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結

林麒點了點頭。

羅落落望了羅超一眼，卻沒有對他說什麽，而是掙紮着站了起來，低下頭去，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麽。

“你……”羅超欲言又止。

羅落落卻轉過頭去，好像故意不想去看他，反而對林麒道：“我可以跟你單獨談談嗎？”

林麒和羅超兩個人都微微一怔，不過林麒還是點了點頭。

羅超的表情有些複雜，焦急，不解，甚至還有幾分氣憤。

但他還是遠遠地走了過去，獨自一個人走到了遠處的河邊生悶氣。

羅落落卻沒有開口，沉默了半天。

還是林麒先開口問道：“抓你的是什麽人，血骷髅麽？”

羅落落沒有回答，反過來問道：“你們是怎麽找到我在這裏的？”

林麒指了指遠處的羅超：“他的功勞，感知到了你遇到危險，甚至感知到了你所在的大致方位。”

“就算是這樣……”羅落落又低下了頭去：“你為什麽要來救我？”

這次輪到林麒愣住了。

兩個人一時間沉默不語。

羅落落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勇氣，平時她可沒有這樣的直爽灑脫。

不過既然已經說開，她也就不再沉悶，雖然依舊低着頭。

“我可不是什麽好人。”她的眼神之中有一絲黯淡，但卻很是決絕。

林麒點頭道：“或許吧……”

“那為什麽還要救我？”羅落落不依不饒。

林麒嘆了口氣：“你我都不是不知世事的孩子，更不是沒有經歷過黑暗與風雨的普通人，你應該知道所謂的黑白善惡，有時候是很難區分的。”

羅落落嘲諷地笑了笑：“我還以為你是大義凜然，黑白分明的人呢！”

林麒沒有生氣，反而附和地笑了笑：“你說得或許是想象中的我……說到底，我自己也不了解自己，誰又能真正做到呢？”

他不動聲色地，把問題又推回到了羅落落的身上。

羅落落心思敏感，自然也能感覺得出來。

她用力地攥緊了拳頭，悄悄望了一眼遠方的羅超，他正在撿起河岸上的石子不斷地向着水面擲去，似乎是在發洩。

“你不知道我做過些什麽。”

林麒沉默了片刻，點頭道：“的确是這樣，不過身在那種地方，也是身不由己的。”

羅落落忽然感覺到一股怒氣，突如其來，那個男人明顯是在為自己開脫，對自己寬容，但她卻反而很是氣憤。

“你根本不懂！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林麒卻絲毫不以為意，依然笑着說道：“路一直都在，回頭也只是很簡單的一個動作，你唯一需要打開的，只是自己的心結而已。”

“其一，無非是因為你對自己的過往而感到愧疚和負罪感；其二，則是怕連累了羅超，連累了我們；其三，則是血骷髅組織無休無止地刺殺。”

羅落落望着林麒堅定的眼神，一時間有些失神。

他已經想過這些了麽？

林麒卻繼續說道：“第二和第三點，其實是一個問題，只要你能夠……回頭，這都不是問題：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毫無疑問正是龍炎七局本身；而至于羅超……你以為沒有了你，血骷髅組織就會放過他，放過我們嗎？”

“所以我說，唯一需要解決的，只是你自己的心結而已。”

一時間，羅落落似乎都有些動搖，她望向了遠方的河岸，那裏羅超仍然在孤身一人發洩着，身子單薄而瘦弱；而随着河岸延展，是無窮無盡的澄澈水面和水天交接的天際。

然而，她忽的想到了那個瘋狂男人的聲音。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重要性，那位大人寧願放過一百個背叛組織的叛徒，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她忽然看到了黑暗的未來，那是血與火的地獄，裏面滿是羅超林麒等人的死亡和慘叫聲，邪惡無窮無盡的蔓延……

“不，我做不到。”

林麒皺起了眉頭。

“你們不知道他們有多強大，你們不知道他們謀劃了多久時間……你們除掉的陸仟等人，不過只是他們一個小小的先鋒部隊而已，他們的底蘊，如同海上的冰山，還遠遠沒有暴露出來。”

她又低下了頭去：“更何況，你們不知道我……我的能力特異，血骷髅一直都在暗中關注我，不可能放任我就這麽背叛組織的。”

林麒神态有些變化了，提高了聲音：“你既然知道自己有那麽強的潛能，就更不能任由自己被他們擺布了！難道你想要自己的弟弟，要羅超受到組織的迫害嗎？”

