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丞相要見我
“何公子, 您要做什麽?”和寧剛一開門, 護衛立刻迎上來, 将他包成一個圈, 擋的嚴絲合縫, 甚至他都看不見院子裏幹枯發黃的樹。
“丞相要見我。”和寧眨巴眨巴無辜的大眼睛, “我一個人去。”
護衛:“……抱歉,不行。”這不是明擺着的嗎,将軍早時候就吩咐過了,不管是誰來找都不能見,何公子竟然還要自己湊上去, 是覺得他們活太長要幫幫他們下地府嗎.
和寧扁着嘴:“不行啊,丞相說一定要見到我的。”
護衛板着臉:“何公子, 林将軍吩咐了, 今天你就只能呆在這間屋子裏等他回來,其餘人一概不能見。”
和寧頓時着急了:“不行, 丞相說了, 必須要見到我,如果見不到, 見不到的話, 他會, 他會……”和寧咬着唇|瓣, 眼看着眼淚就要掉下來, 護衛慌張失措, 一臉無奈, 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最前面站着的護衛立刻使眼色給一遍的小厮,小厮會意後點點頭,一溜煙小跑去了前院。
和寧哭的猝不及防,護衛們還從來沒伺候過和寧這樣的小哭包,手上連條擦眼淚的帕子都沒有,面面相觑嘴巴都張不開了。
和寧哭着哭着就蹲了下去,臉埋在雙腿間哭聲驚心動魄:“我一定要見丞相的,要是我不去丞相會生氣的,他要是生氣了怎麽辦?”
護衛相視一眼,五大三粗的漢子臉上寫滿了無奈。
忽的,護衛頭頭眼神一變,大喊一聲小心,還沒等幾人轉身,全都應聲倒下。
“诶嘿嘿,行動了。”
系統:“……”敢不敢不要臉上挂着淚水,還在裝柔弱的時候這樣說話,你不精神分裂,我也會出戲的。
和寧漸漸止了哭聲,慢慢擡臉映入眼簾的則是幾個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人,他大驚失色,驚慌大叫一聲轉身就要進房間,可腳步剛擡起來後頸一痛,眼前一黑整個人軟倒下去。
“啪——”的一聲,和寧耳朵整個嗡嗡嗡差點被扇吐了,他費勁地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裏隐約出現一張熟悉的臉。
“蔣瑜,是你?!”和寧話音剛落,臉上陡然又被扇了一下,火辣辣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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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他|媽的,給我等着。”
和寧就只聽見系統這麽一句話,轉眼就看見蔣瑜擡起來的手扇向自己的臉,啪|啪|啪的聲音不絕于耳。
反射弧略長,剛剛才反應過來的和寧:“……她怎麽了?”
剛才那道聲音似乎是個大爆發,系統有氣無力地說道:“沒事,就影響了她的腦電波,扇自己幾個巴掌又不會死。”
一而再再而三地扇人巴掌,這蔣瑜是腦殘麽,怎麽就上趕着作死。
蔣大人能坐到現在這個地位,按理說生不出這麽蠢的孩子,看來只能是蔣夫人基因太強大。
蔣瑜面目猙獰,但眼底明顯無神,手一下一下木愣愣地扇向自己的臉,就像是個沒有靈魂的木偶,陰森森的看的可怕。
沒了她打擾的和寧終于空出時間打量這間屋子,一間潮濕陰暗的小黑屋,看着就讓人心生不适。
興許是和寧雙手雙腳都被綁上了沒有威脅的緣故,也或許是她想盡情地羞辱和寧,蔣瑜竟然沒讓人在旁邊看着,而是和和寧單獨共處一室。
餘光瞄見蔣瑜速度越來越慢,和寧抿着嘴看向她鮮血斑駁的臉,吓得瞳孔驟縮差點叫出聲來。
不是因為她兇狠,而是因為她的臉,簡直恐怖!
