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登堂入室
“你醒啦？”
一睜眼就聽見系統活力四射的聲音，和寧擡手想揉揉眼睛，透過惺忪的睡眼瞄見自己手上的繃帶，眯了眯眼睛。
他半撐着胳膊半坐起來，四下打量一眼，警惕地問道：“這是……”
“當然是……”系統拔高了聲音叫道，“将軍府啦！”
“恭喜你，終于夢想成真離開皇宮啦，怎樣，高不高興，激不激動？”
一點沒被他的亢奮感染到，和凝只覺得渾身酸軟，無力地轉了轉脖子：“這有什麽好高興的，剛出火坑又進狼窩而已。”他下意識拉着被子蓋到自己胸口處，“将、将軍呢？”
“……”系統撇撇嘴，“剛出去了，估計馬上就會進來了。”
“诶，你是不知道，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将軍就這麽衣不解帶地，幾乎沒合眼地一直照顧你，我是覺得吧……算了，別我覺得了，呦呵，說曹操曹操到。”
和寧睜開眼睛，眼角瞄見林将軍小心翼翼走進來，似乎早就預料到他已經醒了似的，拉過一邊的凳子坐下來：“餓嗎，先喝點粥？”出聲和寧才發現他的手上捧着一只藍白色的小碗，可他身子太過虛弱了，看林将軍根本就只是模模糊糊一個大致的輪廓。
“不、”和寧搖搖頭，他現在實在沒什麽力氣吃飯，可話音剛落，咕嚕一聲，肚子做出了和他完全相反的回答，聲音大到厚重的被子都掩蓋不住。
一長串終于叫完之後，和寧的臉就跟抹了粉一樣的白。
“抱、抱歉。”和寧慌張用手去捂，結果第二聲更歡快了，“！”
“也該餓了，兩天都沒好好吃東西了。”林昭就像是完全沒察覺到尴尬一般，攪了攪碗裏的粥，蒸騰的白氣擋住了他棱角銳利的面容，透過霧氣看去顯得柔和許多。
香甜清淡的米味散發出來，回憶到軟糯的口感，和寧口水不自覺分泌出來，就連剛才還沒感覺的肚子也火燒火燎地抗議了。
他掙紮着就要爬起來：“謝謝将軍。”
林昭立刻單手按住他的肩膀：“別動，好好坐着。”
Advertisement
對上對方堅定呵護的眼神，和寧愣了愣，立刻低下腦袋調整了自己的坐姿，舒服地靠左在床頭，伸手。
林昭看向他包着繃帶是，甚至還不能彎曲的手：“你能行嗎？”
“能、能的吧。”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變成了一個真的病號，和寧不确定地說道，他用眼睛搜尋着屋子裏可以用到的一切工具，只要在自己腿上架一塊木板，他用一只手喝粥就夠了。
他嘗試着動了動右手，肌肉牽扯到傷口疼的他龇牙咧嘴，嘶嘶嘶地吸着涼氣，眼眶帶上了淚水：“好像有點困難，将軍，扶我起來在桌子邊上吃吧。”
和寧作勢掀開被子的時候，問道：“這是什麽地方啊？”
每次都是這種委屈巴巴的眼神，林昭簡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想要将人摟在懷裏好好揉一揉，他抓緊了勺子面無表情：“将軍府。”
小皇帝動作頓了頓，下意識地看了他一眼。
林昭慢條斯理解釋：“我不能長時間留在宮裏，當時您昏睡不醒，又抓着我的衣擺不放手，胡言亂語說一定要跟着我出宮，不得法，我只能先将您帶回來了。”
“卧槽，這人是個大寫的騙子！”還沒等和寧想好該說什麽，系統先炸了，“哎呦我嘿，第一次見這麽睜眼說瞎話的。”系統幾乎要跳起來反駁，“明明就是先給你點了安神香，又給丞相灌了安神湯，趁機會把你運出來的。”
系統也是真生氣了，虧它之前還覺得将軍不錯，簡直眼瞎：“你剛睡下的時候确實在他懷裏，但你也知道你這人警惕心尤其高，即便是深度昏迷也會自覺一個人蜷在角落裏，你說你睡得好好的，他非得給你擺姿勢，跟洋娃娃一樣，一會戳一下臉，一會抱一下的，更甚至他還捏你腳了，卧槽，簡直吓死我！”
系統氣哼哼地告狀：“我看他早就想把你跟丞相分開，各個擊破了，現在好不容易得了機會當然不會放過，現在竟然還做出一副是你纏着他不放的模樣，啧啧啧，瞎了我的狗眼，宮裏真每一個好東西。”
“哦，我不是說你，雖然你的演技跟他們相比只好不壞，但我還是喜歡你的，麽麽啾~”
和寧：“……”他無視系統令人掉雞皮疙瘩的話，幾乎是面不改色地順從道謝外加道歉。
眸子裏恰到好處流露着初到新環境的戰戰兢兢吧，不着痕跡彎曲着腿想做抱膝的動作，但因為對方緊盯着自己的眼神還是放棄了，微垂着眼睑諾諾不說話。
林昭舀了一小勺白粥，嘴邊吹了吹自己喝下去，又要了一小勺這才送到小皇帝的嘴邊：“放了糖的。”
“本來剛醒來是應該吃的清淡點的，但我聽來福說你喜歡吃甜的，就随便放了點，要是覺得膩的話就重新換一碗，廚房還有很多。”他看小皇帝不張嘴，補充道，“或者你想喝其他的？紅豆花生糯米的？不過最好還是好克化一點的。”
聽着他的絮絮叨叨，和寧眼睛微微瞪大，完全不敢相信這個真的就是衆人口中木然冷硬的将軍。
“诶诶诶。”系統驚訝了，“親，一勺糖而已，就這麽把你炸成渣渣了，這糖衣炮彈也太成功了吧。”
