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楓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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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心此時恨不得把遠在片場的桃晴拉過來一頓毒打才好。
而芮疏予扔完這句話後就下了車,完全沒給她接話的機會,她一邊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點什麽了不得的大秘密,一邊又感覺腦殼疼,只能一臉便秘地跟着下去。
片場的工作人員都已經把場景和幕布搭好了,幾乎是他們人一到,全組就立刻進入狀态準備開始拍攝。
桃心被化妝師和服裝師拖進小房間換了衣服化了妝,這些人也都挺專業的,沒人八卦她是從哪裏來的蔥,只負責迅速把她打扮成MV女主角的模樣,就将她推了出去。
因為MV的場景是秋天,所以她裏面穿了條連衣裙,外面套了件風衣,頭上戴着一頂貝雷帽,看上去既知性又可愛。
女主角的職業是咖啡店老板娘。
她在楓樹下搭起來的咖啡店裏四處走走找了下感覺,一擡頭,就看到芮疏予從更衣室裏慢慢走出來。
他身上穿着一件和她第一次見到他時差不多的連帽衫,下面穿着球鞋和運動褲,臉上戴着一副框架眼鏡,整個人看上去一下子就像回到了大學時代的學生。
好像斂去了不少平時的鋒芒。
桃心看得愣了一秒,這才匆忙将視線抽走。
但她沒有發現的是,芮疏予的眸子也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你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是你的咖啡店門口,你正在咖啡店的門前清掃落葉,他要進來買咖啡,”導演估計也是芮疏予的老熟人,和他一樣單刀直入,直接對着她開始講戲,“其實兩人之間的化學反應從這第一面就開始了,所以你要演出一見鐘情的感覺,要自然。”
桃心聽完導演的話,側頭看了一眼某位大學生,心裏想着自己人生的第一場戲,居然是和他演對手戲,而且還是感情戲,真是世事難料。
“你談過戀愛嗎?”導演這時忽然抛出了一個直球。
她非常坦白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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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似乎是有些疑惑芮疏予到底是哪來的自信要找這位母胎solo小妹妹演對手戲,轉過頭去略有些擔心地看向他。
誰知他聳了聳肩,泰然道,“先讓她試試吧。”
很快,錄制開始,桃心彎着腰在門口清掃落葉,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然後她轉過頭看向了身後的人。
在她的視線裏,她看到芮疏予手裏拎着書包朝她走過來,因為戴着眼鏡的緣故,他平時較為銳利的視線被擋在了鏡片後,整個人的氣場都和平時不太一樣,她心裏也頓時萌生出了一種仿佛和他初次見面的感覺。
就好像,他就是那個才剛畢業、清澈明亮的大學生,在一個午後眷顧了她的店,并開始了之後一切的故事。
她望着他,自然地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對着他笑了一下。
“咔,”導演在後面喊了停,有些意外地說,“還不錯,直接走下一鏡。”
桃心在心裏松了一口氣。
這時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在她對面的芮疏予抱着手臂望着她,勾着嘴角對她說,“看來你沒吃過豬肉,還算見過豬跑。”
桃心:?
請問她可以把言情戲演成謀殺戲麽?
雖然桃晴說他從不帶新人,但她自從在比賽時和他組隊習慣了他的魔鬼手段後,其實漸漸已經了解了他的行為方式,他說話雖然是一如既往地不中聽,但有時候他四兩撥千斤的一句話,其實都是在教她。因為他時不時的一些提點,兩個人的拍攝進展還算挺快的。
在演兩個人關系變熟,在咖啡廳并肩而坐聊天的時候,他支着手臂,懶散地說,“其實這個時候你是對我有心動的感覺的,你就會保持在一個離我沒有太遠也沒有太近的距離和我講話,然後偶爾可以有一些臉紅和害羞的動作。”
桃心作為一個鋼鐵直女,和善于撒嬌、整個人充滿女人味的桃晴截然不同,她幾乎不怎麽有小女生的姿态,但是因為劇情需要,她現在只能拼盡全力地展現女孩子氣。
“還是太尬了,重來,”沒等導演發話,芮疏予先扔了評論。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在原地來回走了幾步,試圖去琢磨這種暧昧期女孩的小心思和小動作。
誰知道下一秒,她忽然感覺到有人從後扯了她的手臂一下,她沒留神,直接就被拉進了一個充滿着清冽男性氣息的懷抱裏。
他的胸膛很溫暖,兩條手臂也不似看上去那樣幹瘦,相反很有力。
“找感覺,”他這時低低說了一句。
桃心的心都随之漏跳了一拍。
她咬着唇,有些僵硬地回過頭,就看到芮疏予那張漂亮的臉在她的頭頂上方,那雙深邃的眼睛正居高臨下地昵着她。
這下,不需要再多做任何琢磨,她的臉居然直接就紅了。
卧槽,她怎麽能對自己的老爹臉紅呢?她是不是瘋了啊?!