系統蔫巴巴地說:“別怕,她臉上本來就有傷,可能是傷口開裂了?”
“臉上有傷?”聞言和寧歪着腦袋抻着脖子仔細看了兩眼,才發現蔣瑜兩頰布滿了細細碎碎的傷痕,結痂的又重新裂開了,看起來詭異又恐怖。
他舔了舔幹澀的唇角:“她臉上的傷,是你上次……”
系統:“嗯,就看不慣她趾高氣揚誰都不放在眼裏的模樣,呵呵。”頓了頓,它又有點內疚,“不過當時沒想到傷口竟然這麽嚴重,可能是被手上的飾品劃傷了,她手上戴戒指了?”
“好像不是戒指,你們叫什麽來着,應該是劃傷吧,這麽長時間都沒好,難怪她這次會出現,估計是把這筆賬算在你頭上了,拼命都要弄你一次吧。”
和寧才不關心蔣瑜的手或是臉,他關切地問系統道:“這個是不是特別耗費你的能量,感覺你都快說不出話來了。”
“怎麽說話呢,歧視低端系統不是。”系統下意識反駁道,“我還沒那麽虛弱。”
和寧:“……”注意到蔣瑜逐漸開始轉動的眼珠,知道系統已經到極限了,盡量不跟它說話,節約能量。
難怪那次回來之後,那麽喜好小道消息的系統竟然難得沒跟自己打聽那群來路不明的黑衣人,自己還擔心了好久它是不是生氣了,原來是當時跟沒精力問,再後來就是沒機會問。
蔣瑜瞪着驚恐的眼珠子望着他,手背青筋暴起,似乎在竭盡全力控制自己,但卻總被一個不知名的力量牽引着她不斷地扇着自己的耳光,大張着嘴啊哈哈哈地大口大口喘着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眼見着她恢複意識了,和寧笑:“呦呵,蔣大小姐,又見面了?”
“這次可不是我擄你的,是你自己送上門的,待會要是發生什麽不可控的,你就不能怪我了。”
和寧挑釁着蔣瑜脆弱的神經:“是不是覺得我進了你們蔣家的門,就随着你弄了,你做什麽春秋大夢,開什麽玩笑,我就算雙手雙腳都被你綁着,你TM也對我做不了什麽,還敢打我,手癢癢就用自己的臉練一練,不過我看你那張臉也不能叫臉了。”
他打了個哆嗦,嫌惡地移開眼睛:“真惡心。”
蔣瑜早就已經崩潰的神經被他徹底擊碎了,眼淚嘩啦啦掉下來,哭的傷心又無助。
巴掌的頻率越來越慢,但一直沒停下來。
和寧顯然無聊,上上下下打量着小黑屋,用蔣瑜解悶:“你母親最近很不好過吧。”
蔣大人能在朝堂之上叱咤風雲這麽多年,不是沒道理的。
他剛開始是靠着蔣母家族勢力起來的,有了權利之後也不知是忌憚還是感恩,雖然納了妾,但一直對蔣母很好。
讓她穩坐蔣夫人的位子,幾個妾室的風頭也從來沒蓋過她,不過也有妾室沒留下一兒半女的原因。
這可不是蔣大人授意的,而是蔣母暗中作梗。
幾個妾早就對她敢怒不敢言了,這次聽說蔣母失寵,一個兩個立刻跑到蔣母的院子裏就開始鬧騰,甚至還捅出了幾件往事,都跟流掉的孩子有關。
蔣大人大發雷霆,蔣母現在可謂是腹背受敵。
眼見着蔣瑜瞳孔驟縮,和寧嘴角彎彎:“看來你都知道啊,還不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惹我,還讓你母親幫你報仇,後面哪還會有這麽多事。”
“怎麽,你還惦記着嫁給林昭呢?”
