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阿飄愛上捉鬼師15

把覃櫻櫻的一舉一動看在眼中, 曉得自己在她記憶中已不會留下正面的印象,侍衛長凄然一笑,取出自己封存的一枚怨靈血珠, 吞下後不多時就變化為厲鬼的猙獰模樣,雙翅一振,手中提了柄細長的錐狀兵器, 尖嘯着撲向包圍自己的覃氏子弟們。

覃櫻櫻早已有所預料, 當即收起灌入靈力用的符紙,提着木劍上去, 逼着她轉頭與自己纏鬥。

木劍與尖錐拼了一記,覃櫻櫻只覺絲縷怨氣迅速鑽入自己的皮膚, 忙退後捏符,啪的一聲拍在被怨氣侵入的部位, 将怨氣拔除。

捂着腕部,覃櫻櫻再度沖上去,揮動木劍的同時, 不忘朝自己的手下喝令:“這厲鬼棘手,你們誰也別來摻和, 都給我結陣去!”

“是!”包圈侍衛長的覃氏子弟們齊聲應她, 流光在每個人的手中法器上湧動, 很快便彙入地下, 結為束縛厲鬼的法陣。

因這個法陣可鎖定單一目标,同樣身為厲鬼的藏魅可以入內進行支援,但侍衛長已化為厲鬼, 她怕自己魂體內的怨氣被對方收納過去,只好待在沈酌身邊,擔憂地望向戰作一團的人鬼,“沈醫生,我們難道要一直在這看她們單挑嗎?”

“再看一會兒就過去支援。”沈酌搖頭,漫不經心地答。

她其實是在想驅逐厲鬼化侍衛長的最佳辦法。

擊殺囚禁藏魅千年的罪魁禍首,是完成任務的第二個目标,但沈酌所修的劍訣是至陽屬性的,劍氣太剛,她若是入陣,這一劍下去,侍衛長不但會死,連屍骨在不在都說不定。

沈酌自己便是妖修,自然最清楚從妖态到煉出人身的艱辛,更何況對方是只剩了個生魂的蟲妖。如果風暮蟬不是罪魁禍首,她想将這副被占據的肉體保留下來。

覃櫻櫻的修為雖不淺,然而敵方畢竟是因執念而存活千年的老怪物。哪怕侍衛長曾對她懷有愛意,聽過覃櫻櫻剛才那番話,這份呵護千年的期望定是碎得已不成樣子了。

占據風暮蟬肉身、徹底厲鬼化的侍衛長,面對千年前的愛戀之人,只剩下了将之殺死的唯一念頭。

是以,縱然有覃氏子弟們合力結出束鬼法陣,陣中戰局很快便出現了一邊倒的狀态。

看着黑色的怨氣緩緩侵入覃櫻櫻體內,雲明月握緊手中的符筆,詫異地望向沈酌。

她的大腿怎麽突然變成吃瓜群衆了?

藏魅看得也不安起來。人類之軀能承受的怨氣畢竟只是少量,更何況先前覃櫻櫻還分了大半陰氣給她,此時體內所剩的陰氣,或許根本不夠轉化為驅邪除怨的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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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明月扯了扯沈酌的衣袖,見她看向自己,忍不住壓低聲音焦急地問:“醉鬼,你站這兒發呆幹嘛呀?”

“……”沈酌沒有回答,拿起手裏的風淅劍默默瞥了眼,只是凝着眸光,似乎在等待什麽。

她耐得下性子,可藏魅待不住了,身形一閃踏入束鬼陣,也顧不上別的,擡手抵住侍衛長的腕部,一記重掌推在她胸口。

一人兩鬼戰作一團時,雲明月忽嗅到一股血氣由淡轉濃,方向似乎是腳底,慌忙拉着沈酌退卻一步,但見本是礫石的硬地面突然扭曲起來,顏色也從黑褐變為血一般的紅。

血紅地面出現時,帶頭結陣的助理突然感到腳下踏着的地面一軟,不等他出聲提醒,小腿驀地攀上一只血手,三下兩下将他的護體靈力撓破,尖銳的指甲眼見着就要刺入皮肉!

