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飛機穿過雲海,在跑道上短暫滑行後停穩,廣播中響起慣例的到達播報聲。

空姐走近靠窗的位置,輕輕推了推女生肩膀,溫柔地提醒:“謝小姐,航班已經到達,是否需要幫您聯系司機接送?”

一直閉目靠在椅背裏的女生緩緩睜開眼睛。

陽光穿透機艙,将視野照得一片澄亮。窗外是寬廣的機場跑道,往上藍天萬頃,獵風無聲。

藥物副作用讓她足足昏睡了整個機程,從洛杉矶到南城,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此刻她只覺得頭痛。

謝薔用手背遮擋眼睛,陽光太過刺目。她緩了緩精神,從衣兜拿出手機,按下開機鍵。

畫面閃爍幾秒後,機身震了震,推送進來一條微信消息。

【外面媒體很多,我在通道口等你。】

是十五分鐘前,沈文清發來的。

謝薔把手機重新揣回衣兜,起身對空姐道:“不用了,有人來接我。”

VIP通道內,謝薔在前面走,助理在身後推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跟随。

她在女生中算是高挑纖瘦的那一挂,一米七三的個子,一雙腿更是長得逆天。矮個子助理被淹沒在行李堆裏,要不斷伸長脖子确認謝薔的位置,以免眨眼便被抛下。

助理追在後面,滿額是汗,氣喘籲籲地喊:“謝小姐,你等等我,你等等——”

謝薔忽地停下腳步。

助理沒剎住車,直挺挺地撞在她後背。

謝薔轉過身,對她說:“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趟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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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掬了一捧水,撲在臉上。涼意透過皮膚滲進去,壓下倦意。

在洛杉矶人跡罕至的別墅莊園裏休養了兩年,回到國內,難免不習慣這裏的人多嘈雜。

她在鏡前洗手,外面走進來兩個女生,邊補妝邊閑聊。

正在塗口紅的女生說:“今天機場外面好大動靜啊,是有什麽明星要來嗎?”

另一女生在撲粉:“好像是有個大提琴演奏家回國了,背景特別強,十三歲的時候就把國內外音樂大獎拿了個遍,十四歲就開個人巡回演奏會了,我有個朋友還是她的樂迷。”

“啊?那她今年幾歲?”

“十八、九歲吧,和我們差不多大,不過她有兩年沒消息了,這次回國才會那麽受到媒體關注。”

女生洗完手,左右沒看見手紙,回頭才發現洗手間內除了她們還有別人。

女生對謝薔說:“不好意思,手紙在你那邊,可不可以……”

謝薔原本背對着她們,安安靜靜聽她們讨論,全然把自己置身事外。聽到女生突然開口,她頓了頓,扯下兩張手紙,遞過去。

女生接過:“謝……”

後面第二個謝字還沒說完。

謝薔不想讓旁人看見自己,遞紙巾的時候只是稍側了點身子,從對方角度最多只能看見她的側臉。

但無濟于事。

她長得實在太漂亮了,是那種令人過目難忘的美。膚白唇紅,氣質清冽,一眼便讓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女生愣在原地,雙唇微張,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

曾經無數次在新聞海報中看見的少女與面前的臉孔完美重合。

幾秒後,女生震驚地尖叫:“謝謝謝謝謝薔啊——!!!”

謝薔剛走出機場,就被媒體重重包圍。

她鼻梁上架着巨大的、足以把她的臉遮掉三分之二的黑色墨鏡,眉心緊擰,神色不耐,渾身上下都散發着“誰惹誰死”的氣場。

記者在前頭相争擁擠,為了搶到第一手新聞使出渾身解數,要不是現場有安保攔着,分分鐘能直接把話筒怼到謝薔臉上。

記者問:“謝小姐,是什麽讓你決定回國的?”

謝薔面無表情,毫無誠意地說:“午夜夢回,突然醒悟,感受到祖國對我的呼喚。”

記者:“兩年前的慕尼黑國際音樂大賽,你為什麽臨時決定退賽?”

謝薔:“承襲我們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謙虛禮讓,把獎項讓給有需要的新人,畢竟我想拿的時候随時都能拿。”

她無心應對媒體,敷衍了事地答完幾個問題後,稍稍偏頭,示意保镖把閑雜人等攔下,繞過記者大步朝外走。

沈文清站在車旁,替她拉開車門。

記者仍然窮追不舍:“謝小姐謝小姐,兩年前你突然在音樂界銷聲匿跡,外界有傳你和這位沈先生來往密切,可以回應一下你們的關系嗎?”