“得了吧,就你現在別說嫁給林昭,就是在蔣府找個護衛、小厮接盤你都是個問題。”
“诶嘿,你還別瞪我,我這人什麽都說,就是不說謊。”
他掙紮着爬起來,輕飄飄地蔑視蔣瑜:“你說得對,将軍确實喜歡我,不過我可不是男寵,他在追求我,我還沒同意。”
系統:“……”
和寧笑的春花燦爛,即便狼狽但也能感受到他由衷的喜悅:“蔣大人最記得日子也不好過吧,畢竟蔣家動了林昭最愛的人呢。”
“是不是覺得我跟上次不太一樣,那就對了,那種乖寶寶是做給林将軍看的,他就喜歡那樣的,像你這種潑婦是看都不會看一眼的,還有丞相那樣的,丞相喜歡他喜歡了十幾年這種事你知道嗎,哦,我都忘了,上次就你毀容的那次我跟你說過的,結果你不信,別着急,你會相信的。”
“真頭疼啊,我其實就是随意一裝,沒想到林昭竟然就愛上我了,死心塌地的,我先前都不知道他喜歡這種類型的,你說我演技這麽好,要不要重新換個角色,看他還會愛我不,不過感情這種事,林将軍是個純情的人,愛上了應該就認定了吧。”和寧說的苦惱,好像一點不稀罕林昭的愛,但語氣裏卻也難免流露出些許甜蜜。
提到毀容,提到林昭,蔣瑜簡直要瘋了。
系統啊啊啊:“你不要刺激她了,她現在情緒暴漲,我快要控制不住了。”
和寧:“控制不住就不要控制,她傷不了我。”
系統:“……”不覺得太大話了嗎,你的演技不錯,你的臺詞功底更厲害,蔣瑜生生被你幾句話說的暴走了。
“有人來了。”系統實在沒能量了,蔣瑜意志力忽然爆表,完全控制不住了。
還沒等和寧反應過來,已經累癱了的蔣瑜立刻跌坐在地上,看向和寧的眼神畏懼又仇恨。
在她看來,和寧一定是妖怪,還是那種魅惑人心的狐貍精!
彭地一聲,門被撞開,和寧緩緩眯起眼睛看向門口淡黑色的人影,張嘴還沒等叫出來就聽見系統大叫一聲“閉嘴”立刻禁了聲,甚至立刻警覺地低下了頭。
蔣瑜耗盡最後一絲氣力猛地撲過來,一只手準确無誤捏住和寧的下巴,另一只手使勁要往和寧的嘴裏塞東西。
和寧眼眸一暗,指尖微動還沒等行動就聽見乍然一聲吼:“蔣瑜,你做什麽!”
不是林昭的聲音,身上的蔣瑜似乎松了一口氣,抓着和寧的手氣力也随之減弱不少,但仍舊拼死掙紮着。
眼見着蔣成跑過來,一把拉開蔣瑜剛問了句你手上的是什麽,對方手腕方向忽然一轉,将一枚褐色的藥丸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和寧:“……”
蔣成:“……?”
蔣瑜:“……!”轉身哇的一聲就去摳喉了。
蔣成來不及管她,趕忙蹲下.身幫和寧松綁,急急問道:“何公子,您沒事吧。”
和寧從他跑過來之後就緊張蜷縮着,低頭不語,就在蔣成擔心他伸手想要擡起他的臉的時候,就聽見身後一道淩厲的聲音:“別動他。”
猛地擡起頭來,和寧看見林将軍腳步匆匆從外面奔跑過來,緊繃的身心終于放松下來,縮進林昭張開的雙臂中,哇的一聲哭出來:“将軍,我怕。”
“表哥,你聽我說,是他,都是他,一切都是他,上次也是他綁了我,也是他毀了我的臉,這次他還給我喂了藥,對,藥,不信你可以叫大夫過來看,是勾欄院用的下等藥,表哥,你相信我!”蔣瑜哭喊着爬過來,拽着林昭的褲子哭的凄慘悲戚。
“對了對了,他剛才坦言了,他說他現在都是裝出來的,表哥,你一定不能被他騙了,你要看他的真面目。”
林昭抱着和寧站起來,一腳踩中她鮮血淋漓的臉,聲音像淬了毒,又浸了冰:“他雙手雙腳都被綁着,你說你的臉是被他弄的?”