但聞劍鳴大作,沈酌終于動了。風淅劍悄無聲息地擦上血手,将它的殘缺斷指齊齊削去。然而從血紅地面中伸出的血手遠不止這一只,不到五秒,立即又有兩人被血手糾纏上。

“覃氏子弟聽令,撤陣!”沈酌一腳踢飛一只試圖抓自己的血手,負劍退回雲明月身旁時,舉起覃櫻櫻交給自己保管的一枚電子令牌。

雖然不知沈酌要做什麽,但少主令一現,覃氏子弟們只得遵命,迅速地撤去束鬼陣,退到沒有血紅地面的地方。

嗅到空氣裏血腥味漸濃,雲明月趕忙拉上口罩,皺着眉跟在沈酌身後一腳一腳踩着軟不拉幾的地面,感覺自己像是踩了一地的死屍。

向陷入酣戰的一人兩鬼逼近時,符筆已在雲明月手中轉了十來回。除了碼字,雲明月最拿得出手的愛好便是繪畫。

她不斷地用符筆畫木符,讓藤蔓從地上湧出,擰成細密的網狀,隔開試圖靠近自己的血手。

行進不多時,沈酌在離戰鬥地點十步遠的地方停下。

氣喘籲籲地拽過沈酌的衣袖,雲明月與她重新站到一起,見她又不再動,卻沒再像之前那樣問她,而是緊張地打量起四下:“醉鬼,咱們來這裏的最終目的,除了殺鬼,還得把拘束藏魅魂核的封印破開,你是不是在找那個封印啊?”

念着自己遲遲不出手,很大一方面是私心使然,沈酌不好告訴她真相,只是拿劍一指血紅地面的中心,接過她的話:“我記得魂核被存放在洞中央,可是在這個地面之下?”

“對,設定的确是這樣。”雲明月點着頭,踩了踩地面,“那侍衛長千年來除了供奉藏魅魂體內的厲鬼皇,試圖喚醒她,還在藏魅當年殒命的風嗥洞地下,拿覃家人當年堆積的屍骨和怨魂養了另一只組合型厲鬼,同時将之變成讓自己的魂體得以一直活下去的‘供奉室’。不過你剛才應該也看到了,沒有意識和思想的厲鬼,不過是個用來吞噬活物的陷阱。”

她頓了頓,看向侍衛長始終不離的那片地面,“而藏魅的魂核,則在這座大型陷阱的中央,或者說,已經成了侍衛長和這座陷阱能夠存在的動力中樞。只要把魂核安全取出,用不着動手,侍衛長就會自動從風暮蟬身上離開。”

餘光注意到沈酌繃着的臉稍微放松了些,雲明月暗自松了口氣。看起來她是猜中沈酌遲遲不出手的原因了,她的這條大腿雖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表面上看起來也似是對所有的事情都漠不關心,但本性還是個善心滿溢的小姑娘。

讓這個單純的小姑娘去殺罪不當誅的人,哪怕只是毀壞其肉體的程度,對她來說也是一種精神煎熬。

得了來自官方的确認,沈酌微微點頭,從儲物玉佩摸出一張符,使之懸在雲明月頭頂。

一道淡青色的光柱打下來,将雲明月罩在當中,隔絕血氣的同時,将她的視線也遮了起來,以防她看到血腥的畫面。

“在這裏等我,我這就去将魂核挖出來。”沈酌提劍欲走,走出沒幾步,又側過臉回望,薄唇抿了抿,漾開一個淺淺的笑。

“多謝你,明月。”

……

等雲明月在光柱裏等了大概十分鐘,只聽一聲輕盈到極致的劍吟嘯起,繼而緊跟着一聲垂死的悶哼,片刻後再是一片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可能是退在周圍的覃氏子弟們又圍了過去。

“我滴個媽呀!剛才那下太猛了!風小姐是死了嗎?”

“快快快!醫療組的快來!”

“诶?血不噴了?剛才四肢明明都被切斷了,怎麽又愈合了……”

“難不成是妖修的幻術?”

“……”

符術構成的光柱,雖阻隔了血氣和畫面,但男女成員們的聲音,一字不落地被雲明月聽在耳中。

不過光是聽着這些描述,雲明月就能腦補出短短十分鐘內發生了什麽。

“沒死,她身體裏的厲鬼死了。魂核在這裏,之後的事,你們先自己料理一下。”

最後響起的,是冷郁而熟悉的女聲。下一瞬光柱被撤去,雲明月才仰起臉,就被沈酌拉進懷裏,随她的念頭變回了原型。

貼着沈酌的衣服,雲明月感覺毛蹭到的地方濕漉漉的,黏糊而溫熱,像是血。或許是沈酌在抱她入懷的瞬間,就已經施了隔絕血氣的咒,此時她并沒有聞到丁點血腥氣。

感到身體突然颠簸起來,雲明月左右一晃,而後拍起沈酌的胸口,不解地問:“醉鬼!你跑什麽啊?”