眼看她的臉馬上要從紅變成紫,芮疏予很快就松了手,示意導演可以繼續拍了。
而桃心雖然滿腦子斯巴達,但也清清楚楚地聽到了自己如雷貫耳的心跳聲,在沙發卡座上重新坐下來後,有一瞬間她都不敢和他四目相對。
桃心,瞧你這出息,就為了拍戲找感覺需要抱一下,你平時怼他的力氣去哪了?
想到這裏,她強迫自己擡頭看他,誰知道剛一觸到那雙眸子,她的臉又不由自主地再次紅了。
“很好,就是要這種感覺!”導演在後面拍了下手掌,“很小女生!很羞澀!”
……桃心面如死灰。
這邊芮疏予輕輕挑了挑眉頭,看着她泛有紅暈的側臉,有低低的笑聲從他的喉嚨裏滾出來,“畢竟我帥到失眠,我理解你。”
桃心立刻一個大白眼朝他飛過去。
...
天色漸漸昏暗了下來,MV的拍攝也即将進入尾聲,可令桃心沒想到的是,她居然卡在了最後一個收尾的鏡頭死也過不去。
這個鏡頭大概來來回回拍了七八遍,導演還是不滿意,皺着眉頭對她說,“最後你們兩個分開了,我需要你感到悲傷而落淚,而不是故作堅強,這個部分應該是整個MV的高潮,是情感沖擊力最強的部分。”
她點了點頭,“導演,我沒有故作堅強,我覺得女主的悲傷不是非要熱淚盈眶才能展現,內斂的悲傷或許才更能打動人。”
導演搖了搖頭,語氣嚴厲地說,“那你的悲傷太過于內斂,我在鏡頭後一點都感受不到。”
她性子再強再有主見,也不可能再三和經驗老道的導演剛,況且導演說得也沒有錯,她目前展現的這種悲傷沖擊力的确還不夠強,觀衆在屏幕前可能并不能切實感受到。
桃心在原地思忖了一會,和導演打了聲招呼,說要去棚外面透透氣轉換下狀态。
日光已經漸漸要從這座城市中消失,她半蹲在地上,手裏拿着一片從地上拾起來的樹葉子漫無目的地把玩着,覺得腦袋有點疼。
過了一會,她聽到有腳步聲從後冒出來,然後她就看到了一雙球鞋定定落在了她的身邊。
芮疏予直接在她的左手邊坐了下來。
“來笑我?”她也沒側頭看他。
他摘下了眼鏡,揉了揉眉心,“我很餓。”
她聽罷沒好氣地說,“……真抱歉啊,因為我找不着感覺耽擱了您吃飯。”
“其實你想表達的意思并沒有錯,”他卻并沒有理會她的擡杠,這時忽然語氣淡淡地對她說,“你的悲傷可以是內斂的,不是非得要大哭才是表現最痛的方式,最痛的是哀莫大于心死。”
最後一句話出來的時候,她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他臉上此刻沒什麽表情,也不似往常那樣慵懶随性,她感覺他應該是想起了什麽事情。
她直覺這件事應該和這首歌有關系。
“芮老師,”一地的安靜中,她看了他幾秒,忽然低聲問道,“你是不是很孤獨啊?”
