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淩申的第一反應是，江晞是怎麽知道“聯姻”這個詞的。

因為太過執着于這個問題的答案，以至于竟有意無意的忽略了江晞話裏的鄭重和小心翼翼。

以後的日子裏，每一個輾轉反側的夜晚，淩申都恨不得狠狠揪住現在這個自己的衣領，痛罵：“你個傻逼！”

江晞聽到他的問題後，眼神明顯黯了一下。

白潤安告訴他，結婚和聯姻是不同的，結婚是因為愛情在一起，而聯姻是因為利益，他不太懂這兩者的區別，然後白潤安又解釋說，聯姻如果沒有利益關系，兩個人就不會在一起了。

他當時很好奇的問，那結婚呢？

白潤安沉默了一瞬，說婚姻如果沒有了愛情，兩個人也不會在一起了。

江晞一下放心了。

那他和淩申就既不是聯姻關系，也不是結婚關系，因為他們兩個不會因為任何事分開，從他見到淩申的第一眼，從淩申揪住他尾巴那一刻起，他們就會一直在一起，不會因為什麽東西沒有了而分開。

但白潤安告訴他，他和淩申是聯姻關系。

他本來覺得這不是什麽問題，但後來想想，還是想問淩申，想問淩申是怎麽想的。

所以，他問淩申，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是不是？

淩申沒有回答他。

淩申此時在想着別的問題，在想白潤安為什麽要告訴江晞聯姻和結婚的區別？他是什麽意思？在想江晞知道兩個人永遠在一起意味着什麽嗎？

其實他在發現自己對江晞産生了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好感後，就動過把江晞一直放在身邊的想法，但他也不是沒有顧慮。

他最大的顧慮就是，江晞現在是完全失憶的狀态，且智力不全，根本沒法做出理性或任何負責任的決定，如果他擅自替他做了決定，那等哪天他恢複記憶了，會不會怪他？甚至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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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他不由想起，上初中時，他的一個同班同學因為父親賭博，而被放高利貸的人到處圍追堵截，甚至追到學校來，每天都過着提心吊膽、有上頓沒下頓的惶恐日子。

他當時沒多猶豫，就選擇了幫助那個同學。

他給了那個同學很多錢，同學開始時也确實非常感激，替他父親還了賭債，解決了燃眉之急，一切看起來順利而美好。

直到同學父親再次忍不住去賭博，且賭債越欠越多，最終被要高利貸的上門打死。

他到現在還記得，在同學父親死後，那同學滿眼赤紅的吼他，說就是因為他輕易把巨款給他，才會害得他父親越賭越大，以至于被打死了。

還質問他，既然他那麽有錢有能力，為什麽不能替同班同學教訓那些要高利貸的人！

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他以為是對別人好的事并不一定是真的好，也并不一定會有好的後果，他沒有權力替任何人做出選擇，也沒有能力改變任何人的人生。

以前不能，現在也不能。

他不能替那個在訂婚宴上滿臉不情願和屈辱的年輕人做出選擇，這個選擇可能會讓他恨他一輩子。

所以淩申到最後也什麽都沒說。

江晞睡着後，淩申不放心的擰開小夜燈看了看，果然見他滿臉淚痕，在夢裏哭得好不委屈。

淩申心一揪，湊近那張小花臉輕輕舔了一下，又澀又苦，像他此刻的心情。

第二天晚上，白潤安剛來就被淩申請進了書房。

淩申也沒繞圈子，直截了當的問他為什麽要專門告訴江晞聯姻的事。

白潤安沒想到他會問的這麽直白，登時一怔，随即反問：“淩先生是覺得江晞不應該知道這件事嗎？”

淩申目光銳利的看着他：“你覺得呢？他現在的情況合适嗎？”

這話問的就有些質問的意思了。

白潤安從小到大的生長環境，注定了他接觸的大多數人都是說話委婉且含蓄的人，被人這麽質問，在他的記憶裏真是不多見。

一下也有了幾分火氣，白潤安扶下眼睛，扯出一個笑來：“就因為江晞失憶了，我身為老師才應該讓他認清現實，免得以後等他恢複記憶會後悔。”

“他恢複記憶那是以後的事”淩申上前一步：“現在他不需要知道這些。”

白潤安克制住想要後退一步的欲.望，分毫不讓道：“他現在不需要知道，那什麽時候需要？等你們離婚之後嗎？等他無家可歸嗎？你不關心他以後怎麽生活，我卻做不到！”

淩申覺得這話分外刺耳，一下眯起了眼睛：“我的人，請白老師最好少插手！”

“你的人？”白潤安用非常平緩的語調複述了這三個字，最後一笑：“那我想不久以後，我就可以插手了。”

不久以後，你們婚約到期，江晞就不再是你的人。

淩申一下捏緊了拳頭。

他已經很久沒用暴力解決過問題了，但這次，他真想在拳館之外的地方好好練練拳！

門啪的一聲被推開了。

江晞無措的站在門口，兩眼茫然，直直的看向淩申：“無家可歸是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讀者“咔咔可樂”,灌溉營養液 +5 2018-01-13 09:29: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