“不是。”和寧緩緩低下頭，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蓋着的那床大紅色被子上，眼角被晃得有些紅，“以前還從來沒人對我這麽好過呢。”
他自嘲地咧着嘴角：“有個老嬷嬷說我身份特殊，最好不要讓別人看出我的喜好，我還傻兮兮地緊張了好久，每次喜歡吃的東西都強忍着只吃一點點，雨露均沾，結果——”
“根本不會有人關心我每天吃了什麽，又喜歡吃什麽，就算是下藥也是很均勻地每一道菜裏都有，反正也沒人會檢查出來。”
“而且，林将軍還是第一個叫我名字的人，現在看他總是覺得特殊一些吧。”和寧扁扁嘴，經過短短兩天的相處，他現在已經完全不害怕林将軍了，甚至跟對方在一起，還隐隐有些安全感，好像高大孔武有力的林将軍真的如他所說會保護自己一樣。
“诶？！”系統驚訝，“以前從來沒人叫過你名字嗎？”
“哪來的人叫？”和寧嗤笑，“好歹我也是個皇子，擅自叫名字可還是要被殺頭的，我娘是因為難産去世的，先皇……唉，算了，不提也罷。”
“等會。”系統忽然打斷他，“将軍，他什麽時候叫你名字了？”
“就昨天晚上，應該是上藥的時候吧，他拍我的手背，說，和寧別怕，我在。”和寧眉眼柔和，眼底流露出憧憬的神情，“我還以為這世界上都沒人記得我還有名字呢。”
“不對吧，我怎麽沒聽見。”系統懷疑，“你是不是疼暈乎了産生幻覺了，你可是皇上，當那麽多人的面叫出來将軍又不是傻，難道是不想活了還是想咋的？”
和寧笑：“估計是因為根本沒人知道我叫什麽吧，你看，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所以聽見了也就下意識地空過去了，可能他們也沒人留意。”
“将軍是怎麽知道你名字的？”系統忽然警惕，它對林将軍的觀感尤其差，看和寧的眼神也像是要嫁姑娘的老父親，生怕被随随便便一頭野豬就給拱了，”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從來沒見過将軍的吧。“
“不知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吧，将軍書房的桌子上應該有一份我全部的資料吧，說不定丞相手裏也有一份一模一樣的。”和寧聳聳肩膀，他對這些無關緊要的完全不關心，感動自心底一閃而逝，留下的全是對未來未知的恐慌、
你眼中的柔情蜜意将你感動的一塌糊塗，其實這只是對方用來麻痹你，進而一擊必中捅死你的兇器罷了。如果他因為這些小事就對林将軍卸下心房，那他可能早就已經死了上千萬次了，現在還活動着的就是他不甘心的執念。
系統一個哆嗦，把林将軍徹底列入了需要重點觀察的名單中。
“不敢勞煩将軍，還是我自己來吧。”和寧腦袋微微轉動，避開了勺子。
“皇上既然已經住在了将軍府，那照顧皇上自然是微臣本分，若是讓其他人來，臣實在不放心。”林昭微微垂着腦袋，姿态放得極低。
和寧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推拒，又不敢駁了他的面子，只好誠惶誠恐地由着他喂，小小一口咬住了勺子，乖巧地将粥吞了下去：“謝謝将軍。”
殷紅的唇瓣一張一合，偶爾還能看見若隐若現的粉嫩嫩的舌尖，林昭不動聲色收回勺子，輕輕攪拌，蒸騰的熱氣模糊了相對無言的兩人的眉眼。
沉默的吃完了粥，林昭刮了刮碗邊的殘漬，很自然地送進自己的嘴裏抿了抿勺子：“吃飽了嗎，還要嗎？”
和寧：“……？”現在的将軍府是揭不開鍋了嗎，這麽節儉？
他胃口本來就不大，一碗熱粥如同軟流一半不僅充盈了原本幹癟的胃，還溫暖了身子舒緩了四肢，熱流順着經脈在血脈裏沖蕩，一股腦全湧到了臉上。
和寧紅着臉頰搖搖頭。
林昭扶着他躺下來，舒适摸了摸他的額頭，微微皺眉：“發燒了？臉怎麽這麽紅？頭疼嗎？”
“沒，沒有。”和寧連連搖頭，“有點熱。”
林昭壓了壓被子，蓋到他的下巴處：“要喝水嗎，皇上，若是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要立刻告訴我，傷口會引起發熱的。”
“嗯，我知道了，不過。”和寧微微垂着腦袋，“将軍，你之前也說過，我住在這邊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将軍還是直接稱呼我名姓吧。”
“這……”林昭稍顯為難。
“沒事的，反正也沒多少人知道我真實姓名，不會有人知道的。”和寧笑笑，“再者說來，畢竟是将軍的地方，我還是挺放心的。”
“也好。”将軍不愧是大丈夫，不拘小節，沒和他推拒就直接應承了下來，“你先躺一會，我馬上回來。”
說完，看了看他受傷的手，端着飯碗出去了。
留下和寧一個人躺在床上，眼睛滴溜溜地轉動着。
這裏應該是客房，不管是裝飾還是布置都很是簡單簡陋，遠遠沒有宮殿豪華，但和寧就像是看不夠似的，就連青色的床幔也迷之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