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從哪來的熊心豹子膽敢突然對他說這種話,但她其實一直以來就是有這種感覺,無論是第一次在露臺見到他的時候,還是現在,她都覺得這個被無數人追捧着、熱愛着的高高在上的大明星,心中應該并非如被人群包圍着那樣的熱鬧歡騰。
“是啊,”
沒想到過了片刻,他竟然偏過頭回答了她,“還很無聊。”
他的視線堪堪落在前方的一點,她支着手臂望着他,心裏不知道為什麽,滑過了一絲酸澀的感覺。
“這個歌寫的差不多是我剛進圈子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吧,好幾年前了,”
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再說什麽的時候,他冷不丁再次開口了,“我那時候剛畢業、簽了經紀公司,還沒去韓國當練習生,先自己每天在埋頭寫歌,就是那時候認識的那個女孩子。”
“跟她在一起聊天的感覺很輕松愉快,她像是個好朋友,但又比好朋友更多一些不一樣的感覺,我知道她也對我有好感,不過我們一直都沒說破,因為我比較忙,見面的時間很少,但是我很珍惜能夠見到她的日子,”
他說話的語氣愈發淡了,仿佛在說一件和自己不相關的事情,“後來我發了第一首單曲就成名了,當時的經紀公司明令禁止我不能談戀愛,但我沒聽,還是堅持有時間就去找她,過了兩個月我有一次發布會結束趕着去咖啡店,到了那邊我就看到她眼睛紅紅的,她說她不能再繼續這樣和我相處下去了,她沒有勇氣和我這樣的人開始一段感情,也承受不了和我談戀愛的後果。”
如果說之前在車上她所猜測的只是冰山一角,那麽現在聽他所說的這些話語,整個故事就像一副慢慢被拼湊起來、逐漸變得具象的拼圖。
“我跟她說,我會盡我所能保護她,會避免她受到任何可能的傷害,”他這時淡笑了一下,“但她說,她覺得我做不到。”
桃心是頭一次面對這個人,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話才好,過了一會,她試探性地擡起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雖然他可能并不需要她的安慰,但她覺得,在當時,對于還年輕、沒有經歷過那麽多事情的他來說,他付出真心想要去抓住的東西,最後卻讓他涼透了心。
所以,哪怕過去了這麽久,這件事就像是他心上的一道分水嶺,徹徹底底把他和普通人的生活劃分出了一道界限。
從此他一人站在高塔上,一覽衆山小,卻再無赤誠笑。
“把這段回憶寫進歌裏後就覺得年少無知的自己有點好笑,沒把別人感動先把自己感動了,或許當時只是太孤獨了,在爬向頂峰的路上想要一個溫暖的倚靠而已,經過那次後,就連慰藉都不再需要了,”
良久,他重新把眼鏡戴回去,自嘲道,“這就是我無疾而終的初戀,也是唯一一段算不上戀愛的情感經歷,是不是和人設很不符?”
她緩了緩心裏的澀感,點了點頭,“我還以為你是那種男女通吃,情史巨豐富的類型,沒想到居然跟個純情小白兔似的。”
芮疏予聽完差點把剛戴上去的眼鏡砸在地上,他轉過臉,額角隐約有青筋在跳,“……男女通吃?”
桃心立刻從原地跳起來,自動彈到離他三米遠的地方。
他忍住了想把她揪過來毒打一頓的手,沒好氣地對她說,“你平時都在看什麽東西?”
她朝他吐了吐舌頭,“大導師,我勸你對我好點兒,你現在可是有把柄落在我手裏的我跟你講。”
他眼底隐約含着一絲笑意,就這麽抱着手臂望着她,眯了眯眼,“你要是聽了故事等會都不能一鏡過,信不信我當場送你上天。”?
她一怔,這才恍然領悟到,他原來是為了幫她找尋拍MV最後一鏡分別時的感覺,才把這個不為人知的故事向她和盤托出的。
“切,”她心底又暖又澀,這時拍了拍手掌,準備重新回到棚裏去。
“桃心,”
誰知剛走幾步,她忽然聽到他在身後叫她。
她回過頭。
被日暮籠罩的城市裏,他的背後有一半的陰影,一半的陽光,而他就站在日暮餘晖之中,靜靜地注視着她。
“也許當時遇到的人是你的話,結局就會不一樣。”
恰好此時頭頂有一架飛機經過,引擎的轟鳴聲将他的話語悉數掩蓋進了暮色裏,她捂着耳朵,一臉茫然地等那陣轟鳴聲徹底消失,才問道,“嗯?你說什麽?”
芮疏予的目光閃了一下,然後他似笑非笑地說,“我說,認識你之後,我突然覺得沒這麽無聊了。”
作者有話要說:?嗯?這位純情的母胎solo芮爹你最後一句話再說一遍?你前後不統一算幾個意思???
我滿足了你們的雙C心願,快謝謝我
Q:我以為你男女通吃,沒想到你是小白兔
芮爹:你再說一遍男女通吃,以後(在床上)我讓你知道誰才是小白兔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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