蔣成也跟着站起來,視線一直定在埋臉在林昭胸前的和寧身上,厲聲呵斥道:“蔣瑜,你不要太過分,不要以為我沒看見你是想給他喂藥不成又塞到了自己的嘴裏,什麽勾欄院的藥,如果真的是的話,你怎麽會自己吃下去,蔣瑜,不要鬧了,要是爹看到了遭殃的還是你。”
蔣瑜睚眦劇烈,怒瞪他:“蔣成,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沒從一開始你就幫他說好話,明明我是你妹妹,你竟然幫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說話都不幫我,對,你是對他有非分之想,你也不覺得他髒。”
“他剛才……”
“蔣瑜!”蔣成是真的生氣了,平時從來不生氣的人生氣起來一時也難以控制,但到底他和蔣瑜都姓蔣,只能強壓下不忿。
淩厲的視線就像刀子一樣剮在自己骨頭裏,蔣成根本無法忽視,他略微擡起臉對上林昭深邃的眼神,立刻心虛的低下頭,等再擡起來的時候,面前已經沒了那人的身影。
蔣瑜在地上難耐地磨蹭着地面,蔣成看的更是煩心,甚至想一腳踹死這個招惹是非的妹妹,最後也只是冷冰冰說了一聲你好自為之便離開了。
空下來的小黑屋裏,月光透過破爛的門斑駁地灑在蔣瑜瘢痕的臉上,有一種撞鬼的感覺,尤其是她紗織的衣服蹭在幹稻草上發出細細索索的聲音,還有已經強忍着但還是時不時露出來的幾絲呻|吟聲。
門外忽然響起斷斷續續的腳步聲,蔣瑜掙紮着爬起來朦胧着一雙眼睛想求救,卻發現自己卻只能發出粘膩的喘息聲。
一個同樣意識不清,嘴裏時不時喃喃自語的人被扔了進來,正好砸在蔣瑜的身上。
彭地一聲,小黑屋被關上,僅有的一點亮光被完全阻隔,屋內只剩下兩頭被喂了藥,刺激除了原始□□的人劇烈相撞着。
從頭到尾都不敢抛頭露面,一直縮在背後指揮的人終于,出現了。
*****
馬車上,林昭看着坐在自己腿上耷拉着腦袋瑟瑟發抖的小家夥,刺啦一聲一腔怒火都被澆滅了。
他捧着小皇帝下巴觀察了半晌,确認這次沒有被扇耳光,嘆一口氣捏住他的臉使勁往外扯,想做出生氣的表情都無能,心疼地呵斥道:“讓你待在房間裏為什麽不聽話。”
小皇帝嘴唇都被扯成一條線了,委委屈屈地掉眼淚:“丞相找我。”
“他找你你就去了,他要是帶你回宮呢,你也跟着他去?”林昭太着急了,不自覺聲音就大了起來。
和寧抖着肩膀呆愣地看了他半晌,哇的一聲哭出來:“不是我要去的,是他非要我去的,他說我不去就帶我回宮,我怕,我不要去。”
林昭簡直要被他氣笑了,指腹攜掉他臉上滑落的淚珠:“我有沒有跟你說過,絕對不可能讓丞相帶你走的。”
“有。”小皇帝可憐巴巴地點點頭,可還沒等林昭再次開口,他又說了,“可是林将軍跟丞相關系那麽好,如果丞相堅持,我是不是就會被送回去了。”
他小手抓着林昭的衣服下角,眼淚吧嗒吧嗒地落在林昭的胳膊上,濺出來一小朵水花。
“誰說我們倆關系好了?!”林昭緩緩眯起眼睛,“丞相怎麽跟你說的?”