謝薔坐進車裏,摘下墨鏡,沒什麽情緒地玩着腳架,“你們是什麽美食雜志派來的麽?”

記者愣了下,沒反應過來:“不是,我們是……”

“不是嗎?”謝薔美目一彎,對記者笑得格外溫柔,“我看你們一個個都挺會添油加醋的。”

跑車駛出機場大道,将窮追不舍的媒體抛在腦後。沈文清開了敞篷,涼風一下子灌入,混合着南城夏天獨有的悶熱。

謝薔坐在副駕駛座裏,長發被風吹得飄舞。

她迎風點了根煙,微微眯起眼,深汲一口,煙霧沿着紅唇一溜兒滾出,彌漫在她美麗的面容。

沈文清側眸看她一眼,“有哮喘的人少抽煙。”

謝薔手肘晾在車門邊上,将吹亂的發絲捋至耳後,指間夾煙,懶洋洋地托着腦袋,倦意很濃。

“新藥副作用太大了。”她說。

從洛杉矶到南城,十九個小時的機程,她就沒一分鐘是清醒的。

不靠抽煙打發,這日子壓根沒法過。

沈文清說:“雖然你已經通過了評估測試,但停藥容易産生戒斷反應,之後會根據你的情況逐漸減少藥量。”

謝薔聳聳肩,不可置否。

駛入市區,眼前的高樓景象逐漸變得清晰。撞上早高峰時間,高架上車流密集,遠遠望去,宛如蜿蜒的黑色河流,四通八達地貫穿整座城市。

沈文清忽開口道:“說實話,我有些意外。”

謝薔側眸看他,“什麽?”

“你會主動提出要回來。”沈文清說。

謝薔汲了口煙,猩紅火光在她指間閃動,袖口随着她擡手的動作收上去一截,露出半段纖白手腕。

盡管随着時間流逝,疤痕已經褪得很淡,但仍然不難發現,那上面一道一道深淺交錯的傷口。

謝薔偏頭望向車外,風景在她眼中飛退,如光掠影。

她輕聲說:“就像你說的,人不能總活在過去,我也不可能一輩子躲在洛杉矶的別墅莊園裏,每天放放羊,數數牛,日落西山的時候吹着蒲公英蕩秋千,然後等待第二天太陽升起,一日複一日……那樣我這輩子就算廢了。”

沈文清唇角微彎,欣慰地說:“看來你是真想通了。”

沈文清從褲兜摸出個什麽,遞過去:“對了,這是你之前在國內用的手機,我托朋友修好了。”

謝薔接過,低聲說了句謝謝。

在洛杉矶那兩年,她斷了和國內的一切聯系,毫無預警地消失在所有人眼中。

身邊相熟的朋友都快找她找瘋了。

短暫開機畫面閃爍後,積壓上百條的信息瞬間瘋狂湧出。

手機直接被卡爆,一條還沒顯示完,立刻被另一條刷下去。

提示音足足響了十分鐘,謝薔掌心被機身震得發麻。

界面堆滿了各類微信、短信、未接來電提示,其中出現頻率最高的,是一個備注為“明修”的名字。

她點開對方的微信頭像。

背景是他們的合照,那年她還在讀高一,男生背着她走在回家路上,頭頂星空夜晚,路燈昏黃,校外的林蔭小道樹影婆娑。

她抱着男生的脖子,下巴擱在他頸窩裏,笑容很溫柔。

男生鼻梁高挺,唇薄如鋒,深深的雙眼皮開成扇,唇角微揚,清冷又驕傲。

從上到下,99+的未讀消息,從兩年前她突然消失的那一天起。

明修:【謝薔,你在哪裏?】

明修:【為什麽不回我消息?】

明修:【為什麽放棄慕尼黑的比賽?】

明修:【謝薔,你答應過我你會回來的。】

明修:【我去了伯克利,他們告訴我你根本就不在那裏!】

明修:【兩個月了,謝薔,你到底在哪裏?】

……

謝薔一條條往下翻,屏幕微光在她瞳眸中閃爍。男生從小便不是好脾氣的那一挂,甚至說脾氣很壞也不為過,自戀、自大、幼稚、自以為是、臭屁還傲嬌……所有被寵壞的少爺脾氣他應有盡有。

