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透明的夢想(3)

有花有草,有房有車,惟獨沒有人,以及她呼吸以外的……任何聲音。

這個季節典型嘈雜的無非就是成群結隊躲在樹上叽叽喳喳的知了,但是這裏卻完全聽不到它的聲音;樹上的小鳥嘴巴在動,也依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若要說這裏是完全靜止的話,倒也并非這樣,從花草輕輕搖曳着來看,這裏不正常的并不是人事物,而是她自身。

站在路邊的少女有着一張尖尖的瓜子臉,微微翹起的睫毛輕輕顫動着,帶着些許稚氣的臉龐,她有着這個年齡的少女具備的一切資質。

然而,讓人感到違和的是……她的身上卻并未散發出這個年紀的人應有的蓬勃朝氣,甚至連一絲活潑好動都不見影子。

那雙本該是明媚清透的黑眸,即便在熾熱的陽光下,依舊那般的平靜。仔細一看,會發現其中摻雜着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和幾分滄桑。

她微微阖了下眼,眼前的一切飛快的扭曲着,改變着。

這一次,她站在了一間房間外,在她的正對面,一個和她有着一樣容貌的少女手裏拿着薛嘉的體檢結果。

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一定要說哪裏不同的話,那個少女的身上仿佛被一層薄紗給籠罩起來了一樣,讓她的身上的顏色暗淡了幾分。

“怎麽會這樣……”

即便只是看着那個少女的背影,她都可以從對方的語氣中清楚的明白,到底是有多麽的絕望和崩潰。

“我們已經盡力了,她剩下的時間不多了……”穿着白大褂的年輕醫生拍了拍她的肩膀,只能安慰她,“盡可能的滿足她。”

說完了這話,醫生帶着幾個護士一起離開了。

母親得了絕症,并且是晚期,女兒知道真相十分痛苦。

故事只是到這裏的話,這樣的場景在現實中并不鮮見,甚至十分之多,最多的區別就是是其他人。

少女的五指緊緊攥住手中的單子,淚水猶如洪水決堤,流淌下臉頰。那張漂亮的臉龐上沾染上了悲哀之色:“為什麽我沒有早點發現呢?”

是啊,如果早些發現的話,好好治療的話還是能夠治好的。

對于母親的不關心,對自身的批判,對命運不公的質疑。

一時間,悔恨、自責、悲痛、憤怒……等等情緒湧入胸口,疼得她近乎無法呼吸。捂住心口,少女的視線一點一點縮小,直至完全看不見。

在意識殘留之際,她聽到了“有人昏倒了!”的聲音。

如果讓你重生一次,你還會留下悔恨嗎?

我會改變這個結局。

再然後,她就重生回到了小時候。

這一次,她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中盡可能的照顧母親,就算對方反對她也定期安排做檢查。她以為,這一次總沒有問題了吧?

結果卻還是沒有改變。

“為什麽?”站在只有她自己能夠存在的空間內,看着眼前仿佛屏幕一樣的東西,裏面顯示的是病重陷入了昏迷的女性。

就算這樣,還是無法拯救嗎?

一個聲音在心底響起: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繼續。

第二次……

第三次……

第四次……

…………

“原來如此!”

突兀的聲音出現的同時,少女發現她又回到了一開始在的地方——除了她自己是真實的外,其他的都是虛假的。

合上手中的折扇,擁有着丹鳳眼的少女勾唇一笑:“難怪我看不到你的來世今生,原來你一直都被因果線給束縛着。”

少女眼神略帶詫異,并未言語。

開口的少女撇頭望向身邊另外一個人:“和你猜得一樣,薛晴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會有這麽一劫……不,應該換個說法。”

嘴角的笑容漸漸消失,凡塵握着紙扇指着對面的少女:“你所做的已經不是改變命運了,你知道嗎?”

門外漢的谷露,在看到了薛晴的回憶後,也大致的明白了現在的情況。薛母的結局是注定的,命運卻轉了個彎,讓薛晴代替了她承受這部分的痛楚。

薛母很健康,薛晴卻步入了人生的終點。

不是改變命運,而是改命。

她利用纏繞在她身上的因果線,硬生生的将薛母的結局給自己背負了。

“薛晴,我不知道你究竟是為何會重生,又獲得改命的力量的……但是我還是要提醒你,你這一次支付的是生命的代價,下一次可沒有這麽簡單啦。”

這一次,薛晴不再沉默,她故作輕松的聳聳肩:“至少,要我還能保留記憶的情況下。”

