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五眼
整個新年，柳時源都在想卯卯，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自己。
每天都要想她幾百遍，翻來覆去都不覺得厭煩。
初一（下）學期開學的第一天，柳時源早早地從家裏來到學校。
卯卯喜歡吃棒棒糖，他利用一個寒假，搜集了一千零一顆棒棒糖，想着能有機會送給她。
卯卯穿着她的那件紅棉襖，出現在校門口。
身邊是那個高三班的男生，他左手推着一個箱子，右手也是一個箱子。
看起來有點行動困難。
卯卯拎着兩個袋子，艱難地前進。
看起來更困難。
柳時源假裝不經意走過他們身邊，好像突然看見他們一樣。
“丁卯，我來幫你吧。”
他笑着說完，伸手去幫她。
“哦，柳時源，你怎麽在這裏？”
卯卯很驚訝，柳時源看得出來，同時，她好像也很驚喜。
“哦，我家就在城裏。班主任讓我們這些人到學校門口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女生。我這剛出來，就看到你拿着這麽多東西。”
柳時源随便撒了個謊，丁卯信以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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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謝謝你啦，同學。”
卯卯身邊的那個男生看了看柳時源，将左手的箱子推到他的面前。
柳時源看了眼那個箱子，明明右手邊的那個小一些。
可是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來填。
丁卯見狀，突然想到還沒介紹這兩人認識。
“哥，他是我們班的衛生委員，柳時源。”
“柳時源，這是我哥，是咱們學校三年級的學生。”
丁卯笑着介紹。
“學長好，學長好。”柳時源意識到這位可能是未來的小舅子，連忙點頭哈腰。
還好，是卯卯的哥哥。他在心裏暗笑。
“哦，你就是柳時源啊，那謝謝你了。”
他将柳時源上下打量一番，好像在審視一個慣犯，随後說了這一句。
柳時源明顯地感覺到了一卡車鄙夷的口氣。
可是，沒辦法啊，他就是這樣的，都怪家裏的那個老男人，把自己生成這樣。
一路上，丁卯的哥哥，都不失禮貌地行走在柳時源和她之間。
送他們到宿舍後，柳時源擔心再跟下去自己說不定會餐費，便借口說還要去接其他同學，迅速離開了。
他在外面溜達了一會，回到教室裏發現卯卯已經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認真地看書。
他特別不能理解，為什麽有些女生，比如卯卯這種，怎麽就那麽喜歡學習呢。
柳時源正想着找什麽借口和她搭話，班主任走進教室，叫他們這些後排的男生們去教務處領書。
趙天宇、張曉城、柳時源、還有其他幾個男生，在班長的帶領下，浩浩蕩蕩朝教務處走去。
班長叫李永秋，長得也挺帥的。
關鍵是人家學習還很好，班級前五，這也是柳時源最羨慕的地方。
很多女學生對他都已經到了癡迷的地步了，以能和他一起做事學習為榮。
柳時源就不行了，上學期那麽努力才進步了十名，由班級倒數第十變為倒數第二十。
不過，就這進步，他媽已經很滿意了。
過年的時候，還硬拉着柳時源去給班主任拜年，說了一大堆拜托的話。
書領回來後，按照班長的指示，大家将它們整整齊齊地摞在講臺上。
班主任拿着花名冊，讓同學們一個接一個上來領書。
他們這些搬書的人站在後面，負責将自己面前的書遞給同學們。
胡敏上來時，張曉城很殷勤地将書遞過去。
“敏敏，拿好。”
大家看着他，忍不住笑了。
胡敏臉紅了，十分嬌羞。
輪到卯卯時，她微笑着，小心翼翼地接過每個同學遞過去的書本。
還不忘給每個同學說聲謝謝。
柳時源就是喜歡她這樣的性格，不溫不火的。
她很少與人親近，越這樣越讓他着迷。
柳時源早已經将面前的那本書拿在手中，等卯卯走過來的時候，擺了個恭恭敬敬的姿勢遞給她。
“謝謝你，柳時源。”
卯卯接過書，給了柳時源一個笑臉。
他心花怒放，好像中了五百萬的大獎。
看來大家寒假期間都接受了昏天暗地的各種教誨，新學期剛開始的這幾天，同學們都很認真，就連一向為非作歹的趙天宇都變得異常老實。
這天吃完午飯，張曉城說有事要回宿舍，柳時源只好自己回教室。
他剛坐下，正準備躺一會兒，突然感覺到有人站在自己身邊。
擡頭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卯卯走了過來。
“有事？”
柳時源擡起頭看着她。
丁卯的臉通紅。
“這個是……是李嘉嘉……給……給你的。”
她吞吞吐吐地說完，扔給柳時源一個粉紅色的信封。
像做錯了事的孩子，飛也似地逃跑了。