因為柳謝兩家是世交,從小他們就定了娃娃親。她九歲那年柳明修八歲,打從第一次見面,他們就相互看對方不順眼,每天都致力于該如何把對方弄死的偉大事業上。

後來能牽手成功,實屬太陽從西邊升起,哈雷彗星撞了地球,母豬爬上樹來了一段野狼disco再串燒江南style一樣的奇跡。

謝薔自己也不敢相信,臭屁如柳明修那種人,談戀愛以前對你愛答不理,談戀愛以後卻時時刻刻守着手機,超過三分鐘不回消息鐵定能把他氣得炸毛。

何況這回她還遲了兩年,柳明修不被氣得螺旋爆炸才怪。

往下的未讀消息,大多是柳明修單方面锲而不舍的每日打卡:

【謝薔,你他媽不回我消息的第67天。】

【不回我消息的第68天。】

【不回我消息的第69天。】

【不回我消息的第70天。】

……

打卡計時一直到第640天戛然而止。

第641天的時候,柳明修沒有再像個打卡機一樣發來每日慣例的計時記錄,而是發來了一張截圖。

那是三個月以前,謝薔在沈文清的陪同下,出入洛杉矶某所私人醫院,上臺階時她剛好崴了一下腳,沈文清順手扶了她一把。

通過記者從有心角度拍攝,後期細節模糊處理,兩人看起來就像在大庭廣衆下毫不避嫌地擁抱。

謝薔當時人在國外,又住在那種與世隔絕的別墅莊園裏,對這條新聞在國內引發巨大轟動的事情一概不知。

她點開截圖,放大,看見标題上明晃晃地寫着:

《天才大提琴少女國外私會神秘男子》

《謝薔驚現洛杉矶街頭,與一男子舉止親昵》

《兩人共同出入私家醫院,謝薔疑似懷孕》

謝薔:“……”

我敲裏嗎哦。

腳崴了被扶一下就說是擁抱,出入醫院就疑似懷孕,看見短袖子就立刻想到白胳膊,想到雜交,想到私生子,全世界可就數這些八卦記者想象最躍進了。

自這張截圖後,柳明修沒再給她發過消息。

在柳明修的世界裏,寧為玉碎,絕不為瓦全。

她要是真紅杏出牆,柳明修不買個殺手偷偷把她幹掉都算是對她愛得深沉。

謝薔想了想,點開鍵盤,嘗試敲了一段話:

【明修,我回來了。】

不出所料,消息并沒有發送成功。

那串綠色的對話框旁邊,多出了一個小小的,紅色的,圓形的感嘆號——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

因愛生恨,恨而拉黑,向全世界宣告本寶寶已經生氣了,你已經把本寶寶惹毛了,你他媽要是再不來哄哄我,我就跟你掰——非常符合他柳明修一貫的行事作風。

前面十字路口,往左是學校方向,往右回公寓。沈文清手扶在方向盤上,偏頭問她:“先送你回去休息?謝叔叔交代過,別讓你太累。”

謝薔剛才還因為藥物作用滿心只想找個大床栽進去睡到地老天荒,這下被氣得頭不暈了,腦不脹了,整個人都精神了。

她撥出柳明修的電話,起先幾通無人接聽,最後一通沒響三聲卻被挂斷。

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柳明修這個狗東西一直在電話旁邊!

他就是故意不接的!

謝薔現在只想拎起柳明修的衣領淩空旋轉360°過肩摔,把他摁在地上反複摩擦摩擦再摩擦。

謝薔面無表情地把手機扔包裏,懷揣着想要去哄一哄男朋友的偉大願望,用“你他媽竟敢不接我電話,今晚就讓你知道誰是你祖宗”的冰冷語氣說:

“有件事要辦,送我回學校。”

作者有話要說:謝薔:辦什麽事,辦我男朋友。

寫了太多溫柔男主,這次想寫點兒不一樣的。作者放飛自我調劑之作,主體沙雕,不考究。

感謝支持(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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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絲:“假的!!炒作!!崽崽是我們的!”

丁瓒借着酒勁連發三條微博:

【老子追了三年沒追上!】【@易南煙,出來,你欠我一個名分!】【我老婆不要我了怎麽辦?】

粉絲:“……”

“如果我們說愛豆被盜號了,是不是還能搶救一下?”

易南煙好不容易搶過手機把微博秒删,卻被喝得爛醉的丁瓒沒羞沒臊地把按在沙發裏。

他低頭靠近,輕聲地哄着:“南煙,回來我身邊好不好?”

南煙推不動他,面無表情說:“滾。”

丁瓒在她耳邊壞笑,“你陪我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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