更何況,是否有輪回轉世之說……還沒有明确的說法呢。

對于薛晴的話,谷露并不認同。

“你是心滿意足了,可你考慮過被留下的人的感受沒有?”眼前的少女眼中那一閃而過的驚愕,被谷露眼尖的捕捉到了。“是啊,你是經過了無數次的重生,改變了你母親的結局,那你有想過嗎……現在的她,就和當初的你的心情是一樣的啊。”

這是凡塵首次看到谷露這麽激動,在想到她孤兒的身份後默然了。

這麽多年來,都是院長負責養育谷露的,哪怕他再照顧她,他始終不是這個孩子的親生父母。

“啪”的一聲,見兩個人都望過來,凡塵微笑道:“谷露,先讓我說幾句。”

知道薛晴的行為觸犯了凡塵,谷露默默的退散了,她決定做一個可愛的背景板就可以了。至于凡塵的怒火……就讓薛晴自己一個人承受好了。

“薛晴,你想知道你為什麽會重生嗎?”

“這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凡塵的神情看似漫不經心,走到少女旁邊,對她說,“你所謂的重生,不過是你母親替你改命的一個結局。”

薛晴的臉色慘白:“你說什麽?!”

“很簡單的道理不是嗎?沒有莫名其妙的重生,有的只是你們都在替對方考慮,結果反而都做了錯事。”

薛晴的表情已經不複一開始的淡然:“你是說……我的重生,是我母親替我改命的結果?”

“是的,可能在未來你遇到了什麽情況……就和你的母親一樣。”頓了頓,凡塵又說,“就結果來看,你和你母親都成功的改命了。但是這樣的結果……卻并非你母親樂意看到的。”

“等等——”聽了凡塵的話,薛晴整個人都不好了,“萬一我母親她又……”

“放心吧,她已經不可能做到了。”這次開口解釋的,是谷露。

“什麽意思?”

“喏,就是這個。”凡塵将視線望向旁邊,谷露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吊墜。“你母親一生積德積善,曾經救過一個得道高人,那人離開前允你母親一個願望。而你的母親,除了希望你能夠健康和幸福,已經別無所求,很快的也就忘記了這件事,直到你發生了事情。”

谷露看向凡塵:“我說完了,你繼續。”

凡塵沉默片刻,這才擡頭看向薛晴:“在你打破你母親的祈願之時,她的吊墜已經失去效用,再也無法使用了。”

得知了一切真相,薛晴跪倒在地,大哭不已。

回憶的色彩是什麽顏色?

看着薛晴大聲的痛哭,谷露不禁突然間想起了曾經有人問過她的問題,那個時候的她剛處于能夠控制力量的時候,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而現在,她可以确切的給出了答案。

“是彩色的。”

生命誕生之時,是來自于上天的祝福,即便沒有制造回憶的能力,本身就已經成為了他人回憶中的一部分。

凡塵擡眸,看向突然間出聲的少女:“你怎麽了?”

“不,沒什麽。”谷露笑了笑,“你的報酬已經收到了,我的還沒有啊。”

凡塵笑笑,她的手心中赫然躺着一團分辨不出色彩的像是線團一樣的東西。

沒錯,在吊墜失去了力量,薛晴知曉了始末,因果線就被凡塵給取走了。對她來說,這不僅是報酬,同時也是可以用來打破他人夙願的力量。

“來,現在告訴我,你的遺憾是什麽?”

褪去了虛假的溫柔,薛晴猶如炸毛的刺猬一樣,沖谷露開口道:“就算有又能怎麽樣?我已經什麽都做不了了……就連和母親說一句對不起都變成了奢望。”

說到這裏,薛晴的聲音中已經帶上了哭音。

“不,我可以為你彌補所有遺憾。”谷露的神情寧靜,聲音帶着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只要你将有遺憾的回憶給我,我便會為你達成心願。”

“現在,告訴我,你需要我為你彌補的遺憾……是什麽?”

**

“皮蛋!”雲凡瞥了眼苦着一張臉的少女,“該你了。”

“哎哎哎,先別管那個了!”不顧雲凡黑下來的臉,彼特十分親熱的湊到谷露旁邊,“後來呢?”

谷露奇怪道:“什麽後來?”

“就是薛晴的遺憾啊,真的是出版一本書?”

谷露不确定道:“應該是……吧。”

“師傅師傅!!什麽叫做應該?不要這麽敷衍我啊!”

谷露不語,輕輕垂下眼睑。

右邊的衣服口袋裏躺着一個吊墜,上面留存着薛女士一家的美好回憶。

“那就幹脆錯到底吧。”像是想通了一樣,薛晴無所謂的笑笑,“讓我和母親都不要再有遺憾。”

當谷露問薛晴遺憾的時候,對方這麽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嗯,故事走向稍微出乎意料點。

話說大家有沒有比較想看的小故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