：【既然你說欠我一個人情，那我就用這個人情換你一個答案怎樣？】
愛過？保大？救我媽？
季遇：【你初戀的名字是什麽？】
時栖：……？？？
這題超綱了啊兄弟！
時栖怎麽想也想不到季遇會問這個，就算問“你是不是把我當備胎”也比這個問題靠譜啊！
于是時栖也如實緩緩地敲出了一個問號。
季遇發了個笑臉。
季遇：【我也沒什麽別的想要的，不過既然時小姐想感謝我，那就滿足我這點好奇心吧】
時栖還是有些迷惑。
她和祁野的婚約雖然沒有公衆公開，但是在豪門圈子并不是個秘密，季遇也不可能沒聽說過，原主對祁野的種種癡□□跡。
但他卻偏偏問她——
初戀的名字？
不管是在這個世界還是在其他世界，說起時栖的初戀，那她只能想到一個人——
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
她腦子裏已經有那個人的樣子出現了！
于是時栖避重就輕：【這個問題也沒什麽價值，不如我有機會請你吃個飯？】
成年人的世界，有機會請你吃飯，那就是客氣客氣。
時栖也不覺得季遇等的，是她這一頓飯。
然而——
季遇：【好啊】
季遇：【明天還是後天？】
時栖腦中緩緩敲出一個問號。
這兄弟也不是會按套路出牌的普通人啊。
時栖：【那就……明天？】
季遇：【北濱路有家日料店不錯，那就約那裏吧：）】
……時栖有種她上當了的感覺。
這小奶狗是不是就等着她自投羅網呢？
時栖完全摸不準季遇的路數，便調轉槍頭罵系統：“還不知道季遇是怎麽回事？要你何用！”
系統委委屈屈開口：“那……不然您再多和他接觸接觸？”
“那你的意思是，你這接收不到信息有可能是信號接觸不良呗？”
“對呀對呀。”
“……統哥，我看你是時候返廠維修一下了。”
統哥已經不是當年的統哥了。
決定自食其力的時栖和季遇約好了時間地點，決定隔天就去會一會這位神秘的大佬。
然而第二天，時栖等了他整整三個小時。
季遇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無論如何都沒法再聯系上。
時栖：“……統哥，你看過聊齋嗎？”
站在日料店門口，撐着紅傘的時栖看着外面陰雨綿綿的天氣，心裏哇涼哇涼。
系統：“雖然我沒有看過，但我覺得你一定是想多了。”
“你知道我剛剛給他經紀人打電話的時候，他經紀人說什麽嗎？”
時栖內心複雜地重複了一遍：
“他說，季遇經常這樣無故失蹤的，習慣就好。”
這是正常人該習慣的事情嗎？？
這個人跟人約好了時間然後無緣無故失蹤，你們居然連驚訝都不驚訝一下嗎？？？
“在民間故事裏，這種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的人，我們要麽叫他田螺姑娘，要麽叫他——狐貍精。”
時栖一本正經地說。
而掉線已久的系統，忽然在此時感覺到了什麽。
系統：“……您擡個頭，看到街對面紅綠燈那裏，看到什麽了嗎？”
順着系統的話頭，不明就裏的時栖擡眼望去，在雨幕之中隐約看到了一只雪白的貓。
街道人流稀稀落落，那只貓停在那裏，格外顯眼。
時栖：“你要我看什麽？那只貓？”
系統如實問：“如果說，他不是田螺姑娘，也不是狐貍精，而是……成精了的貓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貓成精了，是我們的季美人又成貓了2333
紅包明天統一發！今天太忙更晚了，明天多更一點補償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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