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焚——香——”

洛氏宗族的祭祀已經正式開始。常年關閉的宗族祠堂門已經大開，這是洛氏祖宅裏最巍峨莊嚴的建築。

琉璃瓦金碧輝煌，再配以朱牆和巍峨的門樓，和盛芸前世古代的廟宇有些相近的地方，十分的莊嚴肅穆。

門前種着十二顆古槐樹，槐樹據說是招魂的。何齊世界對于魂魄的看法和盛芸前世并不一樣。他們沒有六道輪回的說法，亦不覺得鬼魂可怕。可能是因為修道境界中，有陽神境界，衆人多多少少對靈魂、神鬼有些了解吧。所以，這古槐樹就是用來招魂的。

說到這，就要先說說何齊世界的“死亡”。何齊世界有修士、有靈力、有神魂，那麽死亡，就不再僅僅指的是□□的死亡了。而是要分為，□□死亡、元嬰死亡、神識死亡。在何齊世界，修士若是沒有修煉到元嬰就離世的，魂魄沒有特殊情況，是經受不住陽世的各種風雪雨露、陽光炙烤的，很快也就随着身體死去而消散了。所以，元嬰期以下的修士，就是一死百了，幾乎沒有翻身的機會。而元嬰，及元嬰期以上的修士，若是因為壽命大限而離世，也是有再多修為都沒有用的，因為他們的情況被稱為天人五衰，元嬰、神識，靈魂，即使是修士，也會有一個存活的極限，若是不能繼續進步，到了極限，自然會死去、消散。以上的這兩種情況，身體死亡，即死亡。

而元嬰期的修士，若非因壽命到了大限而離世，而是因意外，身體死去的，只要元嬰不滅，就可元嬰重修。當然，一般元嬰期修士，身體能夠被重傷到死亡的時候，元嬰多半也逃不掉。但是總而言之，若是想讓一個元嬰期修士真的、徹底的死去，就要讓他元嬰死亡。

陽神期及以上的修士也是這個道理，不過卻更複雜一點，若非因壽命大限的原因，即使元嬰破碎，但只要有一絲神魂未滅，他們也可神識重修。故而陽神期徹底的死亡，被稱之為神魂死亡。

所以，看過了這三種死亡，我們幾乎可以理解為，修士死亡之後，要麽神魂過于弱小，支持不到從死亡之地回到洛氏祠堂，要麽神識元嬰強大，有自主意識可以回來。總結而言，古槐，在何齊世界，基本就是一個象征意義。至少盛芸還從未聽說，洛氏宗族裏，哪個人的靈魂被古槐招回來了。

說過了這古槐，把視線接着移向祠堂，祠堂的匾額上單題了一個“洛”字，據說是洛氏老祖宗親筆寫下的。大氣磅礴，觀之有氣血翻騰之感。祠堂的大殿裏沒有供奉任何雕塑神像，取而代之的是十二根石柱。這十二根石柱，是洛家這麽多年來，所有死去的陽神期修士。他們一生的功績都被刻在了石柱之上。

再看向四周，四周的牆壁和萬佛窟有些類似，不過一個個小佛像的位置被一個個小牌位取代。洛家規矩，每一個洛家子孫，名字在上洛家族譜的時候，同時也會上這“佛窟”牆，不過他們與那些死去的洛家祖先的區別，就在于屬于他們的“佛窟”不會放置牌位，而是先空着。若是他們以後娶妻，他們的妻子的名字也會被刻在這佛窟牆上，和他們同享一個位置。

洛家每一個字輩的子孫，占據一面“佛窟”，不同的佛窟牆，被一塊塊刻着陣法的木板隔開，仔細數數，現在一共有39面。盛芸所屬的“盛”字輩，是第38面，上面多是一個個預留好的洞窟，還沒有擺上牌位。

族長上前焚香，洛氏宗族的主祭臺，設置在呈圓形的十二根陽神柱中央。

焚過香之後，就要上祭器了。這裏的祭器指的不是盛放食物的器皿，而是為了禮四方。盛芸前世曾聽聞，□□殷商祭器分為六種，是為了禮天地和四方。盛芸不知道何齊世界的和殷商的祭器是否出自同源，但是意義上來講，還真是差不多。不過何齊世界認為，天道只能由活人修煉，修士死後的神魂，消散于四方，所以，何齊世界祭器，只禮四方而不禮天地。青珪禮東方、赤璋禮南方、白琥禮西方、玄璜禮北方。盛芸持禮東方的青珪。

随着大祭司的號令，盛芸四人恭敬地持着四方祭器，把四方祭器放在主祭臺的四周，然後恭恭敬敬的拜下去。

“拜——”

