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拆臺

前堂的氣氛有些尴尬, 但是小柳氏絲毫沒有意識, 反而興致勃勃地追問張鶴為何她會讨厭張秉一家。張鶴并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 夏紀娘卻有些無力, 這事都過去一個月了,小柳氏怎麽還惦記着?

好在柳氏過來後, 小柳氏便立刻收斂了性子,也不再多問, 顯然也是被柳氏教訓得不少。

柳氏進來的時候便打量過張鶴與夏紀娘了, 雖然夏紀娘的衣着打扮襯不起張家的大門大戶, 可考慮眼下倆人的日子,她也沒什麽好置喙的。而且夏紀娘身上很幹淨, 顯然是識大體的。

“怎麽今日過來了?”柳氏明知故問道。

“我們本該早些過來的, 只不過這一個月雜事纏身,未能騰出時間過來,還請娘見諒。”張鶴道。比起上一次費盡心思地表明要道謝, 她刻意省略了這些客套話,讓柳氏舒心不少。

“嗯。”柳氏應了一聲。

“我記得娘愛吃茄, 所以此番前來便備了些自己栽種的銀茄, 還請娘不要嫌棄。”張鶴又道。

張鶴在清河村這一年多以來的生活情況, 柳氏早便讓人打聽清楚了,她種的銀茄在張家園子正店十分受歡迎的事情自然也知道。張鶴送她銀茄雖然不值錢,可也是一份心意,她便領了。

小柳氏喜道:“真的?我聽說這銀茄難求,那張家園子正店雖有, 可很快便賣完了。阿姑愛吃,還差人去張家園子正店買,卻只能買回一小筐……”

柳氏不悅地瞪了小柳氏一眼,她這分明就是拆自己的臺,她不要臉啊?!

果不其然,張鶴輕松道:“娘何必去張家園子正店買,差人到清河村來尋我摘拿便是。”

“不必了,張家有的是地,我讓人種便是。”柳氏淡淡地說道。

張鶴一怔,也是,她險些忘了,張雁名下的田地可是比她多了許多的呀!而且這一年半載以來,他又添置了多少田産這可就不清楚了。

“家中也有幾畝茄地呀,可阿姑不是說,那張家園子正店的才好吃嗎?”小柳氏又問。

此言一出,衆人都感覺到柳氏對小柳氏越發不滿,可小柳氏似乎少一根筋,并不會看柳氏的臉色。張鶴想笑,可是她若是敢顯露出一點笑意,恐怕柳氏能當場翻臉。

“你的女紅可做好了?”柳氏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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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小柳氏回,“二叔和二嫂來了,我歇一歇,出來招待一下她們。”

“這裏有我便行了,你回屋去吧!”

小柳氏雖然缺根筋,可也不敢反駁柳氏,當下便回屋去了。沒有她在,前堂的氣氛似乎也不曾好轉,反而更加微妙和尴尬了。

夏紀娘便将她親手做的一些女紅送給柳氏,這些都是她趁空閑的時候做的,雖不是什麽精致的東西,可拿來送人也并不失禮。除了繡了一面扇,還編了幾條束裙子的飄帶。

柳氏撫摸着上面的刺繡,略為滿意。她深深地看了夏紀娘與張鶴一眼,道:“這做工不錯,驢哥兒能娶到你也是她的福氣,希望日後你們能好好過日子,想必你爹在天有靈也可安息了。”

“嗯。”聽見柳氏稱贊夏紀娘,張鶴便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新婦第一次來此,便住一晚再走吧!”柳氏又道。

張鶴和夏紀娘正有此打算,便應下了。而柳氏離去後,張鶴帶着夏紀娘在張家的大宅裏逛了小半圈,她不敢往後院去,畢竟她也不是很清楚這兒的環境,若是亂闖到什麽地方去被訓斥了就不好了。

晌午的時候,柳氏命人準備了午食給她們送來,倆人吃完又歇了一會兒。夏紀娘本打算讓張鶴給她說一說張家的事情,好讓她有所了解。只是張鶴知道的也并不多,為了轉移注意力,便幹脆帶着夏紀娘出門去了。

“大娘不是托我們幫忙抓藥嗎?咱們今天便去抓了,明日便可省些功夫了。”張鶴道。

“那去二哥上工的生藥鋪吧!”

夏紀娘的二哥夏羅綢在一家生藥鋪上工,雖說是上工,實際在他十四歲左右便在那家生藥鋪從師受業,一呆便是八年。這八年除了特別大的日子裏可以回家一趟外,他都得呆在這生藥鋪裏,幹最髒最累的活,還得常常挨打挨罵,所得的錢也多數要上交給師傅,日子十分艱難。

對此,張鶴十分不理解,道:“那姻兄為何不回夏家?”

“二哥說他想開一家生藥鋪,自己營生。只是他那師傅一直都不肯将真本事傳予他,他沒機會離開。”

“有錢不就可以開了麽?”張鶴道,幹最髒最累的活、挨罵便也就罷了,竟然還要挨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能随意讓人踐踏?!”

“二郎說得對。只是幸虧二郎沒打算做什麽買賣,否則只會一團糟呀!”

張鶴承認自己不是經商的料,她佯裝生氣:“紀娘何以如此斷言?”