和寧下意識手捂住自己的小腹,低頭不語。
林昭狐疑地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伸出手,手心滿是淡黃色的繭子:“拿出來。”
“沒有。”和寧彎着腰試圖遮擋他的視線。
二話不多說,林昭直接掰正他的身子,大手在腰腹間游走,出來的時候兩根手指夾着一個小紙球。
看着被蹂|躏的幾乎要看不清字跡的紙條,林昭無奈:“你是在毀屍滅跡嗎?”傻的可愛,不扔不燒團成這個樣子,簡直……可愛。
臉頰閃過一抹粉霞,和寧趕忙伸手去搶:“你還給我,丞相給我的,不給你看。”
“怎麽,尺素不成,還不能給我看?”林昭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不、不是,才不是。”小皇帝臉更是一陣詭異的紅,抿着唇拒絕跟他說話。
林昭掐着下巴擡起他的臉,迫使他跟自己對視:“跟丞相好還是跟我好?”
“不跟你好。”和寧撇過臉,下巴上一陣刺疼,委曲求全地說道,“真的就只是約我見面。”
林昭沉着聲音:“我問的是跟誰好。”
“你幼稚不幼稚,跟誰都不好,你們都欺負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和寧兩只小爪子胡亂揮舞,在抓到林将軍臉的瞬間又收了回來,蔫巴巴地回應道,“跟你好。”
林将軍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粗大的手指小心翼翼搓開紙球。
和寧小聲嘟囔:“那是因為丞相要害我。”
“是。”林昭贊同地點點頭,“丞相不是好人,以後離他遠一點。”
雖然現在形勢一片明了,蕭瑾的真面目已然暴露,可林昭還是介意當初小皇帝對丞相信賴,卻連看自己一眼都要發抖個不停,甚至還用眼神去求救蕭瑾,想起來都火大。
和寧:“……”
系統:“你怎麽了?”
和寧:“……莫名有點不爽,不覺得将軍都不緊張了嗎,蔣瑜那次,蔣母那次,甚至着火那次,将軍吓得腳都是軟的,可現在呢?竟然還跟我談笑風生。”
“小黑屋裏關了那麽長時間,還是跟蔣瑜那樣一個醜的可以扮鬼的人在一起,林将軍都不關心我的情緒嗎,他怎麽就這麽……”
系統:“……可能是已經習慣了?”
和寧:“我怕他知道了什麽。”
這不是明擺的嗎,一次兩次被你耍的團團轉還一點不起疑,那不是愛,那是傻。
看完紙條的林昭恨鐵不成鋼地看向和寧:“你傻嗎?他說我聽他的就聽他的了,那為什麽那次我沒讓他帶走你?”
“我……”和寧啞口無言,好半晌後底氣不足地開口,“可那次你的未婚妻還沒有找上門來。”
“……!”林昭感覺自己要炸了,氣不過地在他嘴上輕拍了兩下,“誰的未婚妻?”