羅落落愣住了。

半晌才說道：“你別逼我，我真的沒有辦法……”

林麒也看出她的兩難和無助，嘆了口氣，妥協道：“好吧……就算現在你不能接受龍炎七局的幫助，至少也找個安全的地方，別讓自己再被他們找到。”

“有這樣的地方嗎？”羅落落擡起頭來，望着林麒。

林麒點頭：“我家。”

羅落落臉紅了。

林麒也覺察不太對勁，又改口道：“至少……可以住到你原來的地方，我和蘇棠的隔壁，一方面他們也很難會猜到你會回到那裏；另一方面，即便有什麽事情，有我和蘇棠在一旁，也有個照顧。”

羅落落沉默了好久，終于點了點頭。

林麒舒了口氣，心中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下來。

他又望了一眼遠處的羅超，問道：“你……不打算跟他說些什麽嗎？”

羅落落神色黯然：“等我準備好吧，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你們，沒有告訴他我的事情吧？”

林麒搖搖頭：“我們都認為，這件事應該等你準備好了，親口對他說才對。”

羅落落感激地低下了頭：“謝謝。”

她望了一眼還在遠方河岸的羅超，微笑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林麒也随着她的眼光望去，搖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平時有些內斂吧，話不多，挺安靜的……只是這一次對你出事才急了，甚至我聽說跟自己的上司都吵了起來。”

羅落落心中一暖，又欣慰又苦澀地笑了笑。

“只不過……”林麒也微微一笑：“體質太差了，來這一路已經累壞了。”

羅落落望了他一眼報以感激的一笑，轉身便想要離開，又回頭對林麒說道：“還是希望你能幫我多照顧他……謝了。”

林麒默默地點了點頭，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忽然又追了上去。

“這是我們龍炎七局的通訊器，只有內部人員之間可以互相通話，如果有什麽事情，随時找我。”

羅落落擡頭看了一眼他堅毅的眼神，默默點了點頭，接了過來，朝着遠方走去。

羅超望見她離去，心中更感失落，朝着林麒走了過來。

“她……就這麽走了？”羅超有些氣憤。

林麒沒有回答，忽然仿佛童心大起，也學羅超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子，用力地擲了出去，石子在水面之上不斷地掠過，發出一聲聲清脆的擊水聲。

他的力量絕大，那石子一直掠過水面直達對岸，狠狠地撞進了對岸的泥土之中才堪堪停了下來。

羅超一時間看得有些出神。

林麒淡然道：“等她準備好了，自然就會跟你坦白一切的，不要着急。”

羅超無奈地點頭：“但是……她現在安全了麽？”

“我讓她暫時先栖身在我和蘇棠的安全屋附近了，還把通訊器給了她，一旦有什麽情況會及時通知我們的。”

羅超沉默片刻，對林麒說道：“謝謝……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麽要幫我們？”

“你們？”林麒望了他一眼。

羅超不動聲色：“她對于你和龍炎七局來說，仍然是個未知數，一個不确定因素，為什麽你會那麽容易就被我說服，來這裏救她？”

林麒想了想，自己卻也不知道答案。

“或許……是一種直覺吧！”

羅超還要再問，林麒卻擺了擺手：“我們在這裏引發了爆炸，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恐怕要引起普通民衆的注意了，你還是盡快聯系一下蘇珊，讓她想辦法遮掩一下。”

遠處的火勢并沒有擴散，但仍然可以看到濃煙漸漸升起。

羅超從懷中取出通訊器，想要聯絡蘇珊。

然而卻一直無法接通。

他皺起了眉頭：“怎麽回事，蘇珊姐從來不會這樣的……難道，她是生我的氣了麽？”

想到一向對自己有如親姐姐一般的蘇珊，卻被自己那樣對待，心中也不由地升起一股愧疚與悔恨。

林麒搖頭：“蘇珊可不是那種小氣之人……”

“不過……她不接你的電話，莫非是真的發生了什麽事情？”

兩個人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幾分焦慮與擔憂。

“回龍炎七局！”

兩個人當機立斷，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向着總局的方向奔去。

然而等兩個人趕到總部，卻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而這裏卻已經人去樓空。

平時熱鬧非凡的部門（主要是蘇棠重組之後的七局），如今卻是空無一人，甚至連塞西爾的支援部隊也都不在。

兩個人都覺察出了異樣，林麒帶着羅超敲響了龍肖的門。

總算，龍肖仍在。

“請進。”

一個沉穩有力，令人心安的聲音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