柳時源擡頭看着她的背影，李嘉嘉回過頭來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那個信封被柳時源随手丢在一旁，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什麽內容。
這個李嘉嘉，對他真是窮追不舍，柳時源也是無可奈何，随她去吧。
不過，丁卯害得他瞎激動了一番，還以為是卯卯給自己的情書。
唉，失望。
“這是什麽？”
張曉城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那個信封。
“給你的。”
柳時源頭也沒擡。
“明明是給你的嘛，這還寫了時源親啓，難道我叫時源！？”
張曉城拿起信封，拆開了。
“你拿去扔掉吧，我就當沒這回事。”
“該不會是那個李嘉嘉給你的吧？”
張曉城自從和胡敏在一起後，別的沒學會，八卦的本事倒漲了不少。
“我都沒看，我哪知道。”
“那算了，你還是自己留着看吧。要是敏敏看見了，誤以為是給我的，我不死也得殘廢啊。”
他說完将那封信扔進柳時源的抽屜。
一上午，柳時源的心情都不怎麽樣，班主任還以為他生病了，要送我去醫院。
柳時源懶得動彈，說自己有點頭暈，趴一會就行。
她也不再強求，任由他趴着。
下午，有語文課。
卯卯抱着作業本，經過柳時源的桌旁，見他一動不動。
“他怎麽了？”
她應該是怕吵到柳時源休息，盡量很小聲地問張曉城，但還是被柳時源聽到了。
“為情所困。”
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
“哦哦。”
卯卯笑了笑，轉身走了。
這麽好的機會就這樣被他浪費了，柳時源恨的咬牙切齒，恨不能立刻将他碎屍萬段。
啊啊啊啊啊……
晚自習結束後，班裏的同學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
這段時間是下樓高峰期，柳時源不想和那麽多人擠來擠去，便等大家都走了再回去。
正看着書呢，突然聽到有人敲他旁邊的玻璃窗。
扭過頭一看，竟然是卯卯。
丁卯微笑地看着柳時源，有點不好意思。
“有事？”
見她欲言又止，柳時源問道。
“那個……李嘉嘉……給你的信，你看了沒？”
丁卯怯生生地問柳時源。
“是李嘉嘉讓你來問的？”
聽到李嘉嘉這個名字柳時源就來氣，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控制住自己，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
“哦哦，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丁卯說完轉身要走。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兇你的。”
柳時源意識到自己吓到她了，連忙追出去。
“沒事，我就是問問，既然你不想說，那就只好讓嘉嘉等你的回信了。”
丁卯微笑着，純粹的雙眼中，隐約透露着不安。
“那你希望我給她回信嗎？”
柳時源忍不住問。
“這是你的事情啊，你問我做什麽呢？你想回就回，不回就不回，這是你的自由啊，與我希望不希望有關系嗎？”
她還是那樣笑着，認真地回答柳時源的問題，好像自己只是一個送信的郵遞員和帶話的傳話筒。
沒問題啊，在她心中，在李嘉嘉心中，她就是這樣的啊。
柳時源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态。
明明比李嘉嘉優秀，可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他總能察覺到丁卯心底的不自信。
就在柳時源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傷心世界中的時候，非典從沿海肆虐而來。
學校宣布封閉一個月，在此期間，所有的學生都不能回家。
這消息一出，全校嘩然。
那些住校的人覺得沒什麽大不了，反正大家都習慣了。
倒是那些每日回家吃飯睡覺的同學無法忍受，很多學生吵嚷着。
但是胳膊拗不過大腿，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從那以後，每天吃飯時間，都能看到學校門口擠滿了黑壓壓一片，來給孩子送飯的家長。
學校食堂每日按時為學生提供綠豆湯和陳皮水，稍有感冒跡象的同學都會被迅速隔離。
每天早中晚，學校的廣播都要三令五申。
那個時候，大家的腦海裏都是非典，非典，非典。
全國上下，人心惶惶。
柳時源爸媽也特意從外面回來了，經常到學校看他，還給他送來很多好吃的，同學們都羨慕死了。
柳時源經常會拿出一部分分給大家，然後小心翼翼地将另外一些放在書包裏。
他假裝要努力學習，每天晚上都最後一個離開教室。
等大家都走後，便偷偷地将好吃的零食塞進丁卯的課桌。
卯卯肯定看見了那些東西，但是它們去了哪裏他就不知道了。
那一個月，是柳時源長這麽大以來，最開心的一段時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