和寧立刻捂住嘴,警戒地看着林将軍:“反正不是我的。”
林昭冷笑道:“呵,還敢頂嘴。”
和寧立刻鴕鳥地縮着脖子,假裝剛才什麽都沒說。
林昭冷着臉看了他半晌,警告性質地一口咬住他的嘴,看他瞪着一雙圓滾滾的貓眼,伸手覆蓋住他的眼睛:“閉眼。”
微長挺翹的眼睫毛刷子似的在手心搔刮,林昭手心癢癢的,心裏更咬,用力吸吮着他的舌頭,甜香滑膩,就像是元宵佳節夜半時分的酒釀圓子一般,讓人不自覺沉醉,簡直想連湯喝進肚子裏。
比以往的任何一次親吻都要溫柔,和寧多多少少也有了經驗,起碼不會一上來就暈了,一片黑暗中觸感更加明顯,鼻腔兩端滿都是林将軍的味道,他雙手下意識擡起環住林昭的脖子,将自己完完全全挂在對方的身上,試探性質地伸出舌尖舔了舔。
突然得到回應的林昭眼睛驀地一亮,壓着他的後腦勺想加重力道,察覺到對方的略微推拒,安撫性質地舔了舔他的嘴角,更加輕柔了。
*****
第二天一大早,小厮通報蔣大人求見。
适時,林昭正在給和寧手腕和腳腕塗藥。
昨晚上倒是不明顯,今早上卻紅的厲害,林昭怕它腫起來,揉了好一會。
盯着看的全神貫注,弄得和寧不好意思地縮回腳:“都不疼。”
林昭冷哼一聲:“多災多難。”說完他面色頓時變了,呸呸呸三聲冷眼瞪着和寧。
小厮又叫了一聲,林昭這才回道:“讓他多等一會。”
幫小皇帝收回好之後,林昭問:“要跟我一起去嗎?”
和寧眼睛登時就圓了:“為什麽,不要去。”
“我的人,在他們家受傷了,難道不讨要個說法?”林昭淡淡地說。
和寧擰着自己的衣服:“其實,我也沒受啥傷,是我自己沒聽話跑出去的。”
“非得躺在床上不能動才算是受傷?”林昭反問,“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真以為我林昭沒脾氣?”
面對忽然怒氣的林将軍,小皇帝讪讪不知道說什麽,好半天想了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我腳疼,不好穿鞋子,不要去了吧。”
明明你都知道了,演技比我還好!
林昭:“……就是因為腳疼才更要去了,讓他看看他的寶貝女兒到底都做了些什麽,讓他知道他現在遭受的根本還不起你的債。”
抗議無效,和寧直接被抱去了。
從新房間到書房,要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和寧羞的滿面通紅,身上蓋着一條毛氈子,腦袋深深埋在林将軍的懷裏嚴嚴實實擋住自己的臉,躲避丫鬟小厮們探究的視線。
林昭壞心眼地捏了捏他的屁|股:“臉怎麽這麽紅,是不是發燒了?”
和寧怒瞪他一眼,身子一動毛氈子差點滑下去,他眼疾手快撈上來狠狠蓋在自己身上,就差直接蒙住自己的臉了。
他确實很想這麽做,可他又怕林将軍又做出什麽讓他下不來臺的動作,只好忍住了。
林昭聲音裏帶着調侃的笑意:“是你自己說腳疼走不了路的,那我只能抱你了。”
蔣大人從昨晚上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想要過來了,可礙于這件事還牽扯到丞相,那邊安排好之後今天一大早才趕過來。
書房裏待不下去,蔣大人急的在門口踱步,晃得蔣成眼睛都暈了,可知道事關重大,他也不敢出聲,只能盡可能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蜷縮在角落裏。
遠遠看見林昭的身影,蔣大人立刻迎了上去,剛走兩步隐隐覺得不太對勁,這才注意到林昭懷裏竟然還抱了一個人。