“我想出去透口氣……”

女聲從頭頂落下來,似是有些脫力。

聞言,雲明月止住了拍打,愕然地再問:“你……你還是把風暮蟬的肉體給……?”

“宗家侍衛長的魂體,已和那具肉身緊緊連在一起,想來這一次是她的最後一次機會。”沈酌打斷了她的話,“哪怕魂核已挖出,如果不斬斷魂體和肉身系得最緊的部位,還是無法将魂體整個剝離出來。”

她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鐘的功夫,就從風嗥洞中掠出。是時夜幕已降臨,屬于城市的夜空被燈華照亮,唯獨這片山區還籠罩在淡淡的月色之下。

沈酌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後,原地盤膝坐下。雲明月則趁機從她懷裏跳出去,化為人形候在一旁,等對方的呼吸聲稍微緩了些,才伸手搭上她的肩。

“沒事的,厲鬼已除,你又沒有真的像那些覃氏子弟們說的那樣傷害風暮蟬。那點小傷,我想覃大小姐的醫療組很快就能解決的。”

她信手這一搭,雖有夜色作掩護,但雲明月還是被入手的濕熱吓了一跳,翻過手瞧了自己掌心一眼,忍不住側過目光往下看。

只見沈酌一身衣物都被浸濕,而浸濕她衣服的,應該是風暮蟬的血液。

聽着她有些紊亂的喘息聲,雲明月很是心疼,也不顧血污,擡起胳膊圈上她的脖子,“醉鬼,你是不是不舒服?”

被她圈在懷中的沈酌渾身一抖,身嬌體軟的設定立馬觸發,讓她整個人不得不僵在原處。

“……醉鬼?”

“有、有一點點。”沈酌咬了口舌頭才得以發出聲,無奈地側過臉,“明月,你松手,別這樣摟着我……”

發覺她的語調突然奇怪了起來,雲明月很是費解,先依沈酌的意思松開胳膊,正打算詢問,誰知話還沒出口,只聽身後傳來一聲大喊:“沈小姐!您快回來看!藏小姐的魂體在消失,這是怎麽回事啊?!”

風嗥洞深處。

約束魂核的罪魁禍首既死,束魂咒已除,藏魅此生便不再是厲鬼皇了。

但沒有了束魂咒的約束,不到一刻鐘,維持魂體用的鬼氣竟從藏魅的體內散出,其中一部分還是覃櫻櫻渡給她的陰氣,眼下這些陰氣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湧回覃櫻櫻體內。

伴随鬼氣四散,藏魅的魂體越變越透明,好似要消散了一般。

這是覃櫻櫻未曾料到的事。她慌亂地掐訣念咒,想要為對方聚魂,然而當大半陰氣湧進她體內後,洞內溫度驟降。

一陣陰風刮來,兩位身着地府裝束的陰差在狹窄的風嗥洞內憑空現身。

“……蟬妖風薇,你不是早就死了嗎?”其中一名陰差翻動手中的生死簿複印件,找到藏魅的真名後,詫異地瞥了她一眼,又往後看了看,“哦,你在陽世停留太久,陰間風家都把你的戶口注銷了。”

“沒事,我們能出現在這裏,說明地府還是能接納她的。”另一名陰差說着就拿出了鐵鎖,“走吧,這個時辰正好!”

“你們不能走!”見兩名陰差說完話就押住了藏魅,揮手打開鬼門跨入當中,覃櫻櫻失聲哭喊,拔腿追了過去。

“大小姐!”

“大小姐您冷靜點啊!!”

覃氏子弟們頓時陷入了慌亂,一個個想接近鬼門把覃櫻櫻拉出來,結果都被鬼門的結界彈了出去。

恰在此時,沈酌抱着雲明月趕到事發地。見鬼門将關,她揚手甩出風淅劍,愣是用劍氣重新将鬼門震開,閃身入內。

“明月,神轉折又……”

在地府郊外的荒地裏疾奔時,沈酌忍不住看向懷中的三花貓。

“這個應該不是神轉折,只是解除束魂咒之後的正常結果。”沒等她問,雲明月邊解釋邊吸着鼻子,告訴她覃櫻櫻的去向。

“……藏魅會死嗎?”