祠堂內外的所有族人都拜了下去。四方祭器也被激活，肉眼看得見的青煙在祭器上冒出，彙集，融合，再向四方飄散。

這其實也是一種招魂儀式，不過比起古槐的象征意義，這是有實際意義的。四方祭器招的魂，就是之前所說的，元嬰境界下修士死亡而魂魄不消散的例外。他們的魂魄多是被人控制了，作為陰兵受萬世之苦，或者死亡的時候在陰煞之地，神魂被轉化為沒有靈智的兇物，為禍四方。或者是更加特殊的情況，陽神修士身死之後，陽神被人控制，找不到歸路。

四方祭器中的青煙，其實代表了所有洛氏族人的意志，這青煙向四方飄散，只要有洛氏族人的神魂為以上情況，這青煙就會助他們回複靈智，或者擺脫控制，回到洛氏祠堂。

“起——”

洛氏族人起。

“祭——舞——起——”

祠堂外，頭戴面具的一群少女跳起了祭舞。在何齊世界，這一步已經沒有什麽特殊的含義了，但是這是從上古時期，有人類以來，祭祀留下的傳統，所以，所有何齊世界的祭祀，就都少不了這一環節。

七七四十九個少女，在哀樂聲中緩緩起舞，沒有一般舞蹈的妖嬈妩媚，反倒有一種磅礴大氣。對于盛芸這種第一次看祭舞的人來說，震撼非常。

跳完了祭舞，族長就要祭青詞了。

祭青詞，一共有兩次，第一次由族長進行，內容除了緬懷祖先，就是總結一下這一年來宗族裏發生的大事，說一下洛氏宗族如何繁榮昌盛。其實這青詞雖然打着祭祀的名義，實際上卻不是讀給祖先聽的，是讀給所有洛氏族人聽的，為了宗族的凝聚力。第二次祭青詞，要等“入族譜”之後，由今年第一年入學的孩子的第一名主祭，今年也就是洛傳梓了，主要是告慰祖先，說明洛氏後繼有人。當然，實際用意，在盛芸看來，也是為了凝聚族人。兩篇青詞下去，洛族現在繁榮昌盛，又後繼有人，那族人幹嘛不忠于宗族，為宗族服務呢。

族長祭過青詞之後，就是要給今年通過測靈的所有孩子，和今年所有娶進來的媳婦、贅婿上族譜了。測靈前文已經提過了，這媳婦、贅婿還要再說說。

由于何齊世界最重要的團體是宗族，故而所有人，都很重視宗族的延續，也就是結婚生子。不像前世盛芸看的一些小說中的情景，大家都重視自己的修煉，而完全不想成家。何齊世界，主流的思想，修士也要成家，不過比較好的就是，修士又崇尚道法随心，清靜無為，所以，到底要不要成家，歸根結底還是看修士自己的意願，宗族不會強迫。

在何齊世界，不講究男尊女卑那一套，完全靠修煉天賦和境界說話。嫁娶上也是如此。每個宗族都不願意自己宗族裏天賦好、修為高的人離開本宗族，無論男女。所以，何齊世界裏，一般都是天賦、修為較差的那一方，嫁到，或者入贅到另一方的宗族。當然，若是有一方本身沒有宗族，就好辦多了，自然加入對方的宗族，在何齊世界，有宗族庇護，總是有更多修煉資源的。

一對新人的結合，有的是因為愛情，有的是因為利益，但是一旦涉及到婚姻，兩方的宗族就會出來幹涉了。談得攏，自然兩方皆大歡喜，但是也曾出現過兩個宗族對于兩人之後的歸屬問題談不攏，爆發大規模的戰争的情況。

入族譜。洛氏其實沒有一本真正的族譜，放着牌位的“洞窟”牆，就是洛氏的族譜。而其實，入族譜的過程，在制作完魂牌的時候就已經完成。制作魂牌，就等于你立下魂誓，永生不背叛洛氏宗族，這魂誓，即使破壁期大能也不能逃脫。所以，在實際意義上，你的魂牌母牌，被供奉于魂牌點，魂牌子牌，成為洛氏身份代表的腰牌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是一個真正的洛氏族人了。

但是儀式，總是由其象征意義的。在祭祀大典上，族長将你的名字刻在屬于你的那個“洞窟”之上，對于洛氏族人來說，就是那個儀式，多了這個儀式，就多了幾分歸屬感。

大祭司用莊重的調子一個一個報出今年如族譜者的名字，族長用靈力将這些名字一個一個的刻在“洞窟”牆之上，每一個名字的擁有着誠心叩首，這一切，組成了入族譜這個儀式。

後面的儀式還在一個接一個的進行着，洛傳梓祭青詞，另一只祭舞，以及最後的族人分享祭食。

随着盛芸第一次徹底體會到“宗族”這兩個字的凝聚力，何齊世界對盛芸的牽扯，終于不僅僅在于她的小家，而是也在于整個洛氏宗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