意識到這才是昨晚真正的受害者,蔣大人額頭上冒下來兩滴汗,準備好的措辭全打亂在腦子裏,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好,只隐隐覺得蔣家這次是真的被蔣瑜害慘了。
短短幾天,他筋疲力盡,頭發花白,甚至連胡須也白了不少,完全沒了鞭打蔣瑜那時候的精神氣。
蔣成倒是眼睛倏地一亮,但在看到自家老爹膽戰心驚的模樣,立刻低頭掩飾,餘光卻是一直追随着林昭懷裏甚至看不到臉的小布包。
不管如何,做戲是要全套的,和寧一直都很敬業。
在察覺到蔣大人之後,他本來就緊張的身體一直在顫抖,他緊抓着林昭的衣服,大氣都不敢喘。
林将軍有心想讓他放松,拍了兩下他的背,卻感覺到對方身體猛地向前一跳,整個人僵硬地像個木樁,無奈卻又不敢跟他說話,生怕他真的被吓得哭出來。
他目不斜視地一腳踹開書房門,直直走向內室。
一個狹窄的小空間,以前晚了就直接在這裏睡下了,小皇帝住進來之後這裏就一直棄置不用,但一直在打掃,前兩天還睡過兩天,不算潮濕。
林昭把人放在上面,替他拉上來毛氈子掖在下巴處,又在嘴角上親了兩下,感覺到小可憐臉部皮膚都是緊繃的,簡直要笑。
雙手扯着他的臉使勁往外拉:“好了,就呆在這兒。”
和寧扁着嘴嘟嘟囔囔:“明明我可以不用來的。”
林昭眯着眼睛:“不行,我發現你要是離我遠一點準出事,真想直接把你栓褲腰帶上,走到哪兒都帶着。”
視線落在他腰上那個自己送的玉佩上,和寧白了他一眼:“我才不想挂你褲腰帶上。”
“呵。”林昭摸了摸玉佩,嘴角微微上翹,問,“那你想被挂在哪兒,我盡量滿足你。”
和寧拍開他的手,直接躺下轉過身不理他:“我不要挂在你身上!”
林昭:“這個恐怕滿足不了,好了,要是困了就睡一會,不困的話也能聽着我幫你出氣。”
和寧心內翻了個白眼,我自己都已經出夠氣了。
林昭拍拍他的小腦袋,站起來的瞬間表情變得冷冽又疏離,随時都有可能放冰刀子似的。
系統:“将軍可真是個好人。”
和寧頓了頓,也發了一張好人卡:“嗯,将軍真是個可憐的好人。”
蔣大人是徹底蔫了,伏低做小地等着他先說話,沉默的氣氛就像是千斤重鐵一般壓得蔣大人擡不起頭來,原本挺直的脊背佝偻着,瘦小又可憐。
可林昭,把玩着手裏的茶杯,時不時啜飲一口,視線毫不掩飾地落在內室的格擋處,顯然根本不在意其他二人。
蔣成被他漫不經心地态度氣到,也看不下去自己的父親如此卑躬屈膝,憤恨地剛擡起腳,就被蔣大人拽住了胳膊,盯着他年邁渾濁的眼睛半晌,不甘心地退後,不忍心再看地轉開了視線。
總要有人打破尴尬的安靜的。
蔣大人擡腳上前,開門見山地說道:“林将軍,昨晚您能來就已經是給了我莫大的面子了,至于蔣瑜……”蔣大人眼底閃過一絲痛惜,“昨晚也發生了點事,算是遭到了反噬,我今天豁出這張老臉,也還是想求林将軍能高擡貴手放過蔣家吧。”
自打蔣瑜鬧了第一場,京城裏就流傳着蔣家和林家不和的傳言,再加上林昭若有若無的針對,蔣家這段時間真可謂是舉步維艱。
昨晚本來是想跟林昭求和的,即便對方不同意,但也能做給各個圈裏的人看,證明蔣家并沒有被林家針對,如果有落井下石的,還請擦亮他們的狗眼。
但是林昭去了,就開始清算兩家的恩怨,從頭到尾他就沒下過來臺,
本想着再補救補救,沒想到被蔣瑜這麽一攪和,林昭怒而提前離場,之前定的全盤計劃被破壞不說,甚至一大早起風言風語愈演愈烈,簡直要逼死蔣家。
蔣大人也是實在撐不下去了,扔了臉面近乎于祈求,他抖着雙腿就要跪下去,被蔣成一把攙住:“爹!”