“不管是開正店、腳店還是茶鋪、胭脂鋪、生藥鋪,錢往往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要有一門可以讓你的買賣能長久做下去的技藝。正店且不說要與衆多虎視眈眈盯着各好地段的商賈們相争,還得參與買撲,價高者得;至于茶鋪,你得要懂茶、識茶,還得有茶葉的來源;胭脂鋪則得有研制胭脂水粉的秘方,那生藥鋪——除了要懂各類藥草以外,還得懂簡單的處理方法,最重要的是,你得有藥草的來源。”

張鶴語塞,這些她自然知道,不過剛才沒想這麽多。經夏紀娘一提醒,她便也知道若夏羅綢要脫離他師傅而自立門戶,除了要有足夠的錢開生藥鋪,還得有藥草的收購來源,而他本身的藥草知識也不能缺乏,否則抓錯藥鬧出了人命,他也得惹上官司。

且不說夏羅綢的所謂師傅總是克扣他的錢,他壓根便攢不了錢;為了防止這些學徒脫離自己的掌控,他們一般都不會将真正的技藝傳授給出去,好一直奴役他們。

夏羅綢明知如此,可他并非說脫身便能脫身的,他已經在這兒耗費了八年,眼見快要成功了,又怎能半途而廢?!

“那我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被人欺負呀!”張鶴仍舊氣不過,別人也就罷了,那偏偏是夏紀娘的二哥。

“二郎如此關心二哥,我真的很開心。爹娘也曾勸他回家,可他太倔強了,我們誰勸都沒用。”夏紀娘輕嘆。

張鶴擰眉,夏紀娘又道:“不過大哥在撫州城,與他也有照應。每次爹與我進城來也都會去看二哥,若二哥真被欺負慘了,爹是無論如何都會将他帶回家的。”

張鶴卻并沒有因而便感到放心,她暗想,自己出身品官之家,雖為庶子得不到別人的重視,可也無人敢欺負她。她的生活情況可以說與現代還是很相近的,可身邊卻仍舊有許多生活在底層的人,她幫不了所有的人,可身邊的人卻還是得想辦法幫一幫的。

她那四十多貫錢自夏紀娘管賬以來便不曾動過,她或許可以資助一下夏羅錦。并不是她希望夏羅錦能成為自己的後盾,她不過是希望他日後真能争氣進士及第,至少夏羅綢的師傅不敢再欺壓夏羅綢、讓夏家的日子好一些。如此一來,夏紀娘便無需再擔心夏家的情況了。

夏羅綢所在的生藥鋪為袁九郎生藥鋪,袁九郎便是他的師傅。而生藥鋪開在靠近西門的春華街橫一街處,因靠近龍泉寺,到龍泉寺上香的除了求身體安康的便有求子等,故而這一代的醫館、生藥鋪也頗多。

在橫一街口,夏紀娘想了想,仍舊将張鶴打發走,她說道:“我自己去便好了,你不如先在此處等我片刻?”

張鶴困惑道:“為何不讓我去?”眼看快到了,夏紀娘為何不讓自己跟着去?難不成是不希望自己看見夏羅綢的慘狀?

可是她們成親之時,她見過夏羅綢。夏羅綢長得一般,雙手是常年磨藥、摘藥等留下的痕跡,身上也有股淡淡的藥草味,但除此之外也的确看不出有什麽傷痕。

夏紀娘踟蹰了一小會兒,在她耳邊低聲道:“我要去問一下有沒有什麽藥可治你的腹痛,你跟着去我不好解釋。”

張鶴的臉一紅,她倒是知道或許烏雞白鳳丸管用,可這時哪來的烏雞白鳳丸?她也不清楚配方。她輕聲道:“可你更加不方便問吧?那些人不都是男的麽!”

“這你可放心,這兒也有不少和你有一樣病症的婦人來詢問呢!”夏紀娘道,反倒是張鶴一個“男”的出現在為婦人看病的醫館,問這樣隐秘的問題,別人若不懷疑她的身份,便要笑話她了。

張鶴想起自己還得處理一些紫茄,便點頭應下,不過她牽着夏紀娘的手,恨不得在這大街上便一親芳澤。終究是克制住了,她只得道:“紀娘你待我真好!”

“笨驢兒,我自然要待你好。你不好的時候,折騰的人也還有我呢!”夏紀娘嗔怪道,臉上也挂着寵溺的笑容。

“嗯,為了不讓紀娘再擔心我的身子,那就要勞煩紀娘替我走一趟醫館了。”

“或許要些時候,你不如尋一處腳店坐下等我?”

“我也還有些事要辦,若紀娘先抓完藥,那便到這春華街東一街口的面食店等我;若我先辦完事,也在那兒等你,如何?”

“好。”

在街口分別後,張鶴便到熟悉的酒樓去。上一次跟她買過茄子的人對她依舊有印象,聽聞她又有茄子,自然希望她能跟以前一樣穩定提供茄子。不過張鶴表示只送這一趟,他們便有些猶豫,最後拒絕了張鶴。

張鶴甚感意外,不過很快就想通了。這些酒樓也有自己的脾氣,既然張鶴沒法給他們長期提供茄子,只是這一趟,他們幹脆不要。

張鶴好一陣失落,不過失落是一時的,她有系統倉庫,這些茄子要存放多久都沒問題。她目前也不是十分缺錢,倒不需要急着脫銷這些紫茄。

她回到與夏紀娘約定的面食店坐了一會兒,感到口渴了便走出去買一碗涼漿來解渴,剛走到門口,迎面走來一個英俊風流的男子。倆人插肩而過,她只是輕輕一瞥,卻立刻停下了腳步,猛地回頭。

作者有話要說:  柳氏:白癡堂侄女,我不要臉的啊???

鑒于最近方便面有些累,而且評論減少,所以這兩天三更,盡快将欠的加更更完,日後條件沒達成就恢複每天一更啦~

二更在十二點,三更依舊在晚上六點。

感謝(*  ̄3)(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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