沈酌按照她指的路趕上去時,忽然這樣問。

“她……”

雲明月被她問得一愣。她好像真的沒設定這個結果引發的結局,究竟是皆大歡喜,還是生死相訣。

她沉默的緣由,沈酌大概猜到了個大概,也沒再追問,悶頭繼續趕路。

步入黃泉路,一叢叢彼岸花在狹窄的道路兩旁搖曳,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嗅到覃櫻櫻的氣息越來越近,雲明月忙從沈酌懷中擡起頭,望見道路盡頭似乎是一座橋,而覃櫻櫻正攔在橋頭,愣是不讓兩名陰差通過。

知道她是人類,兩名陰差的脾氣又還算好,今夜似乎也不急着趕回去,倒是耐心勸起她來:“姑娘,不是我們無情,你的蟬妖朋友在陽世停留太久,我給你掰着指頭算算,啊,都一千零兩個月五天了!再不轉世,這魂體也維持不了多久……”

另一個也嘆起氣來:“是啊,萬一魂體不全,下一世她能不能轉世為人都不一定,姑娘你還是快回去吧,別害鬼了!”

他話音剛落,忽然感到身後傳來一股淡淡的殺意,忙回頭,只見一名渾身浴血的女子禦劍而來,投來的眸光,冷得連他都哆嗦了一下。

眼前這難纏的大小姐還沒打發走,咋的又來了個煞星啊?

“二位,除卻轉世,能否讓這位蟬妖姑娘再在陽世待上幾十年?”沈酌走下風淅劍,邊邁步,邊詢問陰差,“這二位的羁絆,持續了千年,不久前才相認。何況蟬妖風薇已死了千年,哪怕你們勾了她回去,換算一下死亡時間,又能積多少陰德,拿多少賞錢?”

雲明月在心裏暗暗給她比了個大拇指。看樣子沈酌今天鐵了心要留下藏魅了。

藏魅自被押住開始,就被封閉了五感。聽不見也看不見,雙目只是茫然地看向橋的彼岸,不住地淌着淚。

“妖修,你想怎麽樣?”滑頭一點的陰差感覺到沈酌手中的風淅劍不好惹,想了想還是決定和她商量一下,“我倆在地府算是有點地位的陰差,今天也算倒黴,出來溜達一圈還碰上你這個煞星。算了算了,你先說想把蟬妖風薇怎麽辦,我倆再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二。”

“我請求,再給蟬妖風薇的魂體續命幾十年,讓她給這位大小姐當幾十年的‘魂侍’,等這位大小姐死後和她一起來地府報道。”沈酌淡淡說罷,卻是緊了手中劍,“二位,如何?”

兩名陰差用目光交流了一番,押着藏魅的那位點點頭,“這個倒好商量,只不過蟬妖風薇情況有點特殊,哪怕是當魂侍,也只能靠陽世的主人折壽為她續命,這得問問那位大小姐的意思。”

沈酌拿不定主意,只好轉頭看覃櫻櫻。然而在她轉頭之際,忽聽到玄覽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檢測到當前任務已完成,由于來自鶴尋門NPC需求的不可抗力,正在強行召回執行者,召回進度5%……20%……”

覃櫻櫻高興還來不及,一刻不停地跟她和兩名陰差鞠躬道謝:“只要她能一直留在我身邊就好!只要這樣就夠了!我不奢求別的,這一世能和她朝夕相處到死,這樣已經很好了!”

得了确定,拿着生死簿複印件的陰差哈哈一笑,低頭翻開複印件,找到覃櫻櫻的名字,手指朝她眉心遙遙一點,“喏,這是你的陽壽數據,如要為你的魂侍續命,自己對照數據折壽就是,不用再跟地府打招呼。”

給完陽壽數據,陰差又用指甲往藏魅的真名下方一勾,套在藏魅身上的鎖鏈便緩緩松開。

見自己能與戀人再共處幾十載,覃櫻櫻激動不已,不等鎖鏈完全解開,便撲了上去,将藏魅緊緊抱在自己懷裏。

“……櫻櫻?”尚被封着五感的藏魅,經她這一抱,身上的鎖鏈竟自行掉落在地。

“我在!我在這!”覃櫻櫻拉着她離開掉在地上的鎖鏈,抹了抹眼淚,含笑拍着她的雙頰,“阿魅,我們回家,我這就帶你回家!”

藏魅滿眼困惑:“你在說什麽傻話?我不是……已經要被帶去見閻王了嗎?”

“沈醫生已經說服了陰差,他們允許你當我的魂侍,跟我一起繼續生活下去了!”覃櫻櫻邊摟着她解釋,邊轉過頭要向沈酌好好道謝。

可當她轉頭一看,不單陰差,連沈酌和雲明月也消失了蹤影。且她們此時身處的環境,亦不再是黃泉地府,而是風嗥洞內鬼門開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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