蔣大人低聲呵斥道:“滾開,這哪有你插話的資格。”
蔣成瞪着一雙通紅的血目,怒氣沖沖。
林昭勾勾手指。
蔣大人一愣,下意識抓住蔣成的手,可到底晚了一步,蔣成已經上前兩步了。
林昭站起來,他比蔣成要高出半個頭,氣勢相差更是十萬八千裏,俯視着蔣成就像是看蝼蟻。
“啪——”的一聲,蔣成踉跄兩步,捂着半邊臉頰震驚地看着林昭。
蔣大人更是蹒跚兩步,想要上前去扶,硬生生忍着收回手。
林昭冷聲道:“過來。”
“成兒。”蔣父老淚縱橫,呢喃着叫了一聲。
片刻的驚愕之後,蔣成迅速調整好了情緒,放下手重新站在林昭的面前:“林昭,這是蔣家還給你……”
話還沒說完,“啪——”的又一聲,相同的位置,蔣成雙|腿一彎,差點直接撲到地上,他男子漢地立的筆直,挺正了腰重新站回到林昭面前。
林昭手重,啪|啪|啪幾下打的蔣成頭暈目眩,眼冒金星,嘴角鮮血直流,嘴角被磕的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了。
林昭收了手,重新坐下,捧着茶杯慢慢喝,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冷笑出聲:“就這幾個巴掌,就還給我?”
昨晚出了那樣的事,蔣家竟然還妄想求和,真是吃癡心妄想。
蔣成弓着脊背,臉頰高高腫起,扯着嘴角說話都艱難,他愣了愣,問道:“那你想如何?”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林昭沒有絲毫隐瞞地說道:“當然是要用整個蔣家來還債了。”
蔣成瞳孔驟縮,不可置信地手指着林昭:“你!”
一道黑影晃過,蔣成慘叫一聲,耷拉着胳膊癱軟在地上。
被眼前急轉的情勢驚到,蔣大人立刻蹲下|身去攙扶蔣成,半仰着頭就像是孤寡老人一般可憐地祈求他:“林昭,你不能趕盡殺絕。”
林昭冷笑:“趕盡殺絕這個詞,是您教給蔣瑜的?”
蔣大人面色微變:“這件事也不完全是蔣瑜的錯,況且,昨晚上她也受了應有的教訓,你……”
“蔣瑜?”林昭問,“蔣大人這是要把蔣瑜逐出家門了?”
蔣大人一哽,來之前他卻有此意,畢竟不管家裏那位鬧得再兇,也不能用蔣家的前途給她鬧着玩。
“子不教父之過,我看您這一雙兒女也都不堪大用,那我就越矩幫您教管教管。”林昭話鋒一轉,又說道,“蔣大人年紀也大了,還是早日解甲歸田頤養天年的好,若是老了老了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倒是也蠻唏噓的。”
蔣大人:“!”
蔣成撐着一口氣:“林昭,你不要太過分,歸根結底還不都是蔣瑜太愛你了,照這樣說,你也有責任!”
林昭突然瞪向他,剛還憋着要繼續說下去的蔣成很軟被一股無形的壓力扼住咽喉,怎麽都發不出聲音。
是的,他說的是實話,但正因為是實話,所以林昭才不敢聽,也怕某人聽見。
林昭突然一腳踩上蔣成的胸口,腳尖抵着他的咽喉處,壓低了聲音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麽想法,趁早給我收起來,否則就不是今天挨幾個巴掌的事了。”
蔣大人驚慌地看向蔣成:“怎麽了,你又怎麽了?”他已經經不起蹉跎了,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他草木皆兵。
蔣瑜已經獻祭出去了,至于蔣成,這可是蔣家的獨苗,就算跟林昭拼了他也要保住。
蔣成眼底閃過些許驚慌,但很快鎮定下來,咬着鮮血淋漓的下唇瓣,死活不出聲。
林昭腳尖碾了一圈,聽着蔣成倒吸一口涼氣,問道:“你們剛說的,昨晚蔣瑜遭到報應了,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